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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格谈妥了,汉子张罗着借来了一个电子称。后面的场景有点荒诞,像买白菜一样论斤称古董。
林无敌坐在小马扎上用本记着斤数,摊主们自发的排起长队,将一筐筐的瓷片依次放到电子称上。
当最后一个称完,小本上已经记得密密麻麻。瓷片竟然超过了三百斤,带来的两千块钱明显不够用。
林无敌合上小本:“兄弟们,受累了,你们跟我回家拿钱吧!”
摊主们痛快答应,将箩筐搬上自己的电动车或者三轮。林无敌也干脆坐在汉子的三轮摩托上,像个英雄似的招手:“跟我冲!”
由电动车和三轮摩托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富贵路,这事情在富贵路流传了很长时间,小贩们总是乐呵呵的说:“有个傻x,脑子进水了,花高价买了半三轮碎瓷片。”
当然这些林无敌是听不到的,他领着大家到了楼下,望着楼梯上愁。
汉子道:“要不,你再加二百,我们给你扛上去!”
“八十!”
“行!”
林无敌直翻白眼,自己以后还是不要乱出价了。摊主们端起各自的箩筐开始往上爬,林无敌抢在前面打开了房门。
楼下的阿姨纳闷道:“装修啊?”
“哦,对,装修,瓷器风格!”
林无敌租住的两室一厅,他招呼大家把瓷器都放到了平时空置的卧室,并再三叮嘱:“别老往一个地方放,把房顶压塌了我赔不起!”
林无敌给钱时都快哭了,辛苦两年攒下的积蓄一次性全都掏空了。摊主们看着不落忍,几块钱的零头都选择不要。汉子最后一个出门,好心提醒道:“兄弟,在古玩市场租摊位太贵,你要是想卖的话,还是去富态路吧!”
林无敌送走了这位好心大哥,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堆成小山一样的碎瓷片,给自己加油:“钱,这都是钱啊!”
他留了个心眼,没有让大家全堆在一起,每个箩筐都各自为营。他在靠他最近的瓷器堆上翻找,果然不多时就找出了几片花色相连的碎片。
这碎片拼在一起是一个完整的碟子,林无敌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回想着青花阁老掌柜的动作,将蛋清均匀的抹在断裂处,然后小心翼翼的一片片的将它们接好。当粘牢最后一片碎瓷,林无敌的眼仁突然变黑,黄金食指和碟子连在一起,甩都甩不掉。他全身的力量顺着食指向碟子宣泄,整个人忽然被抽去了力量,汗水从体表快速透出,身子软做一滩烂泥,在一阵骨头碎裂般的痛苦过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林无敌再次醒来时,像连续不断的坐了十次过山车,天旋地转并伴随着阵阵恶心。他趴在地上不敢动,这种令人反胃的感觉持续了半个时候后,终于消失了。
他睁开疲倦的眼睛,却看到惊人的一幕。那用鸡蛋补好的的碟子,反射着太阳的光芒,耀眼之余没有一丝一毫的裂缝,那些碎纹毫无道理的消失了。
林无敌不可置信的重新闭上眼睛,再睁开碟子依旧是完整的,像是刚刚烧制完成。他的大脑有些不够用了,无论是从力学,光学反复推测也无法解释这种怪现象,这一切只能归结于自己强悍的超能力。它不只能够看到神秘的白气,更能够修补破损的瓷器,让它完好如初。
林无敌提起精神,用鸡蛋又修复了一个瓷器,但没有发生刚才的怪现象,而且这次连金手指都没有出现,眼睛也看不见那团白气。
饥肠辘辘的林无敌在思考了一会后,去楼下小饭馆狠狠的吃了顿大餐,一个人消灭掉六大盘菜,三碗米饭,看的服务员直愣神。
林无敌吃的肚子鼓鼓的,走路都有些艰难,但还是有些饥饿,又打包带走两份菜,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到房间。他身材偏瘦,往常饭量一般,如此大吃特吃是因为刚才昏迷的片刻,消耗了太多的能量。
林无敌看着第二个用鸡蛋修复的瓷碗发愣,试探着用黄金手指接触,像两个异性磁铁互相吸引,黄金手指在距离瓷器不足一公分的时候,不由自主的被吸了过去,然后林无敌的身子开始剧烈抖动,全身的力量再次向着瓷器宣泄。他试图用大力甩开,可那只碗与他手指连成一体,怎么也丢不掉。林无敌眼睛变得漆黑如墨,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后,再次昏迷了过去。
