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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不同不相为谋。
安宁心中闪过这几个字,感觉到了淡淡的忧伤。她知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这截然不同的观念。安宁并不会因此去怪罪李梅花,她的观点本身代表了大部分的世人的看法,若不是安宁是穿越的,李艳和王翠翠都有那样的遭遇,恐怕也同她差不多吧。
她也无法去纠正,更无力去同整个世道抗衡,只能先慢慢从身边的人开始影响起。
王翠翠抿着嘴,对着李梅花的劝说无为所动。李梅花说的累了,只能停了下来,灌了一整杯花茶。
许久未见,安宁也不想以争执作为结局,索性扯开了话题。李梅花扁扁嘴,也顺着说起了别的事情。她最骄傲的便是自己的鱼丸生意,按照她的说法,她还在安宁教的鱼丸基础上加了里面的肉馅,加了肉馅后味道更佳美味,虽然价格比原先贵上一倍,仍然是供不应求。
李梅花这一次过来,也顺便带了不少自己做的新鱼丸作为生辰礼物。三人皆笑着收下,之前那点争执也略过不提。好歹交情一场,在知道她定亲的消息,三人皆送了很实在的礼物。安宁直接从家里的库房挑了半匹大红的云锦,和两匹上好的缎子送给她,那大红的云锦正好可以留着给她裁嫁衣。李梅花收到的时候,眼睛都移不开了,想也知道这样的布料拿到做嫁衣到时候定然十分体面。她想要拒绝,又舍不得。安宁直接塞给她,另外还有一些胭脂水粉。王翠翠的礼物很实在,直接就是两个金手镯和一对银钗。金子的成分实打实的,两个加起来足足有二两金。李艳则是同样送了两匹的绫罗和一个金钗。
李梅花看着三个昔日的小伙伴随手就能拿出这样在别人眼中十分昂贵的添妆礼,说不羡慕是骗人的。尽管她家现在起来了,但也不可能把家产都拿给她当嫁妆。扣除掉当初蔚家送的那些东西,能够给她准备的嫁妆大概是二十两左右。这些在他们村里已经足够让她抬头挺胸了。但安宁他们送的添妆礼加起来远远超过了这些。
……至少,我的丈夫是未来的秀才,甚至可能是举人。钱就算挣再多,也没有举人有地位。
想到这里,李梅花才有了一些底气。
……
李梅花离开后没几天,安宁家的宅子也买的差不多了。
四个宅子虽然没有在相邻的位置,但也不远,也就是走几分钟路的距离罢了。在周李氏大手笔买的时候,还有宅子的主人觉得她傻,在这种地段不算特别好的地方买房子。
尽管如此,那几个人在出价的时候,也没有压低价格。周李氏想着房子终究会涨价,又不想太对不起对方,所以也没有和他们讲价。
在过户的时候,为了以防以后还得再过户一次,她直接把这些宅子落在了安宁、周慧和聪哥儿名下,最后一座则是她自己的。李南只需要买一座,很快也挑好了。
在家里人买房子的时候,安宁则是找蔚池问店铺的事情了。
她之前问了她舅才知道,买下南边那块地的正是蔚家。所以那些新盖的还没正式租出去的店铺现在都在蔚家名下。想想蔚家自从来了开原县,动作的确挺大的,又是买温泉地,又是盖新学堂。听蔚池的话,似乎还打算扩散到宣州其他县。
当安宁还没提出是否能够购买店铺的事情,蔚池见到她,眉毛直接舒展开了,“你来得正好,省的得派人通知你,少爷正有事找你呢。”
安宁微微一怔,跟在蔚池身后进了蔚家。
蔚邵卿只是递给她一个看起来像是帖子一样的东西,言简意赅道:“你的生辰礼物。”
安宁扬了扬眉,距离她十岁的生日不到十天,没想到这蔚邵卿居然也会送所谓的生辰礼物,自从那次将她送回来后,他们基本就没碰面过,两人之间谁也没点破,似乎在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安宁打开做工精致的帖子,发现这是一张的邀请函——大周名媛之赛。同选秀一样,每三年一次,都在同一年。安宁上个月便在报纸上看到了这条消息,只是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参加比赛的最少都是五品官员之女,甚至有不少的皇女宗室女跟着报名,这种事情距离她十分的遥远,她根本没有考虑过。上一届的魁首便是现在的大皇子妃,于去年嫁予皇家。更重要的是,比赛的前三名的女子皆能获得品级,第三名也能有七品。除了因为父兄缘故被封赏,亦或是成为女官,这是大周的未婚少女唯一能够获得品级的机会。去年的大皇子妃更是凭借着功劳被封了乡君。
将邀请函细细看了一遍以后,她抬头看向蔚邵卿,“你是想要我参加?”
