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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儒定正回来更衣,其筝不巧撞见,遂叫了一声作招呼,乾娘听见后,众目睽睽之下就跟儒定又是一场好吵,好在众人已是见怪不怪,,这二人见面磨牙已不是一回两回了,当下死活将二人劝开,推乾娘回屋里去了,这里儒定也就自去苏姨娘那边。
于是芩如与乾娘又坐回棋盘两侧,继续刚才的棋局,芩如心里只是不太自在,因刚才吃了乾娘一句,倒显得自已是有意来盘算对方东西似的,也就懒懒地不甚着意。而乾娘就更是无心应战,刚才与儒定好一场气骂下来,心里总是郁结难解,虽才借玩笑盖了脸,似已不再计较,到底心中意思难平,左思右想地只是那人身影,恨不能将那人直揪到面前,死活捶一顿才好,哪里还管面前棋子死活。
一时这棋局唯有草草收场了局,宁娥刚才依旧后头看着,这便帮忙算子儿数定输赢,三人算来算去,不料竟是芩如输了,乾娘赢了一个子儿。宁娥边笑边道:“这可奇了,芩姑娘敢是有意相让?不然为何,刚才我看着还是有赢面的呢,这会子竟输下来了?!”
芩如将手里棋子丢下,面上淡淡一笑道:“大奶奶,这有什么可奇怪?想是二爷这一回来,就帮了二奶奶的忙了,二人行得好调虎离山之计,只是拿我们不解事的开涮呢!”
乾娘气恼地叫了一声道:“我的好芩姑娘,这叫什么话?难不成他在外头花天酒地竟还是帮了我的忙不成?想是我看上哪家的小娘子了,要他钱出力呢!”
宁娥也笑,却不再吭声。乾娘本是个手松不在意银钱的,也是她家底厚的缘故。刚才因与儒定置气发火。带累芩如也吃了她一句,她本是有口无心,指着快话好出来发泄心中闷气,不料没想得周全,就刺中芩如心事了,这会儿又见芩如脸色有变。又见其筝不停对自己使眼色。乾娘到底不是傻的,这便知道是自己口误了。
“怎么样?二奶奶,要如何罚来?还是看上我什么东西?”芩如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乾娘道。
“芩姑娘这话说得倒奇怪。从来只有我张乾娘散东西出去,我向是不要别人东西的,姑娘这一问来。我竟不知如何答话了。”乾娘急忙为自己撇清,只是到底她是个用口不用心的,虽是为自己辩解。也为芩如开交,只是这话听在他人耳里,就偏是不中听,不顺意,显得是有意炫耀自己家底财厚了。
“二奶奶这话说得自然有理,我不过一个丫头,能有什么让二奶奶看得上的?平日里二奶奶只是穿金带银。那就不必说了,满园内谁不知道二奶奶是手里最有银子的?就二奶奶自己的东西还没地方摆呢。哪能稀罕上我的呢?”芩如半开玩笑边当真地开了口。
乾娘实不耐烦再与其口角下去,不就是一点子金银罢了,也值上这许多话?她将手一挥便道:“想是我出言得罪了芩姑娘,姑娘这话是奚落我呢!不要紧,我献个宝来做陪罪吧,金徽,快去拿我床后头中号第二个头面箱子来,剔红嵌螺钿云作海棠春睡图那只。”
芩如听了不发一言,只管沉默坐着,心时却火里火发地急起来,眼睛也直向里间金徽的身影飘去。
其筝与其兰只作听不见二人对话,悄悄在一旁说自己的体已话,说得有趣了,轻轻地笑出声来,倒惹得宁娥向这里瞟了一眼。
片刻后金徽出来,双手果然捧出个盒子来,沉甸甸地直压手,宁娥看了一眼便转身走开,唯芩如依旧那里坐着,虽低着头,眼里却放出光来。
当下乾娘炫耀地打开盒子,里面自然是各式金累丝,镶八宝,明珠玉翠,华丽钗环,珠子都有莲子大,翡翠也是如水样润滑,金子成色皆新,宝石也熠熠生辉,总是开揭开这盖子,就叫芩如睁不开眼了。
乾娘先是斜眼看了看周四,只除了宁娥那边书桐忍不住向这边张了几眼,其实无人打看,唯有芩如,就扒上桌来,直盯着里面看得出了神。
“芩姑娘?这些如何?花样就不必说了,全是今年宫中流出的新鲜时样,就看这些东西成色,也知必是价格不菲了吧?”
子规正背对芩如乾娘二人,忙着给宁娥的鞋子上掸灰,听见这话,捂住嘴险些就笑出声来,好个二奶奶,王婆卖瓜的招式都拿出来了,也许头面是好,可也禁不起这样夸法呀!正笑到乐处,抬头见宁娥也低头看着自己,眼神里跟自己一样,都是憋伤了的笑意。
“二奶奶果然甚是厉害,这些东西,依我现在看来,只怕就要比太太的还要强上一些。”芩如目不转睛地盯着其中一双翡翠臂钏,看得眼珠都突出来许多。
乾娘听后睁大眼睛,兴奋问道:“此话当真?说起来,太太的头面我还真没见过多少,也就是进门时老爷赏了几件,其余聘礼里都是新做出来的,进来后就更没机会见了,好姑娘,你是最知道的了,你才说的,竟是真的不成?”
