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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夫人一句话,教全场的人都僵在了原地。
众人好奇的目光纷纷投去,唐子谦更如身置云雾,还不待答话的时候,那旁的余莹就叫了起来,“我就说了不是我的错,是她自己步子没走稳。”
唐子谦如刀的目光射过去,藏着浓浓愠色与不满。
余莹又往唐子贤身旁侧去。
“母亲,您说这话是何意?”唐子谦询问唐夫人。
后者见着满屋子的人,犹豫着最后摇了摇头,“你且先去看看你媳妇吧~”
唐子谦看出了她是有话不方便当众,且心中也甚为担心秦霞,拱了手就道:“那儿子先过去。”目露狠厉地回眸又瞅了眼余莹。
“余姨娘的事,母亲一定会给你和大媳妇一个交代的。”
唐子谦点头而去。
他这一走,张氏就站到了唐夫人跟前,关切地问道:“大嫂,侄媳妇怎么样了?您方才的意思是如何,她这孽障怎么处置?”
“姑姑,您饶了我吧~”
余莹这厢反应倒是快,见唐子谦走了,拉了唐夫人的衣袖就跪了下去。哪知后者扯了扯衣角,怒言道:“饶了你?你自己说说,自你进门,惹出了多少事?你不是我的媳妇,如何处置,还看二夫人的意思。”说着往前在正位上坐下,好整以暇地瞄向张氏,一副看她如何处理的模样。
余莹则自地上爬起来,央求般的目光射向唐子贤。
后者使了眼色,让她稍安勿躁。
“谁准你起身的?跪下!”
张氏喝斥,连三责道:“素日不听长辈教诲,以上犯上惹出这种祸事来。才罚你在堂内跪着,还敢回去找子贤,你可真真是有本事!”站在余莹身旁,一连串的责难。
余莹规矩地跪着,只将头埋得更低·不敢回驳一句。
如锦见这模样,心中不由佩服起张氏手段。她自以为余莹也不是个简单的人,居然会对她这般卑恭。
张氏待骂得畅快了,才转过身·客气地对唐夫人言道:“大嫂,这伤的是侄媳妇。不过是个妾,您看着处置就行了。”跟着又添了句,“方才屋内见侄媳妇受那样的苦,我看着都难受。这孽障犯下如此弥天大罪,不能姑息。您切莫顾忌我和子贤,该怎样处置都按着规矩来。”
张氏话落。那旁唐子贤就唤道:“母亲~”
张氏皱了皱眉·对一旁的唐秀吩咐道:“秀儿,与你哥哥回去。”
“是。”唐秀与各人行了礼,转至唐子贤跟前,开口劝道:“哥哥。”
“你先回去,我等会再走。”唐子贤的步子朝余莹近了近。
“子贤,母亲的话你都不听了吗?”张氏摆出长辈威严。
唐子贤不得不跟着唐秀离开,临走前不舍地望了望余莹,又对张氏好言道:“母亲·您从轻发落啊~”
“子贤~”余莹伸手泣唤。
“瞧这规矩,居然唤子贤姓名,太不懂礼数了。”张氏摇着头。
若是同房的妾室·做出这种犯上的事,自然很好处理。是打是杀都任由主子发落,但余莹到底也不是唐子谦屋子里的,且又不是个没后台的。无论怎样,进了唐府,若是真出了事,余家定然是寻唐夫人唐夫人和张氏你推我往,最后竟是都看向一旁站着的如锦。
“二媳妇,你瞅着怎么处置?”
如锦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均露了难色的二人·犹豫道:“这等大事,媳妇也不好处置,还请母亲和婶婶定夺。”
心中嘀咕,她又不是傻子,将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揽在身上?
唐夫人面色冷了几分,严肃道:“让你说就说·这点主见都没有,如何将这府交给你?”
如锦见低了身子,恭敬道:“母亲,儿媳想这事涉及大嫂,请她处置较为妥当。谈下余姨娘犯了事,不如现让她跪在这边,听由大哥、大嫂差遣?”
