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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周李氏拒亲,安宁算计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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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证明,李梅花对于秦家十分的了解。

    当秦家父子两带着这休书垂头丧气回去时,直接引发了一场的大地震。

    秦林氏怎么也没想到最让她骄傲的儿子居然真的被李梅花这个村姑给休了,还狠狠羞辱了一顿。不仅如此,她家居然还得给李梅花十亩的田地赔偿。

    想到这里,秦林氏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她倒是想去闹,但即使她再愚蠢也知道自己家根本占不住理,若是真的去了,说不定还害得儿子的名声全部毁掉。没法冲着李梅花出气,她也不可能拿自己儿子和丈夫出去,一转头看见眼含泪水站在那边的侄女,直接就冲了过去,又添了一个巴掌印,“都是你这丧门星惹的祸!之前克死了你爹娘,现在又将你表哥好好的姻缘给弄没了。丧门星!别说给我当媳妇,就算是当妾室都配不上我儿。”

    秦政看着表妹委屈地抽抽噎噎的,偏偏不敢反驳的样子,越发心疼,“娘,你怎么又欺负表妹了?若不是你之前一直欺负梅花,梅花会和我们闹得鱼死网破吗?梅花已经说了,我和表妹必须在一个月内成亲,这件事爹也是知道的。”

    可见秦家的自私都是一脉相承的,在遇到事情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别人的错。

    秦林氏没想到儿子会为了侄女忤逆自己,今日发生的事情又多,这件事顿时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秦林氏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秦家顿时又是一片的鸡飞狗跳。

    ……

    秦家如何已经不是安宁和李梅花要考虑的事情了。李梅花已经让人送信给她娘家,说了这事,目前则是暂时住在安宁这里,好歹能有一些暂时的平静。王翠翠知道她摆脱了秦家,也很为她高兴,特别是知道李梅花休夫的事情,更是越发称赞。

    李梅花抿了抿嘴,心中最后一分忧虑也就这么去了。

    秦家也很快就将十亩田地的地契送了过来。李梅花之前就有私房钱二十多两,自己的田地十亩,外加秦家送来的十亩封口费,二十亩的田地,都相当于秦家之前的所有产业了。

    李梅花成亲之前,自己的好友们添的妆可不少,那些首饰绸缎若是拿出去卖,还能有一百多两银子。看到手头这些东西,她心中顿时也有了几分的底气。即使不再嫁,有这份产业,还有自己的鱼丸方子,她后半辈子养家糊口根本就不忧愁。

    等李梅花的母亲和弟弟赶了过来,抱着李梅花又是一顿的痛哭。

    李梅花的母亲李王氏哭道:“我的女儿啊,你就这么被休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李梅花直接道:“娘,是我休了他,不是他休我。”

    说罢,还拿出了休书,将上面的字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李王氏性格软弱,李梅花的弟弟李西本来就是让姐姐抚养长大的,感情很深,在知道姐姐在秦家做牛做马,又被下毒,那秦政还同自己的表妹通奸,更是气得眼睛都在喷火,若不是李梅花拦着,恐怕就要直接冲去揍秦政了。

    他本来就是被李梅花抚养大的,性格更像李梅花一些。因此他也十分支持姐姐休了秦政,还觉得这个行为十分解气。

    李梅花知道母亲担心的是自己的后半辈子,将自己的家底说了一下,这些家底加起来都比李家全部财产还多,足够保证李梅花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李王氏本身就容易哄,很快就被哄得觉得女儿离开秦家反而是一件大好事。

    李王氏和李西都希望李梅花回去家里住,但李梅花还是拒绝了。毕竟弟弟也成家了,她住个一两天还好,若是住一辈子,说不定弟妹不乐意,而且就算这件事是秦家的错。她这一和离,家乡那边的风言风语肯定不少,索性还是住在开原县城里的好。

    李梅花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她到时候直接在李艳家附近买一个一进的小宅子住着就挺好的,同这些朋友的走动也方便。

