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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次月考成绩下来,郭蕊第一次杀进了前50名,考了年级第49名。在宽州中学考进全级50名,就意味着能上一个很不错的大学了。
蒋君泽看着榜单,心情颇为复杂。一方面,他很为郭蕊开心,另一方面,他很为自己担心。
现在,蒋君泽是郭蕊表面上的同学,名义上的男友,实际上的补习老师。自从郭蕊答应他的告白,他们自然而然地开始交往,几乎每个晚上和周末都在一起。
但是,约会地点一直都是蒋君泽的书房,约会内容永远是蒋君泽对郭蕊单对单的全科目辅导。郭蕊现在见了他,眉开眼笑,一开口就是恭恭敬敬的“蒋老师”,让蒋君泽略微伤感。真正让蒋君泽吃惊的是,郭蕊在学习上非常刻苦,并不是抱着玩票性质让他辅导的,而是一心一意想撂倒他。
对于郭蕊撂倒他这件事,蒋君泽其实颇为期待。如果女朋友喜欢,他觉得某个科目空出一道大题也未尝不可,只是考虑到年级第二的江亚并不会这么干,这么做意义也不大。
“哇!我考了第49名!”郭蕊兴奋得扯着蒋君泽的袖子,“我好强!”
手臂被挽住了。
蒋君泽微微一愣,继而笑了起来。他知道这里是学校,被人看见也许不是太好。不过……他其实也不介意公开,只是担心女朋友介意。
“喂喂,你还是第一呢。”郭蕊摇着蒋君泽的手臂,“你得请客啊。”
蒋君泽拍拍郭蕊的脑袋:“我一点进步都没有,应该你请客才对吧。”
“呃……好吧,看在你帮我复习的份上,不过我身上只有十一块哈。”
“……我掏钱就是了。”
“谢谢蒋老板!”
“放学单车棚见?”
“嗯。今晚……看电影好吗?郭大小姐能不能放我一天假,不要再补习了。”
蒋君泽略带委屈的语气惹得郭蕊哈哈大笑,她大手一挥:“朕准了!”
蒋君泽微笑着,看郭蕊一步一跳,快乐得像个孩子般跑回了教室。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郭蕊变了许多。他之前认识的她,很善良,很单纯,很可爱。现在他偶尔觉得她很成熟,很勇敢,很执着。她下定了决心要考第一,便能头悬梁锥刺股。那么,她是否下定了决心喜欢他?
以前的郭蕊,蒋君泽很喜欢。现在的郭蕊,蒋君泽也很喜欢。
蒋君泽知道他和郭蕊不会是那种如胶似膝的交往,比如在公开场合你喊我一声“宝贝”我亲你一下脸颊,他做不出来。但十五岁的初恋,交往一个月约会只是补习,说不失落是假的。他偶尔也想带着郭蕊,去看海去踏青,哪怕是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书,也是很好的。像今晚这样,能看一场电影,已经很满足了。
再给郭蕊一点时间吧。蒋君泽轻轻叹气,他也需要调整好心态。我们都期待或轰烈或甜蜜,但有时候,爱恋就只是平淡如水,甚至枯燥乏味。
不管怎么样,郭蕊逆袭学霸的第一阶段,算是打上了圆满的句号。
全级前50名是一道分水岭,凡入此线者在老师处自带天使光环,对同学则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炫耀模式,成为了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郭蕊觉得整个人都变得轻盈起来了,胸口涨得满满的,喜悦、满足、感动的心情混杂其中,不能一一沉淀说清。如果快乐可以计算,郭蕊觉得这一天是她这二十八年以来,分量最重的一天。
当梦想触手可及,那种快乐无可比拟。只要尝试过一次,就不能忘记这种奋斗后成功的欢愉。郭蕊真的开始相信,她有毅力坚持下去。
连刘日本看她的眼神,也从谨慎、怀疑、挑剔变得柔和起来。这一次月考成绩下来后,刘日本不仅在班会上,甚至在全级都对她做出了表扬:“我要特别表扬一下高一(5)班的郭蕊同学,在这次月考中进步了非常多,考了全级第49名。这也是我们榜单前50名第一次有新人进入,可以说非常不容易!郭蕊同学之前基础一般,能取得这个成绩很不容易!其他同学应该以郭蕊为榜样,你们当中有不少人入学成绩是比郭蕊要强的,这充分说明你们也有机会有能力可以拼搏进前50名!老师期待年级前50名的榜单每一次都不一样!”