她的话方落,就有婆子进来禀报,“大夫人、二夫人,余太太来了。”
张氏原地移了移步子,转身往面色同样不佳的唐夫人。
后者问婆子,“现在人在哪里?”
“在前堂,称是来寻二夫人的。”
唐夫人颔首,便对张氏言道:“好歹是莹莹的母亲,弟妹你的亲家,去前堂见见吧。”
这事可推诿不了,张氏只好点头。心中是千百个不愿意啊,那位余太太,她是真不想打交道。想着犹豫道:“大嫂不如也一块去吧,她许是也有事找您的。”
唐夫人起身摇头,“大媳妇那许多事还未交代清楚,我不能离开。”说完瞟了眼如锦,指了她道:“这样,妍儿,你陪你二婶去。”
没法子,婆婆不想见,就只能由她这媳妇去了。
张氏想起上回如锦将余太太说得哑口无言,当下激动了拉起了她就往外,一边走一边道:“等会那,余太太必是说莹莹的事,这种唐府的家事,怎容他们余家插手……”
一行人絮絮叨叨地就去了。
“雪儿,你也回屋吧,最近少来流云轩。”
唐雪乖巧地应是。
唐夫人便由辛妈妈扶着要往主卧去,余莹忙唤道:“姑姑、姑姑,您不能不管莹莹啊~”
唐夫人站在门槛处转身,盯着她道:“你还有脸说这话?自个捅了这般大的篓子,我怎么管?在这心疼你,你大嫂肚里流掉的还是我孙子呢~”
“大爷又不是您亲……”
话还没说完,就被唐夫人一个含煞的眼神瞪住。
“你是个机灵的,知道回去找子贤,还让人回余府找救兵。你这本事了得,你以为你母亲还救得了你?现在是唐府的人,如何处置他们插不了手。”
唐夫人放了狠话,余莹双唇颤抖,目光盈盈地就看着他。
对着叹了口气,“这些日子哪都不准去,就呆在流云轩里·等大爷和大奶奶说如何处置你!”说完跨出屋子,对外面守着的妇人道:“看着余姨娘,不准她再出去,盯着她跪好!”
“是·大夫人。”
主卧的空气里似是还流动着一股血腥的气息,唐子谦坐在床前,望着苍白如纸的妻子,眼睛一瞬不瞬。身后传来婢子对唐夫请安的声音,唐子谦侧首唤了声“母亲”。
唐夫人示意他坐着,跟着挥手遣散了众人,招呼着唐子谦到外室。
屋内只剩下他二人。
唐子谦扶着唐夫人坐下·开口问道:“母亲,您方才在厅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霞儿她、她怎么了?”
透过屏风睨了眼内室,唐夫人让唐子谦坐下,“她进门这么久,你二人关系一向很好,这么久才有了身孕,你就没发觉有何不对?”
早前是有想过子嗣的问题,但是这等敏感问题他不太好当面询问。他想着·自己心里着急,秦霞心中更急,毕竟女子要比男子敏感地多。再且·他二人毕竟年轻,总觉得此时操心早了些。
此时听人问话,唐子谦忍不住好奇,“母亲,是大夫说了什么吗“唉~”唐夫人怜惜地望了唐子贤一眼,在对方急切的目光下终于出声道:“她这可不知为何了,竟是不想要孩子。”
“轰”的一声,唐子谦脑中顿时炸了开。
霞儿不想要孩子?
她不要自己与她的孩子?
为什么?
有些可能,不是猜不到,而是不愿去承认。
见唐子谦沉默着没有答话·唐夫人出言问道:“子谦,你这般神色,莫不是早就知晓了?”
唐弈谦微愣,继而忍着心头的苦涩道:“母亲,儿子确实知道。”跟着就站起了身,立在唐夫人身前·规矩道:“早前方成亲的时候,儿子念及她身子不好,便没有想留子嗣。”
这些私心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唐夫人微讶,正了色道:“这么说,你是知晓的?”
唐子谦颔首,“回母亲,确实是的。”
唐夫人忙沉脸训斥:“你们这些孩子,年纪轻不懂事,难道连身子都不顾了吗?孩子是多大的事,焉能你们说不要就不要的?!”
