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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秦牧隐早早起了,黎婉听到动静,瞧了瞧沙漏,时辰还早,她睁了眼就不好接着躺下睡了,揉了揉眼睛,轻轻坐起来,下床穿了鞋子,伺候他穿衣。
男子的衣衫朴实简单,黎婉很快给他穿戴好了,才奇怪一件事来,往日,秦牧隐穿好衣衫谁服饰他竖立头发,昨晚睡觉的关系,他的头发有几根散落下来,毛毛躁躁,不是说不整,反而平添了一股分流韵味。
“侯爷,今个儿妾身给你梳发吧?”黎婉给他系上月白色条纹的腰带转身拿他的玉佩,荷包,边道。
“不用,我去偏方!”每日都是全福伺候他,搬回画闲院他已经诸多不习惯,她美目温婉,动作轻,而他的头发密而多,她的小手梳起来有麻烦,何况今日,皇上召见他必是关于前两日的事有了结果,等黎婉服侍他,入宫就晚了。
黎婉有几分气馁,随即敛了情绪,蹲下身,边伺候他穿鞋边道,“侯爷,妾身想给画闲院再添一两个小厮,以后遇着事了不用老是麻烦全安几个,您觉得如何?”
她想好了,买两人,一人留在外边一人留在二门传递消息,以后真出了什么事,不会全府里的人都知道了,她还不蒙在鼓里,不过,与秦牧隐说时她有另一番说辞,“侯爷,我爹给了我一个陪嫁庄子,因着小,便让我娘身边的管事管着,上次我回去时,管事出了事,要重新找人,我娘就让我自己琢磨派人过去!”
她弯着腰,露出脖颈大片白皙的肌肤,秦牧隐眸色一暗,思忖道“待会我叫全付过来,你要什么样的人与他说,外边买的人回来还要好好调~教,既是帮着管理庄子,一个不慎容易奴大欺主,你要是同意,可以让全付在府里给你挑两个,卖身契在书房,到时我回来给你找!”
她要小厮的原因秦牧隐明白,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外边买回来的人没有府里的人老实,又是要帮黎婉打探消息,嘴巴要甜,脑子要灵光,还要判断消息真是可靠与否,外边的人却实不如府里的人。
黎婉还想拒绝,对上秦牧隐了然的神色,点了点头。
秦牧隐出去了,很快就听到他吩咐全安备马,黎婉坐在梳妆台前,紫兰正给她盘发,闻言,她下意识起身,紫兰的动作一紧,弄得黎婉头皮痛,不由得嘤咛出声。
“夫人,奴婢错了!”紫兰松开手,小心翼翼揉着黎婉的头,她不察黎婉会突然起身,手里牵着一撮头发,一拉,掉了两根在她手里。
听到动静的秦牧隐掀开了帘子,黎婉疼得泪光闪闪,她以为秦牧隐不吃早膳就要走了,还出去看看,没想到会成这样。
秦牧隐目光阴冷,落在黎婉身上又转到紫兰,紫兰低着头,解释,“刚才夫人突然起身,奴婢手重了!”
“无事!”黎婉揉了揉,水光漾在眸子里,好似波光粼粼湖面投进了一轮月亮,轻柔温和,“妾身以为侯爷不用早饭就要出门,所以……”
还没说完,秦牧隐已经放下帘子出去了,手里的珠帘一落,发出哗哗的声响,黎婉重新坐下,又揉了揉头皮,“接着来吧!”
紫兰的身子还在打颤,刚才侯爷投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好像要把她盯出个窟窿来。
“夫人,刚才侯爷是不是生气了?”
