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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总镖头的惊悚问题,小呆满脸疑惑:“人头能吃吗?我没吃,就是用他们祭奠了我爹娘,在坟前烧了。”
“你爹娘是黑虎寨的人杀的?”
“嗯!当时强盗来村里抢粮,村里人反抗,被烧了房子。我跟爹在山上砍柴烧炭,爹看到烟火,叫我等在山上,自己先冲回了村。后来我回去,看爹娘都已经死了。于是我去强盗的山寨跟他们拼命。没想到他们都那么不禁打,一刀一个,都砍死了。”
陈伯谦点点头:“这样听起来还算合情理。唯一一处不通的地方,便是你这刀法。寻常强盗当然不是你对手,我也挡不住你一刀。可你既不会轻功又没有内功,这刀法却是从何而来?”
“我只是每天砍柴,砍强盗也像砍柴一样。”
“嘿嘿……”陈伯谦苦笑,环顾吴大海等人,“你们年少时也都帮家里砍过柴吧,怎么就没练出这样的刀法来?”
吴大海他们都没吭声,看小呆的目光就像看妖怪。事实上,“砍头妖”是个妖怪,这原本就是江湖上的定论。就连白鹏也在回忆刚才的两刀,身上都是冷汗来。小呆一刀既出,几乎无可抵御,只见寒光一闪,刀锋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往哪里去,但所过处势如破竹,摧枯拉朽。不由地让人想起雷拳老人的“拳意”来,小呆的刀法恐怕也带着极高境界的“刀意”。
然而雷拳老人浸yin拳法已近五十年,小呆却不过十五、六岁而已。
陈伯谦叹了口气,又道:“谁都有秘密,我也不勉强你。白鹏你先安排他住下吧,别的事慢慢再说。”
白鹏应了一声,带着小呆离开议事厅往后院走了。陈思梅正想一起跟去,被陈伯谦叫住:“思梅,你跟我来,我有话说。有件事需要你去劝劝白鹏……”兄妹俩说着话一起离开。
厅中蔡七擦了下冷汗,感叹道:“以后白镖头可厉害了!出门走镖,一边砍头妖,一边红罗刹,一妖一魔左右护法,天底下还有什么强盗敢惹?”
红罗刹林海芸直到此刻还在房梁上心有余悸地趴着,听了这话大喊:“狗屁!老娘才不跟那砍头妖怪一起走镖!”心里又想,幸亏那小鬼不会轻功,以后断不能让他接近到五尺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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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了。”进了自己的简陋小屋,白鹏向四周一指,“床还算大,你先跟我挤挤,等哥哥多挣些银子,在镖局附近租个大房子。”
小呆笑着“嗯”了一声,纵身扑到了床上。白鹏在他屁股上打了一记:“衣服这么脏就上床!”好在此刻床上已换成白鹏自己的被褥,他并不十分介意。唯一触目惊心的是小呆插在腰间的烂柴刀,刀刃虽钝,并不会损坏被褥,可这把刀杀了几十个人,砍下一堆人头,大凶之物,怎能在自己床上磨来蹭去?白鹏将那刀拔了出来“铛”地一声扔到床下。
小呆一摸腰,连忙翻身坐起,大眼睛忽闪忽闪,有些委屈地看着白鹏,嘟哝着:“哥哥……”
白鹏一贯看不得这种委屈表情,把手放在小呆的肩上安抚道:“小呆,你喜欢刀,明ri哥哥帮你买把木刀来玩,这杀人凶器别再碰了。以后若遇到坏人,由哥哥对付,只要哥哥在,就没人能欺负你。”
小呆静静想了一会,摇了摇头:“那天看强盗进村烧房,我爹也说‘小呆你在山上别动,莫怕,有爹在呢’。后来,爹冲下山没再回来,从此爹就……不在了。”说完抱膝而坐,把脸埋在自己两腿间,鼻子吸了几下,似乎在哭。
白鹏也替他难过,在他肩上又拍一拍:“放心吧小呆,哥哥武功高得很。”
小呆又吸了吸鼻子:“我爹娘武功也高得很,还不是……”忽然止住话头,不再吭声。
白鹏心想:“你爹娘武功若真的很高,又怎会被强盗害死?”但不想讨论他爹娘被杀的凄惨话题,转而说道:“你放一万个心吧,至少这湖州府没人是哥哥的对手”。说到这里,忽然心里冒出青茗的影子来,那晚武功通神的黑衣人,究竟是不是青茗呢?那香气应该错不了。
小呆终于抬头,眼角和腮边果然有些泪水,目光却凶狠:“小呆明白,哥哥是真心对小呆好,小呆没了爹娘,却有了哥哥,心里欢喜得紧。可小呆也想好了,没了爹娘,不能再没了哥哥,以后谁敢害哥哥,小呆一刀先砍了他,若等哥哥死了再报仇便晚了!”
