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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孩是谁?短暂的错愕在扎尔心底一闪即逝,现在可不是个想问题的好时候,后面的追兵不会慢悠悠地等着自己逃走才杀进丛林。而目前的状况呢,马车已经彻底报废了,就连拉车的战马都没有办法再站起来,扎尔不会天真地认为自己能够靠着两条腿,跑过骑着战马的追兵,即便是在森林里面。
没有一丝迟疑,扎尔探着身子钻进了车厢,在简单确认了下对方没有其他外伤之后,扎尔将女孩横抱着,挪出了车厢。只要对方还活着,扎尔就没有想过要把对方留在这里,身后的追兵不会留下任何一个活口,尤其对于一个女孩来说,也许会遭遇比死亡更加悲惨的结局。即便在云台上生活了四年多,扎尔小心呵护的良知,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位女孩穿着短外套、长裤以及皮靴,而不是臃肿繁复的长裙之类的东西,不然的话,扎尔真的会为这次逃亡生出彻底的绝望,虽然说现在的境遇也没有好上多少。
将女孩靠在旁边的大树下,扎尔伸手在她肩膀上伤口的正后方按了按,很遗憾,也许是射穿玻璃的弩箭被卸掉了大部分的力量,并没有产生最理想的贯穿伤。与此同时,他还在女孩的额角处发现了一小块微微渗血的淤青,恐怕这就是导致昏迷的原因了。褐金色的长发下,女孩露在面纱外面的双眼紧闭着着,微蹙的眉头似乎暗示着她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暗道一声抱歉,扎尔拔出“灭坏”,将伤口周围的衣物切出了一道小口,伸出手指顺着弩箭小心地伸进去。很快便在血水中触碰到了女孩的肌肤。大约估计着箭身留在外面长度,应该说这样的箭伤算不上严重,不过就地包扎显然已经不可能了,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才行。
想到这里,扎尔迅速按住了女孩的伤口,将透过指缝伸出来的箭身用匕首拉出了两道缺口。随后按住伤口的手掌稳稳地夹住箭身。另一只手快之又快地一削,啪的一声脆响之后,大部分弩箭被斩飞了出去,只剩下短短的一截连同箭簇,还嵌在伤口中。
即便扎尔的动作已经足够简洁利索的了,但靠在树上的女孩还是发出了一声无意识的痛呼。扎尔有些歉意地叹了口气,将连帽斗篷脱下来,小心地盖到了女孩的身上,转身奔到了马车旁。
半精灵卡迪乌斯在指导扎尔时说过。丛林中生存下来的关键并不在于你有多么强壮,而在于你有多少经验,以及,多少能够用上的工具。扎尔奔回马车的原因就在于此,虽然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他还是尽可能地搜刮着可能用到的一切。
车厢中窗纱被扯下来了,这种材质的布料可以很好地包扎伤口的同时,还能提供不错的透气性;挂在车身铜钩上的铁笼灯也被拆开了。扎尔需要里面大块的固态灯油;飞快的几刀下去,扎尔得到了一大张驾驶座上的皮革。这种位置的皮制品一般都经过了数道工序的鞣制,保证其具备良好的耐磨性以及防水性。
还有可以当做绳索的缰绳、简单打磨几下就能用来制作陷阱活环的辔头零件等等……扎尔一边收拾着,一边不停警戒着来时的方向。很快,扎尔便将所有的收获用连帽斗篷包好,最后用刚刚得到的皮革捆成了一个包裹,横着系到了自己的腰间。
在林中穿行需要非常小心。当你拨开树丛,淌过落叶的时候,越宽大的衣饰就越容易在路径上留下痕迹。用半精灵的话说,对于一个老练的追踪者而言,丛林能够给出的提示远比其他地形更加清晰。几片不自然的落叶,几根突兀折断的嫩枝,几枚浅浅的足印……它们留在你的身后,也许你并不在意,但是落在猎手的眼中,这些破绽足以让你无所遁形。
最后看了眼马车,扎尔回到了女孩的身旁,不过没等他将女孩背起来,便在来时的方向上,隐约听到了一连串飞鸟的鸣叫以及离开枝头时扑棱棱的声响!
