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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前一日,黎婉去了承王府,承王妃的肚子还没出现孕吐的现象,承王府的侧妃良人不少,秦籽韵怀孕后,免了她们的晨昏定省,黎婉去的时候!大宫女秀荷正裁剪布料,秦籽韵在旁边坐着看。
“你来了?”秦籽韵笑着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怀孕后秦籽韵的气质柔和了许多,不像之前虽然面相温和,可是谁都走不进她心里。
“你们明日就走?”老夫人每年都三月份去,秦籽韵心里记得,“你要不还是留在京里算了,我现在整日闲着,没个说话的人”秦籽韵眼神落在黎婉的脸上,云隐寺枯燥烦闷,老夫人去是诵经念佛!黎婉刚开始新鲜,过几天就无聊了。
“您好生养着,头三个月最重要,老夫人让我叮嘱您小心些,这次去会给您和肚里的孩子祈福!”现在才一个多月,肚子一点都不显,秦籽韵的衣衫穿得宽松,一点看不出怀孕了。
“我知道的!你和大伯母说,她也要好生保重才是!”大伯母一辈子过得太沉重!她希望黎婉可以多陪陪她。
黎婉点头,陪秦籽韵聊了些开心的事,承王不去南边了,陪她的时间会很多,黎婉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她两句,上辈子,她就是因为路打滑这个孩子才没保住。
想着,黎婉就说了出来,上辈子虽然五个月大了孩子才没了,可是,重来一世可能很多都变了,她往外边看了眼,承王府石阶多,多是青石砖铺成的路,黎婉踟蹰着开口,“王妃,您平日走路多看着点路面,春天了雨水多,地面打滑着,小心着肚里的孩子才好!”
秦籽韵抬眼,以为黎婉意有所指,可是,脸上真挚像是真的只是关心她。
“老天还不容易再让我怀上,就是拼了命我也要保护好他,放心吧!”
她说的有几分激动,眼睛里闪着泪光,黎婉诧异,再怀上,以前成承王妃怀过孩子?
估计触动了她的神经,秦籽韵想到第一个没了的孩子,面色凄然,眼眶微红,“不聊那些了,都过去了,现在,王爷把府里的事交给了两个侧妃,我没什么事,若非不得已,我不出门就好了!”
黎婉回到府里还疑惑不解,走时,承王妃送了一些东西,有首饰,有补品,黎婉带着去了静安院,老夫人的行李都收拾好了,江妈妈跟着老夫人去,黎婉掀起帘子,秦牧隐也在,盈盈上前,说了承王妃的事。
略过承王妃说的孩子一番话,老夫人吩咐她将礼物收着就好,“我这边要什么有什么,倒是你,最近看着瘦了,好好补补,去了寺里,想吃都找不到呢!”
老夫人不想黎婉会去,那种地方安静得无趣,年轻人多是住个两三晚,拜佛上香后就回了,她倒是个有心的。
翌日一早,黎婉和秦牧隐的东西装了一辆马车,老夫人的一辆马车,黎婉与老夫人坐在车里,秦牧隐骑马,黎婉挑开帘子,瞥了眼外边的秦牧隐,他穿着一身锦服,坐在马背上,身姿盎然。
老夫人半眯着眼,投过缝隙她也看到了秦牧隐,心底失效,儿子长得英俊,成亲这么久了,儿媳还看得痴了。
黎婉小心的放下帘子,偷偷瞅了眼老夫人,确定她没有看向这边时,松了口气。
马车刚拐过街角,黎婉听到外边有人叫她,她不敢张扬,掀起帘子的一角,见是刘氏,她正和方氏站在路边,方氏挽着她的手,刘氏没有拒绝。
黎婉脸色立马垮了下来,她暗示过刘氏许多次,怎么刘氏又和方氏走到一起了?
秦牧隐叫了声岳母,刘氏眯着眼,看得出心情很好。
秦牧隐要下马给刘氏见礼,被刘氏拦住了,“我和婉儿说两句话就好!”
刘氏挣脱方氏的手,走到了帘子外,黎婉拉开帘子,“娘,你怎么在这?”
这条街没有商铺,住的人家全是在朝为官的官员,她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刘氏会来这边。
“有人给你表哥说了门亲事,给你舅母下了帖子,你舅母死活要拉着我来去,马车走到路上轮子坏了,这不,我们只好走着来吗?你们要出去?”
