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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响起,朝向西方,渐渐消失。
谢小满看着夜奔的邢歌背影,心想如今并未下雪,所以不似林冲。邢歌又不是女人,于是又不像红拂。倒是不知怎么,这焦急的偷偷摸摸的状态有些像琴挑了卓文君、当夜与其私奔的司马相如,只是不知道这邢歌的家中是否也是那样的家徒四壁着……
一念至此,谢小满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笑就不免牵动起伤口,谢小满的笑声戛然而止,变成了一阵闷咳。
“什么这么好笑?你受伤了?”薛子承身上套着一件藏青色的棉麻披风,夜风偶尔将这披风吹起,显出几分气度来。
谢小满便将自己有关“夜奔”的联想与他说了一番,至于伤势,只字不曾提起。
薛子承略微沉默下来。
“你们明天进攻?”
“夏花姑娘怎么不在?”
二人同时问出了问题,听到对方的问话之后,二人都是一愣,旋即沉默下来。
谢小满古怪的看着薛子承,似笑非笑,心想夏花竟然不在晋军军营了?那又去了哪里?为何不曾来收拾自己?
薛子承心中却是一凛,心里思付着,难不成自己与郗超真的猜对了,她谢小满……投敌了?
一念至此,薛子承眉头渐渐紧皱,整个人也开始愈发戒备起来。
谢小满当然能够感受到薛子承身上隐隐的敌意,倒也没有特别吃惊。
“不管怎么说,刚才邢歌的事情,我还得谢谢你。”谢小满不似薛子承那样紧张,反倒因为夏花的“失踪”,而有些放松起来。
“战争本就是男人的事情,不应该连累妻……”薛子承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自己对面站着的就是个女人,于是僵硬了止住了话语。
谢小满脸上再度泛起笑意,薛子承沉默下来。
朔风凛冽。河口的湿气仿佛完全被吹走,只剩下一种干燥的味道在鼻尖漂浮着,打在人的脸上,隐隐带着些疼痛感。
今夜的月色十分暗淡。在层层的云海中愈发凄迷着,仿佛罩了一层厚厚的纱布,又像是隔了一层屏风似的,让人难以看得真切。
谢小满看着那样的月色,微微叹息:“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可惜现在秦淮还没有十里秦淮,否则真应该去看看。”
薛子承没有听懂,看着谢小满的目光有些复杂。
“啊!抱歉!此情此景,大概应该说‘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罢。”谢小满笑道。
薛子承叹出一口气来,在夜色中凝成白雾,又很快的被风吹散开来。
“谢娘子诗词天下无双,又是这样的出身,为何不在乌衣巷中吟风弄月、享受一生荣华,非要出现在这里呢?”
“那你呢?”谢小满笑着问道。“修行之人将就的便是‘脱俗’二字,薛大人天资不俗,为何又脱不开‘大人’二字,非要一直在桓温营中为官?”
薛子承摇了摇头,看着谢小满:“桓将军对我有恩,我只是报恩罢了。”
“原来如此。”谢小满点了点头,又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至于我,哪里有什么符合逻辑的目的?最开始只是简单的想要修行,结果又被桓温抓了过来。机缘巧合之下,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我这点事情,又找谁说呢。”
薛子承颔首:“那么,谢娘子现在想要做的。又是什么呢?”
“终于说到正题了。”谢小满笑道,“我的想法很简单,只是希望晋燕两军,就此撤兵罢了。”
薛子承闻言,不再说话。
他甚至没有再去看谢小满的眼睛,只是微微的垂着眸。看着谢小满的衣襟。
他看到谢小满的衣服有些破烂,从胸前一直到膝盖的地方,都浸染着一股血色。
薛子承抬头看了看月光,沉默的取出贴身必备的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轻轻一划。
“虽然你已经受伤,我即便赢了,也是胜之不武的事情。可是如今看来,这一战,是避不开了。”
血液开始低落,在凛冽的风中,一滴又一滴,被混乱的吹开去。
“非得这样么?咱们就不能坐下好好聊聊?”谢小满摸了摸鼻子,苦笑了一下。
薛子承看着天色:“明天一早,两军就会进攻,你一个人想要如何阻挡?”
“虎口镇的防备异常严明,又有一个很厉害的将军坐镇。你们想要攻进去的话,需要牺牲多少条性命!”谢小满的语气变得严厉。
“如果不进攻,赵军打过来,我们死的人只会变得更多!”薛子承说完这句话,不再多言,手腕微微一扬,血液在黑暗中挥出,直奔谢小满而去。
谢小满随手一张引风符,远远避开。
“薛子承,我不想跟你打。”谢小满远远喊道。
薛子承并不答话,紧追不舍。
他的血液如同羽箭,带着锋利的刀刃刺破空气,瞬息而至,哗啦一声,划破了谢小满的衣袖。
谢小满咬牙,接着跑:“薛子承!我不想伤你!你有多少血够流的!”