“该死!”扎尔暗骂了一句,追兵的速度显然超出了原本的预料,或者说,自己因为受伤的女孩,耽误了太多的时间,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同时按了下腰间的“灭坏”与“希舒亚”,扎尔顺势将女孩背了起来,稍稍辨别了一下方向,立刻向着丛林深处,头也不回地冲了进去。
亡命之路,刚刚开始……
……
同一个时间,不同的地点。
“定罪云台”执政官府邸的书房中,略显焦灼的气氛烘烤着这间装饰雅致的房间,不过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里的焦灼,不如说是单方面的“焦灼”而已。
身形圆滚的云台治安官安德罗?戈曼先生正满脸赤红地咆哮着,从嘴唇中喷出的口水肆意飞溅在空气之中,那只白皙的,带着因肥胖而留着小坑的手掌,正不要命似的拍打着身前的书桌。
而在深色桌面的另一端,执政官巴贝托?弗里恩正陷在柔软的沙发椅里面,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的“老伙计”。他的身后,分别站着布拉泽伊,还有兄弟会首领,隆克尔。
是的,他的目光的确落在治安官的身上,但也只是看着,因为他的思绪,已经飞到了别的地方。“鲜血竞技场”终于开赛了,所有的计划全都按部就班地运行起来,虽然隐秘、无声,但是,他能感到自己掌控的力量,就在这热烈的气氛下,慢慢地运转着……现在,唯一所需的就是等待,等待着看似并不相干的一切,被牵引着汇聚到一起,走到最后的终焉之时……
执政官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重新聚焦的目光中,安德罗?戈曼的形象渐渐清晰起来——谢了顶的光头上挂着一层晶亮的油腻,额角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肥厚的,令人有些作呕的嘴巴开合着,似乎在说着什么,而那完全将脖子淹没掉的几层下巴,正因为激动而疯狂颤抖着,看上去有些滑稽。
“……你在笑!看在主神的份上。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治安官的声音就像冬日里的寒风,尖细锋利刮擦着整间屋子,“数不清的人证!数不清的人证亲眼看到了兄弟会的杂碎当街杀人,当街抢夺马匹,当街追射一辆狂奔的马车!而你在笑!当你的手下愚蠢到丝毫不知收敛,将云台搅成一锅该死的烂菜汤时,你竟然在笑!”
面对安德罗的挖苦与讽刺,站在执政官身后的隆克尔微微皱了皱眉,眼中藏着深深的阴郁。而巴贝托则有些无聊地叹了口气。收起了笑容。“然后呢?”他轻声说了一句,“你想说什么?我的老伙计,云台上死几个人难道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么?”
他的目光低了下去,注意到桌面上一处干涸的墨迹。“难道你要跟我强调在云台上,法律与秩序的重要性么?”他说着从口袋中抽出丝帕,在那团墨迹上擦拭了几下。“至于你说的乱,好吧……这里,天天都在乱……”
治安官好像被气疯了。他的声音又高了几度。“杀人!你杀谁我都不管,可你的手下不应该愚蠢到将埃法兰家族的女孩牵扯其中!”他疯狂地挥舞着手臂。比划道,“她不是那些生活在云台上的贱民!她是城主大人的封臣!封臣!见鬼!”
“你想让我说些什么?”那团墨迹被擦掉了,巴贝托满意地将丝帕随手扔在桌面上,抬眼看着治安官,“你想让我在乎一个二十岁的小女孩和贱民的区别?还是在乎她带着一个半只脚迈进坟墓的老东西,勉强支撑着一个家族的事实呢?”
巴贝托讽刺地笑了。“你说封臣……哈!如果没有‘左耳猎场’。埃法兰家族早就该完了!”他说,“如果这次她死了反而是好事,我的朋友,云台上的三大家族,早就该重新洗洗牌了。不是么?”
安德罗?戈曼深吸了一口气,让就要蹦出胸腔的心脏重新落回原处。“你说的对,你说的永远都对……”他继续道,“但是让我告诉你!你口中的‘小女孩’和那个被追杀的家伙,带着你的手下直接冲进了黑锋卫队的军营!”治安官用手撑住了自己的身体,跨过桌面,向前探去,“我是治安官,没错!但是黑锋卫队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不可能封住所有人的嘴巴……”
巴贝托直接打断了他。“那就去想办法封住所有人的嘴巴!”
治安官的怒火突然熄灭了。“所有人?哈哈哈……”他笑了,“让我再告诉你,就是你嘴里的那个老东西,‘水晶云桥’的卡萨瓦隆,正堵在军营的门口,不停怒吼着原因,不停施加着压力,你告诉我,他的嘴该怎么封?我的执政官大人!”
