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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波仙子生尘袜,水上轻盈步微月。”当甄宓站在湖中亭子上时,大致给人的就是这种感觉。她的脚步轻盈,犹如掠地飞行一般,翩然从亭子里飘下,来到岸边。美目流盼间,看到许康后,顿时露出一丝笑意,更是美艳不可方物。
连许康一时间都忍不住为她这一时的媚态所迷。
上一次路过邺城时,甄宓还只是一个俏丽的小萝莉,没想到几年不见,她竟然出落成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了。论其容貌,许康现在也可谓阅女无数,甄宓绝对是他见过的所有美女中最顶尖的存在,比之貂蝉也不妨多让。
甄宓眼见许康为自己美色痴迷,心中也是窃喜。继而想到自己竟然因为听到许康有危险便奋不顾身冲出去的醜事,又感到无比的羞赧。
幸亏当时被喜儿及时拦下,否则她若真的出现在大门外,以此时甄府门外的情境来看,不引起暴动才怪。
当时她听说许康已经被母亲接走,只得不情愿的回到自己的闺房,本来以为他过一会儿就会来看自己,谁知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心上之人。
甄宓甚至一度以为许康是看到自己要招亲了,所以为了避嫌,特意与自己保持距离。想到这里不免黯然神伤。幸好喜儿多事,打听到许康竟然参加了招亲的比赛。甄宓的心里顿时犹如开了个乐坊,锣儿、磬儿、钹儿全响了起来,直把她震的面红耳赤,心跳加速,险些晕迷过去。
这时,甄俨轻咳一声打断了洛儿的遐思,只听他道:“那么现在开始吧。”
甄宓一愣,这第二场比赛不是应该由自己出题吗?怎么这就开始了。她刚想要询问一番,甄俨已经一溜烟的转身离开了。这时湖边尚有不少人,更重要的是许康正炯炯的看着她,洛儿只得暂时忍耐下来。
甄俨见洛儿没有当场发飙,也是松了口气。他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洛儿出的第一道题就难倒了那么多人,连袁熙都不得不找人代笔才能过关。若是第二道还由她来出,那恐怕今天这里就剩不下一个人了,
本来举办招亲大会就已经够丢人的了,若是最后一个人都没合格,那甄家的脸就彻底掉地上了。
正是想到这一点,甄俨才冒险抢先出了题目,在众目睽睽之下逼洛儿不得不默认。
而且这个题目他事先已与袁熙通过气,就算其他人完不成,袁熙也绝对没有问题。
果然一切都如他所料。
看着袁熙好整以暇的默写着早就背熟了的文章,甄俨终于松了口气。
另一边,那赵氏青年此时正冥思苦想,一支笔杆几乎被他咬断了。
而许康则眼神呆滞,也不知神游到何处去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袁熙的赋看起来已经完成,正闭目养神。那赵姓青年也已开始奋笔疾书,只有许康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丝毫没有动笔的意思。
难道他就这么放弃了?刚刚在大厅真的只是一时兴起之作吗?甄俨一时间摸不清许康的意思,不过若他主动退出,那是再好不过了。
洛儿却已是心急如焚,只能用如刀一般的目光瞪着自己兄长的后背幻想着正有一把刀在一刀一刀的刮。
在洛儿想来,若不是兄长故意使坏,自己一定可以出一个能让许康轻易写出,而其他人写不出的题目来。现在倒好,其他两人都快完成了,只有许康还傻呆呆的坐着。
“好吧,既然是你先毁诺在先,就别怪我反悔了,看看到时候丢的是谁的人?哼。”甄宓狠狠的想着。
就在这时,许康突然开始奋笔疾书了,让洛儿的心终于放下一大半,暗暗发誓,一会儿不管许康写的有多糟糕,自己也要从中找出一些优点来,然后再把其他两人的文章贬的一钱不值。
这样就算许康不能胜出,也可以和其他人打成平手,从而进入下一轮比赛。
就在洛儿暗下决心时,偏偏甄俨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竟然将袁熙文章交到了另外两位评判的手中。
为了体现公平公正,这次比赛不但由洛儿亲自把关,甄俨还特地请来了邺城的两位硕儒做评判。
把洛儿气的牙根痒痒,恨不得上前咬他一口。
两位评判还未看完,便一叠声的赞叹起来。
