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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过激烈的爱意经久不消,空气里都充满了暧昧的因子,傅雅满头大汗地躺在雷子枫的怀里,享受着这欢愉过后的平静,头顶的星空比任何一夜都要柔和,偶尔传来几声虫鸣鸟叫。
雷子枫一手充当着傅雅的枕头,一手帮她整理着汗湿的发丝,气氛柔情得有点不真实。
“枫哥,我们回去吧。”傅雅不好意思地在雷子枫怀里拱了拱,虽然和雷子枫发生过很多次情事了,但是每次事后她还是会觉得害羞,况且今天他们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的,谁都会猜到他们在干什么,这也太让人难为情了。
“再躺躺,我想和你多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明天,你就要启程回帝都了吧?”雷子枫轻轻拍打着傅雅的胳膊,像在疼爱一个小孩子一样,声音里也带了些许的惆怅。
“嗯。”傅雅轻声应道,“不过我交完任务就会来找你的。”
雷子枫叹息一声,将傅雅搂得更紧,“我很矛盾,我既希望你回去以后就不要再来,因为这里毕竟很危险,但是我又希望你能来,因为我忍受不了和你分开的每一天,就算是在战场上,能让我看到你,我就会浑身充满了力量,老婆,我是不是很自私?”
傅雅抬起手摸摸他深邃的五官,“枫哥,其实我的心情和你是一样的,俗话说情与义不能兼顾,但是我却很庆幸我们爱上的是彼此,因为这样,我们就能同时兼顾到小情和大义,所以,就让我和你在一起,我们一起战斗吧!”
他们的感情一直是非常的务实,他们不会约定三生,不会说什么来世,那些都太遥远太虚假,他们只求,有生之年都会在一起,不管是只能活到明天,还是三十岁,五十岁,八十岁,在有限的生命里,能够彼此拥有,那就足够了,就算也许下一秒,他们都会被纷飞的炮火炸得渣都不剩,也没有任何的遗憾了。
夜晚的山风带着丝丝凉意,刚刚被汗浸透的躯体慢慢有些发凉,傅雅不经意地打了个哆嗦,被雷子枫细心地发现了,忙拿过她的衣服给她穿上。
傅雅接过衣服,才发现这一套是圣德帝国的军服,开始之所以要穿是因为要隐藏自己,完成任务,可是现在她已经不需要了,所以也就不愿意再穿别的国家的军服,傅雅将内衣和里面的衬衫穿好,就怎么也不愿意去碰那件浅咖色的外套了。
“老婆,来,穿上。”雷子枫像是能看透傅雅的心事一般,适时地递上了自己的外套。
傅雅并没有伸手去接,“枫哥,没事的,我不冷,这样就行了。”
雷子枫霸道地直接将衣服披在了傅雅身上,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乖,快穿上,你要是感冒了,我会心疼的。”
傅雅知道雷子枫的性格,他做的决定没人能改变,于是只好乖乖穿上雷子枫的衣服。衣服上面已经没有了雷子枫的体温,但是却还残留着他的味道,傅雅一直味觉都不算特别的敏锐,她经常分辨不出哪种味道是什么发出来的,可很奇怪的是,她却能轻易地找到雷子枫的味道,那种清冷中包裹着温暖的气味,让她的鼻腔也溢满了幸福感。
“枫哥,那你怎么办?”傅雅穿好衣服,回头看雷子枫,雷子枫也坐起身来开始穿衣服。
“没事,我身体强壮着呢,这点程度还感冒不了!”雷子枫梆梆拍了一下自己结实的胸膛,随即坏笑着附在傅雅的耳边,“还是,你想再领略一下我的雄风,让我再证实一遍自己的强壮?”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犹如大提琴一般,优雅而舒缓,呼出的气全数喷在傅雅的耳廓上,痒痒的,热热的,麻麻的,傅雅的耳朵再一次的红透了。
“坏蛋!就知道逗我!”傅雅轻轻推开雷子枫,说完以后又觉得她果然一遇到雷子枫,智商就会变低。
其实以他们两人的身体条件,如果有需要,完全可以在零下几度的冰雪里潜伏上好几个小时,感冒这种小事对他们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她就是担心,也许像所有的陷入爱情里的女孩子一样,她们总是会为一些小事担心,然后给自己制造一点甜蜜的小烦恼,其实都是人之本性所驱使。
两人收拾完毕,雷子枫才想起来一件事情,“对了,小东西,我本来是想教训你的,又被你色诱成功了!”
