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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肖飞坐在火车站甲等候车室的沙发上,惬意地读着报纸,这些日伪掌握的宣传工具,当然都是投降卖国的陈词滥调,楚肖飞不会感兴趣,他只是借着看报,观察周围的环境。
透过甲等候车室的窗户可以看到,三等车的乘客们开始进站,外面排着长队,秩序井然。楚肖飞对面有一个长得胖胖的,商人模样的人,也看见了此景,他晒笑着说:“你看这些人,去年的时候,我也在这里,看到他们挤成一团,为买票上车争先恐后,还为此打架,日本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不守秩序,甩手就是一鞭子,再不听话,就送入宪兵队,你看,这不就好了,这些个人,哪里懂得文明二字,欠管教呢。”
楚肖飞往人群边上看,果然有一个袖子挽起,手持皮鞭的日本宪兵在前后晃悠着。
这时,一个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老先生却轻声说起:“话不能这么说,中华民族几千年的文明传承,是重信守礼的大邦之国,只是早些年,军阀混战,基础设施少而简陋,人穷国贫,失之礼教,如有一天,中国重新……”他后面的意思很明白,他日中华民族重建,一个富强文明的国家,自是比现在受人奴役要强过千百倍了,人们的素质提升也是理所当然。只是他看到有伪职人员过来查票,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等伪职人员过去,几个人又纷纷指责刚才那人言论,那人甚是无趣,借着上厕所,灰溜溜地躲到角落里去了。
楚肖飞听了这些讨论,若有所思,他看着窗外的此情此景有感而发,他想着如有一天,中华光复,自己该做些什么,怎么样才能使民众更加富足知礼,正在天马行空之时,他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外面的长队之中。
没错,是王右瑄。虽然她此时装扮成一个少妇模样,但楚肖飞绝对不会认错。她来干什么?楚肖飞的脑子里迅速转了几个念头,最后他确定王右瑄一定也是为了救人,300名劳工中一定也有他们的人,甚至是重要人物,否则不会连她都来了。
楚肖飞有些紧张了,他一面检视着自己的计划,一面猜测新四军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这个行动跟自己的计划会不会发生冲突,车厢狭小,车上日军、伪警察、车站伪职员、特务、密探众多,双方有没有可能会发生误会?
为了防止他人误事,影响自己的计划,楚肖飞决定到车上后,和王右瑄取得联系,通报一下消息。他想,最好还是以我们为主,大不了顺手牵羊,帮他们把人一起救走就是了。
火车进站,第一次见到它的人,都不禁叫起好来,好漂亮的车子。
车头浑圆,呈流线型,全钢打造,和以往看到的木制车厢截然不同,蓝白相间,看上去格外地赏心悦目。
后面有人轻声介绍说:“这叫蓝钢列车,是民国19年从德国进口的三列火车之一,外表如此,里面更是豪华,这车从南京到上海只需5个小时,日军占领芜湖后,把铁路修复延伸过来,偶尔会发一班车,并不定时,今天我们能乘坐也是缘分所在。”
楚肖飞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吴站长到了,刚才并没有发现他,一定是他化了妆,这是他用这种方式告之楚肖飞,他已经到了。
此时正值战乱,道路经常被毁,铁路也实行军事优先制,所以火车都不准点,也难以达到战前的时速,原定10点发车,到了11点都没有丝毫动静。
楚肖飞在上车之前,看到车尾后面的闷罐车已经挂在了后面。
临发车前,才允许三等车厢乘客上车,楚肖飞在窗帘后面,找到王右瑄并注视着她,和她一起的是一名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看样子两人是假扮了夫妻。楚肖飞至少还发现了几个人,看来他们的人来的人并不少,在火车上动手的可能性非常大。他记住了王右瑄上的车厢号。
楚肖飞给吴站长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车厢,向后面走去。
这趟列车连带闷罐车一共只有9节,其中一等车厢和二等车厢各一节,餐厅一节,5节三等车厢,最后一节三等车厢被隔开了小半截,里面是邮政包裹,六名押车的鬼子在里面,他们可以直接监视闷罐车的情况,如果想解救闷罐车车里的人必须干掉这六个人,但是这节车厢是从里面反锁的,想要进去并不容易。
王右瑄也看到了楚肖飞,但她仍面不改色,佯装不识。只是过了一会,在身边男子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如果他们也是以营救为目的,那么必定会有和楚肖飞同样的担心。楚肖飞从车尾走过来,一路发现除了自己和新四军的人外,还有一些身份不明的人,身上好像也带有武器,看来这次各路神仙齐上阵了。
列车还没开动,一小队日军臂上戴着白底红字的宪兵袖章小跑着进了站台,随后持枪分站在车下,接着,一辆黑色轿车驶入,下来几个穿着便衣的人,上了列车。
是特务!楚肖飞看到他们上了三等车厢,逐一验票,查验证件,对身份可疑的人进行搜身并检查行李。
楚肖飞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陷井,是冈本想利用这些俘虏当诱饵,再清除一批抗日分子。车站里并无严格的搜检,有不少人是带了武器上来的,看来难逃此劫,还是吴站长计高一筹,采取了人枪分开的办法,现在几把手枪都藏在二等车厢厕所的水箱里面,相对安全。
几名年轻人神色有些慌张,看到检查的人越来越近,有两个人突然站立起来,扒开车窗,纵身跳下。车上的特务马上就发现了,掏出枪就向下射击,站台上的宪兵也追了过去。两名年轻人也掏出手枪,边跑边向后开枪还击,一阵乱枪响过,两名年轻人先后倒下,其中一名头部中弹,当场牺牲,另一人大腿上中了一枪,倒在了铁道分岔口,宪兵和特务喊叫着围了上去,年轻人咒骂了几句,把枪指在自己的脑门上,开枪自尽了。
车上秩序乱了一阵,人们都有些惊慌失措,但更多的人看到如此壮烈一幕都悲愤不已。楚肖飞看到在候车室里说自己国民素质低下的那名胖胖的商人,眼里满含着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