白鹏大笑,手在小呆肩头连拍:“哈哈,好吧好吧。以后小呆用心保护哥哥。但出手要谨慎些,刚才那个红衣婆娘,并不是要害我xing命,只是想坑我,讹我,她想做你嫂子。”
小呆一愣:“想做我嫂子?她想嫁给哥哥?”
“嗯。”
“想嫁给哥哥找人来说媒就是,为何出手打人?”
“哈哈,她也是个莫名其妙的人儿。”
“什么叫做‘也是’?”小呆虎着脸看着白鹏。
白鹏又是大笑:“小呆你其实一点都不呆。我说的另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便是你自己了。你俩一个动辄打人,一个随手杀人,都不让人省心。”
“哥哥!”小呆跪在床上对白鹏扬手乱打,白鹏笑着捉住他手正要按倒,门一开,陈思梅进来了:“小孩,还有小小孩,你们两个玩得很开心嘛!”
白鹏一跃而起:“思梅姐姐!咱们三个一起玩呗!”
陈思梅脸se却并不明朗,从桌边拉了椅子坐了,眼看着白鹏,迟迟不语。
“出什么事了,思梅姐姐?”
陈思梅将手中一摞衣服抛到床上:“小小孩,这是新衣裳,有外衣有中衣,都是给你的,待会洗个澡换上。”随后站起身来,“白鹏,跟我来,有事跟你讲。”
白鹏看了小呆一眼,心想思梅姐姐要避开小呆,讲的事必与小呆有关。若是总镖头容不下小呆,自己就算不再做镖头,也不能舍了这个弟弟。大不了兄弟俩一起浪迹江湖。
暗自下定了决心,跟着陈思梅出门,向左一转,却直接进了陈思梅的房间。
陈思梅关上门,走到床头,从枕边取了一件东西,拿到白鹏眼前:“这个就送你了。”
白鹏捧在手中一看,是个粉se荷包,绣着鸳鸯戏水,下边还有些红穗。蒙思梅姐姐送这东西,白鹏既开心又有些不解:“姐姐为何送我荷包?”
陈思梅叹了口气:“你这就要出阁了,姐姐也没什么可给你陪嫁的,见你没荷包,送你一个略表心意。姐姐绣工不好,可别嫌弃。”
白鹏愣住了:“什么出阁?什么陪嫁?”
“你入赘孟家,可不就是出嫁了吗?”
白鹏瞪大眼睛看着陈思梅:“谁说我要入赘孟家?娶孟家小姐也不能算入赘吧?何况我还没答应娶呢!”
陈思梅躲闪着白鹏目光,拈起那荷包,蹲身将荷包往白鹏腰上系,却不说话。
白鹏低头瞧着陈思梅忙碌。陈思梅身材高挑,手指也长,看起来便越发显得纤细美妙。白鹏看得心动,伸手一把握住。
荷包正好也系妥了,陈思梅停住动作,站起身来,并不挣扎,任白鹏拉着手,眼睛却望向别处。
白鹏再也无法克制,张臂抱住了陈思梅。由于陈思梅胸前甚高,起初猝不及防被弹了开来,随即两臂用力,终于抱拢。
陈思梅略一挣扎便不再动,脸仍扭向一旁,默默无语。但隔着胸前重重阻碍,仍能感觉到她极猛烈的“怦怦”心跳。
白鹏比陈思梅矮了许多,此刻只能将下颌搁在她肩头,也不说话,只闭着眼认真感受与思梅姐姐身体相贴的滋味。心中激动之际,下边自然昂首而起。
陈思梅被那物一顶,如同梦中惊醒,两手猛推,低声喝道:“放开我!”