“不会吧!”黎婉想着,貌似真有生气的成分,估计觉得她们小题大做了吧。
走到外间的秦牧隐心情不甚好,看了看湿漉漉的袖子,起得急了,扶倒了汤碗,还好反应快没掉在地上。桌上已经收拾干净了,紫薯给他盛了一碗粥,他知道黎婉叮嘱了每晚都给他熬汤,变着法子一早一碗,没有多余的量,汤碗洒了,今早就没有了。
他坐下,不动了。
对黎婉,他说不清心里的感受,没有谁那么忐忑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细微到他眉色一动她就要不安一会,好像生怕他生气或是走掉。
老夫人依赖他,府里的下人依赖他,都不曾像她一般,依赖到什么事都要征求他的同意,做事畏首畏脚,明明不情愿或是别人强人所难,一句话就能打发了,她却偏偏隐忍不发。
想着事,黎婉已经出来了,穿了一间浅绿色的褙子,白色拖地长裙,分明是娇艳欲滴的打扮落在她身上显得温婉大方,妆容淡雅,眉目如画,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可是,性子却实在懦弱了些。
黎婉见汤碗撤走了,嘴角蔓延出一个笑,随即她想着,明日要早些起床,不能让他等了。
桌上,秦牧隐吃饭不喜欢说话,今日确是难得的开了口,“今日入宫有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用给我留膳了!”
黎婉应了声,心情极好,将他送到门口才慢悠悠往静安院去,路上,听紫薯说了屋里的事,她惊诧不已,秦牧隐把汤碗打翻了?
紫兰像是想到了什么,迟疑道,“夫人,侯爷不会是紧张你才会不小心打翻了汤碗,夫人,侯爷关心您呢!”说完,紫兰就笑了,侯爷和夫人感情越来越好,她们当下人的也欢喜。
其实,去静安院黎婉心里发怵,她与江妈妈的关系又回到了上辈子的那般,江妈妈看她不顺眼,当着老夫人的面不会给她脸色,私下却是冷眼多。
到了静安院,江妈妈好像不在,黎婉舒了口气,可是,走到门口她就没法往前了,江妈妈在屋里正和老夫人说着话,深吸两口气,嘟了嘟嘴,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老夫人好像要出门,穿了一身淡蓝色牡丹底纹的长裙,裙裾上绣着翠绿的片片叶子,腰间束了一条白色织锦腰带,身段窈窕,.一头青丝绾成如意髻,戴了一个金色步摇,富贵逼人。
老夫人没料到她今日会来,转身看着她,“你来了,今日夏府给了帖子,估计是商量夏敬的亲事,我想着花不了多少时间就没问你,你要是在没事就一道吧!”
黎婉全身僵硬,神色不自然的扭过头,江妈妈给老夫人戴金项圈偏头瞥了她一眼,挡住了老夫人的眼神,没发现黎婉突然变化的脸。
老夫人以为黎婉还嗝应夏青青和秦牧隐才没与她说,此时见她脸色不太好,心里叹了口气,“你就在府里吧,前两日牧隐与说我府里没有针线房始终不方便,你要得空的话,可以在画闲院腾出两间屋子给绣娘住!”
黎婉愣住,从小,秦牧隐身上的一针一线全是老夫人和江妈妈的功劳,针线房的绣娘要么领了其他差事,要么出府去了,没想到老夫人今日又要把绣娘请进府,还是往画闲院房,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明白了!”
老夫人的话都是为她着想,奶娘年纪大了,针线虽好,手脚慢了,她不知道老夫人从哪儿看出她需要绣娘,对老夫人的那份心意,她心里暖烘烘的,挽着老夫人的手臂,轻柔道,“您早些回来,晚膳我弄两样您喜欢吃的菜!”
