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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再修改错别字,顶不住了***
江世霖见夏堇说得肯定,侧目审视她。“你想到什么,不妨与我直说。”他被小尤氏嚎嚷得太阳穴隐隐作痛。原本他以为这是一件极简单的事,这才没有告知夏堇。
夏堇看他皱着眉头,又去倒第三杯水,急忙拦他,嘴里嘟囔:“每次生气都猛灌自己喝水……幸好不是灌酒……”
“我也想借酒浇愁,这不是怕你嫌弃我满身酒气,不让我上床嘛!”
“我找你回来,是说正经事的。”夏堇拿走他手中的杯子,抬头说道:“就连李大夫都查不出病因,六叔很可能不是生病。你想一想,若是六弟有什么意外,尤姨娘会怎么样?”她相信江世霖听明白她的话了,但是她不明白,前世“生病”的是江敏惠,并不是江世雲,这一世为什么会有不同?
江世霖思量夏堇的话。先前小尤氏用绿萝挑拨他和夏堇的关系,因此他本来以为,这次根本就是小尤氏授意儿子装病,是为了栽赃他和夏堇。可如今看来,小尤氏的急切的确不像是装的。他越想越不对劲。若江世雲果真是中毒,恐怕神仙都难救网游之牧师死神。父亲再怎么相信他,江世雲同样是他的儿子。“你有什么线索?”他急问夏堇,又疑惑地说:“你知道这件事不过几个时辰,为什么这么笃定?”
“我不过是猜测罢了。这会儿最重要的是六弟。你说,此事会不会与你昏迷的时候,病情突生变有共通之处?”
经夏堇这么一提醒,江世霖马上想到,当初卫晨说过,那时候他也是突然间就变得虚弱不堪,而他清楚地感觉到。有人喂他吃了什么东西。“我明日就去一趟寿阳。”他神情肃穆。
“如果那人的目的,就是要你出城呢?”夏堇不安地假设,“你肩膀的伤还没复原,不如找人快马送信过去。再说,你若是走了,万一再有什么事情发生,没人劝得了他。”
“你担心我,直说就是了,何必拐弯抹角呢。”江世霖严肃的表情中染上了丝丝笑意。
夏堇想要反驳,就见他突然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匆匆说,他去安排后续,晚上等他一起用晚膳。话毕不由分说就走了。夏堇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暗自摇头。有时候她觉得他越来越像孩子,让她无可奈何,心中却又夹杂异样情愫。
江世霖离开没多久,小潘氏派竹青传话。小丫鬟丹珍供述,是小尤氏让她们把江世霖和绿萝在明月楼饮酒作乐的事透露给夏堇。小尤氏给了丹珍二两银子作为报酬。
夏堇一早猜到这样的结果,并不觉得惊讶。眼下江世雲正病着,小潘氏自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处罚小尤氏。等再过些日子,事情淡了,小潘氏大概也就是责备小尤氏一两句了事。
夏堇讪讪地回到房间躺下。她强迫自己休息。可接二连三的事情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出。当初,是谁趁着她和卫晨不在,毒害江世霖。虽然他们一早怀疑桃红,但至今没有定论。
她想着想着,正迷迷糊糊之际,外面传来了说话声。听得出,是竹青和丁香说话。她没有起身。不多会儿。丁香进屋回禀,小潘氏遣了竹青问她。需不需要请大夫。除此之外,竹青还告诉她,江光辉回来了,第一时间把江世霖叫了过去。
一听这话,夏堇一下从床上坐起身,问道:“在老爷回来之前,三爷人在哪里?”她以为江世霖赶着离开,是想赶在小尤氏向江光辉告状之前,先一步向父亲交待事情的始末。
江世霖自然知道“先入为主”的道理,但他得知江光辉在半个时辰后才能回来,遂先去见了小潘氏。池清居内有人对他下毒,而江世雲身边亦有可能存在这么一个人。他以小尤氏居然知道他曾见过绿萝为由,要求小潘氏将他院子里的下人,和江世霖身边的丫鬟、婆子做比对,看看是否有人往来甚密。
这是江世霖第一次正正经经恳求小潘氏,小潘氏心中颇为惊讶。因为江光辉对他的偏疼,先前一向都是她和小尤氏讨好他。小尤氏为何深受江光辉喜好,大半也是因为江光辉。