黎婉点头,三两句说了去云隐寺的事。
“玩儿去,既是亲家母,不如让她们上马车,看看是哪家人的府邸,送她们一程好了!”
方氏在刘氏身后听了窃喜不已,要是坐侯府的马车,到了人家府邸也会被高看一眼。
可是,她没有动,等着刘氏开口。
“不用不用,你们是去烧香拜佛怎么耽搁你们的时辰,况且,你舅母说快到了!”
今日要是黎城或是黎威说亲,刘氏肯定会上马车,顺便带着黎婉去相看,刘晋元不是她的孩子,以往她分不清楚,掏心掏肺的对他,委屈了黎城和黎威,就是黎婉也是受了气的。
方氏面色一僵,低头,掩住了心底的浮躁,没料到刘氏会拒绝,她知道婆婆和小姑子关系闹僵了,今天,她特意只带了小姑子来,一是儿子希望的和黎府搞好关系,二是趁机找机会上门拜访黎婉。
黎婉斜了方氏一眼,刘氏果真对刘家人失望了,“娘,我从云隐寺回来再回黎府看望您和爹!”
“知道了,你也要注意身子,寺里边凉,穿厚点!”刘氏说着说着红了眼眶,当初老爷给黎婉嫁妆她一直嫌多了,可能女儿嫁得好的关系,又或者刑部尚书被人弹劾后,老爷有望升上去的缘故,已经有人家打听黎城黎威的亲事了,见的人多了,她才知道,她们给的嫁妆真的不够看。
黎婉不知道刘氏情绪变化得这么快,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了,刘氏朝她挥手,“你们快走吧,别耽搁了!”
秦牧隐吩咐二九驱马,刘氏站在原地,等马车消失了才转身对方氏道,“嫂子说的在哪儿,我们走吧!”
方氏指了指街的末尾,左拐就是了,北延侯府右拐,刘氏反应过来,“是伯爵侯府的女儿?”
那一片皆是有爵位的人家,刘氏上下瞄了方氏一眼,“门第这般高,小姐的品性可要看清楚了!”
方氏和蔼道,“我还能害了晋元不成,是永平侯世子夫人牵的线,也是世子爷看晋元不错有心提拔呢!”
刘氏顿住,“永平侯牵的线?你不是与我这么说的啊?”
京里有专门的媒人,大户人家给子女说亲时,有时为了到处撒网,会找媒人上门,说一下府里的大体情况,然后提上一些要求,媒人有了合适的对象就会上门,约个时间大家相看对方。
不过,要把亲事交给媒人的多是下边的淑女或者名节有损想要快点成亲的人家。
她以为是媒人上门找的方氏,心底打定主意要好生看看女子的品性,没料到是这样。
刘氏的神情怪异,方氏疑惑不解,“是不是走累乐趣?刚才黎婉婆婆都说送咱们一程乐趣,你偏要逞强……”
刘氏哼了声,要不是方氏声泪俱下害怕毁了刘晋元一辈子,刘氏才不会趟这趟浑水,沉声冷吟道,“嫂子都和世子夫人约好了请我干嘛?今日,明日黎威要去学堂了,要收拾的东西还很多,我就不陪嫂子乐趣!”
说完了转身就走,刘氏身边的妈妈想劝两句,对上刘氏的目光,乖乖闭了嘴。
方氏气急,追了两步,刘氏打定了主意不与永平侯府的人扯上关系,黎忠卿叮嘱过她好多次了。
刘氏走得急,方氏跺跺脚,自己带着丫鬟走了。
而黎婉对这些一无所知。
快傍晚了她们才到了云隐寺,思妙依山而建,隐于青山绿树间,马车停下,黎婉睁了眼,一路上磕磕绊绊,她浑身都跟散了架似的,反观老夫人,精神矍铄,神采奕奕。
“醒了?可以下去了!”
云隐寺在半山腰,连接山下的是一条曲折的石梯,拜佛要一步一步往上走心才诚,故而,要拜佛的人多是住在山脚,一早走石梯上去,老夫人常来云隐寺上香,云隐寺的后院有准备的房间,她们走上去就可以了。
秦牧隐将马绳递给全安,“你们先上去给主持说一声,我们随后就到!”