老夫人答了声好,黎婉把她们送到门口,尽量不与江妈妈对视。
回到画闲院时,全付已经等在那里了,全付是老侯爷在的时候就在府里管家了,兢兢业业,很得秦牧隐重用,上辈子侯府出事后,全付还四处为秦牧隐奔波,她才知道原来,全付家里有一位被卖出去的胞姐在宫里当差,再后来,她回京的时候,侯府一百多条人命全都没了,全付也死了。
黎婉没见过宫里那位,不过根据全付的年纪,他的胞姐在宫里还在没放出宫,可见在宫里职位不低。
全付今年四十多岁了,中年发福,肚腩微微凸着,下巴留了一撮胡须,成熟稳重走在路上,完全没有下人的气质,反倒有几分经商富人的模样。
黎婉说了她的要求,老实就行,而且,府里的人就好,她虽然隐瞒了要下人的初衷,可是她也说的实话,她的陪嫁庄子需要一个管事的。
下午,全付就带了两个人来,黎婉问了他们几句话,都是懂得看眼色脑子也机灵,黎婉问他们的姓名时,二人不说话了,黎婉奇怪的看着全付。
全付回答,“他们今后的主子就是夫人您了,名字也是夫人说了算!”全付态度不卑不亢,没有过多的巴结和谄媚,还把二人的卖身契拿了出来,黎婉觉得奇怪,全付像是知道她心底的疑惑,悠悠解释,“全安回来了一趟,专门送了二人的卖身契回来,两人以前在庄子当差,爹娘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夫人不用担心其他!”
全付没说完,两人是全平的堂兄弟,以前一直在庄子上干活,会些拳脚功夫,全安有书房的钥匙,中午时直接给他说了这两个人。
黎婉半信半疑,不过没露出其他情绪,问二人,“你们以前叫什么名字?”
二人低着头,一人先张口,“奴才全来”
“奴才全书!”
黎婉的多瞥了全书一眼,全付的意思是两人跟着她,名字还用侯府的,怕被人说闲话,管的又是她的陪嫁庄子,黎婉一思忖,“不如叫一九,二九吧!”
二人给黎婉磕了头,以后就叫一九二九了。黎婉取名没想那么多,纯属念着好听,让一九管理庄子,吩咐紫兰带二九下去,在外院给他安排一间屋子,具体要做什么,黎婉还要合计合计。
拿好了两人的卖身契,黎婉急急忙忙去了静安院,秦牧隐今晚回来得晚,她还要给老夫人做两样小菜。
而另一边的宫里也不太平,仁和帝坐在上首,听着下边大理寺少卿的禀告,脸都变了,这几日败坏北延侯府夫人名声的人是长公主府的人,舒岩查到,刑部尚书和太后之间有关系,刑部尚书的小妾是国舅府里的丫鬟,因得一次机缘巧合,国舅把丫鬟赏给了刑部尚书,尚书对极宠那名小妾,抽丝剥茧,查到了刑部尚书不少的事儿,原来,当日几位狱犯逃狱时,刑部尚书去牢里送了两瓶酒,之后,官差就再无意识了,对于官差能看到尚书的次数不多,那一晚,刑部尚书说是到牢里巡查,又赏了酒,他们当然高兴,事后不说也是担心上边治他们当值酗酒的罪,第二次刑部尚书再去牢里就是几名狱犯畏罪自杀死的那一晚,当时后边还跟着一个公公,官差们没见过那名公公,大致说了一通打扮。
“皇上,微臣说的句句属实,您要是不信可以把牢里的官差叫来,一问便知道了!”
而下边坐着的长公主气色发紫,好几次想反驳都被皇上狠戾的目光瞪了回去,反观长公主驸马楚玉,好像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
舒岩朝上首又磕了两个头,“微臣已经问过了,当晚,出了皇宫的太监之后太后身边的海公公,皇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还是好几个人的命,太后长年在宫里怎么会和那些人结仇,可见,定是为谁才会出手,再有,那几人生前一直嚷嚷见过长驸马,还有那一家七口的命,皇上,京城里沸沸扬扬传着此事,要给他们一个交代啊!”
一边的秦牧隐嘴角勾了勾,舒岩差不多三十不到,说起话来像是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了似的,舒家在京里也算小有名气,就舒岩最有天赋,刚才的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长公主前些日子给舒家找了不少麻烦,怕是真的让舒岩记恨上了。
秦牧隐不动声色,舒岩又开始说了,“再有,这几日都传北延侯侯夫人名声不好心肠歹毒,皇上也明白名声对一个女子的重要性,当年,李家小姐被人污蔑气得男方毁了婚约,李家小姐上吊身亡时隔一个多月那个酒鬼才说他看到与人私会的是别人,白白一条性命就因为酒鬼看花了眼而自杀而死,而这次要不是侯夫人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学李家小姐,就是北延侯府的惨剧啊!”
