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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正卓到人民医院的医政处那边时,已是下午四点多,不过因为他没有足够的正当理由和相应材料,那边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同意给他查询。
他下意识的看了下腕间的手表,再过一个小时多工作人员就下班了,他无端心浮气躁的厉害起来,又从里面走出了到外面,他这才打电话给了周小蕾。
“喂——”周小蕾显然没存他的号码,电话刚接通就大大咧咧的问道。
“小蕾,我是苏正卓——”他说时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下干渴的嗓眼。
“我和你向来八竿子打不着,找我什么事?”周小蕾立马没好气的问道,都过去两年多了,她还是对苏正卓颇有敌意的。
“小蕾,我在人民医院这边——两年前,宜宁的住院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接着开口问道。
“靠!你还有脸来质问我?当年宜宁一个人在家发现有流产迹象打你好多个电话都没人接,你那会不是和李晓嫒在国外那边谈情说爱的快活着,现在还有脸打电话来问我?”苏正卓不提还好,眼下他刚开口,周小蕾立马炸毛的反问道。
“她之前没有告诉我她怀孕的事情——”过来的路上,他自己心头就已经隐约有过这方面的念头,所以眼下即便那些残忍的字眼从周小蕾口中一连串的冒出来,他还是沉着一口气继续问道。
“你自己要是对她稍微上点心,难道会真的一点都察觉不到吗?也就是像宜宁那种死心眼才会看上你,还天真的想着给你最好的惊喜,结果呢?她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大出血后休克过去,要不是我及时赶过去,还不知道她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苏正卓,这个世上,你也许有资格有权利对任何一个人指手画脚,唯独没有资格说宜宁!现在她身边好不容易有了个唐绪江,你如果还算个男人的话,就给我记住不要再去插手她的事情,不是每个离婚的女人都有足够的好运气再遇上一个唐绪江的!”
周小蕾在电话那端噼里啪啦的说完后就挂了电话,手机那端嘟了几声后便又回复安静。
视线范围内还能看到外面马路上车如流水马如龙的繁华闹景,而他却毫无预兆的耳鸣起来,明明立在原处没有挪动半分,却又像是天旋地转的置身在白茫茫的冰天雪地中,看不到一个人,也听不到一点声音,那些无法言喻的恐惧疯狂的从他心底深处冒出来。
他无比清楚的记得他去印尼的日期,临出门前程宜宁是发疯的要拉着他留下来,那时他费了很大的劲才从她的拉扯中脱身出来,乃至于疾步走到院子里开车前,甚至还留意到她追得太急从楼梯上踩空摔下来的场景,而她站起来后继续不管不顾的朝他的车子狂奔过来。
想必就是那会踩空摔倒的缘故——怪不得他到印尼后,刚开机后就看到手机上十几个程宜宁的未接来电,那时的他想着自己离开前程宜宁反常的表现,只当是她催着他早点回去的电话而已,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怪不得那会他从国外回来后去民政局时,她整个人疲弱的无精打采着,就连走路都像是颇为吃力的。
此时想来,先前的诸般万事都是有了缘由的。
他甚至不能想象她一个人在家,亲眼看着新生的小生命一点点流失时是怎样的光景,而这一切,如果不是他那会急着要去赶飞机,兴许那个小生命就会留下来。
他是才想了一会,便觉得连着呼吸都要困顿的喘不过来气。
他不知道,在他无知又漠然的粗心下,她一个人都是怎么捱过来那段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光的。
他甚至不能连贯的回想下去,多想一分便觉得心头像是被千刀万剐的凌迟着,动不了身也挪不了步,可是那些痛觉如此真实的弥漫着,让他时时刻刻都清醒的知道着,是他自己亲手扼杀了他和她的未来,还有那个他甚至都来不及知晓就已经告别的小生命。
他错过的如此之多,却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外面寒风凛冽,也许是带了风沙,他只觉得眼睛都刺痛的要睁不开来,随即那些滚烫的、饱满的、炽热的液体却是毫无预兆的从他体内喷涌而出。
他不知道他有生之年居然还会失态至此。
他不知道他还可以做些什么,原本下垂着的右手下意识的捂在他自己的下巴上,拼了劲的要捂住他自己发出来的那些陌生的声响。
耳边狂风呼啸,他像是雕塑般的立在医院大楼前面的空地上,无声无息的悲恸着。
偶有几个路过的行人,也不过是诧异的多看了一眼路中央的陌生人就走了过去。
苏正卓记不得多久后才茫然的走回到车上。
