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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秀一脸复杂地看了慕容宁一眼。
这厮眼下还一脸纯洁跟小白兔儿似的,也不知坑了他老岳母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看着沈国公的目光,安王妃大人就知道亲娘这日子只怕要不好过,心里叹一声安王这搅家精,一边慢慢地引着恭顺公主说话,务必叫她没听见,
不然这亲娘还不咬死倒霉女婿呀!
“表姐怎么精神不大好?”与恭顺公主说了一会子话,千千万万地保证自己的日子过的很好,明秀听着恭顺公主的絮叨,知道家中的几门亲戚与王年平王府罗家虽然都没来看望,却已经送了贺礼给自己,就笑了,回头见罗遥一脸木然地坐在座位上不知在想些什么,脸色有些发青,急忙关切地问道,“可是差事儿忙累的?虽然军务要紧,只是表姐的身子骨儿也要紧,别累坏了。”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罗遥目光沉沉地说道。
她看了明秀一眼,欲言又止,就叫明秀有些奇怪。
因心里生出了疑惑,因此明秀只劝了恭顺公主在一旁,自己坐在罗遥的身边,抱着一头滚到自己怀里的弟弟明嘉笑眯眯地看着她。
沈明程夫妻坐在慕容宁的身边,虽然沈明程是个沉默寡言的人,然而慕容笑却是叽叽喳喳的性子,又与慕容宁是堂兄妹,更放肆些,恨不能拉着慕容宁问这两天如何了。
待知道慕容宁连自己的私房都交给明秀,慕容笑满意了。
“这还差不多。”慕容笑叫沈明程小心地护着,捧着肚子拿出了嫂子的劲头儿与慕容宁训话,严峻地说道,“妹夫……”她心虚缩了一下脖子,见慕容宁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顿时抖起来了,扬声笑道,“大男人起居衣食住行万事不管的,还要什么花费银子呢?!这些个玩意儿,都叫咱们收着才是,你们白放着多叫人可惜呀!”
她偏头见沈明程微微颔首表示同意,就对慕容宁说道,“记住了!银子呀花销呀的,都给媳妇儿就对了!”
她生于富贵,对手里有多少银子并不在意,在意的却是丈夫对自己的一颗心。
将全心都放在她的身上,这才是最要紧的。
慕容宁也这么觉得,用力点头迎合,顿时就叫沈明程看他的目光温和了许多。
明秀见他如鱼得水,也知道他性子圆滑的就也不担心,见罗遥沉默,便好奇地问道,“表姐这是有难解之事?”见罗遥敛目不语,她灵光一闪不由笑问道,“莫非是冯家五爷?”
她不过是一句试探,却叫罗遥眉头都皱起来了,就知道这其中只怕是另有隐情,沉吟了片刻方才轻轻地说道,“按理说我本不该与表姐多说这些,只是论起来,冯家五爷年纪也不小了,岁月,也都蹉跎在表姐的身上。”
冯五真是卯下一颗心与罗遥死磕,单论这劲头儿,也就慕容宁能相较一二了。
况她冷眼看着,罗遥并不是对冯五无心,这何必拖着呢?
拖得久了,也不过是辜负了大好的年华。
“阿遥之前还与我一封书信。”这说的就是嫁人之后与夫君往地方赴任的冯瑶了,明秀顿了顿方才说道,“她也说了,她五哥虽然不是个支立门庭的男子,只是若喜欢谁,那就定然是一心一意。她也说了,打从她五哥认识你以后,身边的丫头都疏远,然而在长辈们面前却只说自己不喜欢叫女子亲近,并未说是因表姐,叫长辈不喜你。”
就如冯五叫罗遥给揍了,冯五宁可说是跌的撞的,也绝不供出罗遥一个字。
这都是担心长辈对罗遥的印象不好。
罗遥看着诚恳的明秀,嘴角一抽。
“你在为他说好话?”她低声问道。
“他是个实诚人,我还是愿意为他说句话的。”明秀就柔声说道,“不然,我认识他是谁呢?”
“实诚人?”罗遥哼了一声敛目说道,“他若实诚,这世上再没有奸猾的了!竟敢算计我!”
“算计表姐?!”冯五一脸死心塌地,怎还会算计罗遥呢?明秀就诧异了一声。
莫非这是个心里藏奸的,装了好几年都没有叫安王妃的火眼金睛看出来?