唐子谦却是脑子一转,讪色道:“母亲,儿子想着等过几年要也是一样的。”
唐夫人依旧不满。
唐子谦继续,“待过上几年,想着二弟二弟妹也添了人口,我与霞儿再要,也有了经验不是?”这话说的牵强,表情有些僵硬。
“罢了,你的媳妇你自己管,屋子里的事我也不插手,都由你自己做主。”
唐子谦顿了顿,继而续问:“母亲,霞儿的身子到底如何,要不要紧,大夫怎么说?”
唐夫人亦不是糊涂人,怎么可能将唐子谦的话当真?再说秦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中也大致有个谱,如今不好与秦家撕裂,否则还能由得她日子安稳?
“年轻人不懂事乱服药,现在身子落了毛病才省得着急。唉,这伤生育的是一回事,关键她还不知服了些什么有害的药,听大夫说是上瘾的,不能间断。若是持续服了,是一丁点异样都瞧不出来的,大媳妇最近精神不济,便是因为许久未用药了。”
“那是什么药?”唐子谦心中大骇,妻子到底瞒了他多少事?
“你再问这些都无用了,她已经用了许久,听说是解不了的。唉,好好的身子糟蹋成这样。”唐夫人感慨,似有心疼。
唐子谦听得揪心,“有法子治吗?如果一直不用,接下来会怎样?”
“便是如她前阵子那般,一日比一日虚脱,最后油尽灯枯···…”
唐子谦步子一颤,耳朵嗡嗡地再听不得其他。
“她是不会用这等药的,一定是遭了谁的毒手。”
“大夫说这种药混于饮食之中,无色无味,日渐而加剧。”唐夫人面色也很沉重,居然在唐府会出现这种事情,听到的大夫说的时候就心中大骇。
“但是,儿子无碍?”
唐夫人见他神清气朗,亦觉得有些纳闷,不明白:“这还真是奇了,你们夫妻俩同吃同住,如何她就有事而你无事?”
唐子谦皱起了眉头,亦是一脸迷茫。
唐夫人便问他,秦霞是何时开始不舒服精神不济的。
唐子谦细细一想,却是恼怒道:“是自阿萝离了府之后。”
“原来是她~”
唐子谦咬牙恨道:“就是她,霞儿的起居都是她在负责,一定是她,别人不会有那样的机会!”
“可惜阿萝已经卖出了府去。”
唐子谦瞧了眼内室,“必须把她找回来,我倒要问问,霞儿那般待她,她居然还要害她!那个歹毒的婢子,唉~霞儿知晓了,心情一定难过。”
唐夫人见他兀自恼悔,起身道:“好了,你先陪着你媳妇,万事等她醒了再说。至于阿萝,我回头找你弟妹问问,交给了哪个牙子,又转到了哪里去。咱们府上要寻个人,不见得多难。”
“那边有劳母亲了。”
唐子谦送唐夫人出门,至门边又听她交代道:“余姨娘就留在了厅堂,你也别客气,等大媳妇醒了问问她的意见,不必轻饶。”
“是,母亲。”语气显然比早前平缓多了。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接近,正盯着床帐顶的秦霞立即闭眼,搁在被窝里的手却放在腹处,心中涌出无限伤感。
她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浑身乏力,想起刚刚外间的谈话。自己这是要命不久矣了吗,是因为阿萝下的毒手?
她那是为了什么?
浓浓的只有迷茫。
清晰地感受到一只温暖的大掌抚上自己的脸颊,轻柔细腻,带着他惯有的情意。
唐子谦帮妻子掖了掖被角,握着她另一只手就低语道:“霞儿不想要我和你的孩子,是因为他吗?”说着低首,但无论怎样都压不下那份苦涩,“你就那样惦记着他,对我如此残忍?”
秦霞只觉得被我住的手力道加重。
“你醒来,我要怎么面对你,又该如何对待你?”唐子谦望着那熟睡中的容颜,跟着松了她的手,隔着被子放到她的小腹处,只觉得那处也搁了只手。欢喜地望向她,颤音道:“霞儿,就是无意识的,你也心疼着我们逝去的孩儿,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