论力量,白鹏稳占上风,但此刻理亏,又惯于服从思梅姐姐,听到喝声慌忙放手,呆呆看着退开几步的陈思梅。
陈思梅整整衣裙,脸上挤出一些微笑来:“姐姐已经老了,你还小,心地也良善,可别说昏话做昏事。血手帮若在你手,湖州便可免了多少厮杀,可以救多少人xing命?何况孟家小姐是出了名的美人儿,年龄又相当,也不辱没了你。”
白鹏心中一凉:“姐姐,你不喜欢我吗?”
陈思梅在白鹏头顶抚摸:“乖,听话,好好去娶了孟小姐,接了帮主之位,姐姐以后还是你姐姐。若你执迷不悟,姐姐今晚就走,海角天涯,从此永不与你相见。”
“别!姐姐别走!”白鹏又抓住了陈思梅的手,这次却被甩开。
“方才姐姐也是一时糊涂,此事以后不可再有,若再有一次,姐姐也会立刻远走天涯。”
白鹏眼泪横流,退了几步,在脸上狠狠抹了一把,转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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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白鹏从蔡七那里要了个酒葫芦,到厨房灌满了烈酒,坐在自己小屋的房顶一边喝一边仰望天空。
坐在房顶喝酒,一方面因为高处风大,可令白鹏心中不那么气闷,另一方面也是存心做作,只盼思梅姐姐看到了,明白自己伤心得厉害,或许会回心转意,至少也该来安慰安慰。
可是喝了一阵,却看到陈思梅经过时瞟了一眼房顶,并不停步,径直走到东边的井边与邵庚谈笑。邵庚对陈思梅有意,陈思梅却一直回避,从未如今晚这般热情。这一下邵庚笑逐颜开,白鹏则心中苦痛,酒喝得更猛了。
正喝着,肩膀被人一拍,抬头看去,却不是盼望中的陈思梅,而是林海芸。
“怎么了?一个人喝闷酒,也不叫上我!”林海芸与白鹏并肩坐下,也举起一个酒葫芦灌了一口。
白鹏的心事无法对林海芸解释,也不想对她解释,只答一句:“你少管!”
“我才懒得管!”林海芸又连续猛灌几口,“人心里烦了,跟别人说说就会好很多,一个人憋着会越来越烦。”
“你在我身边我就更烦!”
“我也一样,想起你就烦!”
“那你还不快滚!”白鹏酒意上头,失声怒吼。
林海芸脸上挂不住了,将酒葫芦一摔,站起身来就要动脚踢人,冷不防借着下边灯火看到砍头妖刘小呆正站在门口怒目而视,手里提着烂柴刀。红罗刹吓出一身冷汗,骂了一句:“喝吧!喝死你!”一跃十几丈,落在另一座房顶,疾速离去。
小呆在房下踮着脚喊道:“哥!我也想上去!”
白鹏想起小呆不会轻功,一笑,跳下房檐,搂住小呆的腰,纵身腾跃,落回房顶。
“哥,你在喝酒吗?我也想喝。”
“哈,你是小孩,不能喝。”白鹏在小呆头顶摸了两把,却没意识到这是陈思梅经常对他做的动作,“小呆,你也十几岁了,有没有喜欢过一个女子?那种希望与她ri夜守在一起的喜欢。”
小呆摇摇头:“没有。”
“唉……”白鹏一声长叹,“哥哥我太花心了,已经喜欢过三个。可惜她们一个已经死了,一个嫌弃我,离我而去,一个根本不喜欢我。”
小呆一手托腮看着白鹏:“以后有小呆陪着哥哥了。”
白鹏扭脸仔细盯着小呆:“呵呵,你洗了脸,白净了许多,倒是美貌得很。可惜,你是女子吗?”
“我不是。”
“呵,我知道。”白鹏又灌一口酒,“老婆是老婆,弟弟是弟弟,两码事。”
小呆仰望星空,缓缓说道:“反正以后小呆一生一世都跟哥哥在一起。”
“哈哈,这没问题。”白鹏搂住小呆肩膀,另一只手举起酒葫芦,发现已经喝空。随手将葫芦一抛,“谢谢你小呆,现在哥哥心里好过了许多。”又解开腰间那个鸳鸯戏水的荷包,在眼前看了看,狠狠向房下甩去,仿佛将心中的纠结也一并扔掉。
“下去吧。”白鹏又挽住小呆一起跳下房来,“小呆你该睡就睡,不必等我。哥哥有件物事非常要紧,比那荷包要紧得多,可惜丢了,现在要去寻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