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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小满隐约有些愤怒了。
薛子承自然能够感觉到她的愤怒,也知道这种愤怒从何而来,但是他看着谢小满的眼睛,依旧摇了摇头,显得很坚定。
“抱歉,”薛子承回答的诚恳,“你所看重的是眼前的个人生死,我所看重的却是整个晋朝的兴衰。”
谢小满闻言,咧嘴笑了。
她笑的很夸张,以至于连谢玄都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为了晋朝的兴衰,你需要眼前的这个人死去,是么?”谢小满同样回视着薛子承的眼睛,毫不闪躲。
“是。”薛子承回答的毫不迟疑。
谢小满的目光更冷:“那我问你,如果眼前不仅仅是一个人的生命,而是千万个人呢?你也依旧宁愿看着他们死亡?只为了一个虚幻的目标?”
薛子承略微思考了一下:“我认为,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我是在假设!”谢小满愠怒着,咬牙切齿。
“如果真的如此……”薛子承并没有太多的迟疑,“与我大晋朝的汉人相比,这千万人毕竟是小数目。我想,他们也会明白有舍有得的道理的。”
听着薛子承几近淡漠的语气,谢小满的笑容变得极冷极冷。
她嗤笑了一声,继续追问:“那么,我再问你。如果晋朝只剩下两千个人。如果死掉其中的九百九十九个,可以让剩下的一千零一个人活下来,你也准备眼睁睁的看着那九百九十九个人去死么!”
薛子承几乎毫不迟滞的点头:“会的。多两个人毕竟是不同的。”
谢小满强忍住一拳挥到薛子承脸上的冲动:“薛子承。我问问你,如果你真的这样认为着。那么,你怎么决定该死的九百九十九个人。都是谁?如果让你的女儿,也成为死亡中的那个人,你还能如此的理智且冷血么!”
薛子承的面色变了,他的脸微白了一下,嘴唇微抿,沉默下来。
二人之间的对话速度极快,这一切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情。
谢小满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犹自在流血哀鸣的伤者,冷笑了一身。
“拿纸笔来。”她吩咐身旁的士兵。
士兵们都被方才二人之间的讨论弄得有些迷惑,他们并不是完全理解二人的意思。却分明能够感受到很多形而上层面的东西。这些东西如同流云一般,在他们的心上飘过。当然,除了高山仰止之外,留不下太多的痕迹。
“拿纸笔来!”见身旁的士兵都处于一种蒙昧的状态。谢小满提高音量。低吼了一声。
“是!是!”士兵连忙去旁边士官长所在的船舱中翻找,直到他将纸笔递到了谢小满的手上,士兵才恍恍惚惚的回神,心想这谢小满又不是自己的上峰,自己为何要听命与她?
“用你的手,压住这里。学着我的样子!”谢小满再度吩咐他。
士兵迟疑了一下。
“如果你还想让你的同袍活命的话!就听我的!”谢小满怒斥道。
士兵被震了一下,连忙学着她的模样将手压在了伤病的伤口着,抑制着血液的流速。
谢小满摆弄着刚刚入手的纸笔。刚要落笔,这才发现自己忘记吩咐那士兵拿墨汁!心中有些恼怒。谢小满随手就将笔扔了出去。
她借着自己手上的血水,径直往佐伯纸上画起了符篆。
薛子承意识到了她要做什么,不禁面色有些复杂起来。
只是,刚刚画了小半张,谢小满手上的血水就有些不够用了,符篆上的笔画明显露出几分枯败的迹象来。
“你可以用我的。”薛子承冲着谢小满抬起手臂。
谢小满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继续画符。
船舱甬道中的光线有些昏暗,淡淡的血腥气在这里渐渐的变得浓厚。这里的人并不少,可如今却悄无声息。
符篆很快被画好,谢小满把整张纸递给了薛子承。
“靠你了。”谢小满将符篆伸过去,却根本没有面对他。
薛子承无奈一笑,道了声谢,将符篆放到了伤兵正在渗血的伤口处,而后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几滴血滴落到符篆上。
一瞬间,符篆光芒隐现,伤口愈合。
伤兵半昏半醒间的哀鸣声也消失了。
甬道中的兵士们都随之松了一口气,看向谢小满和薛子承的目光变得有些奇特。
谢小满并不理会这些目光,只按照之前士兵们的指印,自行一人往前去了,众人哪里敢阻挡,纷纷避让开来。
谢玄见状,冲着薛子承微微躬身,连忙在身后跟上。后面的那些谢家仆从,自然也呼呼啦啦的跟了上去,在甬道中一阵风似的刮过,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谢玄看着前面踽踽独行的那个身影,不知怎么,心里顿然生出几分苍凉来。谢玄不知其由,晃了晃脑袋,快步跟上。
谢小满走到甬道尽头的船舱,见这里还算干净,有几张床榻,便决定留在这里。
谢玄在门口停下,这时候也有些进退两难,虽说他与谢小满是姐弟相称,可毕竟血统上差的有些远,男女之别还是要注意的。
“这地方还算干净,在这里休息一下吧。”谢小满四下看了一番,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谢玄,自然明白了他的忧虑,不禁轻笑着摇了摇头。
“除了你之外,谢家还有几个人?”谢小满问道。
“三个小仆,四个跟班。”谢玄老老实实的回答。
“你是怎么休息?得自己单独一个房间吧?”