蔚邵卿淡淡道:“如果拿到了七品,可以减少许多的算计。”
安宁不由失笑,“恐怕我也会直接进入更多人的视野之中吧。”
“你怕吗?”
安宁扬起自信的浅笑,“有什么好怕的!若是选美的话,我未必有机会,不过我可是听闻当今天子素来喜爱欣赏聪慧的女子,前几年的比赛主题都是‘慧’,在这点上我自认为还是有些希望的。”欣赏归欣赏,他选秀选得仍然是貌美的女子,所以参加这比赛的不必担心因为拔了头筹就被天子选进后宫,天子今年也五十岁了,即使有皇帝的身份,不少人家还是宁愿嫁给门户相当的也不进后宫。
安宁知道自己长得是好看,但是也绝对达不到倾城倾国的级别,反正不是选美比赛,又有什么可担心的。这恐怕是她这几年以内唯一能够趁机抬高他们家身份的机会,自然不愿意错过。再说,就算是输了比赛又何妨,一千多候选人,输了也不算丢脸。
呸呸呸,还没开始呢,怎么就能够想着要输!
安宁看了看比赛时间,发现最初的选拔赛也是在四月,这才松了口气,好歹可以在那之前先好好准备一番。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由问道:“你随便把这邀请函给我,真的可以吗?”
“到时候直接说你是我的远房表妹即可。”蔚邵卿看样子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
安宁眼皮跳了跳,她对表哥表妹的称呼已经有点心理阴影了。那段时间,虽然她没受过什么苦,但是心理状态多少有了一些变化。而且他们家……怎么看都和蔚邵卿扯不到关系,这个理由太瞎了。
蔚邵卿见她纠结的模样,微微一笑,“别担心,不会有人追究的。”
他的语气十分镇定,相当具有说服力,安宁点点头,咬了咬下唇,还是说了句,“多谢。”不管蔚邵卿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这样帮她,她仍然得承情。
蔚邵卿脸上原本的笑意收敛,语气重新回归漠然,“只怕你到时候反而会怨我。”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话类似的话语,每一次听到时,安宁心中都忍不住腾起了不安。
“如果真有你说的那天,我也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蔚邵卿这副摆明了将来会利用你的姿态反而让安宁一阵的安心。至少,他的好是有目的的,并非莫名其妙无缘无故。
将来的他会利用她,但是现在的安宁又何尝不是在利用蔚邵卿呢,利用他的实力努力壮大周家,增加自己的实力。有遭一日即使输了,也只能说是自己技不如人。
至于店铺的事情,她也同蔚池说了,最后以两百两银子买下了其中的两间,这两间的面积皆比她原先的蝶恋花大上一倍多,其中的一间更是蝶恋花的三倍大。蔚池多少还是给她优惠了一些。
……
安宁十岁的生日显然要比九岁时候盛大多了。九岁时候只是全家一起吃个饭,送一下礼物。今年则是顺便请了关系交好的几家,准备了整整三桌的席面。作为关系不赖的街坊邻居,顾可欣一家自然也被他们给邀请了过来。
三桌里,其中一桌坐着的都是安宁的小伙伴,除了顾可欣、还有李艳、绣姐儿、春兰、王翠翠等人,桂圆她们也是坐在这一桌上。虽然桂圆红枣名分上是丫鬟,但对安宁而言,却更像是玩伴。绣姐儿看到李艳的时候可激动了,直接忽视了安宁,一屁股坐在李艳身边。在认识安宁之前,她的偶像是安宁,认识李艳后立刻叛变了。
过来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带上一点礼物,有送糕点的,有送荷包的,也有送鸡蛋,虽然都不是特别有价值的礼物,但也是一番心意。这其中顾可欣的礼物价值最高,直接便是一个书画大家的山水图。见多识广的卫先生在鉴定了一番后表示是真迹,市面价值大概是两三千两银子。
这个礼物昂贵到安宁觉得烫手,便想要推回去。
