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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星沉从明方路进宫,坐马车的话大概还要走大半个时辰,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迅速安排好一切了。
李南胜冷冷一笑,精光闪烁的眼睛里露出志在必得的决心。
夏星沉坐的是两匹马拉的马车,这证明他赶着要进宫,不然就会选择坐一匹马拉的马车了。
再过一条街,就到令人望而生畏的巍巍宫门前了。
“现在什么时辰?”马车里传出的声音慵懒随意,谁听到那样低沉富有的磁性的声音都会不自觉的凝神。
车夫抬头望了望天,才恭敬道,“公子,已经是申时末了。”
“申时末了,这么说天快黑了!”
车夫听着里面那低沉懒散的感叹语调,一挥鞭子“啪”一声又落在马背上,准备加快速度。
然而,马车还未开始加速前进,就见这行人稀少的街道两旁,忽然窜出十余个蒙面黑衣人来。
他们行动迅速而有序,而且很明显行动前已经有了明确分工。一露面,两旁便有人第一时间拉绳绊马脚。
“轰”一声,猝不及防之下,效果卓著,马倒车倾。
其余黑衣人立时各自提着武器朝马车一涌而上围了过来,其中一人隔着帘子指着里面,冷声道,“将东西交出来,饶你不死。”
夏星沉轻笑一声,掀了帘子无比洒脱镇定的走了出来,挥手示意车夫躲去一旁,这才浑然无惧的迎着一众泛着寒光的刀或剑站直身子。
淡金色的夕阳下,映照得他身姿越发让人不敢直视的挺拔清隽。在这些寒光幽幽的利刃面前,只见夏星沉嘴角依旧含着自成风流的微微笑意,那从容不迫的气度,仿佛这些指在眼前的利刃都是豆腐一样。
“哦,各位想让我交出什么东西?”
“帐册与……”
“你乖乖过来让我们搜身。”有人一激灵,立时大声打断了那个脱口就道破来意的人。
“我让你们搜,你们敢搜吗?”夏星沉连看也没看一眼齐齐指着他的利刃,依旧笑得风流文雅,“还有,你们拿到东西之后,真会放过我吗?”
这么好说话?
为首的黑衣人怔了怔,看着眼前风流恣意一副文弱书生模样的清隽男子,实在没法将他与武功高强这样的词联系在一起。
怔了怔,那首领立时回神,大喝一声,“大家不要上他的当。”
素闻右相长袖善舞,这么从容镇定好说话,不过是装出来想要让他们放松警惕而已。
或许他的武功并不太高,可这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却能将死的说成活的,绝对不能小觑。
“少废话,赶紧过来让我们搜身。”首领冷声一喝,长剑往夏星沉脖子重重压了压。
“好,我过来。”脖子一痛,很明显被划破了皮渗出血来。夏星沉却似仿若未觉般,仍旧笑意微微的从容模样。
七八把刀剑将他架成刺猬状,随着他走出马车走到开阔的路旁,这些寒光闪闪的刀剑一直如影随形般亦步亦趋贴着他脖子。
“举起双手。”首领又一声冷喝,夏星沉笑眯眯的照做了。
眼见他如此合作,首领戒心倒是松懈了一些。不过仍不敢掉以轻心,几把刀剑仍旧牢牢的架着夏星沉脖子,然后一个眼神使去,有个黑衣人便小心翼翼近身去搜夏星沉。
那人双手摸到夏星沉身上的一刹,眼眸一沉,众人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突然齐齐觉得手腕一僵,然后眨眼的功夫,就见那个负责搜身的黑衣人已经莫名其妙被夏星沉挟持在身前挡着他们刀剑了。
“现在,我觉得大家还是安静的退后比较好。”人质在手,夏星沉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嚣张架势,仍旧笑微微懒洋洋的散漫姿态,看着黑衣人首领,漂亮魅惑的眼睛连一分火气也没有。
仿佛被人绊马性命相胁,也不过如谈论天气般稀松平常。
黑衣人首领瞄了瞄四下,见没有任何人靠近,心神定了定,当即一声冷笑,“右相大人觉得眼下这情形,你能安全走出我们的包围吗?”
“我觉得能。”夏星沉笑容微敛,一本正经的反问,“难道阁下认为不能吗?”
就在这时,街头一端忽然传来一阵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光是听这声音,就知道来的不是普通人。
黑衣人首领眼神一变,望了望街头,忽然一个手势。其余人眼神一缩,却没有人迟疑举起刀剑不管不顾的往夏星沉刺了过来。
夏星沉也无所谓,低沉的笑了笑,将手里人质往那些寒光幽幽利刃前一送,便陡手迎战他们。
“放肆,大胆狂徒竟然在宫门前都敢截杀右相,简直找死!”
