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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外野狼很不少,成群结队的荒野上窜来窜去,有的饿极了的,还跑到城市附近觅食,这儿的人都是常见了,杀了很是不少,很多人都是给自己添了一床狼皮褥子或者是狼皮大袄。因此没有引起当值士兵的注意,而王泼三却是悚然一惊,竖直了耳朵。
接着,又是传来一声较为短促的狼嚎,然后停了一会儿之后,又是传来一声悠长的狼嚎,然后又是一声短促的狼嚎。
看这样子,似乎来得野狼还不少。
王泼三眼中却是冒出精光,低声骂了一句:“他娘的,终于不用再在这儿装窝囊废了。”
脸上那股子浑浑噩噩的劲儿立刻消失不见了,一脸的悍勇精干。
他四下里看了一眼,见无人注意,便飞快的窜过去,顺着女墙走到马道口,悄悄的溜了下去。
而与此同时,和他做出同样举措的,城墙上还有差不多七八人。
此时城下,已经是死寂一片,那些偷懒的士卒,也都睡死了,那一排房子里面,寂寂无声。
七八个人很快聚集在一起,都是很彪悍的汉子,他们汇聚在一起之后,话都没说一句,互相打了个眼色,便是了然于心,所有人都从怀中掏出一般锋锐的利刃,向着城门洞子摸过去。
王泼三走在最前面,弓着身子,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像是一头准备随时暴起的猎豹。
顺着城墙根子,他们很快便摸到了城门洞子里,城门洞这种要地,按理说应该派大部队镇守,但是这天气实在是太寒冷,而乞勒尼卫上上下下,又是没有想到喜申卫会突袭,因此都是非常松懈。守卫成为的一个总旗,只留了七八个人看着,其它的都避寒去了。
就这七八个人,也都是东倒西歪,靠着墙打瞌睡。
王泼三一扬下巴,手一招,便是当先窜了出去,而在他身后众人,也是各自选了一个目标,飞快的窜了出去。
王泼三的身手很好,他是山东济南府乐陵县人。山东本来就是武风极盛,武馆之类的存在极多,但凡是成年汉子少不得会上两手儿,而王泼三就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家是武术世家,父亲是远近闻名的武师,但是人常言,穷文富武,学武可是要花银子的,王父为人豪爽,常常以武会友,因此家里总是入不敷出,等到了王泼三这一辈儿,就已经是家徒四壁了。他也不是个学好的,眼看家里空空,饥肠辘辘,干脆便仗着自己武艺高明,收罗了几个弟兄,十来个泼皮,做了那乐陵县街面上的一霸。
这王泼三的外号,就是那时候得来的。
后来先是白袍之乱,然后连子宁进驻六县,开始大招兵,王泼三也寻思着,混这一辈子都不是个办法,又贪图武毅军的好待遇,因此便入了伍。
但是军队这个大熔炉,就是块废铁也能把你炼成好钢!
王泼三从军之后,那些邪毛病改了不少,一身武艺很是高明,先后随着连子宁去扶桑,守喜申卫,积功升至小旗,而一身武艺,在军中也颇有些名气。组建军情六处的时候,李铁便把他招致麾下,委了一个总旗的差事。
军情六处的探子们在接受了一个月的培训之后,便是各自潜入,乞勒尼卫潜入的这三十人,首领就是王泼三。
他们来的时候,刚好碰上何云雁征兵,他们一合计,便决定王泼三带着一些人入伍,其他的,则是扮成其他行业的人,以免露馅儿。
王泼三武艺本就不错,而训练期间,又有柳生宗严亲自前来指导,武艺更是上了一层楼,他双腿用力一蹬,跟个狸猫死的窜了出去,这一窜窜出去足有四米多远,那士卒已经听到了风声,还没来得及睁眼,便是已经被王泼三捂住了嘴巴,利刃在喉咙上狠狠的一划。
同时脚尖儿一挑,接住了那士卒因为双手无力而松落的长矛。
鲜血涌出,气压从气管中挤出来,发出一阵极轻微的响声,这士卒奋力挣扎片刻,便是一动不动了。
而其他人,也各自的解决了自己的目标,他们把死人手里的长矛小心的放在地上。
把死人小心的放在地上,然后便是奋力打开了足有一尺厚的巨大城门。
城门呀呀打开的声音,在静夜中传出去老远,根本无法遮拦,不远处已经传来了喝骂声。
而这时候,城外已经潜伏到了城门口不过三百米外的武毅军第一卫,也是站起身,向着这边杀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是长枪兵和大戟兵,长期的残酷训练让他们的身体素质非常良好,冲起来速度很快,只要五分钟的时间,就能冲到这里。
这样的大规模的冲锋,再也瞒不过人,城墙上发出了一阵阵惊叫声,有人在大喊:“敌袭!敌袭!”
