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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书房内,儒定正在跟儒荣说话,子规带着杜鹃,端着个小楠木箱子进来了。
“大爷,二爷!”子规行过礼后,命杜鹃命箱子送至二人面前桌上,“闻听二爷明晨就要回去,妾身特得预备下几份礼物,望二爷带回去,给大奶奶,二奶奶,大小姐二小姐,并芩姑娘年下赏人玩吧。”
儒定看看儒荣,见其并无不可之意,便笑对子规道:“有劳费心!”
子规将箱子当二人面打开,见里面整整齐齐五个包裹,上面用封子封得牢牢的,又分别写上名字。
子规手指包裹,一一解释道:“这是大奶奶的,二奶奶,和芩姑娘的,里面是个匣子,装了些头面金器,这是大小姐的,里面是一付和田玉制的围棋,这是二小姐的,包了二匣上好贡茶,和二匣这园子里掐下来的各式梅花。”
儒荣点头笑道:“分得很好,送礼也要送到人心尖上去。”
子规嗔道:“大爷这话说得,莫不送些别人不爱的,叫人收了就丢进冷箱子角么?”
儒定亦笑,子规见差不多便叫杜鹃:“将箱子收起来吧!大爷,二爷可要用些茶水点心?我命人带了些今早刚刚制好的云英面,又配上鸽子火肉冬笋白菜汤煮出二碗汤来,与二位点点饥如何?”
儒定不禁羡慕地看向儒荣,口中不说,可后者明显觉出他的艳羡之情来。
“来来,二弟,咱们别辜负了青姨娘一番好意。正好雪天肚寒,吃些下去,落胃亦暖。”儒荣心里满意之极,望向面前正忙着向食盒外端菜的子规。见其杏脸搓酥,柳眉耸翠,玉手纤纤不住搬弄。面色光彩奕奕,身姿袅娜婷,全然蕙心纨质,一派澹秀天然。
“行了,你且坐下歇息吧,叫丫头们忙就是。”儒荣见子规忙得身子转个不迭,也不顾儒定在场。将她拉近自己身边坐下,又问道:“外头可还在下?这雪倒是落得长久了。”
子规向外望去,见天寒色青苍,北风叫枯桑,口中便喃喃道:“可不是说?将这万物盖得。一丝儿原形不见了,目之所及,全是雪色,唯皑皑一片,白茫茫罢了。”
儒定见这话说得很是凄厉,心想这姨娘受尽宠爱,怎么说话还是这般寒柝?儒荣自然也觉得,关心地问子规道:“身子不舒服么?这样大雪,你白白地跑来做什么?有什么东西。叫丫头下人们送来,也是一样。”
子规回过头来,直视儒荣,嫣然一笑:“丫头们知道什么?不如我自己过来,倒说得清楚明白,就不至于弄混了东西。若将送给二小姐的东西。送到芩姑娘那里去了,那不是白费了我一片心,倒落不上半句好了?”
安家兄弟先是一愣,后想起其兰清高,芩如贪婪,心里反应过来,唯有呵呵一笑。
“你说得倒真犀利,原来芩姑娘的心,你也是略知一二?”儒荣笑问。
子规盈盈秋水,顾盼生波道:“世上的事,从来都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做出来了,哪能瞒得住呢?偏自己是个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么?”
儒定听见,心内更比刚才更加不安,这姨娘的话,越说越含深意,绝不像个长待后院,不闻世事之人。
“菜上得差不多了,大爷,二爷,快趁热用些吧!”子规看出儒定脸色有些闪烁不定,知道是自己过于显山露水了,便对儒荣飞个眼色过去,催他拿起筷子来。
“来,二弟,咱们尝尝你嫂子的手艺如何。我丑话先说在头里,若当真不好呢,我是定说实话不打谎的,青儿你落了面子,可别叫哭!”
子规身子一偏,星眼微瞋,娇俏回道:“从来没听过人说我手艺不好,爷别忘了,当日在清西县家中,老爷也是夸过我的!”
