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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新的任务不过是让她趁机将那几个惹到圣神皇帝的将军除掉,苏慕蓁听得眉梢微蹙,她清楚公主做这事的缘由,也明白触怒皇帝理应受到惩罚,但可惜她并非心机深沉之人,做不成那些阴谋算计,唯一能做的大抵也是让他们在战场上英勇逝去。
着副将带一路小队将公主的书信送至同罗,苏慕蓁便带着大军动了身。为了不让哥舒勒发觉,她将人马分为几批沿东西南三路前行,欲合北部同罗大军一起将其剿灭。
马儿微颠,苏慕蓁揽着缰绳的两手绷的直直的,她有些紧张,那个异族女子正同她面对面坐着,马身一颠,女子的身子便是一颠,时不时地往她的身上依去。此时马儿跑得一快,那女子竟整个人贴在她身上不动了。
“郡主。”女子的香软贴在自己怀里,苏慕蓁的心恍如鹿撞,她目视前方,神色木然道,“若是颠簸不适,不如我帮你换辆马车?”
阿史那馥离双手搂着苏慕蓁的腰,面颊藏在肩下,声音闷闷的,“不用,我没事,赶路要紧,你可以再快点。”
苏慕蓁愕然,出发时她便被这个理由拒绝过,不过那时馥离是背对着她,颠簸中馥离的背总是和自己的铁甲磨蹭,她见馥离吃痛,就又提议换马车,哪想馥离摇了摇手,撑着马鞍一跃翻了个身,却是面对面地坐在了她的鞍上。
马鞍不大,两个人的腿又十分纤长,未过多时,阿史那馥离就将腿架在了苏慕蓁的膝上,那时一向大方的她竟也不由红了耳廓。如今,为了赶路,她更是似个八爪鱼般趴在苏慕蓁的怀里,苏慕蓁怀疑馥离的脸现在也许同她一般都是发烫的。柔情在唇边化开,苏慕蓁觑了眼怀里的女子,轻道:“那好,我再快些,你睡吧。一觉醒来,我们便到了。”
“嗯。”阿史那馥离抓着苏慕蓁的衣角,缓缓阖上了眸。她睡了一觉,醒来后未至思结,却已偎在苏慕蓁的怀里。这时天幕低垂,夜已黑,劳累了一日的周军业已扎营歇息。馥离看着披在身上的衣物,心里一暖,她觑着自己并不软和的大枕头,俏皮地笑了笑,“说什么一觉醒来就到了,登徒子你又骗我。”
偷偷瞄了眼周围的士兵,发觉守夜的兵士正向她这边窥着,狼一般悍厉地回瞪过去,她扭过头做贼心虚般依在苏慕蓁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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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苏慕蓁的大军驻扎在思结边界,阿史那馥离知她在等同罗那边的消息,但却仍是心急如焚。苏慕蓁想要抚肩安慰,思及自己如今的身份却是止了手,只温柔笑道:“放心,我派探子去看了,你阿娜没事。”
“嗯。”焦虑使得阿史那馥离答得心不在焉,她在帐内来回踱步,俄而忽然驻足道,“思结部族是杀不尽的。登徒子,我去寻他们,到时我们里应外合,一齐将哥舒勒屠了!”
见她转身便走,苏慕蓁担忧道:“郡主,你的身子……”
“放心,你还没负责,我才舍不得出事。”下颔微扬,阿史那馥离笑得骄傲,“三日后,思结可汗营帐见。”
与此同时,思结可汗营帐里,阿史那柔真坐在昔日馥离的营帐里,睹物思人。哥舒勒掀帘走进,英伟的脸上泛出愁容,“柔真。”
阿史那柔真垂眸觑物,不语。
哥舒勒叹了口气,“柔真,同罗那边似是派兵过来了,唐军那边近日似也不安分,我看过不了多久这里便乱了。你要不要先回母家那里避一避?”
阿史那柔真扯了扯唇角,涩道:“母家?我的家早被你破了,可汗去了,馥离去了,我也该随着他们去了。”
“柔真!”哥舒勒动了怒,他攒起柔真的玉腕吼道,“胜者王,败者寇。我们自幼相识,你何必一心念着那个向着大唐的刀下魂。柔真,我……我一直念着你。”
阿史那柔真瞥着她,目光清冷淡无人情,她勾了勾唇角,将手收了回去,别过头再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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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阿史那馥离约定的日子到了,苏慕蓁亦在前日收到副将口信,说同罗大军已于今晨到达,择着四方势力,她篝火一扬趁夜带兵袭了过去。
大军从四面八方袭来,纵使哥舒勒兵力充足,也难挡四面围攻,更何况是夜大营竟走了水,早已乱作一团。军心一乱,哥舒勒扬着长刀应敌,心里却还挂念着营帐里的阿史那柔真,他一刀劈开挡在前方的敌众,看了看四周溃不成军的下属们,眉头一揪,咬牙冲进了帐内。
“柔真!”惊惶的言语在看到账内情景时瞬间哑住,他万没有想到已经被自己砍成重伤的阿史那馥离竟会出现在这里,目光狠戾起来,他一步步趋近馥离,“是你!你烧了我的营帐!”