江世霖的要求对小潘氏而言轻而易举。小潘氏并未刁难他,直接命竹青照办。江世霖接着说道:“母亲,六弟本来就病着,尤姨娘情绪如此激动,恐怕对六弟的病情无益。”
小潘氏立马明白了江世霖的言下之意。她摇头道:“世雲的饮食起居一向都是尤姨娘照顾,别说现在他正病着,就算是平时,一下子换了环境,他肯定会不习惯。”别说江世雲已经大了,就算是他小的时候,她也没想过把江世霖养在自己身边。
“母亲的考量我明白。”江世霖点头,“我只是觉得,他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跟着父亲学些有用的东西,否则他终日接触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伎俩,与他的将来不好。”见小潘氏并未露出赞同的神色,他补充:“等父亲回来,我会与他细说。我只是希望母亲能够赞同我的想法。”
“男孩不同于女孩,确实不能终日留在母亲身边。”小潘氏点头,看着江世霖的眼神带着几分打量。
昨日她去见大潘氏,无意间听到东府的丫鬟说,有人亲眼看到江世霖徒手制服手持匕首的男人,比衙门的捕快更厉害佛堂春色。江世霖一向娇生惯养,这是断不可能的,可那两个丫鬟说得有板有眼。仔细想想,自他从昏睡中醒来,表面看着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可隐隐约约中她又觉得,他和以前不同了,可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
江世霖注意到小潘氏的目光,正思量其意,丫鬟回报,江光辉回来了,请他过去。
另一厢。小尤氏正急得火急火燎。她的确想用绿萝让江世霖和夏堇生出嫌隙。她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识破的,可他们居然如此心狠手辣,想要害她的雲儿。她就算拼了性命,也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她不知道江光辉什么时候回来,只能侧耳倾听院子里的动静。听到外面有响动,她靠在门板上,使劲拍打,一边哭,一边嚎叫:“老爷,救救世雲!”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就在她恨不得破门而出的前一刻,门锁打开了。江光辉的随从领着她去了他的书房。想着儿子越来越虚弱的模样,她疾步跨入屋子。跪在江光辉的脚边,紧抱着他的小腿嚎哭。她知道江光辉一向偏心江世霖,任何人都不能说他半句不是。她很到了极点,但理智尚存,流着泪说:“老爷。您救救世雲吧,他连话都说不出了,你再不去见他,恐怕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
“别在这里胡说八道!”江光辉朝着一旁的江世霖看了一眼,老脸有些挂不住。他知道小尤氏有私心,但大多时候都相信她。可是关于小儿子的病情。他刚刚与江世霖一起探望过他,他虽然看着虚弱,但能站能说话。小尤氏说什么最后一面。根本就是信口雌黄。
小尤氏依旧没有发现江世霖。她心中愤愤。江世霖和江世雲同样是江光辉的儿子,可他的偏心不止一点点。她泪流满面,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江光辉。看他眼带恼怒,她哭得更伤心了。想着江光辉一定见过小潘氏,知道是她指使丫鬟说谎。这才生气的。
她急忙后退了一步,趴在地上一连磕了几个头。懊恼地说:“老爷,绿萝的事,是我不对,但我的出发点全都为了世霖啊!就算绿萝是青楼女子又如何?总比她强……她真真是——最毒妇人心,她居然想害世雲……”
“你先起来再说,不要在世霖面前丢人现眼。”江光辉气得脸颊涨成了猪肝色。
小尤氏这才看到一旁的江世霖。他虽然目不斜视,脸上亦无嘲笑之色,但小尤氏只觉得胸中血气翻腾,嘴里满是血腥味。
一定是他们联合起来迫害他们母子。现实夏堇想要害死她的儿子,紧接着小潘氏把她关起来,好让江世霖在江光辉面前说她坏话。他们的心肠比墨还黑!