长公主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希望她身边的宫人机灵,能快点把太后请来,皇上多不喜欢她她明白,要不是碍着太后,她怕是日子不好过。
而此时,偷偷跑去太后宫殿的阿菊低着头,只顾往前边跑,不料撞到了一个人,听到哎哟一声阿菊下意识抬头,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正捂着肚子,大喊不止,裙衫下,很快通红一片,阿菊心慌,知道犯了大错,念着长公主还等着,急匆匆要离开,被她撞到的人是昭仪,最近最得宠的妃嫔,刚诊出一个多月的身孕,昭仪娘娘身边的宫女也慌了,昭仪娘娘多看重这个肚子她们可是看在眼里的,现在宫里最小的小公主都已经九岁了,多年没有传出好消息,皇上听说昭仪娘娘有了身孕赏赐了许多东西,宫人不敢往下想,拉住要跑的阿菊,“撞了昭仪娘娘还想跑,跟我去见皇上!”
刘昭仪本想来给皇上送点参汤,没想到那个宫女不管不顾来撞她,她在宫里得宠,皇后德妃淑妃锦妃都不敢给她脸色看,一个宫人竟敢撞她的肚子。
感觉流了许多血,刘昭仪害怕了,苍白着脸,“快,我的肚子,我的孩子!”
动静闹得大,惊动了这边的皇上,问外边怎么回事,就有人说长公主身边的宫女撞到了刘昭仪,孩子怕是保不住了,仁和帝眼神能喷出火来,当即摔了桌上的杯子,下边还在引经据典欲把事情往长公主身上引的舒岩闭了嘴,他之所以不直接说长公主是怕之后被太后为难,今日,他的目的就是把所有事往长公主身上推,皇上肯定会下令再查,那时候就不是他的事了。
有了这茬,之后的可以都免了,害昭仪娘娘小产,皇上不会轻饶了她。
刘昭仪得宠,又怀了孩子,长公主这次真触到皇上逆鳞了。
“快请太医,务必保住大人和孩子!”仁和帝坐在椅子上没动,再看向长公主时,目光又冷了几分,这个妹妹是太后肚里出来的,那时候他母妃过世,父皇又忙,没人管他,宫里从来都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宫里的人该干什么干什么,没有人祭奠过他的母妃,她母妃的死好像没有发生过似的,那段时间,华浅公主在宫里遇着他了总会冷嘲热讽,为了讨好皇后,她身边的宫人还是捡石子朝他扔,那时候他还没学会隐忍,找父皇告状,结果是太医检查他的身体,没有一点印记,宫人们朝他扔石子力道不重而且他又会躲,身上真的没有受伤,华浅倒打一靶说他冤枉他,不可避免,父皇惩罚他闭门思过。
还好,母妃身边的宫女时常给他讲故事,给他做好吃的,一个人关在宫殿里不觉得寂寞,后来有一天,宫女出去给她提饭,然后再也没回来。
很久了,再遇到华浅,才知是她央求皇后,把宫女调走了,说是调走,也有可能是死了。
之后,他对华浅就不友好了,不过渐渐长大,他学会了隐忍,喜怒不显,而且,皇后在他争皇位中帮过他,可是,他对太后谦和有礼,给她最好的,再讨厌华浅,仍然给了她体面了。
不一会儿,宫人来禀告,说昭仪娘娘小产了,仁和帝脸色又沉了几分,“来啊,传朕旨意,长公主德才有损,抄写经书三年,期间不得入宫不得出府,什么时候性子改好了,再出来见人!”
长公主杀了人,可是代表的仍然是皇家脸面,自然不敢把杀人的事拿到台面来说,不过,至于她身边的宫女就没那么幸运了,“至于那名宫女凌迟处死!”
