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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零.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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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抽出袖中的丝帕,覃楠兮也同方才的阿素夫一样,将丝帕仔细折叠好,反手罩在口鼻处。小飞呆望了她一瞬,随即照样学样,紧紧伴在她身边,向阿素夫和那对牧人处走去。

    脚下的落叶作响,覃楠兮揣着一腔心思,未注意身边的动静。小飞忽的一把拽住了她。

    “你听!”小飞神色警觉,一双大眼睛四下疾速搜索。

    覃楠兮随着她的目光四下望一圈,笑道:“放心,风竹卫只是怕我出事,近身保护罢了。”

    未及小飞答话,覃楠兮转身向浓密的树荫中大声道:“还请各位英雄露面相助。”

    “你干什么?”小飞不解,扯着她的手臂阻止。

    覃楠兮安抚的握住小飞的手,转身又对摇曳的树影大声道:“云泽事虽急,可小女子也决不会见死不救,若诸位英雄有心相护,还请现身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说罢收声,静静的望着浓暗如夜的树影。

    只听远处树林密暗处,响起一阵飒飒风声,风声未住,就见一道黑影从树冠密叶里劈了出来,一袭漆黑矫健的身影,如雨燕飞掠过来,在覃楠兮面前三尺远的地方,豁然一定,稳稳立在眼前。

    纵然早有准备,可覃楠兮还是被他惊地微退了半步。略定了定心神,细看眼前人,才见他身形高壮,一身漆黑锦缎的紧窄夜行服罩在身上,越发显的他宽肩细腰,灵活矫健。他空手抱拳,立在她身前,周身上下,看不出那短利的兵刃到底藏在何处。

    “覃小姐有何吩咐?”来人抱拳又欠了欠身道,他言辞客气,语气却是冰冷。

    覃楠兮屈身还礼,起身时,凝着他的袖口处一望,只见那枚银丝风竹纹样,如水面的月光,粼粼闪烁。

    “小女子心知诸位英雄要务在身,可我们三人也决不会见死不救,眼下这里前后无着,看那两人病的又似乎十分沉重,是不能轻易移动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荒郊野岭里,阿素夫先生纵有回春圣手,只怕也是难以施展,我们两人又腿脚缓慢。故而小女子劳请诸位英雄,帮阿素夫先生寻些必要的物事。救了这对牧人,我们再前行不迟。”

    那风竹卫脸上覆着易容的面皮,看不出他的表情,只听他沉声道:“寻物倒是不难,只是还请小姐不要耽过明日才好。”

    覃楠兮唇角微勾,欠身向谢道:“英雄放心,小女子知道轻重,且阿素夫先生既然自请一日,定有把握。还请先生即刻帮先生寻些重要的物件回来,我们也好尽快救人。”

    那风竹卫也不再罗嗦,道“不知小姐所需何物?”

    覃楠兮唇角一扬,心有成竹道:“洁净的铁锅两口,烧酒两坛,素布一匹,竹筷一把,艾蒿、香薷、连翘、常山、黄芪、茯苓、肉桂、皂角各半斤,银针十二枚,素绦两丈。”

    那风竹卫一听着一大串,微微惊愕,抬头凝了覃楠兮一眼,又迅速低头,称是告辞而去。

    “你要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小飞看着风竹卫消失的方向,不解的问。

    覃楠兮狡黠一笑道:“我要的这些东西,有些阿素夫先生必然会有用,有些则是没用的。”

    “没用你要来做什么?”

    “东西许是无用,可他们在云泽城里来回寻找却是极有用的。”

    小飞回头,不解的瞪着大眼望着覃楠兮,却见她唇边浅浅的笑靥中,蕴藏着一抹她从未见过的阴沉。

    “当初,你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拿着一把旧腰刀在云泽市上贩卖。不出一日,就被逸哥哥的人抓去见他。眼下的情形,有这样一群身姿矫健的高手出没云泽城里。你说,逸哥哥和柳先生他们,多久会知道?”

