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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酒店出来,苏桃扶着虚软的苏妈妈坐在酒店外喷泉旁的休息椅上,双手抓着脚,倾身将头靠在膝盖上。
“妈,你怎么了?”
苏妈妈垂着眼睑,“对不起桃子,妈妈太累了,让你丢脸了。”
苏桃摇头,用手挡着头顶炽烈的阳光,“我们先去酒店吧,好热。撄”
她知道妈妈有事瞒着她。
也总觉得,这次S市之行,会打乱她们原本平静的生活。
以刚才妈妈的态度来看,她对那个人定是恨之入骨,既然这么厌恶他,为什么还要找来?
狼心狗肺、混蛋、王八蛋,这些词语都是用来形容负心汉的偿。
苏桃的头搁在苏妈妈膝上,“妈,要不我们回去吧,别找那个男人了,这二十多年,我们不是过的好好的吗?”
“桃子,你和予笙最近还好吗?怎么没见他打电话给你?”
苏妈妈还记得顾予笙来家里那段时间,电话总是不断。
苏桃脸上的表情一僵,明知道她现在的位置妈妈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还是心虚的将脸又往下埋了埋,“没有,他最近很忙。”
苏妈妈叹了口气,“那顾家的人呢?对你好吗?”
“嗯,顾伯母虽然傲娇,但很维护我,顾伯父很慈祥,基本不怎么说话,顾爷爷......顾爷爷对我也不错。”
......
第二天一早,苏桃还在睡,苏妈妈已经起床了,“桃子,妈妈有事出去一趟,你再睡一会儿。”
她们选的酒店隔音效果不怎么好,楼下又是一间酒吧,一晚上都是啤酒瓶撞击的声音,苏桃换了床睡不着,一直到楼下的酒吧打烊后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嗯?”苏桃无力的应了一声,从床头柜上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七点多,“妈,才七点,你出去干嘛啊?”
“我有事,你昨晚没睡好,先好好睡一觉。”
她抱着被子,挪着身子坐起来,“你知道啊?”
“一晚上这床都咯吱咯吱的响,你当我聋了啊。”
苏妈妈拧着包准备出门。
这么一耽误,苏桃的睡意已经清醒大半了,“我能跟你一起吗?我一个人在酒店也怪无聊的。”
“不行。”
......
云景别墅区。
苏妈妈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太阳很强烈,晒得人一阵阵发晕。
她蹒跚着步履,凑近去看别墅大门上的门牌号,这里的别墅,大门和外墙都是一样的,如果不是经常住这里的人,很难找到想找的那一栋。
好不容易找到,已经累得连按门铃的力气都没了。
在外面的树荫下歇息了一会儿,才鼓足了勇气按响门铃。
很快就有人来开门,见她一身穷酸,皱了皱眉,“你找谁?”
苏妈妈咬牙,“苏景浩。”
二十三年后再叫出这个名字,心里的怨恨像是喷涌而出的岩浆,几乎要将所有的人都化为灰烬。
“找我们先生?请问你有预约吗?”
“没有,你告诉他,有个叫刘染芬的人找他。”
佣人不耐烦的挥手打发她:“没有预约,我们先生不会见的,走吧,要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到我们先生,这里岂不是要成菜市场了。”
不远处,苏桃捂着唇躲在一颗树后面,她一路跟着妈妈。
苏景浩——
S市名流商圈里数一数二的人物。
这么巧也姓苏。
“那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如果被你们先生知道我来找过他,你又没去通报,你今天就可以卷铺盖走人。”
佣人被苏妈妈的气势吓到,“那你等着。”
十几分钟后,佣人重新出来,换上了一副恭敬的态度,“您里面请。”
进了门,上了观景车——
再次站在这个别墅的客厅,她有种时光错乱的幻觉。
陈旧的木质楼梯,阳光从上面七彩的玻璃照射下来,斑驳的光点落在木地板上,红木的家具,上面摆着青花瓷的花瓶。
棕色的皮沙发、红木的茶几,下面铺着白色的地毯!