“为什么要教训我?”傅雅委屈极了,什么叫她色诱他,明明是他一直抱着她亲个不停的好吧?
雷子枫长臂一伸,就把傅雅重新捞回了怀里,照着她挺俏的屁股就是一巴掌打下去,“哼,竟然私自回去偷资料,你说你该不该打?”
“我,我这不是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嘛?”傅雅心里咯噔一声,倒把这件事忘了,灵动的眼珠子飞快地转着,一边为自己找着借口。这次的行动确实是她冲动了,要是放在以前,她一定会先请示上面以后,再做决定,可是当时那个情况,她一听鲁金岛被占领了,再联想到当日他们在鲁金岛上的战争,心里就不淡定,在每个人都很冲动的情况下做了这个决定,现在想起来,也难怪雷子枫会生气,他们只有六个人,而对方的人数上万,如果不是刚好君洛川带着军队出去了,他们也不会这么容易得手吧?
“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已经回帝都了,我以为你已经绝对安全了,可是我听到杨科说你竟然又重新回去盗取资料的时候,我的心里是什么感觉?我在想,丫的这孩子要是能活着回来,我一定得狠狠抽她一顿!”雷子枫看着傅雅,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担忧,愤怒,害怕,无奈,灼得傅雅心也跟着发酸。
“对不起,枫哥,这次是我太冲动了。”傅雅垂下头,露出小狗般温顺的表情,诚恳地认错道歉。
“后来我就想,要是这次我们都活着回去了,我一定得给你转职,转成文职,让你天天坐在办公室里哪里也不许去。可是我终归只是想一想而已,我舍不得剥夺你的信仰,我更不敢冒险让你恨我。可是你知道那种一颗心都被吊起来,随时还被针扎的感觉吗?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你真是上天派下来折磨我的妖精!”雷子枫缓缓说完,又在傅雅的qiao臀上打了一巴掌,不过他却舍不得用力,所以这一巴掌打下去并不疼痛。
“枫哥,别说了。”傅雅并未在意私密处刚刚被打,伸出手掌捂住雷子枫的嘴巴,“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会活着,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月亮作证。”
雷子枫叹息一声,把傅雅拥进自己的怀里,他还记得鲁金岛之战的时候,傅雅和他说过的那些话,她说,军人最浪漫的死法,是死在战场上,她说她不想在家里的温床上腐烂,他明白她的想法,他比谁都了解她的信仰,可是,他无数次地问自己,如果傅雅终有一天在战场上牺牲了,他会为她感到骄傲,还是为她的离去而悲伤?
道理说起来往往很简单,讲给别人听的时候总是一套一套,可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没有几人个能保持住讲道理时的冷静吧?
“走吧,回去吧。”雷子枫终究没有再说什么,拥着傅雅就朝着大部队的方向走去。
两人回到营地的时候,大家大部分已经歇息下了,只剩下小部分人还在守夜,看到雷子枫牵着傅雅回来,都恭敬地打着招呼,可是脸上那抹暧昧的笑意却是怎么也隐藏不住。
傅雅看到,垂下脸,更觉得难为情了。
“首长,那边给您和傅队长留了吃的。”士兵指向旁边的一个小火堆,火堆上吊着一口小铁锅,里面正冒着蒸蒸热气。
“嗯。”雷子枫微微颔首,保持住自己在下属面前一贯的严肃表情,拉着傅雅朝火堆那边走去。
铁锅里蒸着一只士兵们打来的山鸡,正溢出丝丝香味,傅雅也有点饿了,就和雷子枫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了那只山鸡,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雷子枫在身边,就连很普通的食物也变得特别的美味。
“嗝……”傅雅很不雅地打了个饱嗝,想起自己的妆还没擦,又烧了一锅水把妆擦干净,绝美的五官就裸露在了空气中,看得雷子枫又偷偷抓着她狼吻了一通,好半天才放过她。
“咦,怎么没看到苏曼和萧祈然?”傅雅环顾四周,疑惑地问道。
雷子枫坏笑,“你说呢?”