三年不能出府进宫,对一直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来说脸面全无,抄写经书就是弥补罪过,旁人一听就会猜测她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长公主面露狰狞,“皇上,你不能这么对我,母后不会答应的!”
“来人,派禁卫军守在长公主府,什么时候改好了什么撤兵,对朕直呼你,太后德才兼备不会教出如此不懂礼数的人!”
仁和帝的话一说完,就有太监进殿左右像押解犯人似的押着人出去了。
长公主知道于事无补,目光凶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舒岩,“我不会放过你,太后也不会!”
不知悔改。
仁和帝的话一说完,就有太监进殿左右像押解犯人似的押着人出去了。
长公主知道于事无补,目光凶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舒岩,“我不会放过你,太后也不会!”
不知悔改。
舒岩无所谓的耸耸肩,太后管不了皇上的事,何况他身正不怕影子斜。长公主走了,楚玉也没有待着的必要了,起身,躬身施礼道,“皇上,那名女子的死与臣无关,还请皇上给臣一个清白!”
长公主受了罚,太后肯定会把罪过怪在他身上,归根究底因为那名死了的女子身上,之前,他的确与那几人喝酒,可是,喝完酒他就走了,真不知道发生了那件事。
仁和帝摆摆手,楚玉的处境不好过,太后宠华浅宠得没了样子,长公主府的人给了他许多脸色,“你先回去,这件事朕会给太后一个交代!”
昭仪小产,仁和帝心里不好受,秦牧隐准备退下了,谁知道皇上叫住了他,“牧隐,待会随朕去永寿宫见太后!”
秦牧隐敛下情绪,答了声好。
仁和帝先去看了眼刘昭仪,嘱托她好好养好身子,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又将今日随行的宫女喊来盘问了一番。
刘昭仪一直在宫里养胎怎么会想着给他送汤?
“昭仪娘娘说有两日没见着您了,又害吐得厉害,睡不着,吩咐奴婢熬了参汤说是要亲自给您端去,奴婢们也全过劝过,可是没用。”宫女们战战兢兢跪在地上。
一个两个,所有人的说辞一样。
不是宫女拾掇的,是刘昭仪自己要出门,查清楚是真的意外后,仁和帝才带着秦牧隐去永寿宫。
现在,太后怕是得到消息了,估计就是等他去了。
“牧隐,你说怎么与太后开口?”仁和帝心里已经有说辞了,问秦牧隐就是想与他说说话而已,老侯爷的死是他的错,出生入死的兄弟帮他挡了两刀,仁和帝记着北延侯府的情。
“皇上不是心里想好了吗?太后再纵容长公主也不会不顾皇家的脸面,皇上您与太后说,她会明白您也不好做!”秦牧隐心底清楚皇上叫他跟着肯定要他背黑锅了,仁和帝听了心里舒服了不少,“是啊,朕也不好做,你倒是想得明白,这就是朕给你官职你也不要的原因去?”
仁和帝忍不住打趣秦牧隐,外人只道秦牧隐空有爵位,因着承王的关系在皇上跟前说的上几句话,并不知道,皇上给了秦牧隐官职,是秦牧隐自己不要的。
“皇上明白臣的为难就好!”兵部一直是一趟浑水,有承王的人,有靖康王的人,还有其他王爷的人,他去了兵部,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出了事不要紧,还有老夫人要他照顾。
仁和帝也不为难他了,想了想,道,“过段时间朕看看可有适合你的闲职,如此,你母亲也不用担心了!”
秦牧隐欲拒绝,仁和帝已经上了台阶,“这事就这么说定了,过段时间再说!”
天色渐晚,永寿宫的走廊上,宫人们小心翼翼点着宫灯,一排排过去,晕红的光照着走廊,仁和帝的心情复杂起来。
太后刚用完了晚膳,见着仁和帝,平静无澜的脸多了一丝难受,仁和帝上前,扶着太后起身,他都快四十多了,太后也老了,一低头可以看见太后手上的斑,脸上抹了脂粉,盖住了一些。
太后身子很不好,秦牧隐也注意到了,他上前跪下,给太后请安,“微臣给太后请安,太后吉祥!”