顾可欣直接表示,在这位书画大家还未发迹之前,她母亲娘家曾经资助过这位,这位也投桃送李给了不少的作品。她自己那边还有十多幅作品。安宁这才勉为其难收下,心中想着等顾可欣生日的时候也准备一份厚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宁总觉得于峥的脸色比起之前似乎白了一些。她同于峥虽然算是邻居,但因为前端时间于峥外出走货的缘故,有差不多半年时间没见过面,安宁也只听说他做的是丝绸一类的生意。
周青梅的厨艺更上一层楼,吃的大家都不住地夸奖。三姑六婆们聚在一起,除了说流言蜚语和炫耀儿女,最关心的便是亲事了。虽然今天是安宁的十岁生辰,大家更关注的却是慧姐儿。慧姐儿今年也十三岁了,到了相看亲事的年纪。她模样生得好,周李氏在外头炫耀的时候还表示她孙女有几百亩的田地和一个城里的三进宅子,这样好的条件都赶得上城里那些财主家的姑娘了。
周慧早在一开始说到她的时候,就借故离开了。这些大娘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又是乡下人,问话一点都不懂得什么叫含蓄,若不离开,说不定还会直接问她喜欢什么类型的,这可让她如何回答。
周李氏邀请的朋友都还算正常,知道玉山村基本除了村长家的,恐怕没有哪户配得上这位,村长家又没有年纪相当的孙子,因此一个个给周李氏出谋划策,那位说必须得嫁给秀才,有大笔的嫁妆带过去,到时候还可以资助丈夫,然后一跃成为举人娘子。另一位抬杠,穷秀才有什么用,多的是二十岁就考上秀才,五十岁都考不到举人的,还不去嫁给门当户对的财主当少奶奶。嗯,在他们心中,周家已经是同财主一个级别的人家了。
甚至还有热心的表示会帮忙一起看看。
对于这些探听,周李氏笑而不语。她在知道女儿四月份要去京城同那些至少五品的官员之女比赛,内心一直处于极度的兴奋之中。偏偏又不能说出来显摆一下。要知道,县里最大的官吴知县也才是七品的官员而已。
因此她才不打算现在就给慧姐儿看亲事呢,等她家安宁比赛拿了好名字后,慧姐儿自然也能跟着水涨船高,那时候才是结亲的时间。
周李氏对安宁那是相当的有信心,坚信别说第三名了,状元都可以拿的。虽然安宁的对手据说还有什么公主郡主,但那有如何?她们哪里有安宁的好福气!
其他人见周李氏笑得一脸高深莫测,还只当她心中已经有了成算,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看着他们讨论得如此热烈,安宁只为自己的将来担忧,等她年纪到了,不会也得遭遇这一遭吧。
老实说,安宁还真不太想结婚,古代三妻四妾是常态,以她的性子绝对受不了的。还有那个什么狗屁的三从四德,一想到自己的后半生得困在后院中同其他女子争斗,她便感到这样的人生太可怕了。
至于一生一世一双人……在纳妾合法的时代感觉做梦比较快。现代重婚有罪的情况下,仍然有一群人想着要搞小三小四,别提古代了。
实在不行,等到了年纪,她就以她与三清神仙有缘的理由遁入道观里当道姑算了。云水道人肯定不介意她拿他当挡箭牌的。自从沈以南的事件以后,安宁一个月也会去一次云水观,每次过去除了帮云水道人泡泡茶,抄抄几本的孤本,再谈谈时事——没错,云水道人放现代绝对是那种在电脑面前指点江山的那种,全大周上上下下的官员,基本每个都被他给吐槽过。
至于什么丞相大人有洁癖,别人是三天洗一次澡,他是每天洗两次澡,两天洗一次头的八卦……她就当做没听到吧。
在安宁生辰的时候,云水道人还送了据说在祖师像前供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牛角梳。
周李氏还特地拿出来显摆,沐浴在大家羡慕又惊讶的眼神之中,安宁觉得压力有点大。
她没好意思告诉大家,同这个梳子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这个给静静用,挺好的。
安宁当时是先看到梳子才看到纸条的,差点没当场把纸条给撕了。你妹的,她生日,结果这个人居然是送梳子给静静!
