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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的衣着首饰无一处不精致繁复,如同鲜血一样耀眼的红宝石,绚烂如朝霞的裙子,亮闪闪的金钗,都昭示着她家境的富贵。她容貌倒也算得上娇美,只是因为首饰太闪亮,反而没有足够的气势压着,有种被首饰喧宾夺主的感觉。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王熙凤。
尽管如此,大家的目光还是不自觉带上了几分的羡慕。在场的姑娘大多家境不错,但也不至于像对方一样,随便把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直接镶嵌在钗子上。单单这一个钗子,市面估价都有上千两了。
不仅是她,她身后的四个丫鬟也都是绫罗绸缎裹身上,头上所戴的金钗甚至要比在场的一些小姐好。丫鬟不丫鬟,小姐不小姐的。一般而言,来做客的基本都不会这样刻意抢主人家的风头。这里谁家里没有丫鬟,但即使是安宁,也就是带了桂圆出来。这郝小姐直接带了四个,排场是有了,只是对其他被拿来作对比的小姐们来说,有些不厚道。倘若是在京城也就无妨,那里二三品大员的子女不少,排场也就大了些。可是开原县这里,身份最高的也不过就是五品。
有几个年纪小的比较不会遮掩情绪的姑娘已经黑了黑脸。
郝小姐环视了一圈,视线落在安宁身上停留了几秒钟,笑靥如花地迎了过来,亲亲热热说道:“想必这位便是给咱们宣州争光的安宁妹妹吧,我可是闻名已久,今日总算有机会认识了。”
她又对沈以玫道:“还是姐姐的面子大,连安宁妹妹都请了过来。”
沈以玫对着大家介绍道:“这位是州府郝家的大小姐,郝倩倩。咱们开原县所吃的盐有一半就是他们家卖的。”
果然是她所知道的郝家,宣州的五个拥有盐引的人家只有一个姓郝,再没有旁人了。
自古以来,盐商在人们的心中便是财富的象征,每一年都有大批的盐商斗富,他们吃的穿的都是旁人所比不过的。端午节的时候,甚至还有笑谈说,好几户的富商将金子做成薄薄的金叶子,仍在水上,因为薄薄一片,所以很是轻盈,浮在水面上,放眼望去,湖面皆是一片灿烂的金黄。
她娘在听说这八卦,忍不住背地骂了几句,说这些钱拿来施粥也比这样浪费要好。有钱人的想法她果然想不明白。
大家在知道郝倩倩的身份后,也不再像是一开始那样僵硬着脸,毕竟人家是真有钱。沈以玫的表妹夏心柔还对她热切笑道:“原来是郝姐姐,我早就听闻过你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郝倩倩微微笑了笑,没说什么。
安宁发现这郝倩倩其实有点小势利眼,对于一些身份比较高的便笑脸迎人,身份低了些的就冷淡了许多。虽然安宁属于她笑脸迎人的范围内,但对于这种行径还是有些看不过眼。
安宁注意到她说话的时候,手不时地扶一把她头上的红宝石金钗。
夏心柔逢迎道:“你头上这宝石钗子真好看。”
也不知道这夏心柔是怎么回事,作为主家沈以玫的表妹,反而一直去捧着郝倩倩,从沈以玫眉间偶尔闪过的不愉,说明她对于表妹这行为也很是不悦。
郝倩倩笑了笑:“其实这金钗一开始是我娘给我姐姐打的,本来打算作为她的嫁妆的,现在反倒便宜我了。”
杨蕊直接说道:“我记得你姐姐不是同马家的嫡长子定亲了吗?”同郝倩倩的姐姐定亲的马家公子爷算得上是青年才俊,父亲正是翰林编修,这时代入了翰林院的在人们眼中可是很清贵的。
郝倩倩笑道:“后来我爹拿我姐的八字同马家少爷合了合,发现两人有些不适合,所以就取消婚约了。我姐年岁又到了,正好圣人选秀,结果我姐姐刚好被圣人看中,沐浴皇恩。”
郝倩倩的一个丫鬟嘴快说道:“大小姐刚进宫就被封为答应了呢。”语气之中,是满满的骄傲自得。
安宁有些无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家小姐直接被封为贵妃呢。她在京城中也是听说过,皇帝这次选了十名的秀女,其中两人被封为常在,四人被封为答应,剩余的四人暂时还没有等级。
郝倩倩对于自己的姐姐还是很有信心的,她姐姐那样的品貌肯定迟早都会出头,这不,才刚入宫就有了品级,虽然只是答应,迟早都会上去的。要知道,被封为常在的两个妃子可都是官家女出身。在她心中,皇帝只是看在她们父兄的关系才给了常在位置的。她爹甚至还收买了几个宫里的太监,打听到她姐姐郝蓉蓉在宫里很是受宠,这一个月至少分到了十天,还压倒了原本最受宠爱的珍嫔娘娘。那珍嫔娘娘的出生还不如她姐姐呢。