“快起吧,你这个孩子倒是极少来永寿宫,你母亲可好!”
“母亲极好,整日念佛,说要为太后祈福,保佑太后长命百岁呢!“秦牧隐回道。
太后年过六旬,保养得再好,脸上的皱纹脂粉也遮不住了,算起来,比林氏年纪要大些,看上去确是比林氏年轻得多。
仁和帝明白太后的性子,他要不开口,太后不会主动说长公主的事,仁和帝叹了口气,“母后,儿臣来是与你说说华浅的事,这事闹得太大,朕要不惩罚她,朝堂的那帮老顽固也会揪着这件事不放,况且,其中还牵扯到牧隐媳妇,秦琛为儿臣没了命,那时候牧隐还在襁褓中,夏氏一个人把孩子抚养长大,去年两人才成亲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名声能帮助一个人声名鹊起同时也能要了一个人的命,朕问过牧隐了,夏氏对黎家那丫头喜欢得紧,不能让牧隐休了她,她要是名声坏了就是给侯府抹黑,朕如何对得起秦琛?”
仁和帝说得有理有据,与对长公主说的那番话截然不同,秦牧隐一动不动站着,好似早就清楚了皇上为如何劝说太后了。
太后叹了口气,圣旨都下了,她再难受又能如何,“华浅是被我宠坏了,好好在府里反省一下也好,不然哪天我去了,指不定她还会闯出怎样的祸来,至于府外的近卫军就撤走了吧!”
仁和帝满心应下,他让禁卫军去不过就是好嗝应华浅一番罢了,太后开了口,当然要给她面子。
“对了,今日梨浅带着淳梨来给我磕头,说起了淳梨的亲事,皇后这两日身子不爽利,你要是能帮衬一把就做主赐一门亲事吧!”说完,又想起了华浅来,她与楚玉成亲二十年了,肚里一直没有动静太医看过她的身子没有问题,当时杖毙那个丫鬟怀着身孕,可见,楚玉的身子骨也没问题,怎么就怀不上孩子呢?
有个孩子,楚玉收了心,孩子也能分散华浅的注意力,夫妻两不用整日吵闹,她也能安心过几天日子。
梨浅是另一位长公主,仁和帝登基时她还没说亲后来亲事是太后做的主,淳梨郡主今年有十三了吧,是该说亲了,一门亲事没什么大不了,他应下了,陪太后说了好一会话,走的时候也没见着那名太监。
出了永寿宫的门,夜幕低垂,宫灯高高矮矮挂着,颇有一番意境,“太后藏着那名太监就是不想朕追究,最好太后能藏他一辈子,否则,别怪朕心狠手辣,国有国法!”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杀人,仁和帝怎么会姑息?不过是瞧着太后气色不好没过问罢了。
黎婉陪老夫人吃了饭,回到画闲院,秦牧隐还没回来,虽然秦牧隐吩咐了不用备饭,她还是去厨房亲自动手包了饺子,叮嘱紫薯守着,侯爷回来了就下锅。
回到屋里,外边刮起了风,黎婉关好窗户,坐在软塌上,等着秦牧隐回来。
老夫人去了夏府,回来时脸色和往常差不多,对她还是和颜悦色,黎婉惴惴不安了一晚上,也不知道夏夫人与老夫人说了那件事没,重生后,除了小心翼翼活着,整日提心吊胆外,她好像没有其他的感受了。
在她离开时,老夫人说了开春后府里的帖子会多起来,让她帮忙着相看可以与夏府家世相当的人家。夏夫人注重门第,夏敬的亲事必是要门当户对,黎婉点头应下。
翻了几页书,紫兰进屋掌灯了也没看到秦牧隐回来,黎婉瞌睡了,拿出上次誊写了几页的纸,接着滕抄,不过她经常走神望向门口,故而字写得极慢,好一会才换另一张。
手背上的红印消散了,后来她才知有专门洗墨汁的皂角,她不懂,白白吃了苦,而秦牧隐就在旁边看着她搓手搓得通红。
黎婉写了三页纸,秦牧隐回来了,全安提着灯笼走在一侧,黎婉搁下笔,起身,吩咐紫兰去厨房叫紫薯把饺子下锅,自己则迎上前。
秦牧隐见她还没休息,桌上还放着纸笔,没说什么,吩咐全安备水,自己去了内室,黎婉跟进去,伺候他宽衣,秦牧隐问他那两个人可好,黎婉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说的是一九和二九,点点头,秦牧隐选的人怎么会有差?