傅雅在雷子枫的坏笑中反应过来,想来苏曼和萧祈然也好久没见面了,应该是躲在某个地方温存去了吧?
“枫哥,你笑得好猥琐啊!”傅雅忍不住打击雷子枫。
雷子枫一本正经说道:“我再猥琐你还不是栽在我的手里了。”
“去,没正经!”傅雅伸手推搡着雷子枫,却没用什么力道,就和小情侣间的打闹无异。
雷子枫抓住她的手,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时间不早了,你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赶路呢。”
“那你呢?”傅雅问着,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我看你睡着以后我就睡。”雷子枫轻轻地抚弄着傅雅的发丝,温柔地说着,他想多看看她,这样,哪怕她明天就要离开了,他也能多一点关于她的记忆,这些记忆是他的正能量,每当想起的时候,就会充满了力量,就能更坚定地战下去。
傅雅乖顺地闭上眼睛,突然想起苏曼和她说过,雷子枫的身体好像出了什么问题,还晕倒过,她想,肯定是那粒子弹又在作怪了,于是又睁开眼睛问道:“对了枫哥,我听苏曼说你生病了,怎么样,很难受吗?”
雷子枫用手指点了点傅雅的鼻尖,“别听她胡说,我很好,前几天只是因为没休息好,所以有些头痛而已。”
“可是,苏曼说……”
“好了。”雷子枫打断她的话,“苏曼你还不了解吗?她的话十成只能听两成,我真的没事。”
傅雅咬了咬嘴唇,苏曼的性格虽然大大咧咧,有时候没心没肺,但她不可能拿这种事来和她乱说,而且她说的时候皇甫爵他们也没有反对。她知道雷子枫是不想让她担心,所以她很聪明地没有在问下去,心里却在盘算,等战争结束以后,一定要劝雷子枫去做个手术,把子弹取出来,否则,她怎么也不会安心,那太危险了。
这些日子以来傅雅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只有在雷子枫面前她才能真正放松,所以她很快就枕着雷子枫的腿睡着了,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睡眠,平日里紧绷的肌肉都松弛下来,也不需要刻意压低自己的呼吸声,她睡得非常的熟。
雷子枫看着傅雅恬静的睡颜,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浅笑,随即低下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也靠着背后的树干慢慢进入了睡眠,他真的很希望,这个夜晚永远不要结束,黎明永远不要到来,那样,就不用再分开了。
第二天,傅雅在清晨的草木香中醒来,睁开眼就对上雷子枫含笑的眸子,她缓缓起身,看着雷子枫的腿问道:“腿麻不麻?”
雷子枫温柔地笑道:“给我的亲亲老婆睡,就永远不会麻。”
傅雅嗔怪地睨他一眼,低声笑骂道:“哟,这是谁呢,上哪儿去学的这些甜言蜜语啊?”
雷子枫摸了摸鼻子,气定神闲道:“你老公我才高八斗,无师自通。”
“噗!”傅雅绷不住地笑出声,心中不由自主地感叹,果然是妖孽中的妖孽啊!
“老婆,你马上就要走了,就不能给我个面子,假装很沉醉的样子吗?”雷子枫从背后拥着傅雅,真恨不得永远这样抱着她。
“今天的离别,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遇,雷同志,好好加油吧!”傅雅拍了拍雷子枫的肩膀,装作轻松地说出一句官话中的官话,离别本身就已经够痛苦了,她不想让此刻变得更加的痛苦。
雷子枫配合地行了一个军姿,“是,老婆大人!”
傅雅往四周看了看,发现士兵们都没看向这一边,红着脸壮着胆子在雷子枫脸颊上轻嘬了一口,然后飞快地跑开,雷子枫伸手摸着脸上湿润的地方,后知后觉地笑了。
傅雅这次只和皇甫爵一起回帝都,因为大家都想留在战场尽一份力,而雷子枫不放心傅雅一个人走,最后决定由皇甫爵陪着傅雅回去,加上皇甫爵也想念容晴悠了,傅雅就没有反对。
两人走出去一段路程,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叫声,“等一下,等一下!”