而且云水道人的意思还特别明显:梳子给你了,记得以后多帮静静梳毛。
作为一个十分不合格的主人,安宁决定扣下静静的牛角梳,自己使用去了。
周慧当时在旁边看得直乐,她忍了忍,终究没告诉安宁,那个梳子上还特地雕了荷花等精致的花纹,一看就是给女孩子使用的。恐怕云水道人只是在逗逗姑姑罢了。没想到云水道人一副陆地神仙的模样,骨子里是这么好玩的一个人。
不过当安宁冷静下来后,她也是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决定不同这个老小孩计较。嗯,不会计较的。最多就是下次泡茶的时候,故意泡难喝一点。
等送走了客人后,安宁扫了扫今天收到的礼物,脚一拐,去隔壁收另一项礼物去了。
于峥早就前几日,便说过他没有什么特别拿得出手的礼物,只能为她唱一曲聊表心意了。
安宁自从一年前听过他唱的戏后便一直念念不忘,能够有这样的机会,哪里能轻易放过,屁颠颠地就跑去顾可欣家中了。对于家里人,她只说是有事要同顾可欣说,没有供出于峥,不然又得扯到许久以前的恩怨了。再说,像顾可欣他们隐姓埋名在这里生活的事情,能少几个人知道,更能保守住秘密。
顾可欣看到她的时候微微一笑,直接将她带到小亭子中。在买下宅子以后,顾可欣并不缺钱,还特地花费了时间改造一下,这个有着亭子、假山、水池的小花园便是改造以后的成果。
一年之后,安宁再一次看见恢复原貌的于峥。
其一身白玉,衬得那张无瑕的脸越发清俊,透着白玉的质感,他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抚琴,便像是从九重天上飞下的谪仙。
安宁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名字:太子长琴。
于峥若是以这副姿态走到街上,恐怕会有不少人直呼太子长琴吧。
安宁只知道他戏唱得好,却不知道古琴也是如此出众。她古琴只懂得一些皮毛,但即使如此,真正的艺术在出现的时候,仍然可以轻易折服不懂鉴赏的人。她感觉自己似乎看到了皎洁的明月,看见了碧波荡漾,悠扬的曲调中有着若有似无的忧伤。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魂魄离开了身体,跟着琴声一起飘荡,那仿佛只有天上才有的琴声让出窍的灵魂都舍不得回归,甚至愿意一直这样听下去。
一曲完毕,安宁仍然沉浸在意境之中。半响才回过神来,不由笑道:“真好听,可惜弹给我听浪费了点。”让她想起了曾经听过的古筝名曲春江花月夜,虽然一个是古琴,一个是古筝,曲调也不同,但给人的意境却是一样的。
卫先生的古琴弹得也好,但终究比不过于峥,至少前者的琴声虽然让她感到悦耳,却不会如此沉浸在内。
“你若是喜欢,便是他们的造化了。弹给其他人听才是最大的浪费。”他微微一笑,笑容让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下子明亮起来。
饶是安宁,在听到那宛如情话的言语都忍不住心跳快了几分,又见他神色自然,想来只是说说,并没有其他意思。她知道这心跳无关喜爱,一个超级大帅哥对你说这种话,任谁都会心动一瞬间吧。
她转了话题,“这首曲叫什么名字?”
于峥的手顿了顿,“还没取名字,前几天刚刚成曲,不如你来取名?”
安宁脱口而出:“春江花月夜如何?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声。我刚刚听的时候就想起了这幅画面。”
于峥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看得安宁不自在地别过头,才说道:“这首曲子,我四年前便开始做了,那时候我有一个妹妹,最是活泼聪慧,当时的她也是说应该取名叫春江花月夜。”
安宁问道:“那你妹妹呢?”