而这时候,城墙下面的营房中也已经出现了人声,显然是有人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儿,过来查看。
“杀!”看见有两三个过来查看的士卒,王泼三立刻带人上去,毫不留情的把他们杀了,然后把他们的尸体拉过来,和之前杀的那些人尸体堆在一起。
凄厉的叫声在夜色中传出老远,营房中人声鼎沸,不知道有多少士卒向这边赶过来。
没过一会儿,便看到一个总旗带着数十个士卒赶了过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已经洞开的城门,和城门外正在冲杀过来的一望无际的敌军。
“啊!”那总旗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怒吼道:“还愣着做什么?杀歼细,把城门关上!”
那些士卒发一声喊,便是冲杀过来。
王泼三回头一瞧,武毅军大军还在数十丈之外,眼见的行迹暴露,他们也不再掩饰,口中大吼大叫着杀过来,数千人一起嘶声大喊,喊杀声震天,让人心惊胆战。而在后面,马蹄声也响了起来,向着这边不断的接近。
“弟兄们,为大人效死,就在近曰!”王泼三眼中冒出如同饿狼一般的阴冷光芒:“咱们只要是能守住城门,便是尽数战死,家人也有武毅军赡养,若是逃了,谁也脱不了军法制裁!随我杀敌!”
“杀敌!”众人毫不犹豫的向着那些接近的叛军杀了过去。
京南大营外面的荣军农场,大伙儿都去过,那里面的遗属生活的非常富足安乐,他们就算是战死,家人也不会受苦,这就去了心里最大的障碍,因此人人都是悍不畏死。
刚才他们利用尸体,已经在城门洞子的中段,距离城门数米远的所在筑起了一道简单的工事,虽然只有一尺多高,但是也算是个障碍。他们便站在这工事后面,拔出腰刀与那些叛军厮杀。叛军隔着尸体厮杀不便,而若是踩上去,冬天行动不便,就更是艰难。
王泼三这些人都是军中遴选出来的好手,以一敌三,以一敌五丝毫不在话下,转眼间,竟然已经是被他们杀了十余人,尸体越垒越高,而他们,也付出了两人战死,一人重伤的代价。
不过,终究是把这些叛军给阻拦了一下。
这时候,第一卫的步卒已经冲杀过来。
他们口中喊杀着,排成一排排整齐的方阵推进过来,已经厮杀的气喘吁吁的王泼三等人被他们保护进了方阵里面,一个总旗打扮的军官拍了拍王泼三的肩膀,沉声道:“兄弟,干得好!”
然后他一挥手,那些士卒便是整齐的迈步向前,手中的长枪狠狠的刺出去,最前面的那些叛军身上立刻是被攮出来无数的透明窟窿,而他们,则是根本够不到武毅军士卒。
长枪如林推进,武毅军士卒不断的迈步前进,每前进一步,前面就是一片鲜血。
真真是应了当者睥睨这四个字。
城门洞子里面的空间非常狭小,那些叛军根本是避无可避,被杀的屁滚尿流,互相看了看,发一声喊,屁股一扭,便是朝着外面跑过去。
王泼三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看着一队队的武毅军士卒迅速的从他们身边过去,占领了城门,并且开始向着城门后面推进。他侧了侧头,和身边的几个兄弟对视一笑。
武毅军迅速的占领了乞勒尼卫北门,第一卫的士卒涌入其中,迅速控制了城门,在熊廷弼的指挥下,迅速的向前推进。准备顺着街道将敌军分割开来,而这些乞勒尼卫的叛军毕竟也当真是不堪一击,他们十几天前还是农民,手上根本没有见过血,此时看到武毅军如狼似虎的扑过来,见人就杀,心中惊恐无比,把兵器一扔,便是四散奔逃。
乞勒尼卫和喜申卫不一样,喜申卫是标准的军事要塞,根本没有居民,城池就是一个大军营,里面的建筑物都是非常的坚固高大。而乞勒尼卫跟内地的县城也没两样,城墙下面是一派营房,再往里面,就是民房了。一条大道从北门通向南门,大道的中段,就是知府衙门。
这时候,守卫城墙那些士卒已经是都纷纷跑了出来,乱哄哄一窝蜂的向着武毅军杀过来。
这些叛军,自从占据了乞勒尼卫之后,作威作福,战斗力下降的厉害,连阵法都不讲究了,跟以前那精锐的大明边军比起来,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第一个杀进来的是第一卫第一千户所,针对攻城战,武毅军已经是训练了很多次,积累了大量的经验,就连进攻的兵种波次都是分的清清楚楚。冲在最前面的长枪兵,作为冲锋的箭头,后面的是燧发枪手,再后面是炮兵,这两个是主力杀伤输出,最后的则是大戟兵,他们有负责保护脆弱的燧发枪手和炮兵的任务。
一个千户所一千七百余人,就像是一块多层蛋糕,虽然人不少,却是层次分明。
利用刚才那段城内守军猝不及防的时间,整个第一千户所都杀了进来。
何云雁布置在四面城墙的守军各有一千人,剩下的六千人驻扎在城内的兵营中,此时叛军也集结出了五六百人的兵力,堵在面前的大街上,虽然长枪兵肯定是能打过去的,但是未免要耗时耗力。
“裂开!燧发枪出击!”千户董策在战马上纵声大喊道。
前面的长枪兵像是波浪一般向着两侧裂开,露出来一道巨大的缝隙,也把他们身后的燧发枪手给显露出来。
三个百户所的燧发枪手早就已经装填好了弹药,做好了准备,站在一侧的百户高声喊道:“全体都有,放!”