傅雅回头看,原来是萧祈然追上来了,忙停下脚步等他,“萧医生,有什么事吗?”
萧祈然对皇甫爵说:“我有事情要单独和傅雅说。”
皇甫爵也是个知趣的人,知道萧祈然可能要和傅雅说雷子枫的病情,于是对傅雅道:“那我在前面等你。”
傅雅点点头,萧祈然看着皇甫爵的背影只剩下一个黑点,才对傅雅说道:“疯子的病情加重了。”
“我听苏曼说过了。”傅雅蹙起秀眉,“我打算等战争结束以后就劝他去做手术,萧医生,你觉得成功率高吗?”
萧祈然一脸为难地沉吟片刻,“以现在的医学手段,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保住他的性命,可是你知道,子弹是在他的脑袋里面,我估算不了会不会引发什么别的症状,这也是我迟迟不敢告诉他的原因。”
“比如说?”傅雅问道,心里沉下去一分。
“失忆,智力下降,瘫痪,等等,都有可能。他这样一个天之骄子,肯定是宁愿死也不愿意狼狈地活着。”
“所以,你是想让我帮着劝劝他?”
萧祈然点点头,“这是一个方面,还有一个原因,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他前些日子开始头痛很频繁,还晕倒过几次,这样的情况在战场上非常的危险,你这次回帝都,我想让你和元首说说,华夏国会打仗的又不止他一个,在我还没有想到取出子弹最完美的方案时,让他暂时任文职会比较好。”
傅雅想了想,随即苦笑道:“对不起,这件事先不说元首会不会同意,我也不会去和元首说的。萧医生,虽然你是军医,但是大大小小的战争你也经历过好几次了,战场上瞬息万变,国家的领土,人民的安稳幸福,都寄托在我们这些军人身上了,枫哥,他不会为了自己苟活就弃他的信仰于不顾的,我既然知道这一点,就不会去违背他,因为我是一个和他感同身受的军人。”
“难道,你就忍心让他死在战场上吗?”萧祈然看着傅雅,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如果让你放弃救死扶伤,你会愿意吗?”傅雅反问道。
“只是暂时的,又不是让他一辈子都不打仗……”萧祈然急切地反驳。
“如果你面前有很多病人等着你去救,但是有人来告诉你,说你身体出了点问题,让你暂时放弃这些病人,你会怎么想?”傅雅问出一个问题,不等萧祈然回答,随即又说道:“你的信仰是救死扶伤,他的信仰是上阵杀敌,我们再理智一点去分析,就像你说的,他就算取出子弹也说不定会引发什么并发症,假如,这已经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场战争了呢?”
最后一个问题,傅雅问得很轻,每当她吐出一个字,心就更痛上一分,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虽然她很不想去面对,但是又不得不去考虑,也许这就是作为一名军人最残酷的地方,他们考虑问题的方式,永远是最理智的,这样的理智,势必让他们要去承受比常人多出几倍的痛苦。
“你……”过了很久,萧祈然才长叹一声道:“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可是,我还是接受不了。”
“我是他的未婚妻,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我比你更接受不了。如果,他因为这样牺牲在战场上了,大不了我下去陪他,如果,他熬过了这一次,在手术中有什么闪失,我也一辈子陪着他,照顾他,这就是我的态度,萧医生,军人在下决定的时候,往往只需要一秒钟来判断形势,我们预测不到未来,所以选择的时候会更加的痛苦,可是我们不得不选择,枫哥这件事,我是不会去告诉元首的,因为我足够了解他,你和他一起长大,你应该也足够了解他才对。”
“我知道了,我现在大概明白,为什么疯子会那么爱你了。”萧祈然无奈地说道,对于傅雅思考问题的方式和角度,他还是有点适应不了,毕竟没有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平平安安的,而傅雅偏偏选择了最极端最激烈的方式,就像一簇烟火,再短暂,也要绽放在向往的夜空。
“为什么?”傅雅略微一惊,好奇地问道。
“因为你们都一样冷血无情。”萧祈然一字一句地说。
“谢谢夸奖,但是我觉得,我们的感情其实和你们一样的柔软细腻。”傅雅说着,朝萧祈然挥挥手,“我走了,枫哥这边,还请你多多照顾他,暂时不要告诉他,免得他情绪受影响。”
“我知道。”萧祈然应了一声,转身往回走去,今天这一趟,他也没算白跑,因为他见识到了另外一个,和雷子枫一样疯狂的变态,噢,难道现在这些当兵的,都不要命了么?