其中一人念到赋中的一句“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时,更是不住的赞叹道:“好词,好词。”
另一人也附和道:“人美词也美,可谓相得益彰。此乃上佳之作。”
那赵姓青年听到这里,叹口气,将自己还未完成的作品撕了个粉碎,然后向袁熙微鞠一躬,转身离去。
袁熙越发的得意,看着甄宓的目光也变得更加热切起来。
这首赋中的用词确实不错,生动而又形象,害得洛儿都忍不住脸红了一下。毕竟是被人当面称赞,难免有些羞赧。只可惜甄宓猜到他的文章都是别人代劳,在这种先入为主的思想下,自然也不会认为袁熙有多少才能,更不会因此对他有丝毫的心动了。
甄俨却似乎很开心,捧着袁熙的作品来到洛儿身边,献宝似的道:“怎么样?这样的词赋可入得你的法眼?我看剩下的也不用比了,由此词赋做媒,也算的上是一段文坛佳话了。”
洛儿知道袁熙之所以能够作弊,必然离不开自己这个兄长的帮助,对他自然没有好脸色,冷哼一声道:
“胜负还未分晓,凭什么不比。”
恰好此时许康的赋似乎也完成了,洛儿正想上前接过来,由自己做评判。没想到许康竟然主动将词赋交到另外两个评判手中,把洛儿气的直跺脚。
这两位评判虽然收了甄俨不少礼物,但袁熙的作品确实是上佳,因此评判的也是理所当然。看到赵姓青年离去,二人本以为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没想到许康还不肯放弃。
他们不相信就凭这么短的时间会有人写出比袁熙那两句更优美的词句,其中一人道:“你还要比吗?”
许康惊诧道:“为什么不比?难道袁熙认输了吗?”
另一人挥手阻止了可能的争辩,道:“既然如此,我们看看便是。”说完,拿起许康写好的文章,漫不经心的读道:“《洛神赋》,嗯,名字到挺新颖的。”
确实,洛神又名宓妃,正好与甄宓同名,再加上甄宓小名洛儿,称她为洛神到也贴切。
“余从京域,言归东藩,背伊阙,越轘(huán)辕,经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倾,车殆马烦……”那评判读到这里已然皱起眉头,道:“开头就跑题了,让你称赞甄家小姐,你怎么写起自己的事情来了,又不是让你写游记。”
许康好整以暇的道:“你还是先看完再说,免得下面圆不上。”
那评判冷哼一声,终究还是将第一段读完,道:“文学功底还是不错的,遣词造句方面也算的上上佳,只是这里有景致,有对话,可我实在看不出与主题有何关联之处。”他本相就此放下,算做总结。
洛儿突然开口道:“我听着倒是不错,不妨先读完再说,也算是对言公子的尊重。”
两评判对望一眼,其中一人道:“既然小姐都这么说了,那就先读完再说。”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下面便是整段的对女人容貌、形态、气质等各个方面的描写,一下子就是数十句,几百字。而且每一句的遣词造句都可以与袁熙的那首名句相媲美。
那评判还未读完,脸上已经变了七八种颜色,等一段读完,所有人都明白,胜负已分。
那评判神色复杂的看着许康,忍不住问道:“这真是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出来的?”
许康淡然一笑道:“当然不是。”《洛神赋》原名《感甄赋》,相传是曹植在被贬到地方上时为甄宓所做。而曹植可谓是建安七子中最具才学的人,其七步成诗的典故穿古铄今。在他传于后世的几十篇各色文章中,《洛神赋》无疑算得上是其中的代表作。
后世无数文人墨客在描写女子容貌方面,再没有哪一首哪一句能够超越这篇赋中所用的语言。
许康其实早有心将之默写下来送给洛儿当礼物,但一直没有时间。没想到今天甄俨给了他这个机会。道:“因为之前错过了几次甄小姐的生日,所以一直想写一篇赋送给她,作为补偿。今天这篇文章,可是我构思了好几年的作品。”
此时那两个评判早已是心悦诚服,忍不住叹息道:“这或许就是天意吧。”
洛儿两眼放光,身体跃跃欲试,若不是长久的淑女教育,恐怕她此时已然扑进许康的怀中了。因为天下再没有哪个女人在听到如此优美的情诗后,还能保持冷静。
甄宓深吸了几口气,压下了躁动的心情,看着身旁大哥,促狭道:“这样的词赋还用比吗?若是用之做媒,肯定会成为文坛一段佳话的。”
甄俨瞪了她一眼,却实在是不好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