全安牵着马走了,黎婉扶着老夫人,全身不太舒坦。
“坐了这么久的马车,身子不舒服正常,都说,路上遇到的障碍是佛祖考验一个人是否真心实意,你啊,是个有福气的!”
黎婉抿唇,看向有一两个僧人背着包袱弯腰往上爬的石梯,她的目光一变,对了,就是稍后老夫人会救下一个孩子,得到普度大师给的经文的花样子。
她露出一个笑,不放过石梯上的任何人,可是,没有孩子。
石梯只够三个人并行,黎婉扶着老夫人,秦牧隐落后一步,她心不在焉,四下张望,天边的夕阳西沉,落下点点艳红的余晖,没有她记忆的孩子。
上边有个亭子,里边,一个身形壮硕的男子挑着担子,满头大汗,拿了一片树叶不停的扇风,黎婉以为是给寺里送瓜果蔬菜的农户,没有在意。
亭子里安置了木桌木凳,紫兰先一步将桌子凳子擦拭干净,紫薯将篮子里准备的茶具拿出来。
老夫人好笑,“你这孩子,出门在外,心思倒挺多!”
哪有人会随时将茶具带在身上?黎婉瞄了眼秦牧隐,他有洁癖,什么都要用他的,老夫人不清楚,她知道,一路上他都没和谁去,中午的吃食是今早起来做的饼和糕点,他只要了一小块,怕就是担心吃多了喝水,而且,全安收拾的包袱里是有茶具的,不过,不像她让紫薯随时提着罢了。
秦牧隐站在栏杆处,黎婉洗了洗杯子,茶壶里的水温温的,不适合泡茶了。
倒了三杯温水,一杯递给老夫人,一杯递给秦牧隐,秦牧隐接过,凑到嘴边闻了闻,黎婉出声道,“是您平日用的,我在下边做着记号呢!”
秦牧隐不在迟疑,一口而饮,心底好奇,将茶杯翻过来,有人拿刀子划了两刀,虽然细,可是刀痕明显,上好的粉彩单色釉杯就被刀刮坏了。
这套杯子是与皇上打赌得来的,当时,承王也垂涎得很,他得了后太过喜欢,命全康找找还有没有还真找到了一套,这副留在画闲院,另一副留在书房。
那个农夫见她们坐下后,神情紧张异常,黎婉多看了两眼,以为她们人多吓着他了,把紫兰叫到跟前,让他给农夫一壶水,他先来,她们却坐了凳子,算是补偿。
谁知道,紫兰拿着水袋子走近他时,他紧张异常,黎婉觉得不对劲,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
农夫拒绝了紫兰给的水,担着担子准备下山了。
老夫人目光如炬的盯着担子,小声的吩咐江妈妈!“你上前把他拦下,他担子里有东西!”
黎婉顺着老夫人的视线看过去,江妈妈已经走到了农夫的跟前,“我家老夫人想问问你担子里装的什么?”
农夫手一松,扔了担子就跑,担子上边的盖子落下,黎婉捂住了嘴,里边,竟然是四个孩子,左右担子,一边两个。
没反应过来,感觉手里被塞了一个东西,秦牧隐已经追出去了,黎婉垂头,手里握着秦牧隐的茶杯。
农夫紧张,被两边蔓延出的藤蔓绊住了腿,秦牧隐将他双手反压在后背,把人交给全平,你带着他去山下,把人送到衙门,和知府说声。
全平带着人走了,紫兰上前把担子里的孩子抱出来,黎婉下意识的朝山上看去。
一个普通打扮的道士站在那儿,脸上的神情看不真切,黎婉身子一震,他就是普度大师了?
一头白发格外引人注意,黎婉张了张嘴,老夫人已经起身了,双手合十在胸前,面容凝重,“普度大师,好些年不见了,没想到今日能在此处见着您!”
黎婉瞪大了眼,老夫人认识普度大师?