于峥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影无踪,垂下目光,声音清冷,“后来妹妹就丢了。”
安宁咬了咬下唇,“对不起,我不知道。”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她,尽管还未找到,但我相信我们终有团聚的一天。我之所以现在选择行商走货,便是为了方便寻找她。”
安宁觉得这于峥真的是命运多舛,又是妹妹走失,又是被卖戏班子,幸好时来运转,总算从鬼地方离开。这时代可不像现代有电视有报纸,走失了后基本就等于天各一方了。她也无法说出你们肯定会团聚这一类的话语来安慰她,只能稍微歪楼一下。
“你肯定是一个好哥哥。”
于峥摇摇头,“我不是好哥哥,那时候做了许多让她伤心生气的事情。倘若有一天能够找到她,我定会好好照顾她一辈子。”
没等安宁想着如何开口,他已经自己转换了话题,“以前答应过你,要唱戏给你听,索性就现在吧。”
在一年前那戏中,于峥唱得是女旦的角色,声音雌雄莫辩。今天改回了男声,依旧动人心弦,余音袅袅,让人三月不知肉味。
她笑了笑,笑容明媚,“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之一。”
“还有其他更好的礼物?”于峥好奇问道,眼神幽深如黑夜中的池水。
安宁只是勾起神秘的微笑,“这个啊,是秘密。”
另一个最好的礼物,自然就是蔚邵卿那张邀请函了。可惜没法带慧姐儿一起过去。
等生辰过后,到比赛之前,她恐怕就要没有什么空闲的时间了,卫先生已经决定增加她的功课,临阵磨枪,不亮也光。
……
从杨家出来,安宁一抬头便看到他们家门口徘徊着一个人影。
她凝神一看,却是许久不见的周胡氏。安宁直接皱起了眉毛,看见周胡氏不住地敲门,然后门开了,桂圆瞧见是她,又立刻把门给关上,无论周胡氏如何再敲门都不理。
安宁有些疑惑,自从分家以后,也许是因为丢脸,也许是因为安宁手中握着她的把柄,这周胡氏从未主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
她本想等周胡氏走了后再进去,但是站了好一会儿,耳边仍然是周胡氏锲而不舍的敲门声。周胡氏……似乎变化挺多的,原本三十岁的人,看上去却像是四十多,形容憔悴,两鬓甚至生了一些白发,头上只是带着一个褪色的绢花。倘若她和包养得越来越好的周李氏走在一起,说是婆媳,都让人难以置信。
安宁等了一会儿,抬脚走了过去。
周胡氏见到她,不但没有像以前一样破口大骂,反而一脸惊喜。
安宁正要越过她开门,周胡氏几步挡在她面前,从怀里掏出了一对金耳环,“安宁,今天是你的生辰,所以,我来给你送礼物。”
安宁记得那对金耳环她宝贝得要死,除非是过年时候才会戴上,平时都收得特别好,她神情冷漠,“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之前的周安宁就是因为一样首饰才被拐卖掉。
“我知道,我也知道自己以前做过很多坏事,没有想过会被你们原谅,只是想要赎罪一下而已。”
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周胡氏居然也知道反省,也知道赎罪?对于她的话,安宁一句话都不会相信。
她似笑非笑看着她,“别,我可不敢收,万一这上面抹了毒药可怎么办?”她这话只是开玩笑罢了,她也学了好几个毒理药学,在卫先生的教导下,即使没办法方便出毒药的类别,至少对于药味要是很敏感的。
周胡氏直接牙齿咬了咬耳环,在上面染上了一点口水,“你看,真的没有弄毒的。”
安宁无语了,一会儿问道:“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事?你还是老老实实交代的,至于你的礼物我是不会收的。”
周胡氏沉默了片刻,“你哥在外面有女人了。”
安宁漠然道:“我两个哥哥都死了。”周安平算她哪门子的哥哥。
她疑惑地看着周胡氏,这位前大嫂以前为了嫁给周安平这个小白脸,在家里可是要死要活的,逼得胡家答应了下来。她醋性很大,周安平多看漂亮姑娘一眼都要和他吵架,如今居然如此的平静,这不科学!
