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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固侯虽然是平王妃的同母妹,然而哪怕是亲姐,平王妃还是不得不说一句,真愁人。
比恭顺公主那点儿小道行愁人多了。
因安固侯夫人常来的,慕容笑都习惯了,有心撇嘴却还是忍住了,垂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先回房去,不拜见侯夫人了。”
安固侯夫人从前虽然也常来,不过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如今这些时候来得更勤,眼睛不瞎的都知道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去吧,阿南也不必去了。”平王妃知道妹妹想要做什么,只是从前她不会允,这眼下,更不会了。
“都听母亲的。”慕容南也不大爱见这位姨妈,跟着笑了,顿了顿就说道,“过些时候,儿子想往朝里走动走动。”
“你年纪大了,自个儿能拿主意的,就自己做主。”平王妃见儿子脸红了,想到了什么,就也跟着笑了。
这笑在见着一脸愤恨的安固侯夫人的时候就撑不住了。
“说罢,你来又怎么了?”一个又字,真是叫平王妃无奈到了极点了。
安固侯夫人是个美人,只是比之同母的兄长姐姐,比端肃的沈国公与温和的平王妃更添几分骄横之气,此时梳着高高的发髻,身上穿着一件宝蓝色的袄子,见姐姐下意识地拂过了隆起的小腹也只当做看不见,见了平王妃就忍不住抱怨地说道,“大哥实在是太过分了!明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就为了那么个没用的公主,就当众打我的脸!他做大哥的都这样儿,如今那府里头……”她垂泪道,“更无我的容身之处了。”
“本就是你多事,知道大哥的心事,你做什么还去给人家添堵?莫非非要叫大哥一家乱起来你才欢喜?”还没坐稳就劈头盖脸被喷了一脸,平王妃烦死了,再次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却见这妹妹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便微微皱眉。
但凡妹妹对自己有心,岂会在她孕中如此多事?
“她与大哥那样儿,我心疼兄长怎么了?”安固侯夫人脸色一青,忍不住狡辩道。
“大哥什么样儿的人物,若是不乐意与嫂子纠缠,多少的美人没有?用得着你送!”平王妃到底是姐姐,便呵斥道,“你的手伸的也忒长了你!做妹妹的不自己尊重,也怨不得大哥抽你的脸!”然而顿了顿,平王妃便转头淡淡地问道,“我听说这三个,身契都在你手里?”
“我买的,自然在我手里头。”安固侯夫人还不甘地说道,“大哥也是……”
“你有完没完?!”见她纠缠不休,平王妃都腻歪透了,然而这个是亲妹妹,总不好叫她落魄,忍了忍便黑着脸仰头看着屋顶说道,“大哥打了你的脸,也是在帮衬你!”见妹妹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平王妃疲惫地往一旁的软榻上倒去,随口叫身边的丫头往厨房去端安胎药,这才轻声说道,“你家侯爷那脾性,一院子的小妖精,我瞧着你是制不住的。”
“那是我不乐意往他身上使劲儿罢了”安固侯夫人拒绝承认自己斗不过几个妾,仰着头说道。
“就算你对你家侯爷无心,也不该叫那几个妾生了庶子出来!”平王妃看着这蠢货,一脸厉色地说道,“你整日里折腾,也没有折腾出点子正道儿来!他愿意在外头风流快活制不住,你就随他去!只是怎能叫他有庶出子出来?!养得与你亲近也就罢了,养得不好,以后跟你儿子争起来,你又改如何!杀了不成?!”
见妹妹看着自己傻眼了,她顿了顿,冷冷地说道,“从前劝你多少遍,你就是不听!如今还记恨几个丫头做什么!你儿子都大了,做不做世子,嗯?!你还做梦呢!”
“可是,可是姨母说得好好儿拢着侯爷,除了这个都不重要的呀。”安固侯夫人小声儿说道。
“她的话,你听一半儿就完了……”平王妃说到这儿,见妹妹一脸的不以为然,知道她还是与太夫人要好的,心里叹了一声,没有多说。
多说什么她都是听不进去的。
当年太夫人入府,沈国公与平王妃都多少晓事,因此与这位姨母并不十分亲密,然而却叫她拢住了妹妹,不管说什么,妹妹都听不进去,只说太夫人是个好人。
后头在婚事上就是如此。
沈国公明明给妹妹相中了麾下的武将罗毅,这人在沈国公麾下数年人品自然是极有保障,虽出身差些,却凭着自己的身手很得沈国公的重用,家中的人口也简单,要紧的是还很富庶。因这妹妹生得有点儿蠢,沈国公担心妹妹嫁到大家里去叫人给吃了,因此就相中了罗毅。毕竟这人在沈国公的手底下,就算日后夫妻不谐,冲着沈国公,罗毅总不会薄待了妹妹。
谁知道好好儿的婚事横生波折,都已经要定亲了,妹妹突然扬言不要嫁给粗鲁的武将,非不干这门亲事,看上了太夫人给相看的安固侯府。
为了这个沈国公深觉坑了心腹,又不愿言而无信,正好儿那时还有家中还有个庶女等着嫁人,罗毅远远地看过一眼,表示庶女也愿意。
这就是罗遥的爹娘了。
当年婚事好坏不显,然而这么多年过去,自然能看出高下来。
安固侯那混账玩意儿三妻四妾都说得少了,恨不能将后院儿都填满了,然而罗毅,哪怕妻子只生了一个闺女,这么多年,却从未染二色。
大好的姻缘叫妹妹亲手推开,也叫平王妃恨透了太夫人。然而当年更失望的,却是妹妹宁愿相信继母,也不愿相信兄长姐姐不会坑她。
这些年她没少提点妹妹,然而她面前这人是一脸恍然大悟,回头依旧听太夫人的话。如今安固侯府几个庶子都很出息,也都不将嫡子放在眼里,安固侯夫人才急了。
现在急有什么用!早干什么去了!
