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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歌》
在接下来的时间,我似乎可以放弃得更多。
只要,在略显寒酸的屋子里,能感觉你的歌声被流进窗口的光包裹起来,听起来仿佛一个亘古不变的故事。
世界在千里之外静滞如墨。那里,月光盈满邻家小孩的窗。
前一瞬间,夕阳取走了所有的云,只留下血彤的天空作谢幕。下一瞬,黑暗越过晨昏线,像水漫上浅滩般占了整个世界,星光都被笼罩在里面。在这里,没有人注意白昼的存在。
从“岚”里,却渗出了些许光,夹杂着震耳的声响。里面昏天暗疯狂的人丛,快速转换的灯光,对于刚来的人来说多少会有些晕厥的感觉。台上的人在绛紫色的灯影下,嘴唇一张一合,吞吐间就一首乱世的独有的迷惘,以及一场寂寞的狂欢。
每个人都有着寂寞的隐患,所以需要寄托,都是同样的需要,只是方式不同。而有的人选择了放纵,往往会带来轻蔑与讪笑,不管你生活得多么绚烂。
巩映澄,是这样的一份子。有着干净的面容,身材玲珑,平添了一份学生没有的娇娆。略带褐色的双眼,有让人越陷越深的错觉。
每天她都会在放学后赶回家,做饭,自己留起一点放进冰箱就摆上桌子,匆忙出门,期间碰见一群在巷口玩弹珠的小毛孩,差点踩着了一颗土坑边的弹珠摔倒,幸好那时大白天的晴空万里阳光普照,自己看得清楚,要不然摔下路边的陡坡就惨了。经过巷口杂货店,听到麻将碰撞的声音,曾经的每声都咯痛心底,现在却只有惯例般往里面喊:“巩娟心,饭在桌上,饿了就回去吃。”完了转身就走,因为她知道里面的人根本不会回应,加上自己要赶着上班去。
她是“岚”里面的歌手以及舞者,台上的人儿有精致的妆容,舞姿透着魅惑的味道包裹着她。那里每天都一堆人为她欢呼,才能簇拥起她仅存的胜利感。很多时候,台上的巩映澄觉得自己就是属于这个舞台的,台下的那些人,不断扭动着身体,脸上沉溺的神情,像是挣扎着,像是得到救赎,此时的“岚”像一片原始森林,阴腥,yuwang**裸地依次暴露。这里的人都有着不同的秘密,在这片沼泽里浮上来,以被泡得发胀的姿态。巩映澄通常都一唱就得到凌晨,等人渐渐散去,她才下台歇息,喝点水,和老板峰简单道别后,走出“岚”,下班回家。
门外停着一辆黑色奥迪,走下一位中年男子,西装革履,轮廓分明,有着锋锐的气息。在看到巩映澄的那瞬,扬起了笑容,接着搂过她的腰,领着她坐进车。
酒店,有着不漏缝隙的隐秘。糜艳的灯光下,yuwang融化在酒精里,空气里香槟泌人心脾的味道,淹没了一切清晰的思绪,huanyu和淡漠,狂欢和哀愁。?
“我以后每天要延迟一个小时才可以下班。”巩映澄在那男的怀里起来,淡淡地说。
男人把身体挪开了点,不满的语气,“我都说了让你辞了这份工作,难道以我的能力还养不起你么?”说完,直直地望着眼前的她,带着戏谑的眼神。“可是我喜欢这工作,你是知道的。就当是给我找乐的机会好了。好么?”长时间的相处让巩映澄学着不要和男的针锋相对,尤其是自己有所求的。?“下不为例。还有,下次穿衣服得注意点,在那里你只是唱歌而已。”他理所当然地一番攻讦,不容推拒的口吻,等着巩映澄乖乖回应。?她压着气,仍笑着说:“你看不惯了啊?你不是喜欢我这样子的么?”巩映澄倪着身边的男人,脸上泛起喝过酒后的红晕,玫瑰般摄人心魂。“我喜欢的都只属于我的,而你,就是。所以,以后不准穿这样去上班。”“好的,知道了。该睡了吧。明天你得早点载我回家,巩娟心的早餐还得我准备。”
眼前的所谓的良人,比自己足足大二十岁。要是用个词去修饰的话,那必定是,荒唐。
半夜,巩映澄被过强的冷气弄醒了,看看肩边的那张脸,蹙起了眉,拨开男人压在自己身上的手,下床调好冷气,顺便喝了点水。忽然间,她想到了那“岚”台上的一角,一个男孩,貌似是新来的吉他手,看不清面容,最深刻的是他的那一脸苍白,毫无血色却不冰冷,没有太多的表情却不漠然。
她笑了笑,居然能对一个陌生人感兴趣。她笑也许应该是自己。
藏匿一切的夜,让人迷恋却永远无法让人安心。
【贰】
日光微曦,巩映澄已经打理整齐出了酒店回家了,简洁发髻,深蓝套装白衬衣,标准的学生穿着,但仍带着婉丽的气质,完全看不出丁点在“岚”里的羡艳。不过,这样的她,仍会让人看得有些神醉。打开家门,桌上一片狼藉,吃剩的饭菜仍摆在上面,可以想象得到那主人如何的对这桌饭菜不屑一顾。
收拾残局后放下做好的早餐,准备上学。突然房门开了,里面传出一女声,扯着嗓子喊:“你别走,先给我点钱。”?“我没有。”巩映澄没好气地回应。“你少装,昨晚你不是一整晚陪那个姓范的么?他能不给你钱?你在老娘面前就少来这套。钱!给钱!”巩娟心耐不住性子,一喊起来就不经意会瞳孔放大,仰着头瞪着眼前的巩映澄,像是恨不得吞下这一她认为的孽障。巩映澄终于耐不住了,“我说没有就没有,我和谁怎样了似乎你都不在乎的吧,你在乎的不就是我能留多少钱给你么?你看得到的,不就是一沓钱么?我看我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你要钱是吧,我没有!”她说着说着,胸口起伏得越发紧促。?“就凭你是姓巩的,就凭我就是你娘。这点,你就应该给钱。我不管你有多不知廉耻,你只要给我我需要的就行了,要知道,这是你该还的。”巩娟心说着便笑了起来,嘴角扬起的一瞬,岁月的痕迹显露无遗。那抹笑,是巩映澄一辈子都无法习惯的疼痛,是世界离弃的悲怆。
巩映澄感觉无法继续,但却不甘输着离开,她从包里抽出了三百块,“啪”一声打在桌上,扔下一句“对,我就是犯贱,犯贱地做你的女儿。”接着头也不回地出门。坐上门外的黑色奥迪,范翔宇看见她脸上的怒气,问:“是不是那疯女人又问你要钱啊?”“疯女人”,这三个字撞进耳膜,形成意识,构成反应,是巩映澄一字一顿地说;“这是我母亲,请你放尊重点。再说,没有人有资格这样说她,除了我,她的女儿!”范翔宇听了,没有生气,他能知道她的性子,便不再说什么,耸了耸肩表示抱歉后,车开往学校去了。
在巩映澄关上门的那瞬,巩娟心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双肩剧烈耸动,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她哭了,一塌糊涂,手里的钱,被用力地捏着,泪滴在上面的声音干净利落。可这一切,巩映澄没有看到;这一切,巩映澄没有听见。
人生的许多最后一次,都是在意气用事里错过的。这就是最普遍的人生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