郭蕊无比享受全班同□□水般的掌声。
那些在她提出选举班长时疑惑或嘲笑的眼神,如今都变成了惊讶和佩服。这是她付出努力的回报,郭蕊安心地、坦然地享受着。
刘世荣在教学岗位上呆了少说二十年了,像郭蕊这种基础一般的中等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成绩提高到这个份上,着实不容易。他见过太过以为自己有些小聪明就投机取巧的学生,不见兔子不撒鹰,多花一丝精力在学习上都觉得浪费。都说老师偏心成绩好的学生,他承认。将心比心,当老师的,为什么不能喜欢那些刻苦勤奋、对得起老师教学成果的孩子?
放学后,刘世容特意把郭蕊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郭蕊,你还是很有潜力的。从这次月考的成绩来看,如果你继续努力下去,考进前二十名也不是没有可能。”刘世容对郭蕊说话的态度,几乎可以用“推心置腹”来形容,“刘老师看得见你的决心和努力,有一句话你不爱听,但作为老师,我希望你记住。越是往上的道路越是难走,考前50名需要的努力和考前20名需要的努力是不一样的。因为竞争对手的分量已经不一样,如果你暂时遇到了挫折,千万不要气馁,随时可以找我谈谈。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满足于此,还要有更长远的目标。你和其他学生不一样,老师是能感觉到的。”
她没有想到,刘日本是理解她的。至少,刘日本懂得她不止于此的野心,否则不会鼓励她更进一步。这一份信任,她甚至没能从父母,甚至蒋君泽那里得到的。他们都觉得,年级第一对郭蕊而言,遥不可及。
刘老师,我一定会加油的。
越是往上的道路越是难走,因为竞争对手的分量已经不一样。郭蕊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咀嚼着这句话,清醒的认识冲淡了暂时胜利的喜悦,郭蕊的脚步又坚实地踩在了地上。越是遥远的目标,越是要注意走好脚下的每一步。
当郭蕊想把精力重新集中到学业的时候,她和蒋君泽早恋的传闻——哦,事实,爆炸性地传开了。人人在议论,人人在核实,个别年轻一些的老师甚至压制不住八卦的心情,开始跟学生套小道消息。
郭蕊不知道的是,消息是她主动放出去的。在月榜前,是她拉住了蒋君泽的手。人头拥挤的月榜前,同学们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这件事能闹这么大的另一个原因是,当有好事者起哄蒋君泽的时候,一直走高冷路线的年级第一君一反常态地没有沉默以对,而是点了点头,然后附赠了一个温柔的笑。也就是说,这件事得到了男主角的官方印证。
于是传闻迅速被坐实,并以爆炸性的姿态席卷了整个宽州七中。
处于漩涡中心的女主角郭蕊,对恋情公开这件事不以为然,她又不是什么明星。她内心真实的想法是:哦嗬,公开啦?不错嘛,我好歹也有了个名分。早恋对十五岁的郭蕊而言,是避之不得的洪水猛兽,至于现在嘛,这种略带骄傲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嘿嘿。
喜欢就是喜欢,没有早或者晚。
爱恋也需要学习,既是一种能力,也是一种技巧。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状态。在十五岁的年纪喜欢一个人,郭蕊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她不能控制,也不应该控制。太过浅薄的年纪确实承担不起责任,也没有资格谈论未来。但说到底,成年之后的爱恋,也未见得一定理性可靠。
既然蒋君泽都承认了,郭蕊觉得她不承认,简直就是个叛徒。于是当刘日本提审郭蕊时,郭蕊痛快地承认了。
刘日本当场就白了脸。
说好的电影没看成,换成个六方会谈。不,会审。
这个时候,蒋君泽和她在老师眼里的地位,真是一目了然。明明是两个人谈恋爱,结果就审讯了她一个人。毕竟她只是一颗新星,能不能划破天际还不知道呢,不能和蒋学霸这种金字招牌相提并论。
会议室里,六位老师一字排开气势汹汹地坐在高高的大方桌后面,郭蕊一个人坐在孤单的方凳上,她不自然地并拢了双腿,无奈地望着面前包括李校长在内的会审人员。
“郭蕊,你和蒋君泽的事情是真的?”李校长说话的声音又尖又细,颇有点太监的感觉,但是郭蕊现在不敢笑。
“嗯,是的。”
“你怎么能和他谈恋爱呢?”刘日本急了。
“是他主动的,我觉得他也挺好。”郭蕊假装无辜。
果然,话一出口,师长们就惊呆了。
“真的是蒋君泽主动的?”李校长推了推眼镜,“不可能啊!”
