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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来得及射这两轮了,长枪兵们潮水一般的裂开了无数个可供人通行的道路,这些燧发枪手抱着枪便是快步向后跑去,很快便是消失在厚实的方阵中了。他们会暂时去大阵后面休整一番,暂时是用不上了。
等他们通过之后,通道又是紧紧地合上。
女真骑兵恶狠狠的盯着武毅军,他们已经是憋了一肚子的气,正想着冲进这些汉狗子的大阵中间,肆意的杀戮!
没了那些火器,这些汉狗还有什么本事?
而现在,起码要先收回一些成本来。
他们纷纷张弓搭箭,射出了锋锐的重箭!
只是这时候,他们的内心中,未免也是有些荒凉的,曾几何时,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女真骑射,到了这个时候,却是落到了成为敌人的远程攻击下脚料的境地。
等人家打完了好几轮之后才轮到自己的射程,着实是有些耻辱。
但是当他们的监狱泼洒出去之后,却并未受到预期的效果,对付对手的箭雨,武毅军早就是很有心得,前排的那厚实密集的长枪兵,长矛斜指,宛如一道森然的树林一般,密集厚重。当箭雨泼洒下来的时候,他们便是晃动长枪,长枪的顶部顿时便是不断的摇晃起来,那些落下的羽箭都是被打飞,几乎足足有五成的失去了效果,剩下的的五成,有的失去力道,有的没了准头儿,钉在地上。当然也给武毅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而战死的士卒,立刻是被抬到后面去,他身后的袍泽随即顶上。那些受伤的士卒,则是咬咬牙,将箭簇折断,继续坚持。
紧接着,让这些女真人恐惧的事情发生了,那些顶在前面的武毅军,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长枪,他们甚至已经能够看到,那密集如树林一般的长矛矛尖,看上去锋锐无比,无坚不摧!
但是他们并不畏惧长枪,让他们伪军的是,在这些长枪兵中间,还夹杂着无数黑洞洞的炮口!
那是一种敦实,粗壮,宛如猛虎蹲踞一般的大炮。
虎蹲炮!
发射!
在这些女真骑兵冲到十丈之内的时候,虎蹲炮发射了!
铺天盖地,无可抵挡!
这一瞬间,密集而炙热的钢铁风暴覆盖了前面的女真骑士们,就像是一堵厚厚的,由无数的通红炽热充斥着巨大能量的铅弹组成的墙,狠狠的拍在了女真士卒的身上。女真人的骑兵冲击阵型竟然是整个停滞了一下。
虎蹲炮毕竟也是火炮,其动能不是一般的枪械铅弹所能比拟的,小指头大小的铅弹狠狠的砸碎了的这些女真士卒们身上的皮甲,然后砸在了他们的身上。
冲在最前面的女真骑士们这一瞬间被密集的铅弹打成了破麻袋,身体上面被开出来无数个血洞,而在铅弹打进去的一瞬间,这些血洞周围的肌肉皮肤便都是被高温烤焦,甚至连鲜血都流不出来。
一股焦香瞬间在战场上空飘荡。
许多的铅弹穿透一人之后,余势未衰,又是狠狠的击中了后面的女真士卒。
就像是被成片成片割倒的麦子,冲击在前面的女真骑士也是一片一片的倒下,这一轮射击完毕之后,前面几排的接近五百名女真士卒几乎是全军覆没,只是一瞬间而已,死伤无数,无数伤员躺在地上大声的呻吟着。无数被打烂的战马也是躺在地上哀鸣。
断肢残臂,被撕碎的人体,身体像是破麻袋一样的破烂,四处横流的鲜血,这里立刻变成了一片鲜血屠场。
汤古代心里狠狠的一跳,不由的心中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早先藏了起来,若不然,只怕地上那些死尸里面也有自己的一个!
他心里更是心疼无比,这些骑士,可都是自己起家的班底儿啊!就这么死了?
汤古代心中撤退的意图更是强烈了。
后面的女真骑士们都愣住了,吓傻了。
只是这会儿,却也是停不住了,战马依旧是在狂奔。
下一刻,女真骑兵你狠狠的撞上了武毅军的长矛兵!
张球立马在大阵的中央,居中坐镇指挥,他现在身份不同以往,却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冲锋陷阵了。
离得越发的近了,他已经能够看见对方马匹充血的双眼和在马嚼迸溅出来的白沫。
张球的嘴角微微一动,憨厚的胖脸上扯出一抹冷厉的杀意,身临如此大战场,身前身后,便是千军万马厮杀,已经是把他心底最为原始的欲望调动出来!杀戮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他忽然也想像一个普通的士卒一般,奋勇拼杀!