罗遥迎着明秀怀疑的目光欲言又止,总之就是一脸的晦气,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没想到,我竟然还有阴沟翻船的一日!”她抬头见明秀满头的珠翠清贵华美,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沉默了一回儿方才低声说道,“罢了,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咱们说些欢喜的话,我的事,也不必你操心。”
她虽然这样说,脸上可不是这样表现的,杀气腾腾,很有一种要宰人的样子。
“到底怎么了?”明秀百爪挠心,特别地想知道冯五怎么叫自家表姐阴沟翻船,翻了的是什么船。
罗遥这跟头算是栽大发了,觉得与明秀说起来有点儿丢人现眼,到底岔开了话题慢慢地问道,“安王可好?”
“很好。”每个人都问这一句,明秀觉得自己嘴皮子都要磨破了。
“他府里头,没有别人?”罗遥眉目冷厉,最是个冷心冷面的人了,见明秀笑着摇头,便敛目摸着手中的袖刀慢慢地说道,“他是王爷,从前府中清净,只是我冷眼瞧着东宫与唐王府的做派,都不是省事儿的。”
罗遥从前就很不愿意明秀嫁入皇家,这简直就是一个巨坑,掉进去还出不来。这年头儿还没听说过有皇子妃过得不好能和离的呢,皱眉慢慢地说道,“他虽然不动心,下头却有那好信儿的一个一个送进来,你万万不许人进府。”
“知道了。”明秀见她还在为自己着想,便点头听话地说道。
“若他敢与你闹事,你若担心舅父舅母担心,只管来告诉我。”罗遥刀子一样的目光扫过慕容宁的背影,漠然地说道,“我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都会给你做主。”
若以后慕容宁真的渣掉了,明秀又不能和离,那其实也很好办。
逮个人少的地方把这王爷拉到巷子里捅几刀,那不是就干干净净了么?
罗大人早就想好了,连下手的路线都想好了!
安王殿下不知道有位表姐已经未雨绸缪想到了这么多,此时看着沈明程对着自己伸出来的铁砂掌,秀美的脸都僵硬了。
这手蒲扇一样大,能抵安王殿下两只手了,一巴掌若拍实惠,只怕柔弱的小白花儿半边儿身子都得给扇没了。
当然,沈家大哥也不是在威胁安王殿下。威胁妹夫岂不是坑妹妹?沈大哥自然不会这么干,只是叫自家妹夫“看看”罢了。
沈国公府是家风清正的人家,从来不威胁人。
慕容宁“看”了一会儿这大哥的大手,吸了吸鼻子回头要寻媳妇儿给自己点儿安慰,就看见罗遥手中上下翻舞的雪亮的小刀,默默地缩了缩自己的身子。
罗遥觉得这家伙好没有出息,冷哼了一声转头与明秀低声说道,“你也得看住庞家。”
“庞家?”
“你大婚之后第二天,庞家两个小子死在了青州,我想,庞家只怕眼下得急了。”罗遥垂头看着自己的袖刀,仿佛很置身事外地说道,“那是庞家最能干的两个小辈,可惜了的,命不好,遇上了小股的流寇,叫人给围剿了。”她抬头见明秀怔怔地看着自己,目中复杂,竟一怔,之后便摆手说道,“不是我干的,我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况青州遥远,我想宰了的不是这两个。”
“还有?”明秀默默地给庞家点了一排蜡。
“嗯。”罗遥声音沉沉的。
“表姐看中的那个,还活着?”
“死了,我想着你大婚,多点儿红色不是更喜庆?庞阁老都收押了,那几个算什么。”罗遥宰了的庞家的那个子弟在京中仗着庞家的势力做了不少的缺德事儿,宰起来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见明秀微微颔首并没有不喜,罗遥嘴角就微微勾起,迟疑了一下方才说道,“我宰了那人的时候,知道了一事,不知道与你有用没有。”她转了转手中的袖刀,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方才说道,“顺妃之事。”
“顺妃?”
“庞家那小子生得极好。”这大概是庞家的血脉缘故,不管是男还是女,都生得美丽,罗遥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因此此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地说道,“他曾经得皇贵妃之命往来后宫,糊弄过顺妃身边的一个心腹宫女,教唆她在顺妃有孕时下药谋害,与那宫女许诺事成之后带她出宫,纳她为妾。”
那小子虽然生得好,却是个胆小如鼠的,叫罗遥给往破庙里一丢,刀子还没上呢就供出了许多的坏事儿。
顺妃之事,是其中之一,因涉及宫中因此罗遥重点记下了。
明秀听到这个,沉默了起来。
她回想起了三年前的旧事,顺妃身边那个自尽的宫女的脸都已经模糊记不清了,可是她还记得她为了守护什么一样的决绝。
“此事,死无对证。还是算了罢。”许久,她叹息了一声轻轻地说道。
就算罗遥不说,顺妃也早就猜到了是谁在背后使坏,这究竟用得是什么手段,都已经不重要了。
“庞家,内里龌蹉。”罗遥有些厌恶地说道。
“若不龌蹉,怎会有皇贵妃与芳嫔这样的贱人。”明秀笑着摆了摆手,低声问道,“青州那两个,怎么回事?”