关于雷子枫脑袋里的那颗子弹,其实自从雷子枫中弹以后他就一直在研究,目前已经有了一个想法,只是现在在深山老林里没法子试验,在自己没有确定可行的时候,他还不想说出来,他不想让他们希望过后又失望。
“你去哪里了?”萧祈然刚回到营地,雷子枫就从他的背后走过来。
“我,额,我就随便走走啊。”萧祈然不自然地答道,眼睛心虚地瞟向别处,雷子枫告诉过他,让他不要把这件事说给傅雅听,以免傅雅担心,但是他还是不守约定地告诉傅雅了,这要是被雷子枫知道了,他又要没有好日子过了。
“苏曼在这里,你一个人出去走?你以为我会相信你?”雷子枫说着,逼近了一些,犀利的眸子死死锁定着萧祈然,“你是不是把我身体的事告诉雅雅了?”
“没,没有啊……”萧祈然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如果没有,你退什么退,姓萧的,你从小心虚的时候就是这副德行。”雷子枫双手搭上萧祈然的肩膀。
“喂!老子是为了谁啊?你别太过分噢!”萧祈然见否认不了,干脆就承认了,“你的身体状况老子比你清楚,那颗子弹会要你的命啊!”
“什么子弹?”雷子枫自动忽略了萧祈然语气中的不满,直接抓住了重点。
额,糟了,一时嘴快说出来了,萧祈然连忙改口掩饰,“我说战场上的子弹,子弹不长眼,万一你突然昏倒被子弹射中怎么办?”
雷子枫当然不相信萧祈然的说辞,萧祈然肯定隐瞒了他什么事情,不然他不会莫名其妙地提到什么子弹,“你最好老老实实地给我说清楚。”他的声音冷下了一分。
“我有什么要说清楚的啊,我是告诉傅雅了,那我也是因为担心你嘛。”萧祈然故意曲解雷子枫的意思,心里却在叫苦不迭,果然在雷子枫这个妖孽面前,没有什么事情能永远瞒住他。
雷子枫张了张嘴正欲说什么,这时候从旁边跑过来一个士兵,“报告首长,发现敌人接近。”
雷子枫深深地看了萧祈然一眼,转身对士兵说道:“备战!”然后跟着士兵转身离开。
萧祈然拍了拍胸脯,突然有点庆幸这敌人来得真TmD及时,不然就该露馅了。可是随即又想到雷子枫临走时的那个眼神,脸又垮了下来,雷子枫这个人,要是能偶尔笨一点,健忘一点那该多好啊。想起傅雅刚刚的托付,他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万一雷子枫再问起来,他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呢?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萧祈然想了半天,想不出一个妥善的方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甩甩头,也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开始准备药物和绷带。每次战争都有伤亡,而每当战争结束以后,他就成了最忙的人。
这次进攻的敌军有两千人左右,和他们的人数相当,雷子枫一马当先,一枪射穿了对方将领的脑袋,战士们杀红了眼,枪声不绝于耳,喊杀声连成了一片。
这是雷子枫他们进山以来最惨烈的一次厮杀,因为双方人数相当,对方的武器却比他们的要好一点,所以打起来格外吃力,双方牺牲都很多,然而,正当战争快要接近结尾的时候,华夏国这边却发生了一件谁也意想不到的突发事件,雷子枫晕倒了,他们的首长,远征军的副军长,雷子枫,晕倒在了战场上。
“疯子!”萧祈然离雷子枫最近,赶紧过去接住他。没这几天雷子枫在丛林里没再晕倒过了,他以为情况还算乐观,却没想到,他突然又晕倒了。这可是在打仗啊,萧祈然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而正当萧祈然接住雷子枫的一瞬间,一颗子弹喷着火舌朝着他们射击过来,原本应该打在雷子枫身上的子弹,射中了萧祈然的手臂。
“然哥!”这边苏曼也看到了萧祈然他们那边的情况,忙一枪解决了那个敢放暗枪的圣徳军。
萧祈然趁着这个时候,咬着牙将雷子枫拖到了一块石头后面,暂时阻隔了敌人的枪林弹雨。
“妈的!”萧祈然低咒一声,他的左手臂中了一枪,刚刚又用力拖着雷子枫,现在血流了更多出来,痛得他直骂娘。没想到他的假设性理论成了真,雷子枫真的在战场上晕倒了,靠,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乌鸦嘴?