“老爷!”小尤氏满脸哀求。她再恨,再怨,再气,但他们母子的一切全都在江光辉一人身上。“老爷,妾身只是一时心急,妾身只是担心世雲……”
“我已经去看过世雲了,大夫说他没事,你不要总是疑神疑鬼的……”
“不是的。”小尤氏连连摇头,“这些天他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
“他是你儿子,难道就不是我儿子?”江光辉冷哼一声。见小尤氏终于闭上了嘴,他不容置疑地说:“我把你叫来,是告诉你,世雲年纪不小了,也该一个人生活了。自今日开始,他先搬来我这里,暂时就住在厢房。”
江光辉的话音未落,小尤氏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这消息对她而言犹如晴天霹雳。江光辉见她这般,冷声说:“怎么,难道你觉得我会害了他不成?”
第276章
小尤氏自然不敢点头,可是让江世雲离开她的视线,她千百个不愿意。如今有她看着,夏堇都能害他,若是没有她在一旁守着,他们指不定会怎么对付他。“老爷,世雲如今正病着……”
“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重生之何枝可依最新章节。”江光辉不悦地打断了小尤氏。他倒不是对小尤氏多生气,他能理解她的爱子亲切,只是她的言行让他在江世霖面前没面子。他扬声吩咐:“来人,送尤姨娘回去!”
一听这话,小尤氏心急如焚。此刻她已经顾不得江世霖就在一旁。她跪着上前,一把抓住江光辉的裤管,苦苦哀求:“老爷,求您不要把我们母子分开,求您了!”
江光辉恨不得把她一脚踢开。他恶声恶气地说:“难道我还能害了他不成?”
小尤氏几乎脱口而出,他偏心江世霖,但终究不敢说出口,只是抱着江光辉的腿嚎哭。江光辉忍无可忍,唤了婆子把小尤氏拉了出去。
小尤氏一路挣扎着回到自己的院子,还未回过神,江世雲已经扑向她。紧紧抱住她,哭着问:“姨娘,父亲有没有为难您?父亲终于肯放您回来了吗?”
小尤氏俯身抱住儿子。想到以后不能照顾儿子的饮食起居,想到儿子会被小潘氏和夏堇折磨,她泣不成声。可恨她只是一个姨娘,可恨江光辉从来都是个偏心的混蛋。想当年,他占了她的清白,亲口承诺一定会娶她为妻,结果呢?他一转身就娶了小潘氏。这辈子都是他负她!
江世雲见母亲哭得伤心,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旁的仆人们虽然是受命替江世雲整理随身物品的。但他们知道小尤氏一向受宠,不敢催促他们,悄悄退了出去。
母子俩好不容易止了眼泪。江世雲断断续续地说:“姨娘,只要我听父亲和三哥的话,父亲就不会惩罚你,所以你不用担心。”
“这话是谁对你说的?对了,你为什么会下床?我不会是让你躺着吗?”