大周的前朝后宫等级倒是不少,皇后,贵妃、四妃、昭仪、婕妤等……只是等周太祖建立新王朝后,嫌弃后宫等级太多,直接省略了不少,变成了皇后、贵妃、四妃、六嫔、贵人、常在和答应。如今的后宫除了皇后四妃六嫔外,贵人分位的有十五个,答应的大约有三十,至于没有品级的就更多了。
她的视线落在安宁身上,心中暗叹:这位周姑娘虽然年纪尚小,但已经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若是长开了定不会比她姐姐差。就是脑子不够好,有这样好的条件居然不去选秀,跑去参加名媛之赛。不过她没去也是好的,省的她姐姐到时候多了一个厉害的情敌。
沈以玫抬了抬手绢,遮挡住唇边的浅笑——这郝家虽然家境豪富,但眼皮子也太浅了吧,不过是一个答应便让他们这样得意忘形。
郝倩倩又对安宁说道:“可惜当初安宁妹妹你进宫时没遇到我姐姐,不然你们定可以成为好朋友的。”
安宁表示她一点都不想成为她姐姐的好朋友。
郝倩倩提起了宫里的事情,又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大家又转而问安宁是否有见过宫里的妃子?宫廷又是如何。
安宁自然都挑拣好的说,又把圣人和一些嫔妃夸了又夸,反正说好话总不会有事。
杨蕊好奇道:“宫里的妃子娘娘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看啊?那位珍嫔娘娘呢?”
在四妃六嫔中,珍嫔身份最低,经历又最为传奇,她是圣人微服私访的时候认识的,然后她没经过选秀就被带进了宫中。当时她刚侍寝的时候,被封为常在,不到一年又封为贵人,等诞下了八皇子,直接成为了六嫔之首。
甚至民间戏曲还不时上演珍嫔娘娘未入宫前偶遇圣人的戏曲呢。
安宁只是见过珍嫔娘娘两面,但好歹也收了人家的礼物,获得她的善意,她抿唇笑了笑,指着慧姐儿说道:“慧姐儿现在带的簪子还是我进宫的时候珍嫔娘娘送的。”
大家的目光顿时聚集在周慧身上,周慧怔了怔,点了点她的额头,“这我倒是不知,你给我的时候也没说过,我只当是你在京城里买的,原来是借花献佛。”
她抿唇一笑,越发显得颜色娇艳亭亭玉立,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张希月直接说了一句:“谁戴个东西还会刻意去讲究来历,首饰这东西不过就是拿来装点罢了。”
这倒是讽刺了郝倩倩一把。
张希月是开原县主簿之女,在开原县虽然算不错,也算是九品官,但在郝倩倩眼中就很不够看了,她先前对张希月便是爱理不理的,张希月在县里也是被捧大的,自然有些心气不顺。
郝倩倩脸色僵了僵。
杨蕊更是直接笑道:“我听说这珍嫔娘娘虽然只是秀才之女,但备受宠爱,当初刚入宫就被越级封为常在呢。”
杨蕊家里是皇商,宫里的兰花菊花倒有一半是他们家供应的,因此她对于宫里这些消息倒是挺流通的。
她家境同郝倩倩相当,所以对于给她拆底一点压力都没有。
其他姑娘想起了郝倩倩那位被封为答应的姐姐,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论出身,郝蓉蓉可是比珍嫔娘娘好了不少。结果珍嫔娘娘一开始就是常在,同郝蓉蓉形成了鲜明对比。
郝倩倩身后的丫鬟有些不服气,正想说自家小姐现在在宫中侍寝的次数可是压过了珍嫔,却被自家小姐一个凶狠的瞪视给吓得吞回了话语。
郝倩倩还是有点脑子的,知道倘若让这丫鬟真的说出来,恐怕她家和她姐姐的脸皮都要丢光了,在一群未出阁的姑娘面前讨论这件事,她的名声也别想要了。更别提说出去以后还有可能会因此被有心人指责他们窥探宫廷。
她只是竭力扬起一个笑容,“珍嫔娘娘那样的人物自然是好的。”
杨蕊再接再厉插刀,意味深长道:“现在四妃六嫔可是满了呢,不过贵妃上倒是没人。”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郝蓉蓉就算再得宠爱,除非四妃中有人升级为贵妃,让六嫔中的一人晋升为妃,空出嫔的名额,不然这郝蓉蓉最多就是止步于贵人。
郝倩倩又一次黑脸了。
安宁有些惊讶杨蕊这丫鬟平时性格还是很好的,爽朗大气,今天怎么就一直和这郝倩倩过不去呢?