周胡氏抬眼看着她,眸子深处闪过一丝的恨意,这恨意并非针对安宁,“你哥哥说那女的温柔贤淑,是再好不过的妻子人选。”
安宁嗤笑:“真正的好姑娘可不会同有妇之夫勾缠在一起。”尽管她厌恶周胡氏,却也不会因此违背本心。
周胡氏哈哈笑了起来,声音中充满了深沉的痛恨,笑得眼泪流了下来,“是啊,只是那贱人年轻貌美,他自然觉得什么都好。我年轻时候他也说我温柔娴淑。”
安宁不搭腔。她可不觉得周胡氏年轻时同温柔贤惠有半点的关系。
“如果他带着那孝顺的好妻子上门,你们会认他吗?”
安宁冷笑道:“你可以告诉他,我们只会送他一个字,滚。”
周胡氏闻言,笑得特别快意,“那就好。我不好过了,怎么能够让他好过呢?”
说罢,转身离开了,竟是没有说其他多余的话语。
安宁疑惑,这人过来究竟是干嘛的。
她开门进去,桂圆看见她,还探头看了看她身后。
安宁没好气道:“人都走了,看什么看!”
桂圆讪讪一笑,“姑娘,我以为你没撞见她呢,她刚刚敲门就说要找你,我直接给她吃闭门羹了。怎么?她找你什么事情?你应该喊我出去帮忙助阵啊!”
安宁说了一下两人见面的场景,桂圆也不明所以,难道她就真的是过来送礼物的吗?
安宁见到周李氏的时候,把事情也说了一遍,周安平在外面有女人的事情也说了。
周李氏的立场和安宁差不多,“糊了眼睛的烂人,什么脏的臭的都要往碗里放。那周胡氏就算有一百样不好,可没对不起他。”
她生怕最恨小妾外室这一类生物,更是把家里人喊来嘱咐了一通,周安平若是敢上门,就直接打出去。她这个吩咐可谓是十分高瞻远瞩,后来周安平还真带着所谓的未来媳妇厚着脸皮敲门,结果被桂圆拿着扫帚打出去,还追了半村子。
安宁从杨家回来后,吃了下晚餐,便卸掉脸上淡淡的妆容和换了身上的衣服。
她身穿月牙色的内衣,因为二月的天气还是有点冷的关系,衣服还是有一定厚度的。
桂圆也跟着忙碌了一天,所以早被她打发去休息了。安宁自己则是开始数今天收到的礼物。她收到的礼物,不管价值几何,全部都是归到她库房之中。嗯,吃食除外,吃的都进了桂圆的肚子,反正她不嫌弃。
除了顾可欣送的礼物,周李氏送的也挺多的,直接就是一百两银子的银票和一套亲手做的衣衫。按照她的说法是,让安宁直接看想要买什么就拿去买。安宁觉得这礼物真是太实在了,倘若每个人都送她钱,该多好啊。
“你若是喜欢钱,我也可以给你的。”一道低沉中带着磁性的男声在她房间里响起,安宁差点吓了一跳,抬起头来,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好的回南夏吗?怎么又跑来了?她下意识地捏了捏袖子口,发现那包药还在,才暗自松了口气,面上仍然警惕地望着这位表哥。
表哥这次是换做带那种遮住半张脸,露出眼睛和嘴巴的面具,唇角微扬,“表妹,还记得你以前生辰的时候,我们都是一起过的吗?”
“不记得了。”安宁硬邦邦说道,反正她又不是他表妹,他来自二十一世纪。
表哥声音温柔,“不记得也没关系,以前的记忆你若是不喜欢丢了也就丢了,我们可以重新塑造新的记忆。”
安宁仍然盯着他,“你还真不怕我喊人过来。”
表哥很自然地坐了下来,仿佛这是他地盘一样,“你不会的。好了,放心吧,我不会把你带走的。现在可不是带你回去的好机会。至少,得等我把那些拦路者处理。”
平淡的语气却蕴含着一股的杀意。
他似笑非笑看着她,“你打算参加四月份的比赛?哼,你就算要参加也应该是参加咱们南夏的。”
这种理所当然她是南夏人的态度真的很讨厌,安宁直接道:“你们南夏什么时候也有这种类型的比赛了?只有选秀吧。”她这几年的报纸没少看,对于南夏的情况多少也有些一些了解。这些年南夏的情况还真不太好,大周一如既往的强盛,草原素来战力彪悍,南夏夹在这两个国家之间,加上南夏的皇帝又不算特别英明,爱好美色,此消彼长之下,越发相形见绌。
“嗯,你若是喜欢,等你及笄回来了,我为你举办一场如何?”