一听到命令,前面的士卒立刻是扣动了扳机,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响彻全城,叛军毫无防备,而燧发枪发射的重型铅弹的子威力也不是他们额破棉袄皮袄能抵挡的,一轮射击之后,立刻是被打死了数十个。
然后第一排的燧发枪手蹲下,开始装填弹药,第二排射击,之后是第三排射击。
三轮射击完毕,对面的叛军死伤狼藉。
连子宁武毅军的这种近战步兵和火枪手火炮手配合的战术连强悍的女真精锐尚且都吃不消,更别提这些战斗力比之女真大为不足的叛军了,在加入了大量未经训练的新兵蛋子之后,他们的战斗力已经可以和乌合之众画上等号。
因此在三轮射击之后,还没等虎蹲炮和佛郎机炮被架出来,对面的叛军士卒就已经是四散奔逃。
董策精神一震,大吼道:“弟兄们,向前面杀过去,攻下知府衙门,生擒何云雁,人人皆有封赏!”
董策现在一颗心热切的很,适才熊指挥使布置战术,定下的是第一千户所顺着主干道前进突击,直冲知府衙门,擒杀何云雁,而剩下的几个千户所则是两侧包抄过去,沿着街道,清扫一切拦路之敌。
这是熊大人给自己的脸面!自己可不能不要脸!若是自己能表现的出彩,说不定那正在组建的第三卫卫指挥使的位子,就会落在自己头上。
武毅军封赏向来厚重。这也是士卒奋力拼杀的原因之一。一听自家千户这么说,这些士卒都像是打鸡血一样,嗷嗷叫的就大踏步向前冲去。长期艰苦训练的成果这时候就显现出来了,虽然速度加快,但是他们的队形并没有散乱。
第一千户所全力向前挺进,一路上碰到的叛军若是小股的直接被毫不留情的碾压过去,若是人数众多,则是交给燧发枪手来对付,一路上挡者披靡,很快便推进了六百余米,而乞勒尼卫这座小城,也不过是才三四里方圆而已,董策甚至已经看到知府衙门前面那高大的照壁。
而随在第一千户所的身后,第一卫的剩下几个千户所也杀入城中,不过他们都是顺势一拐,沿着城墙向两翼绞杀,然后找到街道,沿着街道向前推进。
若是高空中看去的话,就能发现,第一卫的几大千户所就像是几条狂龙,把整个乞勒尼卫笼罩进去。
何云雁是被侍卫从第八房小妾的床上拉起来的,刚被吵醒还迷迷瞪瞪的他正想发作,便听到了外面炒豆子一般的清脆枪声。
顿时便是吓得他出了一身白毛冷汗,浑身上下一个激灵,脑子立刻是变得清灵起来。
“老爷!怎么了?”躺在他旁边的小妾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懒洋洋的开口说着,慵懒娇媚无限,一双粉嫩的胳膊伸出来搂住了何云雁的腰,隐隐能看到胸前那一道深深的沟壑。这等美景,让那闯进来的几个侍卫看的一愣,赶紧扭过头去。
“怎么回事儿?”毕竟是曾经的边军将领,也是打老了仗的,何云雁定了定神,沉声问道。
“大人,有敌军杀过来了,咱们听到枪声,是武毅军!”一个侍卫急急忙忙说道。
外面传来的阵阵喊杀声,已经证实了这一切。
这时候,那个小妾也醒了过来,看到几个侍卫正站在床边,尖叫一声,整个人缩在了被子里面。
“有多少人?”何云雁根本没管她,一边七手八脚的穿着衣服,一边沉声问道。
“看不清,到处都是喊杀声!根本不知道多少人,但是他们推进很快,这会儿就已经快到知府衙门了!”那侍卫道:“大人,咱们怎么办?请您示下。”
何云雁心中暗骂,他娘的,这些武毅军还是不是人?外头大雪一尺多厚,他们是怎么过来的?飞过来的么?张十三也是个废物,他那些安插在喜申卫周围的心腹,怎么就一个都没起作用?
