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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睚眦闻言颇是一惊——在龙族之中,提及“败类”二字那毋庸置疑说的就是饕餮——急忙道,“饕餮那败类到底怎么了?”
“嘿嘿,真是新奇,”穷奇怪笑道,“怎么?它不是被你们龙族不齿的败类么?你还如此在意他不成?”
“哼,纵使是龙族败类,也该交由龙族处置,岂容别家插手!”睚眦说着怒气被再次勾了起来,“快说,饕餮到底怎么了!还有,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啧啧啧,好一个护短又重情重义的二龙子。你的问题还真是又多又急,我到底该先回答哪一个呢?”穷奇哈哈大笑道,“本座的名号么,叫做‘穷奇’,对了对了!你不是有一个感情深厚的弟弟名唤狻猊么?当年那只小狮子最为敬仰的昆仑战神就曾经败在我的手中!”
“啊!是你!”睚眦闻言心中骤然涌起一股子惊惧——说起来二龙子的确从来没见过穷奇,连名字都是闻所未闻。不过他的确听狻猊提及过,当年曾经有一个妖兽打败过龙羿。可是由于那一战五龙子并未亲见,只是听龙羿偶尔提及,加之龙羿对于那一战心中颇觉不甘,所以当真可谓言之寥寥。不过虽然如此,这不知名的妖兽却着实令龙族感到震惊——“我还当真是有所耳闻,原来你的名号叫‘穷奇’!”
“嘿嘿,正是正是,”穷奇冷冷道,“正是本座。”
“快说,你把那饕餮给怎么了!”睚眦见穷奇说话慢条斯理,仿佛有意挑衅,可既然他提及了饕餮,自己又实在不能坐视不理,“不要吞吞吐吐,把话给我说清楚!”
“哈,对了对了!我还在想为何你如此急着想要知道,”穷奇道,“据说当年在百兽林里,你与那麒麟、百兽一道围剿这败类最终竟然让他给跑了,是不是觉得颜面无光呢!”
“你!为何会知道这些!”——当年百兽林那一役着实令睚眦难堪到了极致,因为竟然有妖物可以从迅捷第一的二龙子眼皮底下逃走,更别提乃是当着麒麟伯父与七郎的面。
“哈哈,怎么?很难堪是吧?”穷奇说着突然双眼射出两道凶光,“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因为你也难堪不了多久了!”
“什么?把话说清楚!”
“嘿嘿,知道么!你那败类弟弟如今跟了我家主人,随后他们便会来血洗你这衔烛山,杀尽你的叔伯,屠尽你的兄弟,到时候当真是手足相残,有趣的紧呢!”
睚眦听闻此言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可不一会儿便冷静了下来,“嘿嘿”一阵冷笑道:“少在这里故弄玄虚,你家主人是谁?妄图血洗衔烛山,好大的口气!”
“你又何必多此一问呢!因为……”穷奇突然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故意拉长了声调,可语气却变得愈发凶恶,“你活不到那一刻!”