苏景浩坐在沙发上,一份报纸、一杯茶、一副老花镜。
苏妈妈回神,脸上重新挂上了厌恶,这个男人,早已经不再是记忆中带着高傲艺术家气息的画家了。
苏景浩咳了一声,“染芬,有什么事你打个电话就行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苏妈妈冷笑,坐到他对面,“苏景浩,你少拿这种话来恶心我,你不就是怕被武云衫知道吗?”
苏景浩尴尬的咳了两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你又不是不知道云衫的性格,要知道我单独见你,还不闹的天翻地覆。”
“果然,不要脸的人凑在一起配成对正好,贱到一窝子了。”
苏景浩举足无措的搓手,“染芬,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有什么事你说吧。”
“你不是想要我手里苏氏百分之三的股份吗,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可以立刻找律师过户到你名下。”
苏景浩脸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激动,“真的吗?那你说,什么事,是不是要钱,多少,你报个数。”
苏氏第二大股东持有的股份仅仅比苏景浩少百分之一,而对方似乎正在秘密收购旗下某个小股东的股份,苏景浩为了更加稳固苏氏总裁的位置,就想到了当年送给刘染芬的股份。
这才在过年的时候,主动去找了她。
没想到她的性子又臭又硬,不管怎么说,都不肯给。
她厌恶的瞪着面前的这个人。
‘嘀嘀’。
门上的指纹锁发出声音,下一秒,门被推开。
“夫人。”
佣人朝着门口进来的人欠了欠身。
苏景浩急忙站起来,惊慌失措的和苏妈妈保持距离,“云杉。”
武云杉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看到沙发上的刘染芬,脸色一变,将东西重重的砸在地上,“刘染芬,你什么意思?勾引男人跑家里来了,也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有什么区别?”
“云杉,云杉。”
“苏景峰,你还敢叫我,你说,你是不是还打算着跟她死灰复燃?”
“云杉,染......她是来归还股份的。”
“提什么条件了?不会是狮子大开口吧,这几年经济危机,苏氏早就不比当年了,别想着以此来发横财。”
苏妈妈一秒都不想再呆下去,“我要你公开承认苏桃的身份,报纸、电视,我要所有人都知道苏桃是你苏景浩的女儿。”
苏景浩震惊的立在原地,武云杉脸色一变:“你疯了吧。”
“我就这一个条件,新闻出来后,我就去律师所将股份过户到你名下。”
“刘染芬,你这个疯子,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你还真是敢狮子大开口呢,知道自己这辈子没希望了,就想让自己的女儿借着苏家的名头嫁入豪门......”
出了别墅,苏妈妈撑着墙,捂着胃呕吐。
早上没吃东西,什么都呕不出来。
苏桃一直在树后面躲着,这会儿看着妈妈难受,也不敢出来,生怕妈妈知道她跟踪她,会伤了她的自尊心。
她不知道妈妈进去究竟要和那些人说什么,但看她的样子,肯定是不愉快。
这种富人区很少有出租车,苏妈妈在花台上坐着休息了几分钟,步行着下山!
苏桃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直到到了市区,她才打车回了酒店。
她定了第二天的飞机回洛安,苏妈妈说她还有事,要在S市呆几天,苏桃赶着回去上班,仔细叮嘱了注意事项,又留了一万块给妈妈,才不放心的离开。
......
她没告诉顾予笙今天回来,到了机场,是乔默去接的她。
乔默一边开车,一边回头看她:“不打算告诉他?”
苏桃将杂志盖在脸上,挡住从窗外照进来的刺眼阳光,无所谓的说:“我们在冷战啊,你又看到谁冷战还告诉对方自己回来的消息?”
