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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氏最近过的很不好。
这个时节铺子生意竟然亏损,年关该收的钱收不回来,连放出的印子钱也一拖再拖归期不定,眼看着将要过年家家都在忙碌谁家都在花钱,偏她手上一文钱也拿不出来!
刘家未分家,掌家的是老太太,冯氏凭多年经营,大方的手笔,养着平王未婚妻卢栎,在刘家独占鳌头,连有诰命的嫡长宗妇嫂子都压了过去,里里外外不管谁都要高看她一眼。
她细水长流的经营,一来希望自己地位高得人重视,二来希望能得老太太的好,将来分家能拿大头,派头一直撑的很足。现在她连过年钱都拿不出来,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多年努力要毁于一旦……冯氏有苦说不出。偏偏平王府年礼还不到,她想挪用都不行。
顺风顺水十几年,冯氏第一次理解‘年关难过’是什么意思。院里掌事来来去去,可不管想出什么法子都进行的不顺利,情况没半点转机,搞的她一个头两个大,随时处于崩溃边缘,根本没时间管其它。
刘文丽已经来了好几次,总是见不到娘亲。她知道娘亲很忙,可她一向得得宠,往日娘亲再忙也记得关心她,可这次她遇到这样的事,娘亲却连听都不听!
她觉得很委屈。
三日前秦绿柔探亲归来,一众小姐妹们约着去看她,她谁的礼物都带了,偏少自己的一份。刘文丽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小姐妹中她与秦绿柔走的最近,两人最是要好,秦绿柔忘了谁也不应该忘记她啊!
秦绿柔解释说太忙落了她那一份,让她别见怪,谁叫她们最要好。刘文丽接受了这个原因,可之后秦绿柔再没理过她,就算她刻意接近抢话头,秦绿柔也是淡淡笑着,不着痕迹换了话题。
这是厌了她了。
可是为什么?秦绿柔性子爽快泼辣,并不不复杂,她照娘教的法子,一直与她关系保持的很好,确定没有得罪过她,怎么就……
席间小姐们问起了秦绿柔出门见闻。姑娘家也是好奇喜欢听故事的,秦绿柔便说起了慈光寺一案。这个案子复杂曲折,内情颇多,有公主墓有守墓人有和尚有县官有仵作,有山阳大户孟家主仆,有神秘验尸也有绮色纠葛,最是能勾起人们的想象力好奇心。
秦绿柔一直与姐姐在一起,对案子的事知道的不算详细,但不影响她猜,尤其姑娘家感兴趣的点。她半遮半掩含蓄说私情,用词夸张神秘说验尸,引的惊呼声连连。
刘文丽也听的心脏一揪一揪的,尤其秦绿柔说仵作剖尸的时候。
期间秦绿柔有几次提到了卢栎。没说卢栎的名字,只说‘平王未婚妻’偶遇山阳,帮着她姐夫黄县令破案,有如神助一般,非常厉害。说话时还面色平静地看了刘文丽几眼。
别人不知道平王未婚妻是谁,刘文丽可是知道的!不就是卢栎那个臊皮货!她听娘说卢栎出门了,这人竟是跑到山阳去了么!还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傍上了黄县令……在秦绿柔那里坏了她的名声!
刘文丽紧紧咬着唇,觉得除此之外再无可能。秦绿柔表现太奇怪,她总觉得如果不是人多秦绿柔精神又不怎么好,她会经受更可怕的事……
一定是卢栎用什么旁门左道的方法,得了黄县令青眼,说了些对刘家,尤其对她不好的话,没准还提及她与秦绿柔走的近。黄县令但凡听后不满,只要与黄夫人提一提,秦绿柔就会被姐姐训斥……
所以她才会不理自己。
刘文丽想试试悄悄提下卢栎这个名字看秦绿柔反应,秦绿柔并没有给她机会。
她越想越不对,卢栎跑这么远都能欺负她,她如何能忍!跑到娘亲这里求安慰,想让娘亲收拾他吧,娘亲竟连见她的时间都没有!
刘文丽在庑廊外扯着帕子跺着脚,眼底漫上一层水雾。
这模样正好被引路带客过来的王妈妈看到了。
王妈妈在冯氏身边算是用的上的人,之前冯氏为了安抚卢栎罚了她,这几天太忙又把她叫回来了。王妈妈一直没能混到贴身伺候冯氏的地位,最多就是听冯氏贴身妈妈的指挥帮着管教下人,尤其看着卢栎那头。之前因赵杼一掌门牙没了,仪容不好往上爬基本没指望了,心里最恨的就是卢栎。
往上爬不好爬,可若是得能得主子喜欢,待遇也差不了……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她安静走过来,恭恭敬敬的行了蹲礼,“给小姐请安。”
刘文丽认识王妈妈,知道她之前负责看着卢栎,眉头微皱,“王妈妈。”
“没想到小姐还记得老奴,这真是……真是……”王妈妈一脸激动,瞧着十分感动。
刘文丽眼睛微闪,这个奴才好像还算忠心……她招招手,让王妈妈走近些,低声道,“我问你点事,你老实回我。”
王妈妈立刻肃然,“小姐随便问!老奴最忠心夫人,夫人最疼您,您是明白的,老奴敢有一个字不识,天打……”
刘文丽懒的听她表忠心,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我问你,那头荒院的臊皮货,可与平王有过来往?比如信件?”