    安宁也挺支持她的举动的,还对李王氏道:“若是你们那边有人说梅花,你就说是我支持梅花的,让他们有本事当着我的面说。”

    李王氏十分感激这位县君为她女儿做的事情,连连点头。她觉得女儿能够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这位县君还真是上辈子烧来的香。有周安宁这个县君在,她对女儿住在这里也放心了不少。

    等到李王氏和李西回去后——李西还是寻了个机会偷偷去秦家揍了秦政一顿,李梅花将几样首饰给当了,换了五十两银子,拿其中的三十两在李艳附近买了一个小小的一进宅子,然后就这样住了进去。

    ……

    李梅花这件事落幕后,安宁一家也开始准备过年了。

    因为年后就要搬到京城的缘故,周李氏今年给下面佃户准备的年礼就额外的丰盛,比去年加厚了一成,当然一部分也是因为今年大旱,家家户户能保持不饿肚子就很不错了,更别提有所谓的油水了。周李氏直接按人头给,每个人给了二十斤的大米,十斤的地瓜,两斤的肥肉,两斤的油,另外还有半斤白糖。基本家家户户都可以过个不错的年。

    周李氏一方面是因为旱灾,所以给得多一点。另一方面也是觉得既然要去京城了,给他们多点东西,奖励一下,让他们来年也能好好干活做事。安宁名下的佃户也是这样处理。

    今年因为旱灾的缘故,收成的确很差,即使她不少面积都中了红薯,加上这年礼,还是亏了。不过安宁并不在乎这点钱,她的冰糖厂一个月的纯收益都有两三千两。一年下来,也有三万两的收益。因为那些花田在大旱之前就已经采摘完了的缘故,京城和开原县两个“蝶恋花”加起来一年也有两万两。再加上葡萄酒的收益,安宁瞬间又成为了有钱人。葡萄酒收益总的也有六万两,纯收益大约五万多,她自己留着三万两,剩下的两万多分给了她娘、周青梅和周慧。毕竟这三人也常常帮她打理和一起酿造葡萄酒来着。

    置办年货,到交好的人家送年礼,然后又透露了一下年后十五要去京城的事情,大家顿时又纷纷上门。

    安宁见今天这个来,明天那位来,索性下了帖子,将交好的小伙伴请来参加一下宴会。

    大家知道她这一离开,至少有一两年不会回来,纷纷都准备了自己的小礼物。因为是冬天的关系,安宁也没像夏天一样烤肉,直接选择了火锅。一群年轻貌美充满朝气的小姑娘一边吃得额头上直冒汗,一边喊着过瘾。

    大家纷纷觉得火锅这种吃法十分不错。

    安宁看着窗外,叹了口气,“可惜没有下雪,不然边吃火锅边赏雪,也是一种人生乐事。”

    笑雪薇最是怕冷,摇摇头,“可别下雪,不然恐怕就要冻死我了。”

    张希月夹了一个虾饺放嘴里,说道:“你们家的东西就是新鲜美味,这虾饺外面的皮又是怎么做的?好看又好吃,这种皮还能直接看到里面的馅料真是不错。”

    杨蕊突然捂着肚子笑了起来,笑得其他人莫名其妙的。

    她才揉了揉自己笑痛了的肚子,指着张希月道:“你还是快快告诉希月,省的她都不敢吃饺子这些。她之前去她亲戚家吃了饺子,结果因为不知道馅料,直接咬到她最讨厌吃的包有姜碎粒的馅料,从此对于包子饺子都敬而远之,除非知道馅料。”

    安宁想了想,说道:“这是澄面。嗯,我一个朋友李梅花最近就在卖这个东西。”她没说这方子是她让李梅花卖的,李梅花现在就打算卖鱼丸,外加卖澄面虾饺一类的小吃。

    张希月点点头,“那我以后家里想吃这个,倒是可以到她那边买。”