其筝其兰远听见二人这番对话,只是鄙夷不已,其筝尚未开口,其兰就抢在了头里:“好姑娘,不知道就少说吧,没的说出来叫人笑话。你才见过多少件太太的东西?不过是每年晒霉时的几件衣服罢了,究竟多少好东西那里摆着呢!老爷虽叫你收着,却也不许你动手打开料理,我说得可是?若要论太太的头面,我不好说,可筝姐姐这里站着呢,你问问她就知道了,她亲娘的东西,她心里最有数不是?”
芩如一听红了脸,正要开口自辩,想想是没趣的,也就罢了,倒是乾娘这块火中爆炭,听了这话又是不中自己意的,立刻开口就回:“怎么芩姑娘不知道?太太生前一向是她伺候的,太太的东西她会不清楚?芩姑娘你只自己说说,太太当年是不是拿你就当姐妹一般?要不然,最后在床榻前,也不会叫你伺候老爷了,是不是?”
芩如听了这话更加脸红,却支支吾吾不好开口,其筝远处目光如钜,照在她身上,烧得她生疼,好在其筝毕竟不是乾娘,想到一出说一出,她是识大体,也是要顾大局的,这时倒反帮芩如道:“太太当年自然相厚于芩姑娘,不过头面这些东西,也不是要件件都交待清楚的,要说最清楚的,唯有老爷,二奶奶不然哪天寻个机会,直接问问老爷,倒比在这儿磨折芩姑娘省事多了。”
乾娘听后,方悻悻然算了,只是见芩如喜欢那付臂钏,也就豪爽大方,用手拈出来,直接就套到了芩如一双玉臂上。
芩如心中自是欢喜异常,嘴上却又推动道:“二奶奶,这使不得,才是我输了棋局,怎么倒要起你的东西来了?且这东西水头颜色俱佳,价钱必不能少,可不是常人能享的,我不过小小丫头,说出大天去也不配这么好的翡翠,还是算了,二奶奶还是收起来为是。”话是这样说,芩如的手却只管将那对臂钏一个劲儿地向手臂上方推去,全无褪下来之意。
这下连乾娘也看出来她的口是心非了,依其性子,自是少不了嘲戏几句:“哎哟我的好姑娘,你就别推了,再推,小心那臂钏就要炸开了,真心要还回,还该向下才是。不过也是,我这双臂钏油光水滑,那一汪绿,就是咱家的玉液池也比不上,想是你就看昏头了,弄不清方向也是情有可原。”
芩如边看手臂上的那双宝贝,边笑道:“说得是,我也昏头了。”
宁娥冷不丁开了口:“二奶奶好大方,大小姐,二小姐,咱们今儿可开了眼了,要知道这样,刚才还该去跟二奶奶下一盘才是,不论输赢,也得她一双臂钏戴戴。”
芩如不待他人开口,走到宁娥身边嗔道:“好奶奶,这是怎么说,我不过得了一遭,就着了你一番好说,也罢,我跟二奶奶下过了,咱们也下一盘才是。不过说好了,若输了,明儿中午东道,请这里众人吃饭就是。”
其筝笑着接道:“这赌得好,吃了这顿饭,就再没什么说头了,也就堵了我们大家的口了。”
芩如边拉宁娥坐至棋盘前,边回头嗔了一句道:“大小姐,这话说得,怎么就该是我输?”
其兰接道:“你小心请我们,自然就要让让大奶奶呗!”
宁娥点头道:“是了,今儿我没本得臂钏,是受了委屈的那个,芩姑娘你原也该让让我,心里才过得去呢!”
乾娘将那打开的盒子在宁娥面前一晃而过,口中说道:“这不是?只怕比那双臂钏好得多的也尽有得是,你们哪一个输了,就在这里头只管拿就是。”
其筝其兰相视而笑,有人就是听不出话里意思,当真是无奈,宁娥强作正经道:“行了,我也不要这里头宝贝,二奶奶赏人是不稀奇的,横竖天天都见,芩姑娘请客是少的,你们都别再开口,我要好好打点精神,定要赢这一席酒来,也好给咱家大小姐洗尘接风,也是还了今日她请咱们吃蟹的情。”
乾娘将嘴翘了起来,不快地收起那头面盒子来,向里屋走去,金徽看了看她背影,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这小姐,从小被宠坏了,又都是兄弟,从没试过姐妹堆里勾心斗角,怎么说得过这屋里几个人精?就吃了亏,自己心里也不觉得,唉!
当下屋里静悄悄无声,唯有芩如与宁娥二人,棋子落在棋盘上的丁丁声,间隔响起,其筝与其兰二人也跟了过来,各站一边,观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