乔默笑了笑,“我看你一点都不像在跟他冷战。”
没找个合适的房子,苏桃就跟着乔默去了浅水湾,想到慕锦年那张似笑非笑又时刻像拿冰凌子要戳死你的眼神,她就忍不住打寒颤。
还好,慕锦年回来看到苏桃,并没有说什么。
但看他那眼神,比用冰凌子锥她还让她恐惧。
***
“顾总,出事了。”
安茜连门都没敲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顾予笙皱眉,这几天为了萧随心的事他一直没休息好,裴靖远的话就像是一枚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三次。
半个月。
想想,还真是个漫长的岁月。
安茜这么急冲冲的跑进来,让他紧绷的神经像被人重重的拨了一下,整个脑子都是麻的。
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出事了’三个字。
安茜顶着他杀人的目光将一份报纸放在他面前,“今天一早,各大报社在报道这则新闻,公关部那边想问问顾总您的意思。”
——顾氏集团总裁顾予笙苦尽甘来,和青梅竹马的萧家小姐一个月后即将订婚——
“苏苏。”
顾予笙心里一紧,从座位上站起来,在办公桌上翻找手机。
文件被他扔在地上,除了坐上这个位置时的第一场股东会议,他已经很多年不曾这么慌乱过了。
现在他和苏桃正在敏感期,任何一点绯闻都会让他们的关系变得岌岌可危!
见安茜还杵在一旁,火大的将手里随手拿起的文件摔在她脚下,“站着干嘛,还不快让公关部去发表澄清新闻?”
手机响了。
“SHIT。”
他爆了句粗口,从裤包里掏出手机,是个陌生号码。
“喂。”
裴靖远站在窗前俯瞰着楼下的景色,“顾总,第一次。”
“裴靖远。”
他甚至忘了一贯的风度,连名带姓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裴靖远笑了笑:“顾总也是生意场上的精英人物,应该知道打蛇打七寸,我这么做也不为过,这场游戏顾总你注定要输了,人一旦有了软肋,做事就会捉襟见肘。我这人一向睚眦必报,七七就是我的软肋,顾总动了,总要还我相同的东西才算公平。”
“......”
“哦,对了,你尽管发新闻澄清,我找的人也就是街头巷尾无所事事的混混,知道要动的女人是你顾总的女人,估计要掂量掂量,如果不是,你就准备给她收尸吧。”
“强龙不压地头蛇,要在我亲自培养的人手里抢人,恐怕,不调出裴家的精英是做不到的吧。”
“好,我们拭目以待。”
挂断电话,顾予笙立刻拨了苏桃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还没挂,又有电话打进来,这次是爷爷。
“爷爷......”
刚叫出声,顾老爷子劈头盖脸的怒骂声就来了,“顾予笙,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订婚,老子什么时候准你跟萧丫头订婚的?苏桃那丫头呢?是不是被你气跑了?脚踏两只船,长出息了你,立刻给我回来,中途路过杂货店买根擀面杖,我揍死你。”
顾予笙用手按着太阳穴,“您不是有拐杖吧,比擀面杖结实。”
“我怕脏了我的拐杖,这种成色的紫檀木,如今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顾予笙:“......”
将手机扔在桌上,用座机拨了秘书部的快捷键:“安茜,帮我查一下,苏桃从S市回来没有?”
手机响了,是保镖的电话。
他的头更痛了,吩咐安茜,“等一下,”接起手机,不耐烦的问道:“什么事?”
“萧小姐趁我们不注意,跑了。”
这下,他连砸电话的冲动都有了。
平时任性胡闹也就算了,现在还这副德性,她当真以为裴靖远是好捏的柿子,说的话都是在放屁?
“找,我不打女人,找到了,替我甩她两巴掌。”
保镖:“......”
渣男的黑锅他背了!
“新闻的事,先不管。”
如果裴靖远说的是真的,萧随心即使被人抓住,也没人敢下狠手动她。
几分钟后,安茜的电话打进来了,“苏姐已经回洛安了,两天前的飞机。”
顾予笙捏紧手机,手背上青筋绷起,他昨天还跟她通过电话,她没说她回来了。
......