儒定见眼前二人,如伉俪情深深,又似鹣鲽意绵绵,再听得儒荣刚才话中竟吐出嫂子二字来,显见得,就当这姨娘是发妻一样了。
周宁娥呀周宁娥!儒定想起自己曾爱过的那个女人,除了惋惜,就是叹息了。
大哥对自己说过,周家的事,可他从来不愿相信,从来女儿婚姻之事,唯听父母之命,就算要她自己选,依她周家家教,她也只能选择从父母命这一条路而已。
可从近日她的行事来看,似乎大哥的话亦有几分道理,周宁娥现在周家园内,与芩如渐作一气,也许还算不上贪婪,却亦有几分不知足相了。
“别光想心事了,二弟,来试试看这面如何?我才品着,觉得甚好。”儒荣看出儒定心牵旁鹭,又催了一遍。
儒定回过神来,忙动手入口,自然说好,且多了些清香辣味,倒于别处不曾见过。
子规捂口笑道:“这没有什么,我只觉得肉味过重,就多加一味子姜入内,二爷怕是不惯,所以觉得辣了。”
儒荣也笑,三人吃喝不提。
翌日,儒定打点收拾完毕,儒荣送至门口,见车队走后方回。
子规知道儒定这一去,张乾娘命运不可改变,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张家陪命,本是应当,可想起那个没出世的孩子,子规又觉心有戚戚。
时间过得飞快,眼看将近年关,家中来信,说是儒定不日到家,已将一切报明。安怀阳果然不听儒定意见,执意要送其兰入京。家中已开始准备嫁妆,待一切周全,年后就送人来。
宫中亦传来消息,太后寿诞三月初一,应王奏请二月底入宫,安儒荣费尽心机,许下多重好处,总算拢得身边一些同仁,并劝皇帝三思。
皇上本意不决,又听此言,便有些犹豫,可太后到底是自己亲娘,又是大寿,若当真附逆其意,只怕于孝道上有差,左右为难之下,只得将应王奏折压下,只说容后再虑。
此时子规已从儒荣处断断续续得知当年事件的来龙去脉,果与自己私下揣测大概不离,安怀阳先辅助应王,应王包藏反意,正好楚明柏欲提拔安怀阳,便借机让安跟随太子,以便暗中接应。
谁知安怀阳见太子如日中天,势不可挡,心知应王想要继位是痴人说梦,可又不敢直说,就怕被反了老底,唯有安抚对方,先让太子继位,日后再做打算。
不料却被太子发觉,身边有人通敌,为求自保,安怀阳栽赃楚明柏,使得楚家尽灭。
如今,应王已是忍无可忍,皇帝既知当年其有逾越之心,今日又岂会轻轻放过?只因太后实在心爱,不然早就杀人完事。
应王心里激愤,又兼发觉安怀阳有背叛之意,竟使祁少宇来谋害自己,又赶上太后大寿,左右夹攻,应王遂决定正借此机会,要与当今天子,一清旧帐了。
事到如今,应王已不再信任安怀阳,不过是借旧日之事胁迫其一定要助已入京面圣。
安怀阳亦知其意,安儒荣更是对此心知肚明,八年前放生的恶魔,此时就要正式回归了。
因将近年关,尚书府中事务渐多,子规每日忙于家中琐事,颇无空闲。梅香自上回失意,亦暂时安生几日,倒是棋姿,时不时过来看望子规,每每说些不咸不淡的话,子规也并不放在心上。
这时,管家婆子来说,大爷外书房里的黄花梨方香几坏了,问子规后楼上可有现成的,若有了,就派几个妥当人去抬张下来。
子规忙说有,命取了钥匙,又唤了长童过来,叫杜鹃也跟着,一块找人去抬下来。
这里婆子正要出去,子规一把叫住问道:“好好的,怎么那几就坏了?那是个结实物件,不去硬碰不会坏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婆子看看她,又拿眼睨了下屋里。子规会意,将丫头们一起支出去,方才示意其直说。
那婆子便开口了:“这事说起来也怪,今儿早起大爷好好的接了封家里来的信,看过后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据外头扫地的人说,只听得桄榔一声响,长岭进去看时,这香几已经倒地上坏了。也许是大爷踢的?那奴才就不敢妄自推论了。”
子规沉默良久,又问:“这会儿爷在哪里?”
地下婆子回道:“还在外书房,正跟长岭说话呢。”
子规点头:“叫长新来,说我有事问他。”
不过片刻,长新人就在子规面前站着了,他亦听说了今日之事,知道子规找他过来必是此事,当下不待子规发问,自己就开口道:“姨娘可是为了大爷的事?这事我知道得不多,不过大约是因为那封老爷写来的信吧。”
子规当作没听见他说知道得不多,紧盯住他就问:“信上说了什么?你知道多少说多少。”
长新思来想去,最后只好说道:“实在没听到多少,我跟长岭本在外书房台阶下站着,又听到屋里大爷发火了,长岭赶紧进去看视,我不敢就进,只在外头听爷吩咐。”
子规听到长新的话便知有事,见其犹豫,直接就问:“那你在外头听见什么了?”(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