又是及笄……蔚邵卿也说等她及笄会告诉她所谓的真相,这一位也说要及笄以后带她回去。
“我是大周人,这点永远不会改变。”她冷冷道。
表哥像是在纵容任性的妹妹一样,“没事,我可以慢慢等你恢复记忆。”
安宁感到毛骨悚然,别看他现在似乎特别宠她的样子,倘若有一天发现她不是他真正的表妹,恐怕分分钟翻脸吧。
他将一张纸随手放在桌上,用砚台压着,说道:“既然你想要参加那个比赛,表哥便送你一程。你到了京城后,可以联系上面的人,若有什么需要,找他们便可。”
“虽然我深恶蔚邵卿,但那蔚邵卿难得做了一件好事。我慕清玄的表妹自然应该冠绝天下。”
说罢,站起身子,冲着她微微一笑,往窗户外一跳,便消失了。
安宁从床上下来,走到窗前,黑沉沉的夜色之中,她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想到这个人在他们家中来无影去无踪的,她就一阵的气恼。
安宁视线落在窗体上,眼睛微微眯起,她直接从柜子中翻出一个黑色玻璃瓶,然后拿棉签,小心地把上面的液体涂抹在窗台上。
里面装的也不是什么毒药,就是一种沾染上一点便会使人全身痒一整天的药水。也是她同卫先生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之一,这一瓶也是她做的最好的一样,因此才拿来收藏当做纪念品。解药则是一种百花蜜,为了防止误伤到人,她柜子里也是准备好了百花蜜的。
以后,她决定每隔一周就涂窗台,让他下次爬窗户,痒死最好。
涂好了窗台以后,安宁回头,拿起那张纸,上面写着两个名字,去年高中探花的秦文,以及礼部侍郎楼修。
秦文自从去年高中后便入了翰林院,为才斐然,是京城中许多人家心目中的乘龙快婿。据说他高中游街时,户部尚书的女儿还给他扔了荷包。楼修这个礼部侍郎好歹也是挺重要的官职,正四品下,结果这两位居然都是南夏的探子。
安宁神色一凛,可见南夏根本不像是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都渗透到这种地步了。她不认为慕清玄骗她,这种事情一问便知,甚至……说不定等她比赛完后,这两位便会主动病逝了。
安宁将纸条用蜡烛点燃,神情漠然地看着纸条慢慢烧成灰。
无论慕清玄说什么,她仍然只当自己是大周人。至于秦文和楼修,她不会现在就去向蔚邵卿举报他们,至少得到京城中,等他们离去再说。
烧掉纸条后,安宁便当做没有这回事,专心致志地跟着卫先生学习了起来,她的弱项是对于这个世界的一些常识历史有所不如,这些天更是拼命看一些史书。卫先生也直接给她找了不少过来市面上没有的史书文献给她,想也知道这些书的来源。
安宁并不打算依靠那两人,作弊来的成绩本来就是无源之水。更何况她这样对其他比赛的姑娘要是一种不公平。
她想证明给慕清玄看,即使没有他的帮助,她也仍然不输给别人。
她捧着书,坐在距离窗前一米远的地方。
“姑娘姑娘。”桂圆大呼小叫进来了。
安宁放下书看她,端起一杯茶,“发生什么事了,吵吵闹闹的?”桂圆知道这些天她的用功,所以从来是轻声细语轻手轻脚的,看她如今这样表现,恐怕是出了大事了。
桂圆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揉了揉脸,声音是遮掩不住的幸灾乐祸,“周安平被阉了!”
安宁口里的茶差点喷了出去,她咳嗽了好几声,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刚刚说什么?”真的假的?
桂圆嘴角咧得大大的,“周安平被周胡氏给阉了!他外面的那女人也直接被周胡氏给毁了容,变成了一个丑八怪。”
安宁深呼吸一口气,“我们过去看看。”
这周胡氏也太给力了吧。古代女子丈夫若是有些新欢,一般都是怪到新欢头上,没想到周胡氏居然直接阉了周安平。
即使不喜欢周胡氏,安宁也不得不在心中说一声:做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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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例假了……泪奔,每次来的时候都恨不得自己下辈子不是女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