“一九,二九?”秦牧隐问道,想到两人下去后全平得知后的心情,嘴角漾起了笑,“这个名字极好,一听就只他们的主子品性如何?”
黎婉疑惑,“什么品性?”
胸无点墨。
“心思单纯!”想了想,秦牧隐说了四个字。
黎婉觉得他嘴角的笑分明与说出的话无关,可是又找不到话反驳,嘟着嘴,细细思索着话里的意思,秦牧隐笑了,消散了一身疲惫。
出来时,桌上已经放了一盘饺子还有一盘宫保鸡丁,清蒸鱼,一品豆腐和醋溜土豆丝,该是黎婉下的厨,油烟吹得她额前的发散了一撮,桌上摆了一副碗筷,秦牧隐上前坐下,有一句没一句的与她闲聊。
得知老夫人揽下了夏敬的亲事,秦牧隐顿了下筷子,“也好,老夫人平日一直闷在府里,出去走走也好!”
黎婉和秦牧隐想的一样,老夫人一直在府里,没什么朋友,上辈子也是如此,她记得不错,老夫人在与老侯爷成亲前有两位走得近的朋友,老侯爷死后,老夫人才和她们断了来往。
黎婉心里有一个主意,“侯爷,不如这样吧,开春后,我们下帖子邀请大家来游湖,让老夫人出来走走,认识一些朋友也好!”老夫人年纪不大,京里与她差不多大小的夫人多,能聊到一起才是。
“你拿主意就好!”秦牧隐对那些不太懂,以往最多老夫人生辰请几家玩得好的人家过来,可是也就两三户而已,不多。
秦牧隐算是默认了,黎婉计划着邀请谁时,秦牧隐继续道,“你是府里的夫人,正经的主子,你想做什么直接做,不用瞻前顾后,真做的不好也不必担心我或是老夫人不高兴!”
秦牧隐一番话想了许久了,黎婉性子太软了了,江妈妈都能吓得她抬不起头,以后,府外的风风雨雨她怎么承受得住?
黎婉一怔,面色也僵住了,眼里有莹莹泪光,她偏开头,太过害怕给他闯祸,害怕老夫人不喜欢她,害怕别人轻视她,没想到,他都把她的恐惧看在眼里。
夜里,黎婉主动的攀上他的脖子,是啊,那么不堪的她他都接受了,还有什么畏惧的呢!
黎婉呼吸都乱了,心跳如麻,咚咚跳动的声响格外刺耳,面色坨红,还好黑,不会被人看去脸上的神情。
最后是两人疼痛的矫~喘,意识的模糊。
轮到紫熏守夜,睡在矮塌上,听到蚊子似的鸣叫,她下意识的动手扇了扇,翻个身,又睡去,可是,耳边的声音直到快天亮了才消失。
起床后,她到处找了一番,二月怎么就有蚊子了?出去和紫兰说,得了她一个白眼,紫熏捂着嘴,明白了,红着脸跑了,之后,再听到类似的声音再没和谁说过。
黎婉全身发软,她起得早,收拾好了去外间,吩咐人备水,听到紫兰说刘晋元带着林氏和方氏在侯府门口要给她请罪,黎婉脸色一冷,这么早来就是想博得外人的同情心?