“是三哥说的。他说姨娘被父亲关了起来。我唯有乖乖起床,好生应答父亲的话,好生吃饭、喝药,父亲才会把姨娘放了。他还说,以后我跟在父亲身边,必须听话。若是我不听话,父亲就会把你关起来……”
听着儿子的陈述,小尤氏几乎咬碎满口的牙齿。她的儿子明明那么虚弱。江世霖居然一点亲情都不认,如此诓骗自己的兄弟,逼他在他们的父亲面前做戏。他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她和儿子一定要小心他们,小心府里的每一个人。
江世霖回到池清居差不多已经是晚膳时间。得知夏堇仍旧睡着,他进卧室唤她起床。就见她即便睡着了,仍旧皱着眉头。他的心中涌过一阵不舍。伸手抚平她的额头。
“你回来了?什么时辰了?”夏堇睁开眼睛,握住他的手掌。
江世霖不答反问:“你是不是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先前他也让朱医婆给她调理过身体,没见她这般苍白虚弱。
“我真的没事。”夏堇坐起身,朝窗外看了看,说道:“你先去换衣裳吧,我也该起来了。”
江世霖见她睡意朦胧,别有一番慵懒娇媚之色,与她腻歪了好一会儿,才唤了丁香进屋伺候。晚饭后,他告诉夏堇,江世雲已经搬去了外院的厢房。他的饮食由蘅安院送过去,他居住的厢房,可能接触的东西,他都已经仔细检查过。与此同时,他已经派人送信给卫晨了。
说到卫晨,江世霖忍不住朝夏堇看去。他是小气又自私,可卫晨对她绝对是有心的。甚至于江世澈和江世熙,他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但他们十分注意她也是事实。有时候,他真想把她藏起来。
夏堇得知小尤氏被江光辉派人押回去之后才睡着的。她好奇地问:“你是如何说服父亲的?六叔可是尤姨娘的命根子,她怎么会答应的?”她敢这么说,因为她知道江世霖并不把尤姨娘当成“姨母”。
江世霖叹了一口气,回道:“我告诉父亲,朱大人在临走那天说,一个家就该有规有矩,家里有女主人,就不该把儿子交给姨娘教养。”说到这,他又叹了一口气,“若不是父亲从不怀疑我,他一定会想到,朱大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山贼笑傲天下。”
“你也是为了六弟的将来。”夏堇安慰了他一句。
江世霖摇摇头。他并不担心江世雲。既然卫晨能治好他,就一定能治好江世雲。他只是在想,幕后之人想干什么。先前他肩膀上的伤,若不是侥幸,说不定他已经死了,现在又轮到江世雲了。虽然他可以说服父亲请家丁,请护院,但是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连对方的动机都不知道。隐约中,他甚至觉得对方已经改变初衷,正不择手段地湮灭线索。一旦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对方又潜伏在暗中不动,他们就更加举步维艰了。
夏堇见江世霖沉默不语,知道他担心,却不知用什么话安慰他。
第二天早上,夏堇和江世霖才起床没多久,丁香进屋告诉他们,小尤氏一早跪在了江光辉的门前。闻言,夏堇急忙朝江世霖看去。江世霖对她笑了笑。示意她不用担心。他自然知道小尤氏不会坦然接受儿子离开她的事实,因此早就对父亲打了预防针。
小半个时辰后,丁香告诉他们,小尤氏已经被江光辉赶了回去,她送去给江世雲的食物也被江光辉打翻了。
夏堇想着,只要等卫晨到了,江世雲恢复健康,小尤氏应该就能冷静下来,便放下了这事。她没想到,江世霖离家没多久。小尤氏怒气冲冲闯入池清居,不顾守门婆子的阻拦,推开丁香等人。直冲她的卧室。
夏堇听到院子内的动静便亦下床。她还来不及穿上褂子,小尤氏站在房门冲着她怒骂:“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一定是你撺掇世霖,离间他们兄弟的关系。我和拼了。”话音未落,她整个人冲向夏堇。伸手就要掐她的脖子。
幸好,丁香和春红一左一右抱住了小尤氏,杏红也阻拦在了两人中间,劝小尤氏离开。
小尤氏哪里肯听,挥手就朝丁香打去,嘴里不断怒骂夏堇。浑然市井的泼妇。夏堇并不在乎小尤氏的话,本来懒得浪费精神搭理她,但见她对着她的丫鬟拳打脚踢。她一边命小丫鬟去请小潘氏,一边冷声说:“尤姨娘,你若是不出去,我只能命人把你请出去。”
小尤氏一径控诉夏堇令他们母子分离,根本不理会其他。满院子都是她的嚎叫声。