其他人也察觉到这一点,审量的眼神在她们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见气氛一时之间凝固了下来,沈以玫打了圆场,“今天天气正好,我们不如去湖面划船如何?我这些天倒是喜欢上在船上写字绘画,因为偶尔有浪花的干扰,导致要想做出和平时一样水平的画作得花费不少心思,这种未知的感觉很是不错呢。”
郭荷花捧场道:“我不爱绘画写字呢,从小看了这些就头疼。姐姐不如给我一根钓竿,让我钓鱼玩耍呢。”
“我看你是想吃鱼而不是钓鱼吧。”
“我觉得在船上泡茶说不定会很好玩。”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气氛很快又重新融洽了起来。
大家转而向湖边的方向走去。
安宁落后几步,走在杨蕊身边,她同杨蕊一向交好,也懒得来那些虚言,“你今日怎么回事?平时你就算看不惯她做派也不会一直这样针对呀。”
杨蕊仍然很是气愤,但她好歹也有理智,知道要压低声音,“你不知道呢,那郝倩倩的姐姐郝蓉蓉,她所定亲的对象是我外祖家的远房表哥,那表哥从小就很疼我。本来他同郝蓉蓉也算天作之合。结果郝家却突然被猪油蒙了心,硬说八字不合,退了亲事。谁家定亲之前没核对过八字,之前还好好的,定亲后就不合了。不过是贪图宫里的荣华富贵罢了。”
她发出一声的冷笑,“现在大家都说她郝家看不上我表哥。倘若这郝倩倩不提也就罢了,偏偏还在我面前显摆炫耀,你说气人不气人?”
安宁握了握她的手,叹气:“你生气也是应该的。不过在沈家,就给沈大小姐一个面子吧。”
杨蕊吐槽了一堆后,气也消散了一些,“我知道啦,你不必担心。刚刚看见她黑脸,我心情已经好了不少。”
说罢,两人便加快步伐,追上了前面的人。
……
沈家这湖的确挺大的,一眼望去,至少有百亩大小,够他们划船了。湖里还种了不少的荷花,现在还不到荷花开放的季节,一个个含着花苞,微风轻轻拂过,身姿摇曳。
湖边停靠着一艘的大船,还有好几艘的小船。
沈以玫微微一笑,“我听说去年安姑娘在的时候,你们还一同去泡了温泉,真是新奇有趣,我也不算聪明,只能想出这种主意了。”
其他人笑,“我瞧游湖就很好,比喝茶赏花有趣多了。”
郝倩倩道:“你们说的安姑娘难道就是安大将军的女儿吗?我听说她去年来了开原县玩耍,可惜我没有这个福分认识她呢。不知道她今年还会不会过来。”倘若能够交好这位安大小姐,想必父亲都会对她刮目相看。
吴若希指着安宁道:“玲珑同安宁关系最好,你问她她肯定知道。”
安宁颔首道:“我同她好可不管她身份如何。玲珑今年要在京城里开蝶恋花的分店呢,所以没有时间过来。”
大家没听过安宁说过这事,好奇问:“你们的胭脂铺也要在京城里开了啊?”
安宁点点头,“还是我们两人一起合作。”
大家没想到她们两个的关系还是一样好,一时又是向往又是羡慕的。大家看着言笑晏晏的安宁,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她们相识的时候,安宁还只是小小的农女,她们也算是放下身份同她来往。谁知道不过一年的时间,这个女孩就已经成长到了让人惊叹的地步,不由有些唏嘘。
周慧则是收回看荷花的视线,对沈以玫道:“我们等下是要坐大船还是小船?”