    安宁道:“其实也可以直接向她买了澄面粉回去自己做。”她这也算是间接帮李梅花拉了一把生意吧。

    孟烟柔有些惋惜道:“可惜我家在州府呢,买这个一点都不方便。”孟烟柔是宣州孟知府的庶女,安宁同她之前在一个宴席上见过,对这个看似柔弱实上性格果决的小姑娘很有好感,这次便邀请了她过来。

    张希月笑着夹了一个虾饺放孟烟柔碗里,“那我可不能给柔妹妹抢,来,多吃几个,一次吃够本才好。”

    大家顿时笑成一团。在场的都是年纪相仿的小姑娘,也没有嬷嬷在那边喊着要注意仪态,因此都放开了不少。

    一群小姑娘吃吃喝喝,又喝了一些葡萄酒,安宁的葡萄酒都是蒸馏过的,度数可不算特别低,两杯葡萄酒下去,大部分姑娘的脸颊都红得像是天边的火烧云。

    趁着这酒意,大家便玩闹开来,玩叶子戏,念自己做的诗,玩得不亦乐乎。

    在安宁同小姐妹们玩耍的时候,周李氏也在接待一个客人,正是宣州知府的妻子孟夫人,也是曾经向安宁搭讪过的孟川仪的母亲。孟夫人在知道儿子对周安宁这位县君有意思后,还觉得儿子有眼光,竭力想要做成这一桩的婚事。她自己生的儿子自己最是了解,虽然外人都说他有才气,但谁不知道是因为他是知府嫡长子才如此。

    孟夫人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下头还有一个才十四岁就考上秀才很得丈夫青眼的庶子孟川宏,所以一心要给儿子找个好亲事作为助力,好压下这越发虎视眈眈的庶子。在她眼中,深沐圣恩,又同蔚侯爷关系匪浅的县君真是打着灯笼都没处找的好对象。倘若周安宁成为她媳妇,害怕老爷不对仪儿另眼相待吗?即使没功名有如何,到时候买个官位就可以,有蔚侯爷的扶持,她家仪儿自然可以好好压下孟川宏那个白眼狼。

    抱着这样的想法,在听闻周家打算搬到京城后,孟夫人便借着送女儿过来为理由拜访周家,打算最好能够在周家上京城之前定下这门亲事。不然以周安宁的相貌和身份,到京城那里都可以算一个香饽饽,但时候哪里还有他们家的可能。

    她看着周李氏,这位才称得上是宣州的传奇吧。原本被族里除名的寡妇,却因为生了一个好女儿,直接成了四品诰命夫人,在品级上还压过她这个知府夫人。要知道五年之前的周李氏,连到她府里做粗使嬷嬷的资格都没有,现在的她,却成了她奉承和吹捧的对象。这样的心理落差让孟夫人有些憋屈,但再憋屈,也得忍着。

    她嘴上说着亲热的话,眼神却多少透露出一点痕迹。

    若是以前的周李氏还真不一定看得出来,周家的人情往来都是她处理的,她所接待过的官夫人贵小姐也有不少,在看出一点眉眼不对后,虽然面上依旧不露痕迹,心中却已经对孟夫人提防了几分,还在心中想着:怎么他们宣州就是遇不到一个好的知府夫人呢!

    孟夫人等说了大概一刻钟的客套话后,才慢慢进入主题,“我在宣州也呆了一段时日了,各府的小姐也都看过,但就是没有一位有您府上姑娘的灵气,让我见了真恨不得是自己的女儿。沈家真是好运道,得了那样好的一个媳妇。”

    她念着周李氏以前是农妇的缘故,还刻意将话语说的浅薄点,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她有做亲事的心思。

    周李氏闻言,便明白她是冲着女儿过来的,直接将话题给拐到别的,“我看府上的大小姐也很好,温柔又知书达理,一看就是官家小姐的气派。只可惜我家聪哥儿和金宝同她年岁相差得多了,不然定要厚着脸皮问上一问。可见这都是您这个母亲教养得好。”

