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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姨娘一声惊呼,众人顺着她的眼光往外看,果然,堂屋的门帘底下,站着的可不是那位有点呆头呆脑的潘惟吉。
此时的他显然经过了一番奔跑,脸色发赤,额头冒汗,一脸的惶急,胸口一起一伏地喘大气。后面是追着他进来的杏姑,同样一脸着急。
“我……那个……呃,我是来追小公主的……她没做什么吧?”
潘阆一把揪了他进来:“你倒是进来说话啊,忤在这儿报丧似的做什么。”
呸呸,什么报丧,姨娘和沈眉在心里齐齐暗啐了两口。
“刚才才听说她到你们这里来了,我想报信,已经来不及,可不是急着、来看看。”潘惟吉回头看杏姑已经自动退开了,才急急地说。
“你说说,你把这灾星招惹到沈家来,该当何罪?”潘阆坏笑着,还是不放开他的衣领。
“好人,你为这个欺负得我也够了,难道是我愿意的吗?”潘惟吉扭了两扭,终于从他魔爪底下挣脱出来。
他正了正衣领,才正容对沈老实和吉姨娘行了个礼:“实在对不住,小生是担心小公主又……又来寻是非,所以才,才……”
沈老爹哼了一声,吉姨娘站起来侧过身,不肯受他的礼。
沈眉撇了撇嘴,说:“小公主喜欢眉黛,大公主喜欢唇脂,以后你来买东西,认着这两样,别瞎买香粉了。”
“什么?你说什么?大……大公主?”潘惟吉脸色煞白,如遭五雷轰顶。
潘阆又揪住了他的衣领,把他顶到了墙上:“嘿嘿,你没有听错,今天曹国公主也到花想容来了。”
“她,她,为什么也……她不是……”潘惟吉结结巴巴,今天从进了屋,他就没能说上几句句囫囵话。
呆立了半晌。他突然一把推开潘阆,气哼哼地说:“凭什么,她自己不愿意的,又不是我负心。我,我……”
吉姨娘一拍桌子:“惟吉少爷!”
见潘惟吉受了一吓,她才冷冷地说:“不管怎么说,您也当自知身份。不论哪位公主,如果在宫中说上一句半句对我们阿眉不利的话。她就粉身碎骨了您知道吗?”
潘惟吉不由气馁,他脸若死灰,可怜巴巴地看向潘阆。
“梦空兄,怎么办?自从上次在你铺里受了教训,我就真的一直窝在家里没有出来过。可是小公主,她,她,老是找上门来,连太师自己出面都没法让她不来,她说。说,要是她姐姐瞎了眼,不喜欢我,也不要紧,她喜欢我的……”
潘惟吉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竟是回过身去,头顶着墙不作声了。但最后那几句,众人却是听得明明白白的,大家好像听到了亘古未闻的奇事一般,齐齐瞪着他的背影。屋里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听得清。
半日,才听到潘阆压着嗓门低声训斥他:“你是不是个男子!这种事,你不自己料理清楚,还拿来打扰无辜妇孺!”
潘惟吉猛地回过身来。眼角还挂着泪花,他颤声说:“我跟太师说过,要上书皇上,大不了我终生不娶,可是太师不许。说,说小公主的话不能传出去。”
“那你还来说。”沈眉看着这个眉目姣好的绣花枕头。真恨不得一掌扇飞他。
“可是,不告诉你,你就不会对她有防备,万一她真的来针对你怎么办?”潘惟吉可怜兮兮地说。
“托你的福,她已经来了,现在你快从我们家消失吧。”沈眉头痛抚额,无力地对他摆了摆手。
只要你不在这里晃悠,我就不会变成小公主的眼中钉,你个呆头鹅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沈老板,你们放心,这混蛋我来收拾。”潘阆瞪了潘惟吉一眼,回头向沈氏夫妇拱拱手,就一把拖了潘惟吉出门。
“梦空兄……哎,您这是——”
才出院子,就听到一声招呼。
潘阆抬头,看到了一脸不解的胡文焕,又低头看了看自暴自弃被自己拖着走的潘惟吉,他对胡文焕嘿嘿一笑:“没什么,好久没舒展拳脚,趁着春光正好,去练练。你要不要一起?”
胡文焕虽然不知前情,但经过小半年交往,对潘阆却也有了相当认识,看这情形诡异,立刻很明智地决定不蹚这趟混水,一笑之下,就与他擦肩而过。
本来,只要他来花想容,潘阆一定是有机会就会跟着过来,而且一定死气白赖地走得比他晚,难得今天这货居然自己撤场,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了他。
可是,胡文焕开心了没多久就发现,今天还真是不宜久留的日子。
因为沈家气压很低,连最爱和他闲聊的沈老爹都没什么情绪。
倒是沈眉,打起精神和他讲了一下潘阆做的新眉黛,又说螺子黛成本高,将来还要请他帮忙,一起研究一下用漆烟松煤做些优质的画眉墨。
听出人家是在努力应酬他,胡文焕知情识趣,自然不会逗留太久,只是说元宵将至,所以他铺里做了几只灯笼送来给沈眉玩,已经交给杏姑收好,就见机告辞了。
离了沈家,胡文焕看看天色还早,他本来是计划在沈家蹭顿晚饭,陪沈老爹喝点小酒,如今计划落空,想了想,便去了朱雀门外太学那一带,找着了几个相熟的胡州老乡,一起寻了个好酒楼,落座欢饮。
那些老乡有在太学念书的,也有和他一般做点书画笔墨生意的,却都是没有家眷相随,当中两三个正是少年好事,在酒楼喝得五六分醉以后,见月色上来,撩人心绪,便起哄要去院子里散散心。
胡文焕虽然好些时没在行院人家行走,但又不是没开过荤的,见大家高兴,也就随遇而安,结伴同行。
一出门,风吹酒上头,五分醉也变了八分,他跟着同伴高一脚低一脚踉跄前行,不知不觉到了一处笙歌院落,见到街上停着一溜的豪华马车,门前点着一色的贴金红纱栀子灯,院内珠帘绣帷,廊下烧着牛油烛羊角灯,光如白昼,便知道是上等的院子,却是自己不曾来过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