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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君莫问倏地大惊,心里一想到这种可能,浑身立时涌出无边的不寒而栗之感来。
慕晓枫看着她眼眸惧意渐涌,还不由自主抱了抱发颤双臂。眉头轻蹙,就不由得叹了口气,“莫问,恕我多嘴再问一句,对于王家放在你府上那个探子,你处置了没有?”
君莫问不知想到什么,心里惊了惊,看着她,颇有些无奈的苦笑道,“我一直留着她,就想看看她身后藏的到底什么人。”将人安在她府上,到底什么目的。
叹口气,此际她眼中涌满了后悔,“你这么问,是不是怀疑我三哥的事就是她背后搞的鬼?”
慕晓枫看着这个傲气自信,却又偏偏有点小天真的姑娘,也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呀,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想要摸清安如沁身后有什么人,可以有很多法子,为什么一定要用最下乘的一直将这隐患留在身边呢!
君莫问大概也看出了她眼中那无奈又怜悯之意,声音含了几分怏怏道,“我一直留着她,也是可怜她怀了几个月身孕还小产了……!”
慕晓枫扶额,这姑娘,你心肠软也不该是这么软的!
慕晓枫真恨不得扒开她脑子开开,声音陡然冷了冷,“你应该换个角度来想,她连怀了几个月身孕,为达目的说要弄小产就毫不犹豫的弄小产了,这样的人,你觉得她值得你心软同情吗?”
对待自己骨肉尚且能如此狠毒无情痛下狠手,对待别人,就更加不用说了。
君莫问脸色变了变。
慕晓枫除了叹气还是叹气,好吧,君莫问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一个从小在深山中学艺长大的姑娘,基本不通人情世故,更不懂人心险恶有时险过天堑,她不该指责这姑娘同情心泛滥的。
若非她有前世凄惨经历,她也不会看透,这世上有些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当然,你府上也许并不止她一个眼线,所以这事我也说不准。我就是这么一猜测,至于真假,这可得你自己去查实。”
君莫问脸色沉了下来,眉目间无形多了丝冰冷切齿恨意,“大概就是她没错了,之前是我想左了。诚如你所言,一个对自己亲骨肉都能连眼也不眨就下得狠手的人,对别人就更加不在话下了。”
慕晓枫默了默,想着她如此肯定,大抵张府其他人确实没有什么可疑吧。
“既然如此,眼下你对她有什么打算?”
君莫问掩下眼中怒意,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复又笑道,“先想办法让她自己露出原形来,然后,我觉得最对待她的最好办法就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眯了眯眼眸,天真眼底也流泻出一抹含凉笑意来。
慕晓枫赞赏的看她一眼,轻声道,“这倒是个好法子。”
眼珠转了转,少女那双流光溢彩的明眸里竟漾出点点寒意。
她不动声色看着君莫问,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莫问,我觉得有个好办法可以逼你三哥下决心来戒掉瘾症。”
君莫问心头一喜,连忙挑眉亮晶晶的睁大眼睛看着她,“什么好办法?”
慕晓枫瞥了瞥她,半晌,才不紧不慢轻声吐字,“镜子。”
君莫问怔了怔,有些茫然的看着她,“镜子?”
慕晓枫点头,含笑不语,不过眼神暗示之意明显。
君莫问定定看着她,半晌,俏脸渐渐有些发白,待恨恨之色褪去,便又慢慢恢复如常。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不但可以逼三哥下决心,说不定还可以用这个逼出她背后搞鬼的人来。
办法是有了,可君莫问仍旧愁容不展的看着慕晓枫,目光几次来回辗转,明显欲言又止的模样。
“说吧,还想在我身上打什么主意?”
淡淡落下这句,慕晓枫就不禁暗中叹息。她似乎,帮君莫问都帮成理所当然了。
难道,自己潜意识里已经有了替某人照顾师妹的觉悟?