见谢小满速度飞快,薛子承收回手腕,面无表情的抬手,在伤口上再度划了一刀,血液冲着谢小满喷溅而出!
谢小满瞳孔一缩,把体内灵力的施放逼到极致,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迅速跑开。
薛子承穷追不舍,血液化作上百发利刃,如果谢小满闪避不及,下一刻,她的身上就会多出几百个血洞!
谢小满看着那些血剑,嗅着空气中异常浓烈的血腥味道,咬牙,狠狠的一个跺脚,飞窜而出,整个人往前面一扑,堪堪躲避开来。
即便是这样,她的身上也不免沾上了几滴血液,它们如同利刃一般,在谢小满的身上撕裂出十数道狭长的伤口。
谢小满扑倒在地的动作并不美观,甚至有些狼狈。
她这时候坐起来,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左臂和左腿上正在渗血的伤口,这才觉得左边脸颊上也刺痛的厉害,温热的液体滑落下来,流进了左眼当中。
伸出手背抹了一下,果然是血。
好在伤口并不深,只是原本就浸染了血液的衣服,这回又体验了一下半身浴血的滋味。
她用舌头添去流到嘴角的血液,感受着那股腥甜的味道,缓缓起身。
薛子承站在不远的地方,面色苍白的微微喘息着。
他盯着谢小满,手中的匕首再度举起。
“你丫精神是不是不太正常?就算是不为你自己的性命考虑,你难道不用想一想,家里的女儿怎么办?”谢小满有些怒了。
薛子承闻言,并不为之所动,匕首的动作不停。而且这一次,匕首直接划上了左臂的肘部内侧,鲜血喷涌的速度比手腕快速的多!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不是我们北上!就是胡族南下!既然如此,还不如我们来直接进攻!”薛子承怒吼起来,这是谢小满第一次见到他的愤怒。
“谢小满!我不知道赵国给了你什么样的好处!你竟然帮着他们做事!不管怎么说,你谢小满也是乌衣巷谢家的人!身上流淌着的,是汉人的血!你为什么要为羯族人做事!即便是桓将军迁怒与你,说了一些狠话,你也应该看清楚什么叫做大节!什么叫做原则!”
“谢小满!我今天杀你,是为民除害!即便把性命交代在这里,也好过你再为那些鞑子卖命的好!”
谢小满闻言,沉默下来。
薛子承笑了一下,显得有些残忍:“你身体中的灵气已经消磨殆尽了罢!如今夏花不再身边,你还能做什么呢!谢小满!我今天就跟你同归于尽!”
谢小满看着他,看着他手臂上喷涌而出的鲜血,这一次,并没有继续逃跑。
薛子承说得没错,她的气海如今空空如也,不再有一丝灵气的堆积。如果按照正常方法来恢复的话,怎么也需要等到明天的这个时候,才能重新充盈起来。
但谢小满是不同的。
夏花或许是敌人,却教会了谢小满一些东西,尤其是,有关雪山与草地、有关无穷无尽的那些东西。
于是谢小满深深的吸气,引导着体内的气息回銮而上,艰难、缓慢的,如同过山车上升一般,分外艰难的爬上雪山。
这一过程并不轻松,以至于让谢小满在这样的北风中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汗水带着血水一同流入左眼,隐隐有些刺痛。
但谢小满却没有抬手去擦,反而闭着一只眼睛看向薛子承,咧嘴笑了一下。
薛子承微微愣了愣,准备挥出鲜血的手臂也为之一顿。
谢小满抬起手,屏息,吐气。
气息从雪山顶峰奔流而下!带着怒啸的风声,带着奔雷的怒吼,呼啸着喷薄而出!
谢小满出手,这一次拍出的,是一张止血符!
而这张止血符,并不是拍给她自己的,而是狠狠的拍向了薛子承!
薛子承面色一黑,退后一步,却那里躲闪的开?
只见带着淡淡金色的光晕一亮,薛子承手臂上,喷溅而出的血液立刻被止住!伤口也渐渐合拢起来!
薛子承脸色更黑,抬头怒视谢小满。
“抱歉!”谢小满嘻嘻一笑,“咱们的观念其实没有什么原则性冲突,我是真的不想伤你。”
谢小满摊了摊手,表情有些欠揍:“而且老师说过,自残是不对的,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