战火还在继续燃烧,雷子枫只昏倒了四五分钟就醒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大石头后面,萧祈然正呲牙咧嘴地捂着鲜红的手臂骂娘,他愣了愣,然后瞪大了眼睛。
自己刚刚,在战场上昏倒了?
他记得他打死了对方的将领,心里一喜,突然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耳边萧祈然喊了他一声,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自己竟然又无缘无故地昏倒了,雷子枫看着萧祈然手臂上的血迹,猜想他一定是为了救自己才中了弹,一时间心里浮起一抹愧疚。
“你醒了?”萧祈然一个不经意间的低头,就看到雷子枫大睁的眼睛,忙问道:“头痛不痛?有没有哪里不适?”
雷子枫摇了摇头,从地上坐起来,现在战争还没结束,他需要继续战斗,所幸自己昏倒的时候也用力捏紧了手上的枪,武器还在,他正想冒出头去,却被萧祈然一把拉住,“你干什么?”
雷子枫回头看他,“战争还没结束。”
萧祈然把他拉得更紧了,“已经接近尾声了,你这样出去,万一再昏倒怎么办?我还能救你第二次?我们这边已经胜利了,你偶尔当一次甩手掌柜有什么关系?”
雷子枫蹙着眉,却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反驳,刚刚的昏倒,确实让他始料未及,他一直认为自己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该生病的时候,就绝对不会生病。但其实最难控制的就是人的身体,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会生病,或者死去。他感到有些挫败,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外面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远征军这边又损失了五百多人,但总算把圣徳军的两千兵马打散,虽然逃走了一些,但多数的还是被歼灭了。
萧祈然左臂中弹,殷红的血从他的手臂上流下来,看得苏曼心疼死了,眼泪直往下流。
“怎么办,你受伤了……”苏曼伤心地哭着,虽然她自己大大小小也受过好几次枪伤,早就麻木了,可是看到萧祈然受伤了,她就淡定不下来,怎么会流这么多的血啊?
“曼曼,别哭,伤口是男人的功勋章,你看我是不是又变帅了一些?”萧祈然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安慰着苏曼,虽然,他真的是很疼,但是不能在心爱的女人面前表现出来不是?
“还不都是你!”苏曼看向雷子枫,她的性格本来就是大大咧咧的,这时候看萧祈然因为雷子枫受了伤,更是顾不得什么对首长的尊敬了,指着他埋怨道:“要不是你逞能,我家然哥怎么可能受伤?你们男人真是不可理喻,狂妄自大,明明身体不舒服还逞能装英雄,偶尔服下软对你来说真的就这么拉不下面子吗?”
“曼曼,别说了……”萧祈然忙拉了拉苏曼的衣袖,雷子枫再怎么说也是这次战争的总指挥,苏曼只是他手下的一个小兵而已,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我没有说错话!”苏曼倔强地盯着雷子枫,“本来就是,你觉得你是为国为民,我觉得你就是自私,因为从来没有失败过,所以忍受不了自己不是主角,忍受不了在士兵面前不再强大!你也是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你,你对不起队长那么爱你!”