    孟夫人脸僵了僵,孟烟柔的生母赵姨娘虽然早逝,但生前也曾同她斗气过,所以孟夫人根本没有要抚养她在自己膝下的意思,直接丢给了孟川宏的生母章姨娘。孟烟柔就算是教养好,也那是章姨娘养的,同她没有什么关系。

    她有些生气,却还是不得不说道:“她哪里比得上周县君。”她顿了顿,又道:“安宁姑娘再两个月也有十三了,也到了相看亲事的年纪,到时候肯定一家有女百家求。”

    周李氏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盼着她好,安宁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她未来的对象,自然也得她喜欢的。她若是喜欢了,以后的日子也才能过得有滋有味。”

    孟夫人没想到这周李氏居然真的要把亲事交到自己女儿身上,连忙说道:“这可好,自古以来都是长辈相看,你是她的母亲,自然是你帮她看了。”她总算还有点智商,知道周安宁肯定看不上她儿子,才想着从周李氏这边下手。

    “再说了,周姑娘再是聪慧,年纪也小,看人哪里有我们这些长辈准,我们吃过的盐都比她吃过的米还多呢。”

    周李氏道:“她挑她喜欢的,我肯定也会帮她掌眼的。再说了,她同玲珑那丫头关系很好,安家老夫人也曾说过若是我家安宁找了对象,一定帮忙看看。”

    “安夫人?”

    周李氏笑道:“就是安将军的母亲,承蒙她不嫌弃我们周家小家小户。”言外之意就是,安宁的婚事有许多人帮忙掌眼,肯定不需要担心。

    孟夫人感觉脸上的笑意快要维持不下去了,只是说道:“周姑娘果然人见人爱,连安老夫人也那样喜欢她。”

    周李氏没说话,只是扶了扶头上的簪子。安老夫人当然喜欢她家安宁,她可是西游记的忠诚粉丝,每次报纸刚出来,就让儿孙去买一份回来,念给她听。毕竟安老夫人上了年纪,报纸上的那些字对她来说有些吃力。

    周李氏给了孟夫人会心一击后,还觉得不够,继续道:“我不在乎未来女婿身份高低,只有三个要求,一个是年纪要同安宁相当,不能超过五岁。一个是要有点才气,至少也得是举人的功名。我家安宁在十岁的时候已经是名媛大赛的魁首,她以后的丈夫走出去后,总不能被说还比不过妻子。第三,肯定是得洁身自好的人。屋内一堆通房姨娘的定是不行,我们周家不兴纳妾这一套。嗯,若是安宁真的很喜欢,第一个条件也可以适当放宽,重点的是后面两个。”

    这三个条件中,后面两个孟川仪没一个符合,直接被三振出局,直接听得孟夫人脸色变得铁青起来。她总感觉这周李氏跟着就是在指着她鼻子骂她儿子。谁让孟川仪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而且屋内早就有了六个通房,若不是她压着名分,恐怕就是六个姨娘了。

    周李氏看了她表情,在心中冷笑:当她不知道她儿子什么德行吗?她同沈夫人、杨夫人等人来往的时候,她们可是说过那孟川仪最是爱好美色,朝三暮四。这样的人也想配她女儿,做梦比较快。

    她继续二连击:“我听说府上的二公子年少有为,真想见上一见。”

    孟夫人的脸直接由青转红,这农妇宁愿看上那小贱胚,也看不上她儿子!岂有此理!

    她长长的指甲直接掐进掌心,那疼痛的感觉才让她清醒了几分,没有当场发飙,她强忍着吐血的冲动,说道:“我家老爷说得等他三年后乡试考上举人功名后再看亲事呢。”

    言外之意就是暂时没有这个意思。当然孟夫人十分清楚,只要周家露出这个口风,他那位丈夫肯定会立刻同意给那小贱胚定下这门亲事,即使孟川宏将来中了进士,也找不到比周安宁身份更高的对象。

    她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十月怀胎的儿子被她所厌恶瞧不上的庶子在亲事上给压了一头,决定打死都不让老爷知道这件事,心中更是恨起了周李氏:没眼光的老农妇,宁愿看上一个小妾生的,也不要她儿子。