“绑架、勒索、囚禁、强丨奸……穷凶极恶的角斗士觊觎着高高在上的贵族女孩,这样的理由难道还要我帮你想么?”巴贝托戏谑地说了句,“卡萨瓦隆需要原因,那就给他个原因!至于你说有人看到兄弟会的成员追在后面,我想问问,谁知道他们是我的手下?”
他看着治安官继续道。“而且,也许是极富正义感的兄弟会成员们,正在为了拯救‘公主’而追杀恶徒,避免不幸的事情发生在云台上呢?……”噗的一声,站在后面的隆克尔忍不住笑出声来,巴贝托则愉快地靠在了椅背上,“看,我给的‘原因’不但完美,而且还极富幽默感呢……”
安德罗?戈曼脸色青白地倒退了几步。“你疯了,巴贝托,你已经疯了……”他很少这样直呼执政官的名字。
“不,我的朋友,更疯狂的还在后面……”巴贝托挑着眉峰,收起了笑容。
治安官看着他,沉默着,久久没有说话,最后转身向门口走去。“我会被你害死的,我一定会……”他攀住了把手,冷冷地扔下了一句话,不过巴贝托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恰恰相反,我的朋友,站在我这一边,你只会活得更久,更久……”治安官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后甩开了大门,快步走了出去。
随着外面的卫兵将屋门重新关上,书房中再次安静下来。巴贝托抬起手掌撑在脸侧,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许久之后,他的声音响了起来。“记住,下次如果在这么被人简单地骗过去,你就没机会站在这里了……”他有些莫名其妙地说道。
“是,是!大人!”隆克尔浑身一紧,立刻躬身答道。
事实上,法师身旁的手下,都是从兄弟会中临时带出去的,而且是假借执政官口令调的人。这样的事情隆克尔根本就没有想到,直到见到巴贝托,才发现自己被骗了。或者说,又有谁会质疑‘裁决之手’的命令呢,所以他虽然愤恨,但也只能认栽。
巴贝托没有再说什么,从某种角度上讲,隆克尔的忠诚度让他非常满意,更重要的是,这位兄弟会的头领,有着疯狂的野心与欲丨望。这样的人,才是用起来最放心的。“好啦……”他摆了摆手,转移话题道,“‘甜蜡’的生意怎么样了?还差多少?”
“除了剩下的两家之外,其他对手已经全部扫平了!”隆克尔沉声说道,“虽然比较棘手,但是我可以保证,决赛阶段开始之前,整个云台的‘甜蜡’交易,将全部掌握在大人的手下,不会有一丁点纰漏!”
执政官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纯血魔剂’的产量怎么样了?……”
隆克尔一愣,有些胆怯地压低了头颅。“抱,抱歉……大人,”他说,“母体受创较重,目前,目前的产能只能保持在一个自然周期三瓶左右的分量……”
“尽量快些,即便还有时间,但是这种东西,对我的计划非常关键,当然越多越好……”他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转头看向了斗篷中的布拉泽伊,“这次,也是你提到的那个‘有趣的家伙’吧?”
布拉泽伊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还真是有‘潜力’啊,每次总能弄出点事情来……”执政官借用着布拉泽伊当初的评价,微笑着调笑道,“不过可惜,这次,他恐怕没办法从洛佩罗的手底下活着逃出来了……”
他的话并没有引起布拉泽伊的回答,但是执政官显然在对方的沉默中,闻到了其他的意味。“怎么?你并不这么认为么,布拉泽伊?”他的话同时引起了隆克尔的注意,后者古怪地转头看着斗篷中的‘同僚’。
虽然洛佩罗用调人一事,黑了隆克尔一刀。但是他绝不认为,这些兄弟会中的精英,加上一位正真的战斗法师,会杀不掉一个籍籍无名的角斗士。所以他看向布拉泽伊的目光有些古怪,如果对方不是执政官最重要的心腹的话,他的目光恐怕就要变成露骨的嘲笑了。
“抱歉,主观上,我真的并不这么认为。”布拉泽伊语气平和地答道。
“哈?你确定?!”巴贝托的眼中带着浓浓的笑意,还有一如既往的怀疑,“如果他能活着从‘隐秘云台’回来,那么不得不说,他将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虽然,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件好事……”他最后说道,语气中似乎夹杂着些许期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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