“男人没有用,你就靠你儿子去。”安固侯夫人最叫人无语的是,将几个庶子都打磨成了人才,却将自己的嫡子溺爱长大,文武都不成。不仅文武不成,还性子纨绔抬不起来。
平王妃真是觉得够了,心里与自己第八百回说这是最后一次帮她,将道理揉碎了与妹妹冷声说道,“你争不过那些妖精,就叫这三个争!拿着身契告诉她们,不想被卖到野蛮人那头,就都给你听话些!好好儿服侍了你家侯爷,多说些你儿子的好话,至少别叫你吃亏,这你都不会?!”
安固侯夫人一脸不甘,显然不愿便宜了妖精,忍不住扬声道,“姐姐也是这么待姐夫的?!”
“你姐夫纳过妾没有?!”平王妃也高声道。
“回头我就卖了她们,绝不便宜了他!”安固侯夫人含恨看着姐姐,忍不住眼眶红了,低声说道,“姐姐的日子过的舒心,就不管我的死活了!”
见她言语之间带了几分怨恨,平王妃面上苦笑,不想再说什么了。
“我如今得养胎,你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就不必来见我了。”将丫头端上来的热气腾腾的苦药面不改色地喝了,平王妃这才觉得身上松快了许多,见妹妹还在愤愤地看着自己,沉默了一会儿便低声说道,“你可是身子不舒坦?大哥回来这么久,且歇歇,就去见见大哥嫂子。”这就是给妹妹台阶儿下了,只要认了自己身子不爽利,这么久都不去见兄长的事儿就抹过去了。
平王妃到底舍不得叫妹妹与兄长生出嫌隙来。
“我为什么要去见她?!她是公主,是贵女,我何德何能,敢去巴结她?!”
这样的浑话连侍立一旁的丫头们都露出了诧异的模样,平王妃真是懒得说些什么了,许久之后淡淡地说道,“随你吧。”
安固侯夫人的底牌其实很好,国公做兄长公主做嫂子,亲姐姐做着亲王妃,有点子手段的都能叫安固侯跪着服侍她。然而偏偏却落到如此。想到当年安固侯非要接个花魁入府与安固侯夫人扭打了一回,回头就叫沈国公带着平王堵着给揍了一顿,不是安固侯骨头软求饶快差点儿就添了护城河,平王妃便心里微微叹气。
安固侯本能老实,偏偏妹妹不知听了谁的撺掇,觉得兄长姐夫这是离间夫妻之情闹上门吵嚷,终叫沈国公寒心。
平王妃私底下与平王说起,只怀疑是太夫人干的好事。
“我还得与姐姐说件事儿。”安固侯夫人见姐姐眉眼见都冷淡了,心里也很不安,想到自己今日为何而来,急忙说道,“笑丫头……”
“她的婚事,我自有安排,就不必妹妹费心了。”平王妃仰着头叫个丫头给自己按压肩膀,打断了妹妹的话。
“我家年哥儿……”安固侯夫人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
“他们两个不合适,我以为你知道。”平王妃抬眼冷冷地说道,“年哥儿配得上笑丫头?!那是个郡主!他又是哪个牌位上的人?”
见妹妹张口欲言,她烦躁地摆了摆手冷冷地说道,“你今日已经说了很多,我累了。若你想坐坐,就闭上你的嘴!若是忍不住,就回你的侯府去!”她眼前晃动的都是黑芒,眼睛都疼起来了,无奈地努力想之前快活的事儿方才好些,央求道,“你想要烦我,起码叫这个哥儿生下,嗯?”