夏堇至门口唤了两个婆子。帮着丁香等人把小尤氏“搀扶”出去。小尤氏大概真是被逼急了。她奋力抵抗,四个人都压不住她。
小潘氏从蘅安院赶来。才进池清居的院门,就见小尤氏头发、衣服全散开了,坐在地上又哭又叫。她脸色微沉,对着竹青点点头。
竹青上前,不知道在小尤氏耳边说了句什么,小尤氏立马停了哭闹,任由丁香等人把她扶了起来。
夏堇迎上小潘氏,向她行了礼。在小尤氏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低声对她说:“尤姨娘,你若是得空的时候,就仔细想想,但凡我和相公,有一丁点你口中的那些‘心思’,相公昨日就不会请老爷那么细心地安排六叔的生活起居,更不会连夜派人送信给卫大夫。”
不止是小尤氏,小潘氏听到此事亦十分惊讶。小尤氏想说什么,嘴角动了动,最终只是冷冷“哼”了一声,疾步走出了池清居。小潘氏同样什么都没说。她交待夏堇好好休息,亦离开了池清居。
回到房间,夏堇忍不住想,小尤氏如此笃定,是她谋害她的儿子。这种笃定就像是前世的她,坚信是江家害得她父死母亡。前世的她成了别人手中的利刃,那么这一世的小尤氏会不会是别人对付她的棋子?
想到这种可能性,夏堇急忙坐起身。单纯从江世雲“生病”这件事来看,一切的在八月十五的上香。夏榕曾对她说过,他听到她的母亲在上香的时候,和一个陌生女人关着门说话……若小尤氏的笃定也是源自这个女人呢?
夏堇知道,自己的猜测毫无根据,但这种可能性并非完全没有倾城红颜媚君心。她急忙唤了丁香入屋,让她想办法打听一下,八月十五那日,在江世霖与她先行回城之后,小潘氏、小尤氏等人在寺庙中的行程。她们可否有落单的时候,是否和陌生人说过话。
午饭过后,丁香告诉夏堇,从跨下马车,到拜完菩萨,吃了斋菜回到马车上,小尤氏一直跟在小潘氏左右,从未离开半步。至于她们是否与陌生人说话,为了不让人怀疑,她只能慢慢打听。
听到这个答案,夏堇不由地失望。听江世霖说,自见过她之后,夏榕很努力想要找出与他母亲说话的女人,可单凭声音,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江福茂去庙里查探,也是茫无头绪。难道这个女人会就此消失?
第277章
当天下午,当江世霖得知,他安排的婆子没能阻拦小尤氏,令她在池清居闹了一回,很是自责。夏堇劝了他一会儿,他见夏堇果真对小尤氏的话浑不在意,这才稍稍减轻了内疚感。
又过了一日,卫晨从寿阳来到江家,替江世雲诊了脉。他对江世霖直言,他和其他大夫一样,并不觉得江世雲有中毒的迹象。但他脉象虚浮。脾虚气弱,完全不像八岁的少年,反倒似久病的人。这一点与当初的江世霖很像。那时他没有揭出江世霖可能中毒一事,也是因为他的脉象并不似中毒,但综合其他的情况,他才觉得他可能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他这一番话并没有瞒着江光辉和小潘氏。当然,这是江世霖的意思。他不想再隐瞒他们,一直有人针对他们一事。希望他们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江光辉听到江世霖说,曾经有人在深夜偷偷给昏迷中的他喂食,立马气炸了。不顾卫晨在场,脱口而出这件事一定与夏堇有关。江世霖只能暗自叹息,又向父亲解释。那个时间,夏堇人在娄兰阁,不可能出现在他身边。
卫晨听着父子俩的对话,不由自主用谴责的目光看了看江世霖。这几个月,他在寿阳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夏堇对他仅仅是感激,而他对夏堇,他就像是刚刚破壳而出的小鸟,把她当成了感情慰藉。不管这种感情算不算爱情,到底有多深,事实是夏堇帮他走出了前世的阴霾。她感激他。而他更应该感谢她。
当然,作为男人,再见江世霖。他心中也不是全然没有异样的,毕竟是夏堇当着他的面选择了江世霖。这无关爱情,纯粹是自尊。
除此之外,他很意外江世霖居然会给他写信求助。以江世霖的骄傲与小气,他以为他们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
一旁。小潘氏同样在听着江世霖和江光辉的对话。她很诧异,江世霖居然会让她知道这些事。近十年的夫妻。她很清楚江光耀的脾气,短时间内很难扭转他对夏堇的看法。她趁着父子俩说话的间隙,插嘴道:“世霖,你让我把桃红送去郊外的庄子看管,就是因为你一直没有找到当晚那个丫鬟?”