“是我的营帐才对,哥舒勒。”阿史那馥离护着母亲,冷冷地觑着对方。
哥舒勒狞笑,扬着长刀就向馥离劈去,馥离猛向后退,奈何营帐不大难以躲避,柔真急道:“馥离,快出去!”说着,拦在她身前将她向帐外推去。
“柔真……”哥舒勒急忙收住刀,冷峻的眸里透着股伤心,他叮嘱一声,“别出去”,掀帘走了出去。到外面,他的目标依旧是馥离,馥离身子带伤,行动较以往慢了两拍,直对一个八尺猛将确是落了下风。
刀锋顺着鼻尖划过,带去她一抹青丝,阿史那馥离银牙紧咬,哥舒勒刀刀紧逼,分明冲着她的命去的,她方才躲过一击,下一击淬不及防便来了。身前是敌方猛将,身后还有一些小兵卒,阿史那馥离渐渐躲避不及,眼瞧着背上便要挨刀,这时却听倏地一声,长刀落地带着叮铃声响,一个人影跌在了地上。
阿史那馥离转过身,目光讥诮却又带着一丝阴狠,她顺过敌兵的刀,直愣愣地刺到哥舒勒的心口,见哥舒勒蹙眉未呼痛,又向里间剜了剜。
“啊——”痛苦的叫喊声在馥离听来似乎十分悦耳,她一想起这人杀死了自己养父,痛伤自己,害得他们一家家破人亡便忍不住心狠,刀一点点地剜着仇人的心,馥离的心荡漾未宁。
这时,营帐内走出一个端庄女子,女子瞧了瞧馥离手下已然没了呼吸的哥舒勒,幽幽叹了口气,“好了,馥离,他已经死了。”
阿史那馥离磨了磨后槽牙,冷嗤着扔掉长刀,想到方才适时飞来的箭簇,她不由向远方望了望,见到骏马上那抹持着银枪的俊俏身影时,弯了弯眉眼,对那人笑了笑,随后将身边怔楞的敌兵们骇走,和女子交谈起来。
苏慕蓁赶过去时,便见着两人站在营边用突厥语在说些什么,见她靠近,那两人都觑了她一眼,这之后她便只能看懂柔真的笑意以及馥离笑意里的羞容。
俄而,阿史那柔真向苏慕蓁招了招手,“苏将军。”
苏慕蓁敛枪走近,“夫人。”
阿史那柔真打趣地看了女儿一眼,笑道:“听馥离说,将军要为她负责,不知是哪种负责?”
“这……”苏慕蓁哑口无言,柔真却自顾自笑了起来,“按中原人的说法,遇到将军这种情况,大致是要以身相许?”见苏慕蓁的面颊微红,柔真又笑道:“自然,我说的以身相许指的不是将军,而是馥离。你救了她,她也会报答你。”
“夫人言重了。”苏慕蓁拱手,她欲推脱,那厢馥离却不虞道:“阿娜,我又不是中原女子,登徒子若是不想我报答,随他便是。好了,登徒子,谢谢你帮我把阿娜救回来,你们此行不是为了阿史那骨笃禄么?我帮你。”
“郡主仗义。”苏慕蓁带笑颔首。
似血般的火光被溅筒灭去,仅余灰烟袅袅,天渐渐亮了。
几日后,李令月带着剩余部队赶来,两军会合,苏慕蓁将战情回禀,我军伤亡较少,那两个得罪武皇的人仅牺牲一人。李令月颔首,知她心软,便也不苛责,只问:“慕蓁,泰水可同意将女儿嫁与你?”
苏慕蓁面颊一红,嗫嚅道:“公主……您便不要打趣臣了。郡主说了,此事暂且不提,她要先帮我们平了那阿史那骨笃禄。”
李令月莞尔,暗忖:大抵是你这个呆子不懂人家的心吧。她挥了挥手,携着苏慕蓁一齐见了同罗可汗与思结可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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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夜寒,寒冬甚之,干冷的风拍在李令月的面上,三年过去了,她的脸早已不复方来时那般柔嫩,皮肤微糙,可眸色却是坚毅了许多,看去不似娇宠的公主,更似个威仪的将领。
三年来,她风餐露宿,与军中男儿同食同宿,丝毫不矫揉造作,令无数男儿折服,原先感叹朝廷竟派个女人出征的安北副都护卫达廉业已自惭形秽,为自己当初的有眼无珠后悔不已。他万万没料到养尊处优的公主殿下居然可以和兵卒同宿,且丝毫无女子的脆弱心软,她杀伐果断,运筹千里,实在是比那位连来都不来的旦皇子强了许多。
这样的公主若是即位却也无可厚非,分明是国家之兴!此时的他早已将公主看作下任君主,一接到京都书信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有劳卫都护。”笑着挥退卫达廉回去歇息,李令月觑着信上的熟悉字迹,眉眼染上笑意,黄沙被风带起乱了离人的眼,眷恋的声音自空中飘扬,“婉儿,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