夜幕早已黑沉的厉害,他坐到主驾上,下意识的掏出烟来点上,黑暗的车内这才现出一点火苗。
等他抽完一支烟后,他又魔怔似的去拨通了周小蕾的电话号码。
“苏正卓,你还没完没了是吧?”周小蕾刚接通就凶巴巴的质问起来。
“你说我和李晓嫒一起在国外度假,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觉呢?”他知道周小蕾的脾性,所以此刻还是不动声色的问道。
“靠!李晓嫒都在她微信上晒了和你并排的座位号,就差和你露个脸拍张合影传上去了,怎么,有胆子出轨没胆子承认——”周小蕾果然才听几句就再次炸毛的反驳道。
“我知道了,谢谢。”心头最大的疑团已经解开,他说完后便挂了电话。
“这都什么破事!”这次居然还是苏正卓先挂的电话,周小蕾回想起苏正卓这没头没脑的问题,只觉得一头雾水,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一脸晦气的发了句牢骚。
苏正卓挂了电话后,又点了支烟抽了起来。
怪不得那时来去印尼的航班位置,他旁边的位置都是空着的。
那会正是旺季,整个商务舱就唯独他的位置旁边是空着的,他以为也许凑巧是有人误点没有赶上而已。
原来如此。
想到这时,他随手把烟头掐灭扔出了窗外,下一秒便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张茹正准备下班时,未料到就接到了苏正卓的内线。
苏正卓最近经常翘班,好在也没怎么耽误公司的正事,不过如果长此这般懈怠下去的话,不用多说,监事会那帮大佬肯定会有意见的。
张茹毕业后就在苏正卓的公司呆着,优渥的报酬自然是她顶着巨大的工作压力还留在这里的重要原因,不过最关键的却是因为苏正卓。
她知道像苏正卓这样的人对于她自然是遥远的高不可攀,所以即便内心里有那么一丝丝隐秘的情感在,她却从来没有流露过半分,安分守己的做着她自己的分内事。
她知道,苏正卓最看重的就是这样的员工。
所以,她就干脆成为他最器重的员工,很多要事决策,他偶尔也会撇下一帮有权利投否决票的监事会,反而会过问起来她的意见。
她也不知道这样无望的等待下去有什么意义,反正就一直这样平静的工作过日子而已。
接到苏正卓的内线电话,张茹还是有点小小的愕然。
因为这段时日,苏正卓每天下午就出去了,难得会在这个点还回来公司加班。
“苏总,什么事?”走到苏正卓的办公室门口,她礼节的敲门听到苏正卓的应声后才进去。
他看起来潦倒的可以,整个人精神都不太好,说完后便大口的抽烟吞吐起来,和印象里那个杀伐决断的苏正卓完全是天壤之别。
这样颓废的苏正卓,张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着,她不知为何心头就绷的紧紧的,生怕从苏正卓口中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有点事情要问下你。”一小会后他才开口说了一句。
“哦,苏总要问哪方面的事?是财务资金方面的还是——”张茹小心翼翼的接道。
“不是那些,两年前帮我买票这些事情都是谁经手的?”
“买票?”张茹一脸错愕的反问道,她的确没有料想到苏正卓居然会问出这么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两年前我去印尼终止合同支付违约金的机票,是谁经手订的,或者说是公司一共有几个人看到过我的机票。”苏正卓说时又接着点燃了下一支烟,烟雾氤氲,而他眉关紧锁,眉心形成一个浅浅的川字,脸色却是肃然的吓人至极。
“苏总,这么久了我不太想得起来了——”张茹无奈的应道。
“那就好好想——我给你时间想——”他继续开口说道,声音漠然的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张茹工作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生分可怕的苏正卓。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没办妥犯了大错,可是这个问题毫无前因后果的,她甚至一丁点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哪个环节没有做好,而且看着眼前的苏正卓,她甚至就联想到了辞退这样的字眼,苏正卓还没说几句,她就莫名的崩溃起来,绞尽脑汁回想了一会后才支支吾吾的说道,“机票向来都是前台小妹订的,不过那个时候好像我在忙,机票好像是蒋方浩顺路帮我拿过来递给我的,之后我就把机票给你了,除此之外公司里应该没有人再看到过你的机票了——”
“蒋方浩?”他像是狐疑的念了下这个名字,前一刻还颓然无神的眸光忽然闪烁了下,张茹被那股彻头彻尾的冷意带到,心头莫名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