他说这话的时候翅膀已然暗暗使劲,不一会儿便在自己与睚眦周遭掀起了数道涡流。睚眦虽然看在眼里,可不过一来他对于自己纵风的本领素来极有自信,二来那些涡流并没有能够突破他的旋风屏障,故而一时也没太过在意。
可不料就在穷奇说完“那一刻”这三个字后,翅膀猛地一扇,这涡流霎时间化作了数道火龙卷,自睚眦的四面八方同时奔袭过来。二龙子“啊呀”叫声不好,急忙双翅急展,将那旋风屏障加固到了极致。正在胶着之时,猛然间他只觉得一股强大的风力硬生生将自己的翅膀向地面压去。抬头一看,只见穷奇早已借着那烈焰的掩护飞到了自己的头顶之上。
霎时间,这巨兽翼下狂岚压得睚眦直不起身,翅膀也再也难以举起,围绕他的旋风屏障渐渐消弱了下去,而那八道火龙卷则向着自己越逼越近。穷奇在半悬空冷笑一声,自口中喷出一团纯青的烈焰,继而翼下狂岚相从,如同一个穹窿照着睚眦的头顶、后背急坠而下。
可怜二龙子这会儿全然没有了还手的气力,瞬间那八道龙卷在自己身遭汇聚成了一体,伴着头顶那坠下的火盖,睚眦只觉自己置身于熔炉之中。伴随阵阵痛楚传来道道焦臭气味,回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双翅已然化作灰烬。
虽然睚眦口中亦能纵风,可真正的旋岚神力完全仰赖这对翅膀,如今他知道大势已去,此刻最为重要的是先行保住自己的性命。想到这里顾不得钻心的痛楚,急忙压低身子就地翻滚,想要逃出那烈焰的牢笼。
“鬼蜮伎俩,何足挂齿!”穷奇冷笑数声,继而一张嘴,投出数道雷电。睚眦只觉周身一阵麻痹便倒在漩涡中渐渐失去了知觉。
穷奇见状狂喜万分,可正在他得意的当口自南方传来了隆隆的脚步声,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暗暗道:“没想到这猰貐来得如此迅速,倘若被他发觉我与睚眦纠缠至今,别说被他,恐怕我更是会被那饕餮耻笑。”想罢急忙收起了招数,撇下晕厥在地的二龙子急急向着衔烛山而去。
可就是这一念之差倒是救了睚眦的性命。毕竟是龙族血脉,虽说翅膀被烧毁,可元神与魂魄并没有受到半点损害。他在昏昏沉沉中见穷奇远去,耳边又传来隆隆脚步声,颇是令他惊醒了不少,心中想着莫非是穷奇所说的妖兽要来?想到这里,二龙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可想要回衔烛山报信却早已赶不上穷奇的步伐。
“难道这世间还有妖物可以一举灭我龙族么?”睚眦心中始终有着这个念头。想罢多时他终于把心一横,撇下衔烛山向着东方疾奔而去,他也因此逃过了衔烛山的灭顶之灾。
按下睚眦逃命不提,单说穷奇。
生怕被猰貐一众赶上,他向着北方又疾飞了两百里,衔烛山的轮廓渐渐清晰了起来。只见那绵延千里的山峦当真如同一条安卧的巨龙。在山峦最东面靠近东海的地方,突兀而起一座陡峭的巨峰,宛若那烛龙口中所衔万年不灭的火烛一般。穷奇望着那山峦出神许久,身后隆隆脚步声已然越来越近。
突然他的脑海里念头一转,暗想:“这猰貐当真有那么大的能耐竟要血洗衔烛山?当年以它烛龙血脉之躯尚不能抵挡诸龙猛攻,何况是今日这副拼凑起来的残破身躯?我已为他重创了一个龙子,可再往前恐怕只会徒劳送命,又是何苦来哉?倒不如一走了之,四海之大我惹不起你猰貐难道我还躲不起么!”想到此处,这头插翅巨兽已全然没有了斗志,于是掉转了方向向着西南疾飞而去。
却说猰貐听了劝谏之后便对于穷奇的忠心产生了怀疑。故而这一路也当真可谓足不停歇。离得老远饕餮便感觉到了睚眦的气息,继而瞧见道道烈焰与龙卷在远方盘桓。饕餮冲着猰貐道:“看起来那穷奇遇着睚眦了!”
“睚眦?”猰貐重复了一句,“啊!是不是那只有翅膀的猛虎?”
“不错!主上莫非认识?”饕餮应和道。
“何止认识,他可以算得上是我当年去衔烛山路上打败的第一个对手,那时可当真是不值一提,也不知隔了这几千年究竟有几分长进!”
“原来主上之前提及,与麒麟、凤凰一道去衔烛山认亲,一上来所打败的龙子便是睚眦啊!”——当时猰貐与饕餮、梼杌讲说往事之时许多事情都是一言带过,并未陈述细节。
“不错,难道我没和你说过么?”
“啊说过说过!是属下一时忘了!”饕餮见猰貐责问背后不禁就是一凉,急忙转移了话题道,“也不知那穷奇究竟能不能打败睚眦,大人或许不知道,这两位在四海生灵口中有一个并称,名唤‘插翅双雄’。只不过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他俩都是死对头。一山难容二虎,今天正好让他俩拼个你死我活!”
“嗯,的确很有趣,”猰貐点了点头,“走吧!一起去看看究竟!”