伴随着一声愤怒斥喝,很快便见一队禁军自街头一端由远及近奔了过来。
那些黑衣人见状,也不敢再恋战,胡乱的晃出虚招逼退夏星沉之后,立时抽身自街道另一端跑了。
“右相大人怎么样?”
禁军小队长跑过来,恨恨的挥手让其余人去追黑衣人,自己则跑到夏星沉面前关切的询问起来。
“还好,”夏星沉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盯着开始流出殷红液体的手臂,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叹道,“只是受了点皮肉之伤而已。”
两人又客气一番,夏星沉拒绝了禁军小队长护送的好意,坐上重新找来的马车调头回右相府去了。
李南胜得知他的人最后居然功亏一篑,当即气得恨恨用力一拍桌子,“饭桶,一群饭桶。”
人都控制住了,竟然也没将东西拿回来。
“公子息怒。”下人屏着气息,垂首小心翼翼道,“据悉,他受了轻伤就掉头回府了。”
李南胜眼神一亮,“确实消息无误?”
没有进宫,也就意味着他们还有机会将东西拿回来。
李东海一看他的神情,便知他在想什么,略一思索,摇头阻止道,“二弟,此事不妥,还是等父亲回来商量了再作定夺。”
刚刚才在宫门口前截杀当朝右相,虽然没将他们暴露出来,可这事……一定会传到楚帝跟前的。
再来一次,实在太冒险了。
“大哥放心,我心里有数。”李南胜却不甚在意的瞥了他一眼,冒险一次是冒险,冒险两次也是冒险。既然如此,一次两次又有何分别。
只要事情最后成了,管他冒险多少次。
“二弟,”李东海见他执意不听,不由得沉了脸,“难道你还打算让人夜袭右相府?”
李南胜胸有成竹的看着他,淡淡一笑,“大哥放心,我没打算大张旗鼓夜袭右相府。”
他顶多只是让人悄悄潜入右相府,只要将他要的东西带回来就好。
李东海见状,知他听不进劝告,只得无奈的叹息一声,沉沉道,“那你一定要小心行事,万不可暴露身份。”
不管是刺杀还是夜袭,夏星沉都是朝廷重臣,一旦楚帝震怒,全京城的人都甭想有好日子过。
李南胜傲然一笑,“大哥放心,我知道轻重。”
夜色很快就来临了,万籁俱寂的深夜,右相府却迎来了一群用黑衣从头蒙到脚的不速之客。
原本盗取帐册与盐引的事情进行得十分顺利,因为夏星沉受了伤,临睡前按照医嘱喝了些有助安神的汤药,当然,为了保险起见,他是将帐册盐引都放在身边藏着的。
却因为这一碗安神药,这一夜睡得十分沉,这些黑衣人盗取的时候便顺利得出奇了。
然而,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在那些黑衣人将东西拿到手准备离开之际,却有人不小心踢翻了凳子。
一下就惊醒了旁边守夜的下人,也将沉睡中的右相大人给惊动了。
一番围捉之后,黑衣人也不知怎么就将到手的东西给丢了,然后灰溜溜的逃出右相府。
帐册与盐引最后虽然保住了,可夏星沉不小心的再度伤在黑衣人狠毒的刺杀之下。
右相府深夜被袭,右相为了保护证据二次被伤。这件事在天一亮就急急呈报到了楚帝跟前,再与昨天宫门前截杀右相的事联系在一起,楚帝当即震怒了。
鉴于夏星沉两度受伤,这天早朝,夏星沉唯有向楚帝告假在府静养。
从外地返京的李怀天李大将军一回到京城,李东海立时急急忙忙将这件事情始末源源本本告诉了他。
末了,李东海羞愧又着急的问道,“父亲,眼下我们该怎么做?”
陛下已经被惊动了,荣华大街那间盐铺的事一定瞒不住了。
李怀天皱着眉头,扫了眼神情焦躁的李南胜,再落在明显有了惶惶无措之色的李东海身上,难掩失望的道,“你们做事……怎么越来越不分轻重了?”
截杀右相夜袭右相府如此不靠谱的事都做得出来!
也不想想夏星沉是什么人!
那是跟狐狸一样狡猾的男人,他这两个儿子……想跟人家斗,实在是太嫩了。
叹了口气,李怀天作为武将,其实也不擅长这种阴谋算计,默默想了一会,只好道,“你们别再轻举妄动,这事待我进宫见过皇后娘娘再说。”
幸好,夏星沉如今受伤在府里休养,那些对他们不利的证据还没有呈到陛下面前,他们还有机会扭转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