安固侯夫人早就看上了慕容笑,虽然因她父母早亡心里有些忌讳,然而慕容笑是郡主,又有平王府撑腰,只要能给儿子结了这门亲事,侯府的爵位自然不作他想。
太夫人与她说这个的时候就带着几分犹豫,说平王妃只怕不乐意叫她儿子王年结这门贵亲,果然,这个姐姐当真多有推脱。嘴里姐妹情深说得好听,为了她这么妹妹如何如何,真到了要紧的时候才看出人心来!
“姐姐不愿救我就直说,何必虚情假意呢!”安固侯夫人觉得自己真是很受伤,又见平王妃都不肯抬眼看自己一下的,顿时心灰意冷,起身就走了。
一路出了平王府,安固侯夫人便松缓了下来,捂着嘴在马车里哭了一路直接回了家中。
回了家中憋了很久的气,安固侯夫人就见门口蹑手蹑脚地走过了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顿时拍着桌子厉声问道,“是谁?!”
那人影一僵,就露出了一个面色虚浮苍白的青年来,此时见了安固侯夫人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受气而归,也不该多说的,急忙凑到了她的面前赔笑道,“母亲。”
“你又出去跟狐朋狗友厮混?!”闻到儿子王年的身上透着酒气,安固侯夫人便目光尖锐地问道。
“这回是正事儿。”王年见母亲要恼,顿时举着手求道,“我听阳城伯家小子说,仿佛舅舅要将罗家表妹说给他,都是一家亲戚的,我不得打听得多些?因此才回来晚了。”
“阳城伯?”阳城伯虽然不是京中一等一的勋贵,到底是个伯爵府,安固侯夫人脑子一转就想到罗遥是哪个了,顿时脸色一变。
罗遥与她也算有点儿渊源,不过叫安固侯夫人气愤的是,沈国公听了恭顺公主这妖精的撺掇,正经王年这亲外甥不去照拂,反而去管一个庶女所出之女!
“属实么?”安固侯夫人目中闪过一丝阴暗,见儿子急忙点头,想了想,突然慢慢地说道,“我记得,你与他家小子很要好?既然如此,你去说说那丫头的不堪之处,就说……”
“这可不行!”王年虽是纨绔,可是也知道不敢坑自家亲戚的,况不知母亲与罗家恩怨,叫着嚷嚷道,“您忘了,论起来这是亲表妹,亲的!”
“一个奴才央子,配得上做你表妹?!”见王年摇着头就跑了,安固侯夫人气死了,有心追到底没有追回来,不由回屋由自忿忿。
“真是不容易。”安固侯夫人叫亲儿子气得倒仰,恭顺公主这一日,也在与明秀一边翻着手上的册子,一边揉着眼角说道。
既然罗家夫妻俩将罗遥的婚事托到她的手上,恭顺公主就算是吐出血也得把这事儿搞定,就为了这个,恭顺公主翻遍了京中的好人家的青年,终于找着了这么一个。
阳城伯家的幼子,嫡出的,虽然纨绔了些,不过据说欺软怕硬,揍两顿想必就能老实的存在。更要紧的是阳城伯家光是嫡子就五个,完全不介意为了巴结沈国公府上贡献出一个儿子来。
这是能把罗遥供起来的节奏,恭顺公主觉得蛮合适。
当不能保证夫君是不是真爱,以后会不会有真爱的时候,听话,就已经是最好的品质了。至少罗遥的拳头底下,这家小子想纳妾是不大能够了。
“这个,得先问问表姐。”明秀觉得母亲这有点儿不靠谱儿,罗遥的性情那不是一般的强悍,自家亲娘还是只负责初选就好了。
“行了你把你表姐叫来问问。”恭顺公主见闺女一脸为难,急忙问道,“又怎么了?”
“正在后院儿跟亲卫们比武呢,您不着急就去瞧瞧?表姐很厉害呀,现在还没有输过。”明秀眼睛亮了,很有些崇拜地说道。
恭顺公主默默扶着桌子,只觉得眼前发黑!
“这个……还是去瞧瞧把。”喘过了一口气,其实恭顺公主也很好奇的,转眼就把婚事给忘了,兴冲冲地带着明秀往后院儿去了。
公主与郡主仿佛来的晚了些,到了后头的小校场就见了一个正默默擦着手上血迹的罗遥整理着一地破碎的护甲等物,见了匆匆如同风一样兴奋卷来的母女俩,挑了挑眉。
唯恐天下不乱,说的就是这母女了。
“人呢?”没见着热闹的恭顺公主很失望的,左右都是自家人不必摆公主的谱儿,急忙问道。
“都被运去看大夫了。”罗遥漠不关心地说道。
“运?”
罗遥想了想横着出去的亲卫们,默默地点了点头。
“表姐手上的血是?”明秀笑嘻嘻地突然问道。
“有几个吐了血,不小心沾上的。”罗遥时常见血的,不在意地甩了甩手说道,“不是有意的,力气没有把握好。”
所以是被打吐血了么?
明秀弯起眼睛笑眯眯的,顺手给什么阳城伯家的嫡幼子点了一排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