“不用不用!叔父和阿爹都说过,出门在外,要一切从简。”谢玄连忙摆了摆手。
谢小满笑道:“这个房间还算干净,你和其他人商量一下,看看怎么住。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需要跟薛子承说一下。”
说罢,谢小满便重新走出房间,往甬道里去了。
谢玄挠了挠头,心想这位阿姐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需不需要自己帮忙。不过……她既然没有主动开口,也没有说是什么事情,应该就不大方便被自己知道吧?又或者,自己过一会儿再去瞧瞧?
话说回来,小满阿姐似乎真的有些不凡呢。方才她与薛大人所谈论的那些问题,自己听着,不敢说全部明白,却又懂了一些。
那些层面上的东西,自己的确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如果一个人的死亡会换来多个人活下去,那么,他就真的可以死么?谁死谁生,又真的是普通人可以决定的么?
谢玄尝试着思考这些问题,却发现自己越想越乱,根本想不清楚,索性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从脑中撵了出去。
叔父说的对,自己小小年纪就觉得自己不凡了,实在是一件贻笑大方的事情……
“哎!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谢玄有感而发,感慨了一句。
“小郎君,怎么突然背上楚子词了?咱们不是得找一下房间么?还是等着军中的大人们来安排?”旁边的小仆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小仆与谢玄是同龄人,一同在私塾读书的,肚子里倒也有些墨水。谢玄这时候瞪了他一眼,道:“你没看我小满阿姐如此厉害,我正觉得自愧不如呢!”
那小仆笑道:“别人说这话也就罢了,怎么小郎君还说起这话来?谢家的芝兰玉树只有小郎君你一个,别说那谢小满只是一介女流了,就算她是个男子,也是不可与小郎君您相提并论的。”
“这叫什么话!”谢玄闻言皱了眉头,斥责道:“方才阿姐跟薛大人的那一番对话,你难道没有听到么?怎么竟如此臧否人物?”
小仆见谢兴有些恼了,连忙收敛了面上的轻浮之色,挠了挠头道:“小郎君,您别生气,他们说的那些东西,我的确是听不大懂的。但是,那也不能代表她谢小满就比小郎君您更加厉害啊!再说,咱们这一路上过来,谢小满是什么样的名声,小郎君你又不是不知道……”
“闭嘴!”谢玄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挥袖怒斥道:“我阿姐的闺名,是你能叫的!”
小仆被谢玄吓了一跳,目瞪口呆的不敢再接着言语。
“回去之后,你也莫要再跟着我读书了!这么点礼教的东西都学不明白,还读的什么书!”谢玄怒斥一声,挥袖而去。
旁边几个年纪大的跟班,原本正在与士兵们谈笑,这时候隐隐察觉到了这边的问题,连忙撵了上来,赔笑道:“小郎君莫要恼怒,您又不是不知道,阿顾这小子平时就是一个管不住嘴巴的,您又何必跟这个小东西计较!当然,不管怎么说,阿顾他竟然敢直接称呼小娘子的闺名,这的确是不对的事情,我们都记着了,回去就禀报给郎主知晓,让郎主和主母收拾他就是。”
“但是小郎君,咱们如今毕竟是在军船上,若是您现在黑了脸,薛大人的心里恐怕都得跟着担忧。薛大人没准儿还以为是自己哪里没有照顾到,才惹得您恼了,那岂不是闹了个大乌龙?这么点小事情,还不至于就惊扰了主人,您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