江世霖点点头,转头对江光辉说:“父亲,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请卫大夫帮忙调养六弟的身体。不知道卫大夫意下如何?”他朝卫晨看去。
儿子擅自请来卫晨,江光辉心中是有些不乐意的。宝贝儿子喜欢夏堇,他已经退了一大步,尽量把她当成江家的媳妇,可夏堇和卫晨那些事的的确确发生过。如何能让卫晨日日在他们眼前晃?
当然,若江世雲的性命只有卫晨能救,他不会这么婆婆妈妈,可谁知道卫晨那些话是真是假。其他大夫都诊断不出什么,世上就他医术最好?
众人各怀心事。小潘氏看得出,卫晨没有明确表态是走是留,是想和江世霖单独谈一谈。她找了一个理由与江光辉离开。
待到屋内只剩下两人,卫晨对着江世霖说:“江公子,我此番从寿阳赶来,纯粹是因为好奇。当日,如果你确是中毒,那毒药一点都不简单……”
“我知道,卫大夫早就说过,那是医者的好奇心吞圣。”江世霖隐约觉得,卫晨是愿意留下的。但是他想与他谈条件。难道他又想见木槿?他的胃中立马涌出一股酸味,偏偏卫晨还是一脸坦然。“卫大夫,我知道你不在乎诊金。而我想说,我只有这一个兄弟,希望你本着医者的仁心……”
“我并没有说,我不愿意帮忙,只是——如果我记得没错,几个月前江公子曾说过,你会说服你的父母,不会让自己的娘子受委屈,可今日看来,你似乎食言了。”
江世霖心中一阵羞愧,无言以对。他朝卫晨看去。他还是原来的“卫大夫”,可现在的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我会做到的。”暂时他只能回答这五个字。
“这就好。”卫晨点点头,没有要求面对夏堇,甚至没有提及她,只是让江世霖准备笔墨,派人抓药,又问他江世熙是否在家。
卫晨在江世雲的隔壁屋子住下,又替他细细把过脉,仔细研究了药方,一直忙到夕阳西下,才让小厮带着他去见江世熙。
卫晨并不知道夏家发生的事,咋见江世熙瘦了一圈,吓了一大跳。“世熙,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伯母的病?”
江世熙一早知道卫晨来了江家。他勉强笑了笑,摇摇头,说道:“几个月不见,子晨好像也变了。”子晨是卫晨的字。
“我只是学会了放下执念。”
“执念?”江世熙喃喃着这两个字。
“世熙。你怎么了?不是说伯母已经没事了吗?”