“我就知道晓枫最好了。”
慕晓枫掠过她显得谄媚的笑脸,没好气道,“少说这些,直接说重点,”哼了哼,又掠一记似笑非笑眼神过去,“要知道女人总有那么几天耐性不怎么好。”
君莫问心里一惊,真怕慕晓枫说撂挑子就撂挑子,当下连忙急急道,“大夫,有了方法,还缺个有本事的大夫。”
依他们家的权势,就是宫里的御医头头也能二话不说请到府里。可君莫问总觉得,那些在官场摸爬滚打的御医太过奸滑,什么都只使三分力气。
真论起来,她倒情愿请外头有真才实干的大夫。
而且,据她所知,慕晓枫应该认识那么几个医术了不起的大夫。
不说远的,就说慕府,慕晓枫的大嫂纪媛医术就挺不错。
她是不敢奢望再让纪媛到张府助她三哥戒掉寒石散瘾症的了,可慕晓枫再给她介绍几个医术好的大夫应该不难吧?
慕晓枫看着对面眼巴巴眨着黑白分明眼珠满怀期待的少女,真有些怀疑眼前所见的姑娘还是不是在京城里被传为女豪杰的张家小姐。
这可怜乞求的模样,哪里还能看到一分张家小姐傲气才气惊人的影子?
心念转了转,她知道药老最近离开了京城,而且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至于怪医,之前张广已经得罪过那古怪老头一次,想让那怪老头再出手替张广医治?
几顿饭绝对请不动。
也许放干她身上的血,大概能打动那怪老头。
可为了张广那个活该的,放干她身上的血?她又不是脑子被门夹了,不然怎么可能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就算她与君莫问交情再不错,也不值得她拿命去换张广安好。
迟疑了一下,才道,“这事,我可以试着想想办法,不过先声明,不一定能成。你最好,还是用张家的人脉去请个靠得住的大夫回来。”
君莫问见她没有一口拒绝,心里已经高兴得不行了,“是我得寸进尺令你为难了,能成最好,不成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慕晓枫松了口气,见她没有责怪自己不尽心的意思,才轻松的笑了起来,“嗯,眼下天色不早了,我也不留你了,有消息的话我再通知你。”
君莫问抬头望了望天,这个时候她确实不宜再在慕府逗留下去,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了君莫问,慕晓枫沉吟片刻,就去找了纪媛。
慕少轩没有回来,她过去的时候,纪媛正好在院子里修剪花草。
“大嫂,正忙着呢。”
慕晓枫走过去,望着在纪媛巧手下修剪得十分雅致的香椿树,当下忍不住赞道,“大嫂这双手就是灵巧,瞧将这树修剪得枝态娇而不媚,实在好看极了。”
说着,有些泄气的皱了皱鼻子,“像我这粗手笨脚的,只好种养几棵无需花心思护理的枫树了。”
纪媛没有停下手里修剪工作,只略略诧异的扭头打量了她一眼,“晓枫的本事,我们没有不知道的。”
“大嫂也就这么点本事,瞧你夸得天花乱坠的。”纪媛摇了摇头,唇畔漾一抹浅笑,“有什么事就说吧。”
她实在不习惯被这个小姑称赞。
她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清楚,可不敢在这个小姑面前妄自称大。
少女忍不住调皮的眨了眨眼,吃吃的轻笑出声,直到看见纪媛茫然无措,才道,“瞧大嫂说的,我这哪是夸,我是实话实说。”
纪媛只是含笑看她,也不说话了。
跟这个小姑比伶牙俐齿?她可没有自讨苦吃的爱好。
慕晓枫眼角往院子四下掠了掠,见丫环们都远远守着,并没有人鬼祟摸过来偷听她们姑嫂谈话。
这才轻声道,“大嫂喜爱医术,不知可曾研究过寒石散?”
“寒石散?”听闻这名称,纪媛心头便紧了紧,“晓枫怎么突然打听这个?”
心中一激灵,纪媛紧张的脱口道,“难道有人……?”