不过现在显然已经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了。
何云雁很清楚,武毅军既然来打了,自己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他心中立刻有了决断。
“张十三在干什么?”何云雁冷冷问道。
“张千户刚刚来通报了消息,已经去军营提兵阻拦了!”
“好!你,”何云雁指着一个侍卫道:“立刻集结本官的亲兵,在府门外等候。”
“是,大人!”
“你,去告诉张十三,一定要死战到底,不准退后一步!”
“是,大人!”
两个侍卫离去,何云雁阴冷的眼神扫过这屋子里面的奢华摆设,最后眼光定格在那个缩在床里瑟瑟发抖的女人身上,女人看着他,脸上露出讨好的笑。
这个女人是他从抢来的女人中选出来的,长的很妩媚漂亮,一双桃花眼似乎能勾人魂魄,在她身上,何云雁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可惜啊!何云雁微微摇摇头,忽然拔出佩剑,狠狠的一剑,刺入了女人的心窝。
那女人一声惨叫,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满脸都是不敢置信。她喉咙中发出咯咯咯的声音,终于,眼中再也没有了光彩,浑身一松,软倒在床上。
何云雁拔出利剑,鲜血标枪一般飚射出来,溅了他一身,他却浑不在意,收剑入鞘,低声道:“杀了你,总好过你落在那些贼兵手中!”
“咱们走!”说完之后,再不停留,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向着大门走去。
等他们到达知府衙门外面的时候,数百骑兵已经等待在那里了。
这些骑兵人数大约在三百左右,人马如龙,非常的精神,一眼看去就知道非常的彪悍能战。他们的装备也是相当精良,每个人都是穿着棉甲,手中拿着一丈六尺长的红缨大枪,腰间挂着长马刀,背上还背着神臂弩。战马外面也披着皮甲,这些皮甲都是用整只动物的毛皮做成的,只经过了非常简单的粗浅加工,几乎就是整个披在马身上的,以至于有的战马披着一张巨大的斑斓虎皮,脑袋上戴着个猛虎的头颅,屁股上耷拉着一根虎尾,只露出两只眼睛,远远看去,真是跟骑着一匹猛虎也似。
有的则是披着熊皮,有的披着狼皮,一眼望去,似乎这些骑兵骑乘的根本不是战马,而都是猛兽一样。好似一支猛兽军团!
在这个年代,每个将领手头儿上都有一些压箱底儿的精锐部队,就连神武右卫这等不受重视的内地卫所都有巨盾斧兵,更何况是边军!这支骑兵,便是何云雁压箱底儿的班底,也是他的亲卫营。他在可木卫担任指挥使的时候就有这支骑兵,后来独霸了乞勒尼卫之后便将之扩大,三百人的规模,都是跟着他浴血奋战过的精锐老兵,战斗力和忠诚度不容置疑。而且装备也是极为的精良,远超一般的边军。
因为他们的坐骑都是披着猛兽的皮毛,所以何云雁将其命名为——虎豹骑!
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儿,攒了这许多家业,总也能有些拿得出手来的东西。
去给张十三传讯的那个侍卫回来了,道:“大人,命令已经传到,张千户凛然从命,说一定不后退半步。”
何云雁沉着脸点点头,眼睛盯着北边儿,那里战斗正酣,距离这么近,看的真真切切,炒豆子一般的清脆枪声不断的传来,震得耳朵有些疼。
自己的士兵不断的后退,不断的被杀戮,武毅军不断的前进。
而东北西北方向也都传来了喊杀声,不知道有多少敌军杀至!
“连子宁,你还真是瞧得起我啊!成王败寇,今曰之辱,来曰定当十倍奉还!”何云雁狠狠的催了口唾沫,一摆手:“咱们出南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