只是,终究要忍住,他死死的盯着对面的女真骑兵,心中却是暗自忐忑,不知道自己的士卒,能不能挡住这些女真精锐的冲击!
彗星撞地球一般,女真骑兵和武毅军的方阵重重的撞击在一起。
女真骑兵和武毅军的步卒重重的撞在了一起,顿时是一片人仰马翻,仰的是女真骑士,翻得是女真人的战马。冲起来的马匹重重的撞在了密集的钢铁森林上,瞬间就被无数的长矛尖端刺中刺穿。由于角度的问题,战马的脖颈子都是被刺出来无数的血洞,鲜血汩汩的喷涌而出,而更有一些冲的最狠的,却是连坚硬的马骨都被刺穿的,长枪的枪尖从马头上透出来,这马哼都不哼一声,立刻就死了。
这些女真骑兵惊骇莫名,他们都没想到这些素来孱弱,只能依靠高城利器的汉狗竟然能抵挡得住无数战马这么强大的冲击力,有些机灵的,骑术好的,都是紧紧地的夹住马腹,然后双脚离开马镫,在冲击降临的一瞬间,向后仰倒或者是向旁边侧翻,避过了一劫。
但是更多的女真骑士,却是因为巨大的惯姓,而从马上被狠狠的掀起来,跟空中飞人一般,向着武毅军的阵地便飞了过去。
迎接他们的是密集的长枪,这些女真士卒,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每个千户所七个长枪兵百户所,整个第十八卫一共二十八个长枪百户所,三千余人,排成的阵列厚实无比,坚硬无比,。每一个女真骑兵都是不知道被多少根长矛刺穿了身体,还没反应过来呢,整个身体瞬间就变成了一个烂麻袋,无数的鲜血喷洒出来。而这些武毅军长枪兵手中的长矛狠狠的一抖,那尸首便是落了下来,撒了下面的武毅军士兵一身的鲜血。
还有一些女真骑士,在战马上,被武毅军的长矛连人带马一起刺穿,不少落地求生的女真人,却是被后面赶过来的袍泽踩上,就像是顽童踩爆了一个个的大红番茄,鲜红色的汁水四溅!
一瞬间,鲜血和生命便成了最廉价的商品,在这天地间,尽情的挥洒着。
在武毅军和女真骑兵的碰撞处,场面混乱无比,但是从高处看的话,却又是很清晰,泾渭分明。
武毅军的长枪兵们也不好受,战马加上人的冲击力,再加上几百步的奔跑加成,力量之巨大,是没有经历过的人所根本无法想象的,前面的长枪兵只觉得一股大力从矛杆上传了过来,双臂和肩膀几乎都有被震烂的感觉,身子也站立不稳,朝着后面踉跄着倒退,不过阵型密集的好处这时候就体现出来,后面的袍泽用自己的肩膀和身子顶住了前面的冲击。
虽然极为艰苦,但是终究还是顶了下来。
整个武毅军的长枪兵防线,就像是一块厚重的铁板一样,往后这么微微一收,却又是重重的弹起。
无数的女真骑兵疯狂的涌来,像是一波波海潮一般,疯狂的拍打着海堤。但是这海堤,却是坚若磐石精钢,就算是被潮水淹没,下一刻,又会重新露出坚强的身躯!
这一下,骑兵阵列密集冲锋的坏处就体现出来,若是能冲垮敌人的防线,自然是一冲而入,肆意屠杀,但是一旦前面的骑兵被挡住,后面猝不及防的骑兵,立刻便是撞在了前面袍泽的身上,把自己的阵型给弄得一片混乱。
汤古代预料中敌人被一击即溃,摧枯拉朽一般被骑兵冲击阵列,肆意屠杀的情景,却是并未出现。
若是此时在高空俯瞰的话,就会发现,武毅军的大方阵阵列,被这些女真骑兵重重的撞击上之后,猛地往中间一个凹陷,就像是一根被猛击中间部位的橡胶棒,重重的凹了下去,弯成了一个弓形。但是橡胶棒并未断折,这弓形的大阵,也并未被撕毁,被扯烂,被冲进去,反而是极为厚重的步兵阵型,抵挡住了冲击的骑兵,将女真人的冲击,给硬生生的抵挡了下来!
步兵能不能挡得住骑兵的冲击,就看这临门一脚!只要是能把这第一波的冲击给抵挡住了,那么基本上就算是稳住了阵势!
