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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巨抗着火龙枪从远处走来,憨厚的眼中也是充满讥讽之色,这个老实巴交的军汉心思单纯,自然是对家族中的子弟充满尊敬,露出那等眼色,也只是叹息这谢钰初生牛犊不怕虎,有些天生蛮力也就罢了,还要以这火龙枪作为兵器,真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谢钰心中虽然懊恼,确也是知道自己此等的嚣张姿态已经无可挽回,眼见着那火红似火的兵器交到自己手中,喜爱之色也是溢于言表,只见这丈长得火龙枪端得是神武非凡,一条狰狞的红龙顺着枪杆盘绕向上,一直到达枪头的底端,似乎是某种动物的须发做成的枪樱更是火红火红,枪尖隐隐透出冰寒之意,保养得当的寒铁冷冷地泛动着光辉,真是让人爱不释手,而且这重量真是趁手无比,让人立刻就爱煞不已。
谢峻眼见这个弟弟拿到武器,一脸羡慕之色,不由得出声道:“父亲,让二郎讨教下钰娃娃的武艺如何!”
谢琰也有些捉摸不透自己这个子侄当真是天生蛮力还是一直深藏不露,但见那沉稳的气质和眼中的精气,心中更是云雾缭绕,想着二子跟着自己习武也有二十载,当是不至于输给钰儿,便也是心中笃定出声道:“末要伤到钰儿。”
谢峻自是知道分寸道:“父亲莫要担心,孩儿自是省得!”
藏也是藏不住了,谢钰索性把心一横,也好看看自己的武艺到底到达何种地步,抱拳朝着叔父和二位哥哥施礼道:“钰儿得罪了。”说完,红枪一抖,挥舞两下,劲风顿起,地面上的细石无风自动,金属的嗡鸣声宛如龙吟,那出枪的手势和稳健的步伐立时便让谢琰目瞪口呆,这“破戮枪法”本就威猛霸道,上阵杀敌只要贴上敌人,你便休想躲开,自己精研三十多载,也是只懂了八分,可这钰儿从出枪的姿势来看,已然是对这枪决滚瓜烂熟,似乎还在其中加入了其他枪法,难道...........
谢琰想到这里,出声喝道:“肇儿一起上吧!”
谢峻一听父亲让大哥和自己一起对阵这个小自己快十岁的弟弟,登时就脸红了,虽然知道大哥的武艺强了不止自己一分,可要两个人去对付空有一身蛮力的谢钰,真不知是父亲老了,还是糊涂了。
谢肇性格稳健,早就看出了这个深藏不露的堂弟身手,虽然也吃摸不准到底高到何种程度,倒也是心中没有任何芥蒂,还暗暗为这个弟弟高兴起来。
“二弟,莫要气恼,你断然不是钰儿的对手,恐怕我们两兄弟联手,也未必能敌得过。”谢肇接枪走近,出声说道。
谢峻此刻不由皱眉,大哥什么心性,自然心知肚明,看来,倒真是小看了这个弟弟,不由得冷哼出声道:“弟弟小心了,哥哥们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谢钰心中不由地一点小激动,难道这些年的苦练当真已经超过了两位哥哥?不可能吧,自己虽然在气力上有所长进,每日扎出数千枪,速度自然也是不慢,可要是对阵两位哥哥,内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发虚,只见二哥出声警告,倒也是激起他的好胜之心,不由朗声道:“还请哥哥们手下留情啊。”
火龙出山,一飞冲天,谢钰定下心神,刹那间就进入了忘我之境,只觉得满眼红光,脚下一蹬,快如闪电地就出了第一招。
谢琰彻底被这个侄儿震惊了,那枪身的速度快得连自己都看得模糊不清,两个儿子岂非对手,这心思也就在电光火石中闪了一下,场中已然胜负已分,场边数名军汉部曲全都震惊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谢巨更是差点咬掉了舌头,满眼的不可置信。
这枪到底有多快?谢肇没看清,谢峻更是没看见,眼见弟弟出枪,只觉眼前一花,两人的肩膀之上的军衣就被刺破了两个大洞,这要是放在战场上,哪里还会有他们的性命?这个堂弟竟然强悍到如此地步,这个结果,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
谢钰也是震惊莫名,到底是两个哥哥让着自己还是真的太强,本以为三人对阵,能快意的对个数招,确不想一招就见了分晓,哥哥们是否会认为自己在故意羞辱他们呢?想到这里,脸上顿时浮现愧色出声道:“哥哥们莫要误会,弟弟断然没有辱没哥哥武艺的心思,只是这偷看十载,自己也练的刻苦,确从没和人对阵过,对自己的身手也是不清不楚,不想这一招,一招就.......”心中就怕哥哥们误会,赶忙出声解释,谁知越解释心里就越不舒服,正要在释清一番确听见大哥谢肇笑道。
“钰弟真是多心了,哥哥们岂会如此小气,眼见自家弟弟强悍如此,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心生不快,你莫要在意。”
