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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仙师,你怎么样?”
在郗超的眼中,谢小满受的伤恐怕十分严重。
从最初苍白的面色,变成如今的红晕,他并不明白其中的缘故,单单以为是伤情的变数,心里不由得担忧自责。
当然,若说一点私心没有也不尽然。
他看着刘氏的情形,心想,谢小满如今这个样子,若是今天晚上没有办法出手驱鬼,也不知夫人能不能熬得过去。
一时间,郗超的心念极为复杂。
至于谢小满,此时那里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她只是脑子微微的有些发晕,身子发烫,连眼前的景物都跟着模糊了一下。
在心里骂了几句娘,谢小满连忙引灵气入经脉,放缓呼吸引导着灵气在身体四处走了一遭,方才的感觉才算是平息下去,脸上的红晕也就此消失不见。
再看向刘氏和郗超的时候,谢小满的眼中不禁多了几分打趣。好在这是夫妻二人,卧房里的事情,都是夫妻之间的私密事,倒也无需多想。只不过,自己只是染上了一点点鬼气,身体就有了如今的反应,刘氏她……
一念至此,谢小满也不禁有些尴尬,握拳在嘴边咳了两声,开口道:“我没事,郗大人不必担心。我方才的疑问……”
她之前在问侍候刘氏的丫鬟,是否也染上了此类的症状。毕竟鬼气袭人,本身是不分什么彼此的。
如今满布在房中的鬼气,更像是无主之物。这种鬼气并没有特定的袭击对象,按道理来说,就如同真正的土匪,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只是不知为什么,这份鬼气对于男子起不了作用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染了鬼气的女子,与男子交合……
“我看她们都还好,也未曾听说有身体又什么问题的。不过那两个丫鬟毕竟是内人的婢子。我也不大相熟,有些事情,不好问的。”郗超思付着回答,“是否需要把她们叫过来。询问一番?”
“现在不必,那都是边缘的小事。”谢小满摇了摇头,走上前去,靠近了郗超,距离之近。连对方的呼吸都能感受得到。
郗超吓了一跳,忽然见到谢小满认真的神情,也难以说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只好尴尬的向后退了半步,问道:“谢仙师,你这是……”
话刚说到一半,郗超的手腕就被谢小满抓住,心脏猛地一跳。
他对于谢小满倒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毕竟她的身份太过特殊,经历更让郗超觉得无语。
扳着手指头数一数。谢小满是谢家人,是桓大将军曾经看上的女子,是自家儿子喊着要私奔的家伙,是那个惊才绝艳的才女,又是……如今正在救自己夫人的仙师。
不得不说,在经历了这样一番身份的转变后,即便是郗超,如今也已然有些混乱了,难以对谢小满这种人物进行什么定位,更加难以认知。
对于郗超来说。谢小满就像是一个恍惚的人物,偶尔在某个地方出现一场,留下些印记,便又飘飘荡荡的离开。
这些印记。未必很出彩,却足够让人印象深刻。
不说别的,谢小满在诗词上颇有些造诣的同时,竟然如今还能驱鬼?
这样的人,郗超见得太少,人精入他。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只见谢小满将右手搭在自己手腕上,静静的听了一会儿脉,又打量了自己几眼,点头道:“看来郗大人是幸运的,这鬼气虽然浓厚,郗大人身上却没有沾染半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鬼气应当是只会由女子沾染,所以方才才会有那一问。”
“这……”郗超闻言一惊,“这府上来往女子众多,会不会……”
谢小满摇了摇头:“寻常人身上都有阳气辅佐抵抗,阴气鬼气这种东西,一般是不会简单侵入人体的。除非身上有伤口,或是身体不好的时候,才可能会被鬼气入侵。这东西说白了,其实跟医道没有什么区别,鬼气入侵,就跟风邪入侵差不多,都是体内正气不足导致的。”
“原来如此。”郗超点了点头,余光瞥见谢小满搭脉的右臂,那里的伤口深可见骨,伤口两侧翻卷着,又像是被烧焦了一般,心里不由得一紧。
刚想问她,这伤口会不会被鬼气侵染,谢小满却已经收回了手臂,吩咐道:“麻烦郗大人先行离开,如果我猜得不错,子时附近应该有东西会过来。对了,附近守夜的人,也让他们都先离开吧。”
“内人她……”听到“有东西会过来”这句话,郗超只觉得背脊发凉,有些担忧的看了刘氏一眼。
谢小满微微一笑,脸色苍白,双目却带着神彩:“郗大人和尊夫人之间真是琴瑟相谐,且先放心,这事情我有七八分把握,而且,我没猜错的话,即便出事也不会关乎性命。郗大人,”谢小满目光一缩,十分郑重的看着郗超的双眼,“您请放心,今天晚上,除非我死了,否则尊夫人是不会有事的。”
郗超闻言,心里咯噔一声,连道了几句感谢,终究是心神不宁的出了门。
将附近院子里的人都清空了,郗超吹着凉夜的风,回头去看那小跨院,叹息了一声。
他心里有些杂乱,只觉得越来越看不透谢小满这个人。方才她那一副一诺千金、谈笑生死的样子,让他几乎自卑起来。
心中也不免有了旁的念想,郗超寻思着,如果桓大将军当时真的娶了这样的女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罢了,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有什么可想的呢。
叹息着摇头,郗超刚想着应该去哪间房里守夜,外面的小厮就连忙赶了过来。
“大人,桓大将军来了。”
听到禀报,郗超微微一愣,一面吩咐“快请”,一面又问那小厮道:“怎么回事?桓大将军怎么如此深夜来访?他可有说是什么事情?”