从他们瞧见火龙卷的地方到战场虽说并不太远,只不过都是崎岖不平的山路,猰貐没有翅膀不过飞行并无障碍,帝江也是一样,可饕餮与梼杌却只能靠四条腿狂奔,于是大大延缓了行进的速度。猰貐对于战斗的经过其实并不像饕餮来得那么关心,似乎只需要知道结果即可,眼见二兽行进缓慢,也便依着他俩的速度而行。
待到他们四个赶到之时,战斗已然结束,只见方圆几里遍是焦土。饕餮见状先是感觉有些遗憾,可仔细看了看战场的残害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了?”猰貐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回主上,看来那自命不凡的睚眦已然毙命于穷奇的烈焰之下了!”
“何以见得?”
“主上请看,”饕餮说着,从灰烬中取出数枚焦黑的羽毛与一段翅膀的残根递到猰貐面前,“这乃是那睚眦的翅膀,我这鼻子嗅其他东西不怎么灵便,这龙族的血脉是不会认错的!我那二哥号称龙子中迅捷第一,这最为可怕的地方也就是这对翅膀。而如今它们竟然被尽数折断化作灰烬,你说他还有什么本领在穷奇的手下活命呢?”
“如此甚好!”猰貐点了点头,“听闻龙子有三雄,还有一个重登龙位火龙。如今那火龙、睚眦已死,狻猊不知所踪,而那貔貅据说顶替了火龙镇守西南神木,那么这衔烛山中其余的龙子应当不足为虑了吧!”
“不错不错!”饕餮原本并不知道火龙与貔貅的行踪,如今听猰貐这样说心中也是一阵狂喜,“主上!倘若你所说的不错,那么待会儿剩余的那群龙子就交给我来对付吧!”
饕餮这话看似是表忠心、奋勇向前,可实则阴损至极。他是希望猰貐这会儿亲口答应,那么待会儿对付诸龙的事情就与自己无关了。猰貐又岂会猜不出他的心思,心里颇是将他咒骂了一番,可脸上依旧保持着原来的神情道:“到时候见机行事。”
这巨狮闻言心里就是一激灵,心知已然被猰貐看破了心思,既然主上没有作态,那就只能继续灰溜溜地跟着。猰貐冲三只凶兽使了个眼色,一众便又继续向北进发。
可眼看就要到衔烛山的脚下,这一路走来却再无任何拼斗的痕迹,远远看去,衔烛山上亦是一派祥和的气氛。
“哼!那穷奇果然临阵逃脱了!待此间事了我断然不会放过它!”猰貐咬牙切齿地说道,身边的三头凶兽直吓得瑟瑟发抖,他扭转脑袋看了看他们,命令道,“你们几个随我来,一同踏平这衔烛山!”这猰貐原本颇是冷静,可如今真的再次来到了故地,回想着往昔的一切,他却终于没能克制住心中的愤怒与激动,就看他狂啸一声向着北方疾奔而去。
饕餮见状不由热血沸腾,在后紧紧追赶。可是他终究赶不上猰貐的步子,而跑了没几步竟然发觉自己落了单。回头一看,只见那帝江已经没了影子,而梼杌则在后头慢条斯理地走步。
“为何不走?”饕餮急忙返身回来冲梼杌喝道,“主上的命令你没听见么?还有,那帝江去了哪儿?”
“帝江?早就跑了!”梼杌冷冷道。
“跑了?去了哪儿?”
“去了他该去的地方,”梼杌脸上满是不屑,“你可真是个榆木脑袋外加冲动的脾气。原本我是压根懒得劝你。”
“劝我?”饕餮颇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劝我什么?”
“呵,我问你,你真的准备去送死么?”
“当然不是!为何要这么说?”
“蠢货!你当真蠢得不可救药!”梼杌骂道,“你想想,为何穷奇会临阵退缩?你真的以为这猰貐能够血洗衔烛山么?如果只是消灭那群龙子我自然毫不怀疑,可我绝不相信以他如今这残破的身躯可以抵御诸龙的合击。你是龙子,你那群叔伯的实力你最是清楚,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可是不奉陪了!”
“似乎有些道理!”饕餮喃喃道,他虽然是个热血的愣头青,可却绝非一个傻子,这一下被梼杌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顿时清醒了许多,连忙道,“那照你所说,我们眼下应当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