苏桃看着电脑屏幕,眼前一片模糊,订婚,一个月?
和萧随心?
她去了S市两天,回来了两天,仅仅是四天的时间,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前几天还执意将戒指套在她无名指上的男人,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别人的未婚夫。
她打开手机,无数条未接来电提醒震得她手心都发麻了,一百多通电话,除了安茜和乔默合起来打的五个,其他的都是顾予笙的。
翻开通讯录,先给S市的朋友打了电话,也是别的企业的秘书,不是很熟,只是上次应酬的时候大家谈的比较来,就留了电话。
“小徐,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拜托了。”
“说吧,我要能做到,一定尽力帮你。”
苏桃微微一哽,“我妈妈在S市,就住在源丰酒店301,你这几天帮我看着她一下,千万别让她买报纸或者看新闻。”
“苏姐,这......”
要借钱或着帮忙拿什么东西都好说,这看着一个大活人不让她看报纸电视的,还真是难度系数极高。
再说了,现在信息时代,别说故意看,走在大街上都有LED屏播时事新闻,逼着你瞟都要瞟两眼!
“小徐,我知道这件事很难,拜托了,我妈不玩智能手机,也不上网,也不爱看新闻,你帮帮我,”
小徐是个爽朗的年轻女孩,见不得人家求着求那的,“好好好,你告诉我,是那条消息不想被伯母看到,我总不能全部屏蔽吧,估计伯母得以为我有病。”
“顾氏集团总裁订婚的事。”
小徐拍了拍胸脯:“好,包在我身上,不用担心。”
“谢谢,下次来S市请你吃饭。”
挂断电话,苏桃又给妈妈打了个电话,确定她不知道顾予笙订婚的事,才放心下来,说自己这几天要出差,所以电话会经常打不通。
苏妈妈絮絮叨叨的叮嘱她注意身体,苏桃咬着手背,默默的哭,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匆匆挂了电话,连‘再见’都没说一声。
顾予笙打电话过来,她正准备关机,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直接挂断关了机!
媒体捕风捉影也是常事,如果这不是真的,顾予笙肯定会发新闻通稿澄清。
她抱着电脑,过五分钟刷新页面,从早上到下午,一直没看到有顾氏的澄清稿。
苏桃的唇角颤抖的往上提了提,以顾氏这么高的办事效率,如果新闻是假的,新闻出来半个小时,就会有人出来对此事做公开说明。
但是没有。
这表明,当事人默认了!
苏桃从床上起来,坐了一整天,一动身上的骨头就‘嗑嗑’的响,一天没吃饭没喝水,嘴唇干的一动都能裂开。
去厨房泡了杯泡面,房子是刚租的,什么东西都还不齐全,碗筷什么的都没买。
吃完东西,又喝了一大杯水,才算好受了。
胃痛也压下去了。
看来,她真不适合折磨自己,这才一天,就受不了了,胃痛、腰痛、颈椎痛。
摸着胀鼓鼓的肚子,总算心满意足了!
她抱着笔记本看电视剧,强迫自己不去想顾予笙的事。
订婚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以后,她肯定会找个更好的,长相和家境可能没有顾予笙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绝对没有顾予笙这么渣!
电视很搞笑,讲述的是一个二货女遇上个刚正不阿又没有笑点的警察,然后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她在笑,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忍回去又憋的太难受,索性放开了嗓子哭。
将窗户窗帘都关上,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上大声的哭。
几分钟后,有人敲门:“大半夜的哭丧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苏桃还是哭。
失恋了,连哭的自由都不给了?
“喂,说你呢,别哭了,吵得人心烦。”
苏桃走过去猛的拉开门,外面的人被她披头散发、满脸泪痕的模样吓了一跳,苏桃冲着他嚷道:“我哭怎么了?失恋了还不准我哭啊,我碍着你了还是挡着你了?我就哭,有种你让我别失恋啊,给我找个帅男人来,我立马笑的像朵太阳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