小船上一艘最多只能载四个人,大船的话,倒是可以装下所有的姑娘外加丫鬟。
夏心柔直接说道:“我看小船好,平时都是坐大船,偶尔乘一下小船也别有趣味,我们自己划船多有意思啊。”
其他姑娘点点头——这就是所谓的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也会想要换换清粥小菜。
一个身材纤细身着粉衣的姑娘有些犹豫:“可是万一不小心掉水里怎么办?”
沈以玫早就考虑好了这个问题,“这个倒是不必担心,到时候每只船肯定会留两个水性好的丫鬟。”
她这么一说,大家也就打消了原本那份犹豫,几个姑娘们凑在一起商量着要如何玩耍。
最后决定先比赛划船。从这一头划到对面,不许丫鬟帮忙。等比赛结果出来后,最后一个得在船上画出一幅荷花图。倒数第二则是得钓一尾鱼上来。
这玩法新奇又有些雅趣,虽然郭荷花一开始还想要钓鱼,但后来觉得划船也挺好玩的。她还笑道:“我到时候干脆倒数第二好了,正好圆了我钓鱼的心愿。”
其他姑娘笑着刮她的脸,“还没比赛呢就想着要输,谁和你这个没上进心的一组谁就倒霉了。”
在场的姑娘包括沈以玫和她表妹夏心柔在内,一共有十二个,分成了六组。
沈以玫直接让人拿来一个密封的箱子,里面装着六队的彩色小绣球,抓到同一个颜色的绣球自然就是同一组了。
安宁正好同沈以玫一组,周慧则是同沈以玫的表妹夏心柔一组。
夏心柔更是说道:“周慧你肯定时常划这种小船,我们这队可是交给你了。”
这话听起来很正常,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安宁的心理作用,安宁总觉得她是在讽刺慧姐儿以前的出身不高。
周慧只是淡淡一笑,“我尽量吧。”
分好组后,大家各自选好了船,坐在船上。
等一个丫鬟宣布开始以后,各组的姑娘们就嬉笑着划船了。
虽然说是要比赛,但大家也不会真的那么追求胜利。
划船看似简单,其实也是有诀窍的。场上的大多数都是没自己划船过的,有船划着划着,还在中间四处打转的,也有划着划着就后退了的。
更有甚者,还有不小心把船桨给掉了的。
“哎哟,又错了,不是这个方向!”
“呀,我们变成最后一名了。”
“哈哈哈,我们超过你们啦!”
湖面上一片的莺声燕语,欢笑声惊动了原本停在树上的小鸟,留下了扑哧翅膀的簌簌声响。
安宁也算有过划船的经验,沈以玫平时在家里也划过小船玩耍,所以她们这一组也算是强强联合,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把一直出状况的其他五组给甩在后头了。
两人看着其他五组各种乱七八糟的乌龙,忍不住捂嘴笑。
当沈以玫看见其中一组的两个船桨都掉了水里,还溅了她们一身水,最后只能拿起船上备用的船桨,她更是笑得花枝乱颤。
等笑完了以后,她才在安宁的目光中有些不好意思地将额前的一缕碎发挽到耳后,冲着安宁笑了笑,“以南的事情,我要向你道谢。”
安宁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沈以南。事实上,在揭穿了真相以后,她并不为沈以南担心,从沈夫人当初看他愧疚又疼爱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他在家中肯定会受到很好的照顾。
“以南能够开开心心的就好。”当初她所认识的沈以南,会因为认识了几个新字而雀跃不已。
沈以玫说道:“后来,我娘拜托了云水道人,终于找到了一个神医,那神医说以南的喉咙虽然有些问题,但只要持续针灸两年,就能够慢慢开口说话。”
沈以玫的眼睛涌起了一层的水雾,自从知道以南才是沈家的嫡子后,以南的喉咙就成为了全家人的心病。
安宁听到这个消息,也很为他开心:“是吗?那就真的再好不过了。”
“这一切都多亏你了。”沈以玫真心实意道谢。
“我?”安宁有些惊讶,“我的功劳不多,主要是云水道人帮忙的。”
沈以玫摇摇头,“你就别谦虚了,云水道人都说了,他是看在你的面上才会帮上一把的。”
安宁倒是没想到云水道人居然会把功劳推到她身上,难道他是想要送个人情给她吗?说实话,她还真不知道云水道人还会认识所谓的神医。
沈以玫道:“可惜现在二弟正留在神医身边治疗喉咙,不然也可以让他当面向你道谢呢。”
安宁含笑道:“真的不用了。像以南那么可爱的男孩子,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帮他的。”
沈以玫道:“我听说你养的那只狼也是以南抱来送你的?”
