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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胡文焕逛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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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这一伙中最年少的两位不过二十岁左右,正是勇于出头的年纪,倒是熟门熟路就找到鸨儿,要她请几位红姑娘出来作陪。

    鸨儿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这伙客人,见他们装束举止虽然光鲜,但多少都看得出是外乡人,顶天了也就是中等人家出来的,当中还夹着两个酸书生模样的,这样的客人,优点是有点钱、顾惜体面,不会欠酒资缠头,还不会闹酒、不会歪缠,缺点是花不起大钱。

    她心里算计,脸上却含笑点头,与他们分别见礼寒喧了几句,请他们到里面一个大厅靠窗的阁儿里落座,命人叫了几个姐儿出来。

    众人看这几个姐儿,虽然也不恶,但却举止生硬,不是新出来练手的雏妓,就是那怎么调教也不成器候的庸才,当中一个老到些的胡州客商便说鸨儿了:“你这妈妈,也不要太过看人下菜,我们今日头一次来,也是有意要相攀一两位好姐姐的,总不能您挑这几位姑娘出来,一个上道的都没有吧?”

    鸨儿见他说话在行,又见他身边的胡文焕意态洒脱,方才听他说话,一口京城口音说得甚为地道,显然久居本地的,倒是不可太过小看了,脸上笑意又多了三分,说道:

    “哎哟,几位客官怎么今日才来呀,难道我们恒春院在京城里是没有名色、让你们看不上的么?既是新来的,倒是要多认识一下我们院中的姑娘们。来呀,叫咱们楼上春字号的几位姑娘们下来见客啦。”

    那位挑理的胡州客商这才满意地坐下来,对其他人说:“这京城的鸨儿,倒不比咱们老家的,虽然骨子里一样势利,但面子上还是要做得漂亮大度的,你们将来去行院人家耍,可不要一进门就露怯。”

    那几个少年见这位前辈挣了脸面,钦佩异常。频频点头受教。

    胡文焕却是在听到了“恒春院”三个字后,酒都吓醒了几分,顿时后悔不迭。

    他怎么一时糊涂,走到郑念念的院子来了。这要是遇上了多尴尬,就算没遇上,日后万一郑念念听说了,也不痛快啊。

    这个时代,体面一些的客人和**之间。还是有一些不成文的避讳规则的。

    他和郑念念在沈家相识,但郑念念不是以**身份上沈家卖艺,而是以主顾身份上门的,沈家也是把她当客人介绍给他认得的,沈眉更明显地视之为友,这样子他还来嫖人家,就太难看了。

    即便他没有要嫖的意图,但是,到她开工的院子喝花酒,也是落人脸面的事。给她知道了也不好意思啊。

    他不想被郑念念误会,更怕传到沈眉耳朵里要唾弃他,一时间急得不行,坐立不安,苦着脸只想设法逃席。

    正在这时,隔板另一边的客人的突然大声喧哗起来,过一会,清楚听见一个地道东京腔、只是带着几分油滑的声音说:“不行不行,今日西门大官人生辰,你们当家花魁怎么都得来敬一杯。躲在里面做什么,想孤老么?”

    与这声音一起,同时还伴随着几个男人起哄附和的声音,又夹杂着几把女子小声劝解的声音。

    胡文焕摇了摇头。心想这当家花魁可不就是郑念念,虽然这般客人她看不上、多数不会出来的,但也还是小心为妙,自己不如趁乱借尿遁跑了算了,同乡们这边,大不了改日撒个谎道个歉。最多赔一席花酒。

    可是天不从人愿,隔壁不一会儿竟是掀了桌子,还有两只杯子、几只筷子和一碟菜肴飞到他们这一边来,这时他再走,就太没胆色和义气了。

    两个少年同乡好事,忍不住走去那边看热闹,那几个春字号的姑娘此时就看出素质来了,只见她们立刻起身,有的收拾桌面,有的替污了衣服的客人抹拭,还有的软言安抚客人。

    另外两位,则上前把看热闹的少年拉了回来,在他们耳边小小声温言相劝:

    “公子,这等争风吃醋是院子人家每天都要遇见的,自有院里的相帮去处置。您过去了,知道的说您是好心想去相劝,不知道的,难免误会您是去看热闹呢。而且,万一动起手来误伤了您,可让我们怎么好呢?”

    我们可不是就想去看热闹吗?两个少年对视一眼,都苦笑起来,那伎|女说话给他们留体面,但分明又是在说这样子看人热闹不体面,最后那一句又是无比体贴,他们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摸着鼻子讪讪地坐回原处了。

    过一会儿,又听得鸨儿过来了,对着那边的那位西门大官人劝解道:“您平时都挺照顾我们的,怎么今天就不体谅我们了呢。郑姑娘今天被齐殿帅请去金明池边宅子里吃酒做诗,说好亥初就送回来的,只是今儿天色好,可能客人兴致高,散不了场,我们也只能干着急。这不我刚才没能及时过来,就是为了又派两个人去等着催她嘛。”

    她话说得委婉,解释得又仔细,那西门大官人虽然不大愿意相信,却也拿不住她把柄。

    没想到此时那油腔滑调的主儿又开口了:“要是早说了是这样,难道西门大官人会不体谅你们吗?可是你们刚才推托的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分明是在撒谎!”

    “对啊,撒谎!”刚刚顺了气的西门大官人又横起来了。

    鸨儿是吓大的,所以一点都不慌张,立刻就接上话了:“哟,您是谁呀,我对着开封府撒谎也不敢对您撒谎呀。郑姑娘不愿让人知道她行踪,那些下人又能去哪里打听呢,也就是您,我才这么告诉的。”

    那油滑腔的人却不肯罢休,继续挑唆那西门大官人:“要是老|鸨不撒谎,那世上没人撒谎了。她说赏月做诗是不是,咱们就等着,风寒水冷的,看她们做诗能做到天亮都不回来。给咱们上茶果子,席面也重新换过。”

    “行,只要西门大官人吩咐下来,我这就去安排。”那鸨儿世面见多了,极是硬气,竟是毫不犹豫就应下了。

    等到茶席摆上来,鸨儿又带着另外几个姑娘来了:“你们几个,好生侍候着西门大官人,先用过醒酒汤才好用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