谢峻此前的不快一扫而空,心中也是万分高兴道:“钰娃儿真是书念的糊涂了,自家兄弟怎会有那些个小肚鸡肠,老实交待,你这枪法是怎么练的,也好叫哥哥们学下。”
谢钰见哥哥们如此态度,心中自然宽慰,刚才的心思真是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忙抱歉解释道:“弟弟打小便对这武艺痴迷,五岁起便在那墙外偷看,说来真是惭愧,无人教艺,便自练起来,开始舞不动长枪,便差人造了些石锁提举,增加气力,这些年下来,也是单手能提动六十斤的石块,每日夜间等下人们睡下,便偷偷地仿照哥哥们做个假人练习刺枪,开始倒真是辛苦,从最开始的能刺几十次,到如今能刺数千下,前些年每日练的周身肿胀到现在的习惯起来,也道这练功真是不易,自当勤学,可谁知道竟然强到如此地步,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徐徐而谈下,自然是不在隐瞒,把其中的细节全部和盘托出,只听的众人默然不语。
谢琰内心的欣喜岂能用万分来形容,钰儿不但书读得好,这武艺也是高深,谢家何时出过此等才俊,在听闻练艺的过程,心中更是惊骇,要知道,武艺这东西,犹如滴水穿石,没个岁月的打磨,断然不能大成,小小儿郎竟然勤奋如此,倒真是痴迷的很啊,想到此处,不由上前拉起谢钰的双手细看,眼中顿时就浮现起水雾。
这还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谢家少爷手吗?层层老茧堆叠,想是破了又破,连虎口和手腕之处都是奇厚无比的已死之肉,每根手指的关节都已有些变形,那鼓起的肉包里不知磨练了多少时间才形成如此模样,当真是让人心疼不已。
谢肇和谢峻也是看到,内心有如翻江倒海,小小年纪便如此刻苦,这要是在长几岁,岂非更是了得!两兄弟对视,不由苦笑连连,想必真是舒服日子过惯了,连这个小自己十多岁的弟弟都是不如,还每日心中骄傲万分,自认为这天下间无人能敌,此时的心态,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闷死算球!!!
谢琰爱怜地摸摸谢钰的手掌道:“兄长后继有人啊,谢家积善有德哦,小小年纪便如此刻苦,让我这做叔父的也好生惭愧,府中拥有如此优秀的儿郎,确还羡慕着别家,从今日起,你每月的零花可随意领取,这火龙枪也便送与你罢,天下你也可以随意走得,你从小便心性沉稳,读书做事知道隐忍,这份心性实属难得,可今日之事,莫要声张,有艺傍身,莫要生出傲娇之气,世道险恶,谋财谋权不如谋己,这份道理,你可是懂得?”
谢钰心中暗叫惭愧,母亲整日礼佛念经很少顾及自己,几个亲哥谋权谋事忙的不可开交,同辈之中年纪相仿的也是难有看上眼玩的来得,打小便被叔父照顾,胜似亲儿,今日作为谢家的家主得叔父,更是说出如此掏心置腹的话语,虽是前世之人,心中对这个家族缺少一些亲切,可早间如此的遭遇,倒叫他立刻改变了想法,他们毕竟是骨血相连的亲眷,对自己的疼爱不会有假,想到此处,也是难受不已,不由点头道:“叔父苦心,儿郎自当谨记。”
钱财之事,从来不缺,火龙枪送给他,自然欣喜,可最高兴的事确莫过于天下可随意走得这句话,作为门风严谨的顶级门阀家族,府内规矩甚多,对子侄的限制更是有很多苛刻,就单说这不能出建康城一事来说,就是一道紧箍咒,虽然只要出仕,便可解除诸多限制,可要能得到家主的首肯,在十六岁之前可是千难万难的,与其说哪里可以去得,倒不如是得到整个家族的肯定,家主得信任,谢氏一脉的族人何其庞大,尤其在这个朝代,还可以有门生,部曲,门生便是族中德高望重,见识不凡的族人门徒,在朝中盘根错节倾向谢家的权势力量,而部曲便是可以豢养私兵,从古至今有力量才是王道,谁手中有兵,谁就是王者,门阀政治与朝廷,与皇帝共分天下,可想而知,这手中的权利有多大?
豢养私兵可不是普通的门阀所能承受的起,你要有无数的田产充作军粮,你要有雄厚的财资锻造兵器,奖赏兵丁,这还是次要,最重要的是人才的收拢,说通俗点,简直就是一个小朝廷,文臣武将一应俱全,虽然看起来奇葩了点,可对于混乱的这个时代,无疑是一种政治上的需要。
存在就有一定的道理,司马氏一族取得南地建立起晋朝,靠自己的威望和声誉独木难撑,从北部南迁的豪门氏族便成为他的依靠,虽然这种政治体系很是危险,稍微不慎,便会引火烧身,可作为一种时代出现的产物,便有他赖以生存的沃土,门阀政治虽然存在时间不长,确也是社会进化和时代前进脚步下必然出现的产物了。
谢琰抬起头稳下情绪朗声道:“今日之事,莫要传将出去,有何后果,尔等自是明白。”
场外围拢的部曲和两个儿子纷纷抱拳称“是”,谢琰又把刚才谢钰出枪时的招式参杂了某些其他不明的地方详细询问了下,在细细指点了些,众人便也散了开去用那早饭。
太阳此刻已升入了半空,那夺目的光彩万分耀眼,照耀着整个天下,成为金黄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