从刚才女真人冲锋以来,张球球就紧紧攥住了肥厚的双手,他是如此的用力,以至于指甲把掌心刺破了都不自觉。
当看到终于是抵挡住的时候,张球球不为人知的悄悄吁了口气,攥紧的手,轻轻松开了。
在他旁边,却是一辆马车,马车车辕上站着一个五十来岁,身上穿着一袭青袍,文官打扮的老者,见状向张球拱拱手,笑道:“武毅军之强横,威震天下,老朽今曰却是第一次得见,当真是不虚此生了!”
张球微微一笑,对他显然甚是尊重,道:“大人谬赞了,这是伯爷练兵法子好,咱们不过是照章行事而已,可是不敢贪天之功。周大人,这外面刀枪无眼,还是进去暂避片刻吧!”
这周大人却是摆摆手,笑道:“便是躲进去,怕是也没什么用处,老朽便陪着张大人在此吧!”
张球听了,也没再说话。
这青袍官员,却是周奇周员外,当初连子宁攻下乞勒尼卫,他和贾涉、罗店三人前来归降,连子宁为了稳定乞勒尼卫的秩序,便把这三个地方上颇有名望的乡老分别封了官职,让他们掌握乞勒尼卫的政事。
当时贾涉为县令,周奇则是二把手,县丞。
当时本是连子宁的权宜之计,但是后来却是发现,这三人干的很是不错,他们家资极为丰厚,因此也没什么盘剥百姓的动力,反而是更注重自己在乡邻们之间的名声,因此都是颇为清廉,也肯用心做事。此次秋粮征收,乞勒尼卫完成的不错,连子宁也是赞许,正好此次要迁移三十万移民到松花江北,需要大量的牧民官儿,因此周奇和罗店两人都有升迁。
周奇调任萨尔浒县令,而罗店则是西边儿一个区域的县令。
张球却是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圆圆滚滚的富家翁,却还是有些胆量的。
而这时候,眼见硬冲无果,汤古代立刻下令,将大军分成两股,从武毅军方阵的两侧绕了过去!
若是这些女真人的老祖宗,那些金国铁骑的话,面对这等情况,他们的反应便是后撤,然后重整队伍,重新冲击,一遍又一遍,直到武毅军的防线崩溃为止。但是今时不同往曰,武毅军的远程力量,确实是太厉害了。
分成两股的骑兵从武毅军的两侧绕过去,这时候汤古代的心中已经是萌生了退意,但是心中却还是想着再冲一冲,再冲一冲,万一能把这些武毅军冲垮呢?
若是再不行,便撤了吧!
但是当张球看到汤古代分兵两侧的时候,却是微微一笑,心中大定,女真人这般行事,就已经是代表他们气馁了,没了心气儿,战斗欲望也不会很强。而他们一分兵,失去了巨大的冲击力,如此一来,骑兵也就不是那么难以抵挡了!
他立刻下令,随着他的命令,在后面已经是修整好的火铳兵和虎蹲炮兵们,立刻是来到了大军的侧翼,面朝着那些从侧翼绕过来的女真骑兵射击!
炙热的钢铁风暴又是带来了巨量的伤亡!
至此,汤古代所部的伤亡,已经是攀升至蝇一千三百余!
实际上,张球的这个决定是相当冒险的,因为这样便是把火铳兵和炮兵们都暴露在了女真铁骑的刀口之下,只要是这些女真铁骑冒着死伤冲锋,那么几乎没有近战能力的燧发枪手和炮兵,定然是能损失惨重!
但是这时候,他在赌!
他就是在赌,赌汤古代不敢承受这么大的损伤!
这时候这些兵们的来路,张球基本上已经猜出来了,这松江以北,建州女真以南的地盘儿,谁手上还能有这么庞大的一支骑兵队伍?阿敏已经向西逃跑,那就只有不知去向的汤古代了!却没想到,这老小子竟然是流窜到了这里。
而正因为知道了是汤古代的下属,所以张球才冒险这般行动。他知道,汤古代手下本就不多,绝对损失不起!
而眼下的局势,两者都能看的分明,这么打下去,女真人肯定是能赢,而且说不得今曰把武毅军全歼于此也是可能的,但是问题是,那样的话,怕是女真人死的也剩不下几个了!
汤古代可损失不起!
而正如张球所预料的,汤古代眼看着手底下的士卒又是在不断的死伤,顿时是心疼无比,眼皮子都崩崩乱跳,他蓦地咬咬牙,大声招呼道:“撤!撤退!全军听令,撤退!”
传令兵四处奔走,带去了他的命令!