林无敌再次痛苦醒来,连着手指的瓷器也修复完成,脱胎换骨般变的完美不可挑剔。
他的心里一半是海水一半是海螃蟹,金手指的补瓷能力毋庸置疑,只是每次都抽空自己的能量,这小受受的身体,怕是承受不了几次就被耗干了。
其后的两天,在金钱的诱惑下,林无敌不断的补瓷,每次腹中都会有翻江倒海的感觉,然后短暂的昏迷。
玻璃窗隔绝了温度,却隔绝不了阳光。林无敌看着面前修复好的形态各异的瓷器喜上眉梢,他把这些瓶瓶罐罐用卫生纸包好,放入盛方便面的纸箱子,自信满满的端着它们出了门。
琳琅轩虽然坐落在市中心最繁华的街道,但离商场还有一段距离,这里有人气却不吵闹。它一栋四层小楼,纯中式古建筑风格,红砖绿瓦,但也仅此而已,像是一杯什么都没有加入的苦涩咖啡。
悠扬的古筝的声音从未关紧的门缝飘出,林无敌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一具婀娜的身姿在飘扬的雪中慢舞。
最后一抹余韵,如同喝过茉莉花茶后,唇齿间残留的芳香,将林无敌放飞的心神收回,却又不肯急着睁开眼。
呆立了几秒后,原本平淡的心情变得紧张。林无敌呼出几口白色雾气,朦胧了自己的视线,他跺着发冷的脚,慢慢的向着门口移动。他一只手触摸到门上长长的把手,却迟迟没有推开。
“请进!”里面穿职业套装的美女笑着打开了门。
林无敌迈步走入,却没有看她,眼睛四处扫描寻找着那双灵巧的手。当他看到古筝前坐立的身影后,止不住的失落。
那是个面容姣好的女人,眼角淡淡的鱼尾纹,彰显着成熟的韵味,也出卖了她的年纪。她有四十岁,或者五十岁,不确定!能确定的是她年轻时一定很美。
林无敌收回视线,这才注意到帮她开门的美女,瓜子脸,长头发,夸张的身材,小西装最上面的扣子敞开着,饱满的胸部似乎要从衣服里挣脱出来。
美女瞥了他一眼,似乎在责怪他忽视了自己,这一瞥妩媚到惊心动魄。
林无敌局促的笑:“您好,我想出手一些东西!”
美女看着他的方便面箱子轻笑,她还没见过有人用这寒酸东西来装古玩,但还是职业化的摊手:“请跟我来!”
美女将林无敌引导了女人面前,轻轻唤了一声“姐姐”。
女人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林无敌未刮的胡须和方便面箱皱了皱眉道:“东西在这里吗?”
提到东西,林无敌情绪高涨:“对,好几件东西呢!”说罢,他将箱子直接放在了桌子上,撕掉上面的胶带,将东西展现出来。
女人用手捏出一个盘子,撕掉上面的包装,摸着光滑的釉面和双层底:“光绪年间的瓷器,年代较近,但保存的如此完整还真是少见,苏媚去把放大镜给我拿来!”
那美女应了一声,从一个柜子下的抽屉里找来了精致的放大镜。
女人用放大镜细细端详,最后做出一个令人费解的动作,用手指在上面轻弹,碟子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音,一波赶着一波。
女人放下放大镜:“这是一件仿宋代的单色釉瓷器,难得的是仿得惟妙惟肖。”
女人又从箱中拿起一个物件,撕开上面厚厚的卫生纸,里面包裹的是一只巴掌大的粉红色荷花形碗状瓷器,花瓣重叠,叶脉清晰。最奇怪的是,上面故意做了一个荷花茎状的吸管,颇有几分洋气。
女人嘴角上翘:“好东西,这也是光绪年间的东西,粉彩荷花形吸杯。”
林无敌不解道:“这不是碗吗?”
“小而精致,口上聚而不散,况且还有这只吸管,当然是杯了。”苏媚插嘴道。
女人笑着点点头:“中国古代瓷器,经宋、元、明,屡创辉煌,至“清三代”,到达另一个高峰。清嘉庆以后,瓷器艺术日暮西山,一代不如一代。光绪年间所产瓷器,却令人耳目一新,当刮目相看。一些古瓷学者认为,这可能是封建社会回光返照在艺术上的反映。”
女人如数家珍:“光绪瓷器绚丽多彩,造型生动,胎体坚硬,釉色温润,韵味十足。1840年,大清帝国在英国船坚炮利的攻击下,被迫打开对外开放的大门。随后,洋风吹来,吹进这古老、尘封已久的帝国大门。此后,有关西洋体裁的作品,不断出现在‘中国制造’瓷器上。至光绪年间,不仅洋风仍吹,同时科举被废,新学诞生。实际上,那时中国的已渐渐融入多元文化。这一切无不对瓷器艺人的思想及创作产生重大影响。这只吸杯明显受了“洋风”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