    小飞听罢,乐道:“原来你是故意让他们在城里绕啊!亏你想的出。他们若是不听你的怎么办?”

    覃楠兮顺着小飞的目光,望向那个已消失不见的背影,淡笑道:“他们一定会听,没有我,他们怎么找到逸哥哥?找不到逸哥哥,他们怎么交差?”

    小飞还想笑谈几句,却见覃楠兮已敛了笑容,转身慢慢向阿素夫走去。

    只见那年青牧人已平躺地上,阿素夫跪在他身边,正低着头认真的诊视着。距两人四五丈外的地上,那个女子静静的平躺着,脸上身上盖着阿素夫的外袍,只有一双破毡靴漏在外面,那毛絮絮的毡丝,迎着微风微微战抖,仿佛在诉说她惧怕孤独的去路,也仿佛她在留恋着生的艰辛和甜蜜。

    “她,怎么了?”覃楠兮远远瞟了一眼,颤着声明知故问。心底里,她期待阿素夫给她另一个回答。

    可阿素夫头也未抬,哀声低道“走了!赖不及救了!”到底是医者仁心,虽然那女子早在他们三人来到之前就已离去。可于医者阿素夫而言,见死,仍是一种难言的自责和内疚。

    覃楠兮紧抿唇角,抑制住内心的悲凄和惧怕,缓缓行到他身边,俯身蹲下,恭敬道:“先生,楠兮能做些什么?”

    阿素夫闻言,修长的手指微微停顿了一瞬,语气也柔软下来:“削姐,你港才让人去寻的东西有些确实有用,轻你先把我的包袱拿赖!”

    覃楠兮面色一红,低头刚要起身,就听身后的小飞自告奋勇道:“我去,我去!”小飞的眼里已寻不出一丝打趣阿素夫的神色,剩下的只有满满的尊敬。

    小飞转身离去,阿素夫也不再多埋怨,将心思又全放到眼前的病人上,他一一命覃楠兮行动。两人利落除去牧人破毡靴,撩起他的裤脚。覃楠兮听着阿素夫指挥,素手扶着那人裸露的膝头。

    看着阿素夫庄肃的神情,莫名的,覃楠兮心中那一丝碍于男女大妨的羞愧渐渐消失,满身也只剩下救死扶伤的庄严。再没了杂念,一心一意扶助阿素夫救人。

    阿素夫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小的素布包,从包里抽出一枚银针,仔细的在火折上烫过,对准牧人膝弯里青红的脉痕,狠狠扎下。

    针尖处,一股黑红的血顷刻涌出,黑血顺着牧人粗黑的小腿缓缓流着,渐渐的血色慢慢洁净鲜艳起来。

    阿素夫见了鲜艳的血色,才长长吁了口气。

    覃楠兮辨不清情况,迟疑着问道“先生,他可还有救?”

    “折指是急救之法!还要服药,清洗,折疫症起症急猛,三五日就能知人死命。他能不能救我也不甘保证。”

    “急猛如此,那可会传染?”覃楠兮一面帮助阿素夫包扎牧人膝弯,一面关切道。若时疫会迅速传播,对云泽和司徒逸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

    阿素夫沉郁的点点头,随即直起脊背,郑重道“我已定会尽全力!削姐放心,我决不会让无辜的人被地狱夺去!塔们在世间,受了太多罪,不盖再成为厄运的牺牲。”

    覃楠兮一愕,慨叹,天灾面前,人无疑是渺小孱弱的,然而面对厄运,阿素夫一个文弱的医生,竟有这样抗衡天命的坚决和勇气,覃楠兮看着他幽绿的眼底,尊敬油然而生。心底里,也悄然多了一分对前景的坚持和勇气。

    即便,云泽的瘟疫和身体的重伤都是司徒逸命中难以逾越的巨壑,然而,她覃楠兮不是来了吗?不论是寻着本心而来,还是顺应命运的安排,她来了,来守候他,陪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