上辈子发生的事她不清楚,紫晴打听回来的消息是那样,如果老夫人之前就见过普度大师,普度大师送她东西也算正常了。
不能亲自为老夫人绣一座屏风,她心里有些遗憾。
她的注意力放在四个孩子身上,三个男孩一个女孩,看穿着,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而且,傍晚还在云隐寺里的人家非富即贵。
普度大师走前送了老夫人一样东西,黎婉当然清楚那是什么,上辈子没有绣完的屏风,黎婉心有遗憾。
老夫人见她目光灼灼,将花样子给她,“我与江妈妈没有那么多心思绣这个,你拿去吧,普度大师开过光的!”
黎婉羞赧,她刚才不过遗憾才会目光款款,并非老夫人想的那样,推辞道,“老夫人留着吧,这么复杂的经文,儿媳也不会!”
秦牧隐给四个孩子泼了冷水,又等了一会才悠悠转醒,知道她们是随着长辈来烧香拜佛的,紫兰领着她们往上走。
老夫人还是把花样子送给了她,黎婉没再推辞,她接过来不过是想完成上辈子老夫人心里的遗憾,让她看看经文绣出来的屏风罢了。
寺里的房间干净整洁,一张桌子,一张床,一张衣柜,再无其他,紫薯收拾房间,紫兰回来了,说是把孩子送回去了,那家人感谢不已,说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他们再来拜访。
黎婉应下。
小孩子一家在京里经商,黎婉掩饰了身份!只说也是经商的,在寺里不好喧闹,她们又约好了日子,回京了再聚,黎婉直说不用了,可是,那人太过热情,黎婉只好点了点头。
寺里的日子单一,黎婉起得极早,早上先陪着老夫人去前堂听寺里的僧人将经,然后回屋抄写经书,再细细琢磨花样子,下午和秦牧隐去后山找树苗移栽到树苗少的地方,如此往复。
单一但有趣,黎婉喜欢着。
渐渐,院里后山的花开了,打开窗户,闻着全是花香的味道,鸟声嘈杂,可是心平静得很,午睡起来,黎婉整理好衣衫,去院子门口等秦牧隐,这些日子以来,两人已经种了十几颗树了,有的知道名字,有的不知道名字,那一片全是她们种下的树,树叶渐渐葱翠,黎婉想看看能否开出花来。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到秦牧隐身形,她往外走了几步,站在回廊上,来的人是全安,黎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不是侯爷出什么事了?”
全安急忙摇头,“不是,京里来了消息,侯爷要出一趟远门,现在收拾好了行礼,正和老夫人道别,担心您等得着急,吩咐奴才领您过去!”
老夫人住在隔壁院子,黎婉脑子一片空白,远门?不就是南边了吗?为什么秦牧隐还是要去南边,皇上让静康王和乔宇去了,上辈子,静康王受了伤,可是,秦牧隐受了重伤,谁下的手她也不知道,或许是土匪,或许是静康王,只有秦牧隐知道真相。
屋里,老夫人正叮嘱秦牧隐,黎婉鼻头发酸,站在门口,久久抬不动脚。
秦牧隐见她精神不济,和老夫人说了两句话,老夫人见着黎婉杵在门口,摆摆手,“你和她说说话,我抄写经书了!”
秦牧隐走到门口,黎婉拉着他的袖子,仰头,小脸满是担忧,“侯爷,您什么时候走?”
秦牧隐看了眼站在院子外吩咐的全安,“马上,南边情势紧急,承王走不开!”
黎婉脑子里有许多话,可是,不知道先说哪一句,离开京城,静康王为了除掉他,会不会对他按下杀手,还有那帮杀人不眨眼的土匪,黎婉皱着眉,不知道怎么开口。
秦牧隐牵着她的手臂,走到门口,给全安打了一个眼色,全安带着人先走了。
“您什么时候回来?”
“快的话要秋天了!”中午时皇上派人送的信,让他即刻出发,山下,还有两百名士兵等着。
黎婉点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然后,身子把带入一个怀抱,他的手紧紧抱着她,瞬间,又松开了,好似被勒得透不过气是她的幻觉,“我和老夫人说了,你要是住不惯,先回京,全付过两日就过来。”
黎婉摇头,使劲憋着泪,哽咽道,“侯爷,您一切小心!”
秦牧隐点头,目光深邃,表情凝重,“我走了。”
黎婉转身时,秦牧隐已经拐进了回廊,衣角扫过石柱,黎婉急急忙追上前,躲在石柱后边,他身姿挺拔,步伐迅速,很快,人走下石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