“是我做错了一件事,不是,两件事。”江世熙起身走到窗口,背对卫晨,抬头眺望着天空。片刻的沉默过后,他低声说:“如果你不过来,我正想给你写信。虽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但是——”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只要一想到又要让大哥替我背黑锅,我就觉得很难受。偏偏我没有三弟的勇气,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他……有时候我在想,三弟妹对他……是不是因为他的真实与肆意……”
卫晨看着江世熙的侧脸。因为逆光的关系。他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仿佛江世熙是以前的他,深陷执念无法自拔的他。说实话,他不清楚原委。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他能够感觉到他的无奈和痛苦。
“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吗?”江世熙苦笑。
“你若是想说,自然会告诉我。若是不想说,我不该勉强你。”
“你有没有试过,一个原本与你无关的人。突然间变得很重要?”江世熙回头看着卫晨。
卫晨不敢冒然回答,心中却有了不好的预感。
“算了。”江世熙苦笑,“我应该学习。放下执念。”
“其实,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放不下的,只在于你想不想。”卫晨上前拍了拍江世熙的肩膀。
“很多事不是想不想,而是必须,不得不。”江世熙再次苦笑。“直到发生这次的事,我才知道大哥有多不容易。”
又是一阵沉默。卫晨侧头看着江世熙。据他所知。江世熙的生活圈子很简单,甚少与人交际应酬。江家除了他母亲生病,他大哥可能纳妾……难道是这事?他暗暗吃惊。
卫晨已经听说,江世澈将纳夏家三小姐为妾。他直觉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便以为是误传。难道是真的?两家的家长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世熙,难道你指的是你大哥纳妾的事?”
“我不是故意的……是我太冲动了!”江世熙的声音高了几分。他看着卫晨,又急忙转过头,躲避他的目光。
卫晨看到,江世熙的眼中闪着泪光古墓玄踪。他惊讶得说不出话。片刻,他不甚确定地问:“世熙,你刚才说……两件事?”
“是两件事。一桩是我太冲动……另一桩,是我莫名其妙!”
卫晨依旧看着江世熙,忽然记起他刚才说,原本与他无关的人,突然变得很重要。江世熙的周围,哪个人称得上无关?难道是……
卫晨又惊又愕。“世熙,你不要告诉我,你说的这些,都是为了江家三奶奶!”
江世熙艰难地点头。卫晨猛然后退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知道,此刻你一定在心中鄙视我。”江世熙无力地靠在窗框上,“我还记得当初我是怎么劝你的,结果我却连自己都劝不了。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反反复复地想,到底是为什么?我怎么都想不明白。”
“你和她见面不过几次。”卫晨陈述事实。
“我知道。”江世熙点头,“我一直都知道,她是我的三弟妹。从她被她的叔父塞入花轿的那一刻,我对她只有怜悯。我一直都这么认为,直到前几天,我看到她一个人站在水边。我以为她会寻短见……”
“你怎么会以为她会寻短见?”卫晨不解。在他回寿阳前,他告诉江世熙,他之所以选择离开,是因为夏堇和江世霖两情相悦。江世霖也承诺,他会善待夏堇。就算是江世霖和夏堇拌嘴,江世熙就认为她想自杀,为免太武断了。据他所知,江世熙并不是莽撞的人。
江世熙失神地摇头,喃喃:“我也想不明白,我想了很久都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那么认为,但那一刻我就是这么想的。确切地说,我根本没有想,就直接冲了过去……”
“然后呢?”
“她跌入了荷花池。”
“她落水,然后你下水救了她?”卫晨已经无法用语言描绘此刻的心情,“你应该知道,你三弟的占有欲有多强……”
“不是三弟妹,落水的是夏家三小姐,我认错人了。”
卫晨再次愣住了,也终于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联系起来了。他没有见过夏蕊,但是不管她和夏堇有多么相像,若江世熙真的喜欢夏堇,是绝不会把两人认错的。想到这,他如释重负,对着江世熙说:“你只是想太多,钻入牛角尖了。”
“大哥也这么说。他说我只是可怜她,但我知道不是的。”
“世澈知道这件事?”卫晨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他从很早之前就发现,江世澈对夏堇过分关心。
卫晨一早就觉得,江世澈看着和善热心,实际很冷情。对家人、朋友以外的人,他从不会付出真心。以他的标准,夏堇只是隔房的弟媳,就算他和江世霖,感情也称不上“好”。他不该关心夏堇的,但是据他所知,江世澈为她做了很多事,从她第一天踏入江家开始。
看到江世熙点头,卫晨追问:“除此之外,世澈还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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