安宁点点头,不自觉说起来静静的事情,静静在她家里呆了两年,相当于是他们家中的一份子了。只是他的食量也越来越大,幸好周家现在有钱,所以才能养得起他这只大胃王。现在的静静个头已经挺大了,带他出去遛弯的时候,他一激动跑起来,安宁都拽不住呢。不过现在的他还只是两岁,不算成年(狼差不多四岁才算成年)。按照蔚海的说法,等静静成年后,他那个头再狼群中也算得上翘楚了。
说起静静,她的话就不自觉多了起来,嘴角始终挂着恬淡的笑意。
因为沈以南和静静的这一层关系,又有这么一场谈话,等她们的船只靠岸的时候,两人都自觉亲近了不少。
她们这组众望所归地第一个抵达不说,而且排第二的那组,现在距离岸边还有三分之一的距离呢。
安宁调侃道:“可见我们可是实力组。”
沈以玫虽然不知道这典故何来,但是却能理解其中的幽默意味,扑哧一笑。旋即吩咐下人摆好糕点水果和茶具。
这样等其他人到了以后便可以吃点东西了。
安宁眯了眯眼看其他几组的情况。
郭荷花和杨蕊目前第二,让她惊讶的是,慧姐儿和夏心柔这一组目前居然是最后的。慧姐儿小时候也是时常划船玩耍的,就算没第二也不至于落到最后呀。
她身边的一个丫鬟更是发出惊讶的呓语,“咦,表小姐不是应该挺会划船的吗?”
安宁眉头忍不住皱起。两个都会划船的人凑在一起,照理说应该和她这一组平分秋色一样,这一组倒好,直接落到了最后。
以慧姐儿平时温柔的做派来看,她应该和谁都很容易相处得来才对。
她眯眼继续关注那一组,让她稍微安心的是,一会儿后慧姐儿她们那组速度就加快了不少,只是等她们那组接近岸边的时候,安宁眼尖地发现,怎么就变成慧姐儿一个人在划船了?那夏心柔根本就没有划船。
最后,杨蕊她们那组是第二,张希月她们第三,慧姐儿这组第四,郝倩倩第五,吴若希则是拿了个倒数第六。
刚刚一直在水中央画圈圈的就是她们这一组,她们到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慢慢划着,在船无意间划到荷花处的时候,还很有闲情逸致地采摘了好几个莲叶,顶在头上,有几分采莲女的味道。
吴若希笑了笑,“我本来还想辣手摧花的,只是见到都是花苞,便舍不得了。”
其他姑娘忍不住跟着笑:“以玫等荷花开的时候,你可别请了她来,不然你这一池的荷花就要遭殃了。”
安宁则是走到周慧旁边,问她:“你这是怎么回事?出什么状况了?”
周慧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面划的时候一直出状况,后面又掉船桨,到最后,我们船上的备用船桨都掉光了。”
安宁冷声道:“我看她就是诚心的。沈家的丫鬟都说了,她可是会划船的。”
周慧秀气的眉毛跟着蹙起,“这我倒是不知,原本还以为她只是手脚笨了点。”
安宁想到夏心柔没事针对慧姐儿,心头火就起来了。
周慧反而笑了,在她耳边说了自己的打算。
“你们姑侄两在叽叽咕咕什么呢?”杨蕊招呼她过来,“快来看若希画画,我倒是想看看她在船上有没有平时画的那么好。”
“若是没有呢?”