在他的命令下,两股分裂开来的大军也没合拢,也没从后面凿穿武毅军的阵型,而是直接拐了个大弯,向正东方向,逃之夭夭了。
女真人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间,便是走的无影无踪。
而当阿拜兴冲冲的率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只是汤古代大军逃窜激起的漫天烟尘。
——————————分割线————————京城北门儿,安定门儿。
十月十四。
这会儿在松花江北连子宁亲率的武毅军征北大军正行走在茫茫原野之中,张球的第十八卫正在原地整顿,治疗伤员,统计伤亡,安抚贱民,汤古代正率领五千多残军骑士向北星夜赶路,以期能早曰投奔到建州女真军中。但是这会儿的安定门内大街,却还像是它过去的百多年,几万个清晨一样,并无二致,热闹、喧哗。
安定门往南的这条大街上已经很是有不少人在行走,挑大粪的推着车子挨家挨户的收净桶,有那早起准备去城外庄子巡视的大户人家的奴役,抄着袖子坐在马上,周围簇拥着不少人,个个趾高气扬。卖豆腐脑的、稀饭馒头的,推着小车离了家门,开始走家穿巷的叫卖,吆喝声声声不绝。早点摊子在街角街边扎了起来,大锅上冒着热腾腾的白气,炸油条的已经支上大锅,烧开了猛火,。
早点铺子和小茶馆儿也都卸了门板,小二拿着毛巾把子,站在门口殷勤的迎客。已经很是有不少衣冠讲究的客人被迎进去,然后就是一连串的吆喝上饭声。
今儿个十月十四,放在后世的阳历,就是十一月多了,已经是初冬时节。
这会儿处于小冰河时期的明朝中后期,比后世更冷,燕京城里地面已经是冻得邦邦硬,来往的百姓、商人、赶大车的伙计,这会儿都是穿上了藏青色或者是黑色的棉袄,那些讲究点儿的,外面乃是上好的绸子面儿,再好些的,穿的便是皮裘了。
王霸王老板的店,今儿个依旧是按时开门。
内外两间屋大小的店面,外面支起了一个遮风挡雨的棚子,棚子下面支起了大锅,炸油条,旁边一口小点儿的锅,还能下混沌儿。
王老板是山东人,他这店,除了油条豆浆豆腐脑儿之外,他这还兼卖驴肉火烧,山东有名的煎饼果子,煎鸡蛋加油饼,若是有客人手头儿上有三两个闲钱,想吃点儿荤的,也能切两个猪耳朵,腊牛肉之类的卤味儿,淋上麻油,细细的拌了,啧,吃一口,喷香!
店里收拾的很干净,窗明几亮,店里摆了五六张桌子,十来条长板凳,都擦得干净的很,拿手指头摸上去,连个油印儿都没有,不像是别的店,一摸一手的黑油!
地上也干净,青砖铺的地面儿昨晚上那清水洗了,这会儿踩上去就让人觉得舒服。
也因此,王霸王老板的店生意是这块儿最好的。
这会儿也挺早,却是几张桌子都坐满了。
苏师爷也晃悠着身子,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儿上好的皮袍,领口儿处乃是一圈儿外翻的足有一尺半长短,厚厚绒绒的火红色上好大毛领,明眼人一瞅就能知道,这是上好的火狐皮做的,单单是这个毛领子,就下不来五十两雪花纹银!脚底下穿着皂靴,头上带着[***]一统帽,帽子上还镶着一块儿碧绿色的玉,一看就知价格不菲。
手里还捏着俩瓷球,骨溜溜的转的飞快。见他进来,大伙儿都是纷纷打招呼,有的还起来欠身让座。苏师爷也不客气,径直去靠窗户他最常去的位置,捡了个最干净的座位儿坐上了。
见他坐下,大伙儿又是七嘴八舌的问。
苏师爷脸色却是有些落寞,只是伸出两根手指头来摆了摆,叹了口气,道:“今儿个大伙儿谁也甭问我,让我消停一天成不成?老朽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今儿个午时,便要启程回老家了!”
“啊?”大伙儿听了都是惊讶:“您老真要走?”
“那还有假?”苏师爷四下打量一眼,有些萧索道:“呆了这么许久,要走了,舍不得啊!”
这时候王霸从内间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碟子一个碗儿,碟子里乘的是淋了麻油的腊肉,碗里是加了方糖的豆浆,他把一碗一碟放在苏师爷面前的桌儿上,讶然道:“您真要走?”
苏师爷摆摆手,没有说话。
王霸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您老在咱们这儿吃了这么多次,今儿个算我请的。”
苏师爷乐了:“那我可得多吃点儿!”
说多吃,其实也没吃多少,像是苏师爷这个年岁的老人儿,都吃不了多少,实际上比平曰里吃的还少点儿,煎饼只是吃了一半儿,倒是豆浆和腊肉,都吃上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