“李校长,我没有撒谎,不信你可以问问他。”郭蕊拼命忍住笑,眨了眨眼。
六位老师哑口无言。
“郭同学,你要保证以后不跟蒋君泽来往了。”李校长愤怒地说,“之前谁主动我不管,但是你今后要保证——”
“对不起,我保证不了。”郭蕊抬起了头,毫无惧色地望着老师,“我喜欢蒋君泽。除非蒋君泽说不和我交往了,那我就放弃。但是,我可以保证,我不会因为恋爱而影响我们的成绩。”
年级第一的蒋君泽,年级第49的郭蕊。
几位老师一下子犯难了。按照校规,早恋是要记过处分的,可是消防显然不方便将蒋君泽记过,一旦记过,意味着蒋君泽在校内有行为污点,不仅影响他评各种优秀,按照教育局相关规定他还不能代表宽州其中参加各种比赛,这不是砸学校招牌嘛?再说,万一蒋君泽因为这件事不开心转校了——远的不说,东江附中和实验中学立即就打开大门欢迎他,七中就没有了冲击状元的尖子了。
这件事能软处理是最好的,只要郭蕊点头同意跟蒋君泽分开,给个口头批评就可以了,偏偏郭蕊又不服软。事到如今,唯一的方法就是杀鸡儆猴,给郭蕊一个处分,警告一下蒋君泽,算是给师生们一个交代,处理了这件事。
尽管处分通知贴上了宣传栏,郭蕊既没有生气也没有伤心。她是真不介意,她没错,当然老师也没错,按规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只是郭蕊没有想到,这件事在家里掀起了轩然大波。郭蕊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一向疼爱她的父亲铁青着脸不说话,站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妈妈在厨房里热着菜,居然哭了。
看到妈妈哭了,郭蕊立即慌了神:“妈,你这是怎么了?”
“蕊蕊,老师刚才打电话过来了。说你每晚都到那个混小子家里去玩,你再这样下去,成绩一定会退步的,妈妈求求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学习……你还是个小孩子,这么早就谈恋爱……”说到后面,妈妈已经泣不成声了。
估计刘日本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堆,才让妈妈这么紧张。郭蕊哭笑不得。
郭蕊在老师面前再怎么强硬,也不能不在乎父母的感受,她只好服软:“妈,是我不对,我保证不和他来往了,我们先吃饭吧。”
“蕊蕊,爸爸过几天就得跑船了,你妈一个人看不住你。”郭伯庆叹了一口气,“爸爸不在家没照顾好你,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跟老师商量过了,为了保证你的成绩不退步,给你报了个补习班,以后放学了你就去那里补课。”
什么!郭蕊在心里哀嚎,这下子人身自由都没有了,有什么补课老师能比免费又顶尖的蒋君泽好啊。但为了不让父母失望,郭蕊只得乖乖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