“出去说一声,近几日我身子不舒服,大夫说了要静养,不适合见客,叫他们回吧!”黎婉说完,转身见秦牧隐披着衣衫出来了,刚才的话她带着怒气,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秦牧隐叹了口气,知道她又开始瞎担心了,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臂,“你做得极好,要记住你的身份,不用巴结讨好谁,跟着心意来就好!”
至于其他,他会帮她解决,刘家人要是敢传出她半句闲话,他有的是法子收拾他们,长公主它都能,何况是微不足道的刘家人。
黎婉放心下来听到他问,“身子可有不舒服?”
黎婉面色一红,摇摇头,秦牧隐见她别扭也不再问了,进屋换衣衫时,强行检查一番,的确不如上次伤得重,他去柜子里找瓷瓶,黎婉红着脸拉住他,“侯爷,不用了,两天就好了!”
秦牧隐算了算日子,他这两日有空,强行找出牙膏,不顾她不情愿,给她上了药,她的小日子准,再过两日就来了,那时候又要等上几天。
两人就在画闲院,秦牧隐看书,黎婉拿了针线,绣娘的事遇着点问题,府里的绣娘有差事,一时半会没有替代的人,黎婉觉得还是从外边找,下意识就要咨询秦牧隐的意思,到了嘴边又忍住了。
夜里,秦牧隐还要给她上药,黎婉不情不愿,谁知道,药膏却不是抹在他的手上,黎婉拿枕头捂着脸,听他道,“如此,不用担心受伤了!”
过了两日,她的小日子来了,刘家人还在外边,每日早上就会来,黎婉没同意见她们。
院里的海棠树苗长出了绿芽,黎婉高兴不已,早晚都要施肥,直到李妈妈看到了,说肥多了树苗容易死,黎婉才止住了。
刘家人吃了半个多月的闭门羹,林氏早已耐心告罄,要不是刘晋元耳提面命,她就在嚷开了,怎么说她也是黎婉的外祖母去,怎么能这么对她?林氏踢了踢腿,满是皱纹的脸一拉,张嘴欲说回了,被刘晋元一瞪,忍了下来。
现在,玉娘和她算是撕破脸皮了,黎府她也没去过,而且,刘晋元不让她们去,那日,刘晋元提了许多礼物去给玉娘赔罪她可是看着的,也不知道后来是什么情形。
等了一会,紫晴出来了,刘晋元燃起了希望,有段时间没见着紫晴了,她好像消瘦了一些,本来,他以为黎婉怀疑了他才会问姑姑要紫晴的卖身契,今时看紫晴面色红润,穿着也不错,表妹还不知道紫晴和他是一道的吧。
“还请三位这边走,夫人说了不与你们见识,奈何你们整日来,夫人的病还没好利落,大夫说了要静养,可是不能看着你们在外边守着而不见,若被不知情的人看去了,还以为夫人不懂礼数!”紫晴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刘晋元已经变了脸色。
他只想给黎婉道歉,并没有想到那么远,又或许是想到了,以为黎婉想不到那层没在意罢课。
路上,紫晴目不斜视,刘晋元想问问她,可是林氏和方氏在,一直没有机会。入了画闲院,紫晴就退下来,刘晋元反应过来时,只看到她的一个背影。
刘晋元歇下心思,整理好衣衫欲进屋,谁知道紫兰拦住了他,“还请表少爷止步,夫人说男女有别,见面怕是不妥,刘老夫人和刘夫人进屋就好!”
刘晋元面色一僵,紫兰收回手,打开门,嘱托刘老夫人和刘夫人脚步轻一点,夫人听不得大的动静。
林氏面色不愉,刘晋元及时出省,“祖母,母亲,你们就依紫兰的话,好好陪表妹说说话,我在院里逛逛就好!”
黎婉不会生林氏和刘氏的气,刘晋元懂黎婉,正好,他可以去找紫晴,问问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