“没说。”那小厮道,“不过大将军穿着戎装、骑着战马,瞧着像是……要出征的样子。”
“怎么会?难道西边乱起来了?”郗超紧皱了眉头,不敢耽搁,连忙一撂前襟,快步往前厅走去。
至于谢小满这里,她一时百无聊赖,只能坐等,于是随意的在昏睡的刘氏身旁坐了,哼着乱七八糟的小调,目光时不时的在刘氏身上搜索着什么。
虽然刘氏刘氏的叫着,但眼前的女子,不过刚刚度过三十余岁的韶光,面容姣好温雅,即便如今睡着了,也仍旧带着大家闺秀的气度,跟自己这样的家伙是全然不同的。
看过了不知多少女子,从揽月楼的姑娘,到市井间的小民,再到世家大族的女子,连谢小满都不得不承认,诸如刘氏、谢菀这样的女子,那种股子里的气度与雍容,是其他人怎么模仿都模仿不成的。
士族就是士族,不是钱财能够堆积而成的土豪,而是真真正正的贵族。
诗礼传家,这四个字,并不是一句空话。
诗与礼的烙印,是士族流淌在血脉里的东西,是不可模仿,也不会轻易磨灭的。
三代出一个贵族,这句话,实在不虚。
就如同千年已降的曹雪芹,就算是日后再怎么破败,也终究是那个金陵公子。那是骨子里的东西,谁也夺不走的。
眼前的刘氏,就是这样一个女子。
温文尔雅,气度雍容,虽然已经是个十几岁孩子的母亲,虽然已经被鬼怪折磨了许久,却分毫不见狼狈。
病也要病的憔悴亦堪摘,不再有红妆粉黛的时候,依凭的自然就是与生俱来的气质。
因为病中的缘故,刘氏十分消瘦,苍白的面色下潜藏着一抹青黑,显得极为柔弱。
她说不上是绝世的美人,却也不是凡俗女子可比的,中上姿色,带着三十余岁女子特有的韵味,介于成熟与青涩之间,别有一番风味。
更何况,如今的刘氏,面上带着一抹潮红,丹唇似张非张,双眸似闭非闭,双手抓着胸前的薄被,呼吸微乱,两鬓生汗的模样,实在太过勾人。
媚而不艳,美而不妖,实在是不错的风景。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谢小满低声念诵着这句诗,忍不住自嘲的笑起来。
谢小满啊谢小满,你要是个男人,必定是个打色狼。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身边的女子,都是这副模样,实在太让人欣赏了呢!
谢小满的一声轻笑,却不知怎么将原本浑浑噩噩的刘氏惊醒。
刘氏张开了一双饱含氤氲水气,张开双臂,就抱住了谢小满的腰。
“嘉宾。”刘氏轻唤一声,唤的正是郗超的表字。
那唇边吐出的热度几乎灼人,怕是没有男人能够把持的住。
谢小满看了看已经快要燃尽的红烛,又看了看身旁春色撩人的女子,轻轻叹息一声。
忽然间,红烛无风自灭,四周鬼气立刻浓郁起来,将整间房屋完全笼罩。
谢小满感受着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鬼气,发现刘氏抱着自己腰肢的手臂猛地施力,四周入耳的,全都是带着湿意的呼唤。
“嘉宾。”
鬼气,如是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