慕晓枫点了点头,眉宇隐约露了点凝重,叹了口气才道,“是莫问的三哥,据大夫诊断,已经成瘾一段时间了,不过如今才发觉。想要戒掉这要命的东西,却折腾来折腾去也找不到什么好办法。”
听闻张广这个人,纪媛眉头便不自觉的皱了皱,如果可以,她真是一辈子都不想再跟这个人打交道。
可寒石散瘾症……。
这对一个醉心医术的人来说,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实践机会。
想了想,纪媛才淡淡道,“这害人的东西,我以前也研究过一段时间,法子不是没有,就是从来没有实践过,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慕晓枫笑了笑,眼带喜色看着她,“既然是大嫂潜心研究过的东西,那一定是好的。”
纪媛嗔怪的看她一眼,“让外人听见,不知该怎么取笑我们姑嫂两人自吹自擂了。”
“管他呢,嘴巴长别人身上,要怎么说我们管不着,只要我知道大嫂的本事就行。”慕晓枫神情欢喜,不过看着纪媛冷清含笑的模样,还是迟疑了一下下,“若是让大嫂你将这法子传授他人,大嫂会不会不乐意?”
不怪慕晓枫问得如此直接,而是在有些事情上,她觉得还是最好直接问清楚。
因为纪媛是她欣赏的女子,现在更是她的亲人,她不希望一家人还要心里隔着层层迷雾。更不希望因为外人,而弄得家人离心。
若是纪媛介意,她是不会强逼纪媛做不愿意的事的。
“说实话,”纪媛瞥她一眼,神色复杂,“有点介意。”
少女“哦”了一声,点头表示理解,她就喜欢这样,她的亲人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出来。
“毕竟那是我研究很长时间才得出的法子,连自己都没有实践过就白白传授他人,心里总有些忐忑不甘。”
忐忑,万一施用过程出了差错,那她就罪过了。
不甘,是自己花费不少心血才研究出来的成果,自己没有享受这果实带来的个中滋味,反而送给了别人。
慕晓枫怔了怔,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她,“大嫂的意思是?想亲自实践以前研究出来的方法?”
纪媛淡淡一笑,“确实挺想的。”
慕晓枫秀眉蹙起,犹豫了一下,才道,“可是大哥若知道是给张广治病的话,大概不会同意大嫂你亲自出面的。”
这也是她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请纪媛出面替张广医治的原因。
面对张广,她们慕府上下就没有几人不存着心结的。
说实话,若不是看在因为君莫问的情份上,不是因为不欲与张家结怨的基础上,她才懒得搭理张广那头缺根筋的犟驴。
想想这段日子以来,他们都因为张广受了多少罪,便可想而知自己哥哥听说这事,一定会阻止大嫂了。
纪媛也沉默下来,说实话,张广——不仅是慕少轩的心结,也是她的心结。
可她想着,若不能坦然面对过去,不能平常心面对张广,这心结就会一直暗中存在他们心里。
与其一直逃避做出表面伤好的假像,还不如勇敢自揭伤疤一回。
“我知道短时间他肯定不会同意的,”纪媛眸色暗了暗,轻轻叹息一声,“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请晓枫你替我一起瞒着他。”
慕晓枫心头猛地一跳,“这么说,大嫂已经决定了?”
决定,真的亲自前往张府替张广看病?
纪媛不偏不倚迎着她探究目光,轻轻点了点头,神情却再确定无疑,“决定了。”
“一起瞒着哥哥……?”少女苦笑,“好吧,那就一起瞒着吧。”
这个时候,她就算不答应纪媛也不行了。
因为纪媛已经知道这事,并且打定主意要将自己昔日研究实践在张广这个病患身上,她就算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纪媛对医术的热爱,说起来,简直跟怪医那怪老头有得一拼。
纪媛见她应承下来,遂欢喜的弯了弯嘴角,露出浅淡笑意来。
慕晓枫也笑了笑,可看着她欢喜带着斗志的眸色,心底却莫名隐隐不安。
希望,事情能够顺顺利利吧。
再说君莫问火急火燎的离开慕府,就催促车夫赶紧回去。
车夫自然不敢怠慢,只能拼了老命,将马车有多快赶多快。
然而,人生往往都是乐极——便生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