苏曼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跟连珠跑似的说着一些难听的话,四周一片嘶声,士兵们都不敢相信,苏曼竟然敢这样和雷子枫说话。
虽然士兵们也觉得,雷子枫这次的决定有些个人情绪在里头,在他们心中,雷子枫虽然很强大,但雷子枫也是肉体凡胎,生病什么的很正常,他们也并不会认为雷子枫生一次病,就觉得他不强大了,不值得他们尊敬与崇拜了,但是这样的话打死他们也是不敢说的,首长哪里能够让士兵们指指点点,这像什么样子。
全场只有杨科不服气地和苏曼对峙,争论着,“你不能这样说师父,你根本就不懂得师父的信仰,你凭什么这么说他?因为你相好的受伤了就可以随便抹黑别人吗?师父不是逞强,师父有一颗战斗到底的决心!你们觉得在战场上,谁才是胜利者?华夏国?圣德帝国?不是!能活着回去的才是胜利者!只要一息尚存,就不能停止战斗!师父不需要缩在角落里等着你们的保护,这是作为一个军人的骄傲!”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谁都想不到这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青涩少年会说出这样的一席话,只要一息尚存,就不能停止战斗,多么让人震撼而又热血沸腾的一句话。这些问题他们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参军,训练,打仗,这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有些人参军,只是因为军人的待遇很好,有些人参军,只是想要锻炼自己的体魄和胆量,有些人参军,只是遵从家里人的意思,他们在进来的时候,初衷可能并不伟大,但是无论如何,他们上了战场,他们就是一名战士,不说是为了国家,就算是为了自己这条小命,也只能选择战下去。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底线是什么,难道因为受了伤就放弃不战了吗?难道因为被逼入了绝境,就放弃不再反抗了吗?难道敌人会等你准备好了才来进攻吗?不是的,他们只是觉悟不够,所以往往在不能放弃和退缩的时候,选择了放弃和退缩,所以他们有的伤了,有的死了,人的内心一旦有了恐惧和犹豫,在战场上,蚕食你的不是敌人,而是你自己。
杨科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张着嘴不断地喘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那样一番话,只是在看着雷子枫被苏曼说成那样自私自利的人的时候,他就觉得很痛心,为大家不懂雷子枫而痛心。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也摸清了苏曼的脾气,他知道她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但是心里其实没什么想法,但正是这样,才让他更痛心,言语,有时候是最犀利的武器,无意中的伤人比故意伤人还要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雷子枫脸色完全没有变一下,他扫了众人一眼,淡淡道:“帮他取一下子弹。”然后抬腿就离开了。
众人面面相觑,苏曼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冲动说了些什么话,理智回来的时候,她惭愧地低下了头。她是关心则乱,萧祈然只是手臂中弹而已,根本就不会伤及性命,她只是闻到萧祈然手臂上传入鼻腔的血腥味,就失了理智。有人说,人是闻不到自己的血的味道的,苏曼也受过几次伤,但她从来没有闻到过血的味道,这是她第一次闻到这么清晰浓烈的血腥味,还是来自自己的爱人的,一时控制不住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她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雷子枫肯定要对她有什么想法了。
“然哥,我犯错误了,怎么办啊?”苏曼无助地望着萧祈然,表情就快哭出来了。
萧祈然抚摸着她的发顶,心里正在为苏曼的称呼感到非常的满意,事实上,苏曼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会叫他然哥,平时都是萧祈然萧祈然的叫,他可不爽了。
“不会有事的,放心吧。”萧祈然舍不得看苏曼这么慌乱无助的样子,忙给她打了一剂强心针。他很了解雷子枫那小子,要是他能为这样的事生气,那他就不是雷子枫了,反而他很高兴雷子枫被苏曼这样说了一通,哼,你欺负我,我就让我老婆来欺负你,你以为你当了首长就没人敢说你了,看你还敢不敢来压榨我这个发小儿了!
他这一得瑟,就牵动了手臂上的伤口,痛得他眉眼都皱到了一起,这才想起自己子弹还没取出来呢,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左看右看还是觉得杨科应该靠谱一点,于是让杨科来帮他取子弹。
结果,杨科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人是不可以太得瑟的,因为他取子弹的方式非常的残暴,虽然很快,匕首一翘一挖一掏就出来了,可是却把他疼得差点在苏曼面前维持不住自己铁汉的形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