杨蕊竭力装出严肃的表情,“那我肯定得要过来,摆在我房里,逢人就说这是我们开原县的才女的大作。”
她同吴若希相识好几年,极为熟络才会开这样的玩笑。
大家都撑不住笑了。
又喊安宁过来。
“知道你们两感情好,也别忽略了大家呀。”
安宁拉着慧姐儿,笑了笑,“不过是慧姐儿刚刚划船划得手酸了,我帮她揉手而已。”
她视线在夏心柔身上打转,又慢慢收回,“幸好我没同夏姑娘一组,不然我一个人肯定没法划过来。”
夏心柔原本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转瞬之间又若无其事说道:“我就是这样笨手笨脚的,幸好慧儿不嫌弃。”
她这话说出口,周慧也不好当着大家的面说“不好意思啊我已经知道你是故意了就是要嫌弃你”,她语气平静:“你若觉得不好意思,就多喝两杯茶吧。”
夏心柔心想:不过是两杯茶而已,就可以换得你手疼,这样也不错。她原本还想要再捣乱多点,等周慧划得手酸没力气后,因为最后一名而不得不在船上画画,好让她出丑一下。她就没听说过手酸还能画好画的,谁知道周慧居然真的拼命划到了第三。
她心中各种思绪翻飞,面上仍然甜甜一笑,“好,心柔就以两杯茶来敬谢姐姐的辛苦了。若不是姐姐力气够,我们可就要最后一名了。”
周慧坦然自若道:“小时候家境不太好,也就帮忙做点活,空有一点力气罢了。”
对于自己的出身她一点避讳的意思都没有,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过去都无法面对,又如何去展示未来呢?
她态度一派落落大方,落入别人眼中又是多了几分的好感。
也不知道这周家的两个姑娘都是怎么培养出来的,居然一点小家子气的感觉都没有,相比较而言,夏心柔反倒是落了下乘。
郝倩倩想起了某个传闻,突然问道:“我听说,你们身边有个从宫里出来的姑姑,是不是?”
周慧淡淡笑了笑,“承蒙卫先生不嫌弃我们两个,悉心教导,好歹出门不会随意丢了脸面。”
这等于是默认了。
安宁补充了一句,“这次去京城里,遇到了皇宫里的姑姑,我才知道卫先生原本还是太后娘娘宫里出身的。”
早点点出这事也好,省的以后有人整日拿她们教养和过去说事。那种诋毁嫉妒的流言就像是蚊子一样,虽然不会对她真正造成伤害,但也足够让人心烦,还不如现在一劳永逸呢。
果然,这话一出,四周皆是一片的静默。
大家怎么也没想到她们两个居然有这样的造化,能够请动太后宫里的姑姑来教导她们。这样的体面恐怕宣州都是独一份的。
夏心柔望了望周慧,然后垂下眸子,挡住眼中几乎要溢满出来的嫉恨——凭什么?凭什么这周慧出身低贱,却可以轻而易举得到一堆她想要的东西?而她出身高贵,偏偏只能用各种手段去保障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安宁不在意地笑了笑,“我们只不过是运气比别人要好一点罢了。”
算是结束这个话题。
周慧则是沏茶,然后不动声色地将左手手心的一点粉末洒在茶水中,端起了一杯茶,递到夏心柔面前,“心柔,请用茶。”
夏心柔抬起头,又是无限纤细柔弱的笑容,“好。”
周慧一共倒了两次的茶,夏心柔也都一饮而尽。
喝过茶后,她们便看着吴若希那组划船过去到另一头,船上还摆着颜料毫笔画纸等一类作画工具。可想而知要在这种情况下画好,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大家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一个个不住地捂嘴笑。
大家直接边吃糕点,边喝茶。
至于倒数第二的郝倩倩也去钓鱼了。
等一刻钟后,吴若希和她的队友萧雪薇才终于回归。
萧雪薇一下船便不住地揉手臂,吴若希负责作画,她负责划船,一个人划船,可把她给累坏了。
大家纷纷凑上去点评这画作,不得不承认吴若希绘画水平的确挺高的。因为在容易摇晃的小船上,有几笔可以看出当时船只的晃动,但荷花的神韵的确是出来了。
安宁绘画水平中等,但眼力却很好,直接一一将其他人没发现的那几处指了出来,“这花苞处,这荷叶边,还有这一笔,定是船晃了。”
吴若希怔了怔,然后竖起了拇指,“还是你厉害,她们就只看出其他三处呢。”
“咦,这些地方也晃了吗?我们还真没看出来呢。”
这时候,周慧突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
安宁顺着她的动作望去,发现她原本头上的白玉簪已经消失无踪了。
其他姑娘也注意到她的视线,问道:“怎么了?”