“我猜不是大表哥就是舅舅。”罗遥想了想方才说道,“青州遥远,使信儿儿过去若不走四百里加急,只怕都不够时间。能调动这个的,也只有他们两位。”四百里加急那是军情要紧的时候才有的,寻常罗遥都使唤不动。
明秀听了这个,也不深究,只是笑了。
“有人护着的感觉,真是很好。”她笑眯眯地拱了拱罗遥的手,见慕容宁耳朵一抖唰地就回头,就跟探照灯似的,越发坏心地笑了。
罗遥冷哼了一声收回了手,正要与明秀说些这些日子自己如何如何想念,却听见门外匆匆进来了几个下人,之后,就听一声犬吠,一只巨大的黑狗扑了进来,嗷呜嗷呜地叫了两声滚到了沈国公的脚下熟练地拿两只大毛爪子抱住了沈国公的大腿,呜呜地叫了两声,飞快地摇着尾巴四处看,见了罗遥猛地沉下来的眼神,这大黑狗哆嗦了一下,拱起了自己的屁股整只狗都贴在了冷着脸的沈国公的腿上。
“这是?”明秀见这是冯五的爱犬,睡觉都抱着的那只,不由诧异起来。
罗遥目光一凝就要起身,就听见外头传来了一声凄惨的哀嚎,之后,一个消瘦憔悴的青年滚了进来,直扑沈国公!
沈国公抬脚要踹,却叫黑狗给压住,到底叫这青年抱住了大腿。
“国公给我做主!”冯五仰头,一脸悲愤地叫道。
“冯五!”罗遥脸上一冷,拍案而起就要上前提溜这家伙滚蛋。
“你做都做了,就想不负责了么?!”冯五扭头,悲情地呼喊了一声,“我的清白都叫你坏了,你,你不负责,我怎么活?!”他语出惊人,说出这一句话来,除了罗遥之外的小伙伴儿们顿时都惊呆了,明秀左看看眯着眼睛杀气沸腾的自家表姐,再看看弱不禁风仿佛是被人这样那样儿了的冯五,张了张嘴竟然觉得自己说不出什么来了,迟疑了一下方试探地问道,“清白?”
“负责?”恭顺公主呆滞地问道。
“做了什么?”这是慕容宁唯恐天下不乱,兴致勃勃地问道。
“你敢胡说一字!”罗遥指了指冯五,一脸威胁。
冯五抖了抖,然仿佛是沈国公的大腿给了他无限的勇气,他高高地仰着头傲然地说道,“难道你敢说,你什么都没做?!”
“没做!”什么叫窦娥冤?罗大人这就是了!
“呵呵……”冯五与大黑狗都扭头,用看负心人的眼神看着罗大人,许久之后,两双眼睛里都闪过了晶莹的泪花。
“真是……”他伤心地与一脸八卦地探头过来,很捧场的恭顺公主叙说自己的经历,哭着说道,“她做了这样的事儿,我再也不能嫁……娶别人了!若是叫别的女子知道我曾经如此,怎会还一心待我?”他见恭顺公主怜悯地看着自己,带着几分可怜,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自己要背诵的台词,仰头伤感地说道,“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府上姑娘出嫁,她心中失落烦闷,因此回了罗府,不知为何走到了我的屋里……”
罗遥默默磨牙,把手里的袖刀握得咯吱咯吱直响。
“我没有往他屋里去。”她看着狗胆包天的冯五,眯着眼睛说道。
“是没有走到,不过,本少爷该叫你看见的,你都看见了,你不该负责么?!”冯五理直气壮地问道。
“你大冬天在院里放个浴桶,莫非还是我的错?!”谁大冷的天在外头沐浴呀?这不是有病么!罗大人觉得自己太冤枉!
“总之,我的清白没了,你得负责!”冯五才不管过程呢,就知道自己浑身上下叫人看见了,顿时撒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