王妈妈一听捂了嘴,非常惊讶,“小姐这话怎么说的?十年来那位王爷从未没只言片语传来过,怎么可能会有信件来过?”
“真没有?”
“老奴用一家子的性命起誓,真没有。”王妈妈看了看左右,往前一步,“就他那样子,还是个男人,不会生养,谁会瞧得上?王爷位高权重,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会跟他成亲?王爷一回都没来过,显然对他不上心……”
刘文丽有点眼热,“妈妈说话小心些!什么生养……”
王妈妈看刘文丽脸有些红,伸手打了下嘴,“瞧老奴这张嘴,认真说起话来什么都忘了,小姐您可别见怪,老奴就是想着任何实情都不能瞒……”见刘文丽虽然有些害臊,但明显很乐意听到这样消息,王妈妈眼珠子转了转,“不过老奴说的可是真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平王爷不会想娶个男妻的。”
她嘴唇蠕动,低声举着例子,“王爷是忙,可要真有心,十年连来一趟的时间都挤不出?王府年年押车的都是外院管事,从来没带过话,没任何嘱咐,甚至连那位见都不见,东西放就走。老奴猜王爷一定不想要这门亲事,不知道怎么退,才一直拖着。不是老奴瞎说,王府年年的礼在咱们这灌县是稀罕东西,可在京城大户人家,这点算什么?真有心送的东西贵重多了。再说,往年年礼刚进腊月就来了,今年都快小年了也没见来……小姐但凡想想,就知内里深意了。”
对,就是,王府年礼这时候都没来,肯定是想退亲了!刘文丽搅着帕子,卢栎在她们家唯一的用处就是这个,如果连名头都没有了,看他还怎么狂!
她视线看向院内,娘亲疲惫的声音隔着这么远也能隐隐听到。每逢过年娘亲都很忙,可没有一次忙到这样,累的声音都沙了。娘亲好像很难,是不是也与年礼没来有关?
刘文丽紧紧捏着拳头,她必要收拾卢栎!如果不是这个扫把星,娘亲,她,怎么会陷到如此地步!
恰好此时,她院里的小丫鬟过来报告:外头小厮看到卢栎回来了。
刘文丽顿时柳眉一竖,目光如电,他还知道回来!回来的正好,不教训教训他,他都忘了这个家姓什么!
“去看看!”
刘文丽气势昂扬的往外走,王妈妈一看也跟了上来,“老奴侍候小姐。”
刘文丽眯着眼,“王妈妈,我知你素来忠心,那臊皮货对我娘不敬,又欺负我……你当知怎么应对。”
王妈妈背一挺,面色严肃声音洪亮,“老奴永远知道主子是谁!”
一堆人浩浩荡荡的赶去了前院。
回程的路比去时快很多,一来少了赏景游玩的心思,二来买了太多东西停停走走不方便,卢栎几人几乎是风驰电掣,五个时辰不到就看到了灌县城门。
灌县不大,进了城基本就到家了。沈万沙瞧着后面带着的几辆礼车,跟卢栎商量,“你那地方太小不好放,我先把东西拉到我院子里分捡清楚,再给你,给小猛拉过去。”
“那三车一多半都是你的,你整理正好,我还清闲了,”卢栎非常赞同,“但是你也别太忙,回去先洗个澡休息休息,我给小猛递个信,咱们晚点一起过去,今晚就在他家吃饭。”
“行!”
两个人聊着,赵杼挑开帘子往外看,见远远坠着的洪右打了个手势,便明白,安排下去的事情已经做好了。
卢栎的院门前太窄,稍微宽点的马车进都进不去,卢栎在巷子口就下了车,提着随身的包袱,和赵杼一起进了巷子。
以为回来能好好歇一歇,卢栎心情很不错,结果刚把东西放下,水没来得烧茶没来得及泡,就听到门外尖刻的声音,“你还知道回来!”
蜀中潮湿,房间几天没住气味就稍稍有些不好闻,刚回来也没燃起炭盆,卢栎就开了窗子透气,听到声音顺着窗格往外一看,好嘛,又是刘文丽。
他翻了个白眼,这姑娘是不是记吃不记打啊,不久前才猜到她的把柄敲了一笔银子,这么快就忘了?
耳边听到指关节‘咔吧咔吧’活动的脆响,卢栎转过头……
赵杼一脸黑沉,捏着拳头好像要杀人啊!跟那天杀人时表情一模一样啊!
卢栎赶紧握住他的手,“不过是嘴碎的女人,不要冲动!”
赵杼看着卢栎,眉眼深沉。
卢栎咽了口口水,态度肃穆坚决,“总之不能随便杀人!”
赵杼松开拳,“我与你一起出去。”
这个没问题,卢栎笑了,“好。”
二人走出房间,刘文丽正好走到院子中央,刚刚冲动喊了一嗓子,现在觉得有*份,给王妈妈使了个眼色。
王妈妈便站了出来,指着卢栎,“小姐来了为何不行礼!”
卢栎好笑,“你这奴才……可学过长幼尊卑?是我大,还是刘文丽大?她见了我这表哥,不上前行礼问好,竟也无人提醒,刘家是没人了?好好一个小姐被你们教成了乡野无知蠢妇,你们不羞的上吊也就算了,还敢倒打一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