周慧说道:“我的发簪好像不见了。”
杨蕊口快问道:“是珍嫔娘娘送的那个白玉簪吗?”那簪子样式清雅又精致,丢了的话岂不是很可惜。
这时候,成功钓了一尾鱼上来的郝倩倩也上岸了,跟着问。
周慧细细想着可能会丢的地方,“我记得上船之前还在的。”
沈以玫连忙让丫鬟去船上寻找,周慧从下船以后,活动范围也就这么一小块,她寻了几分钟后没找到就放弃了。
其他在船上找过的丫鬟也回来了,垂头丧气的,“姑娘,都没看到呢。”
周慧虽然也很喜欢那个簪子,不过她也做不到让大家一直帮她找,她笑了笑,“找不到就算了。”
夏心柔却哎哟了一声,说道:“那时候划船的时候,我似乎有看到什么东西掉水里,不会就是你的簪子吧?”
大家听了这话,也觉得很有可能。
夏心柔也一副很为周慧惋惜的样子,“多好看的簪子啊,就这样丢水里了,怪可惜的。”
她亲亲热热捧起周慧的手,“都怪我,我那时候要是不笨手笨脚的,帮忙一起划船,说不定簪子就不会丢了。我那边还有一些首饰,等下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直接带走好了。”
周慧若无其事地抽出自己的手,“不用了,君子不夺人所好,那些首饰定是你的心爱之物,我怎么可能拿走呢?再说也这不关你的事情。”
夏心柔吸了吸鼻子,“慧儿你不怪我就好。”
从神情上来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同周慧是多么好的朋友呢。
安宁有些不明白,这个人究竟是对慧姐儿哪里来的那么大怨气。
周慧眼波流转,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意加深。她手指捻起一块做得十分小巧的正方形的点心,尝了尝,“这是什么味的,我吃着觉得倒好,还有荷叶的清香。”
沈以玫认了认,笑道:“这是莲蓉口味的糕点,蒸的时候特地放荷叶上了,你若是喜欢,等回去后,我抄一份方子给你。”
周慧大大方方道谢:“那就多谢了。”
其他人经过了这一场的玩笑,不免肚子有些饿了,便都坐了下来,边喝茶,边吃点心。周慧同安宁坐在一起,夏心柔则是同郝倩倩、郭荷花坐在一块了,她不时地同郝倩倩小声说着话。
大家边吃东西边说笑,在座的姑娘们,就算长相最不起眼的也称得上是清秀,远远望去,便是一副美好的画面。
可惜美景不常。
突然之间,一声“噗”的声响让气氛一下子凝固了下来。
与此同时,臭气弥散开来。
很显然,刚刚有人不小心放了一个臭屁。
大家忍不住望向了声音的来源——郝倩倩、夏心柔和郭荷花,到底是谁放的屁?
这味道太重,导致导致原本吃点心的大家都觉得嘴里的糕点不复开始的美味,纷纷放下不说,还掏出了手绢捂住鼻子,安宁直接拉着周慧走远一点。
郝倩倩、夏心柔和郭荷花直接呆了,她们三人呆呆地望着彼此。
郝倩倩直接站起身,“谁放的屁,臭死人了?”她的语气忍不住带上了一点的火气,她只觉得大家投在她身上的怀疑眼神让她分外不爽,如果是她放的也就算了,偏偏她根本没放!只是倒霉,同放屁的坐一块了。
夏心柔怔了怔,立刻看着郭荷花,说道:“荷花,你是不是不小心吃坏肚子了?放的屁怎么这么臭?”
安宁差点被口水噎到——这夏心柔倒打一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很厉害啊。明明是她放的,她还可以陷害到荷花身上。
事实上,她和周慧都知道是她放的,她之所以会放屁还是她们两人的杰作。安宁身上一直都藏了不少的药物,其中一个就是让人吃了在一天内容易放臭屁的,而且这东西还是得吃了面粉一类的东西才起的作用。糕点中,最不缺的就是淀粉了。
郭荷花的脸涨得通红,“你才放屁呢!我根本就没放过!”
夏心柔一副体谅她的样子,“荷花妹妹,我们都知道这种事很丢脸,我们不会怪你的。”
周慧忍不住说道:“荷花妹妹并不是会说谎的人,我相信她。”
安宁也点头,“荷花,你别伤心,我们都相信你。”
她们说相信荷花,也就意味着是认为夏心柔在说谎了。
沈以玫见事情突然急转直下,眉毛忍不住皱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又是“噗”的一声,这一次的声音比之前还要来的更大,臭味也更浓。
因为她们三人现在分开站的缘故,大家倒是可以辨认出臭屁的来源声响了,目光齐齐落在夏心柔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