    周李氏配合地露出了十分可惜的表情。

    孟夫人生怕她真打定这主意,不敢再提所谓的婚事,连忙将话题往首饰往衣服上扯。

    周李氏便开始了日常的炫耀女儿活动了。

    “这簪子是皇后娘娘赏赐的,我之前怕不小心摔了碰了,不敢戴,她还不高兴呢。我年纪都这样了,没想到反而被自己的女儿给管了一回。”

    孟夫人简直要呕出一缸的血,还得配合:“那也是她小人儿孝顺。你这衣服样式倒是别致又有气度。”

    周李氏笑道:“这也是她在京城让人赶制出来的,说是那边最时兴的样式,其实我衣服早就够穿了,让她别浪费这些好布料。她偏偏不听,整天拿着圣上上次的绸缎给我做衣裳。那些绸缎留给她们小姑娘做才合适呢。”

    周李氏整整炫耀了半个时辰,这其中还不带重复的,过程中只是停下喝了一盏茶后又继续。

    听得孟夫人痛苦不堪,她可没有周安宁这样的好女儿,也没有皇后给的首饰,宫里的贡品,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孟夫人作为知府夫人,在宣州夫人交际圈里,都是被人捧着的份,唯独在周李氏面前狠狠地品尝到了憋屈两个字。

    当她看到向来不喜的庶女走了出来后,第一次有欣喜的感觉,连忙和颜悦色对孟烟柔道:“你们小姑娘玩得开心吗?”

    谢天谢地,总算可以回去了。

    孟烟柔点点头,“见过母亲,大家都很好相处。”

    孟夫人用让孟烟柔打颤抖的“慈爱”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后对周李氏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走了。”

    周李氏炫耀得正开心着呢,有些意犹未尽,对孟夫人说道:“不再多留一会儿吗?好歹吃了饭后再走。”她还可以再战一个时辰的。

    孟夫人连忙摇摇头,说道:“不用了,等下天色黑了,赶路也不方便。”

    周李氏只好将她送出门,摇摇头,就这点水平,还想跟她斗!

    等到女儿将自己的小姐妹们都送走后,周李氏连忙将女儿喊来给她敲边鼓。

    “那孟川仪不是个好对象,若是那孟夫人在你面前提起,你可别被她说动心了。”

    安宁怔了怔,哭笑不得:“娘,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他呢,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她倒是很惊讶,她娘居然没被孟夫人给说动。

    看出她的想法,周李氏哼了一声,伸手瞧了瞧女儿的头,“你当你娘眼瞎吗?什么脏的臭的都往你面前揽。”

    安宁低头不语:她娘以前眼光是不太好来着,还曾经看中过虚有图名的王公子和断袖莫晋书。

    周李氏连忙将她今日如何把孟夫人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的事情当做功绩给说了一通。

    安宁点点头,“娘,放心吧。孟家那点小心思我知道的。”她今天对她娘倒是刮目相看了一把,居然将那孟夫人给整治得落荒而逃,同最初那个常常被人牵着话头走的农妇天差地别。这几年的时间内,她娘也一直在进步着,也一直在为了她而努力学习这些交际。想到这里,她心中倒是一片的温暖。

    “那就好。”周李氏点点头,又问:“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安宁稍微敷衍了过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手下有不少打听的人,之前孟家献殷勤的时候,我便让人打听了一下。”其实真正的消息源泉是孟烟柔,只是这点不好告诉她娘。

    今日孟烟柔在同她单独相处之时,可是将这件事委婉地透露给她,还提了提孟川仪通房的数量。一方面是因为安宁是她的朋友,今日孟夫人又是打着孟烟柔的旗号上门,孟烟柔不想让安宁因此对自己生出芥蒂,所以事先提醒了她。另一个原因则是为了孟川宏。孟烟柔养在章姨娘名下,章姨娘没有女儿,将她视若己出,因此孟烟柔同孟川宏这个哥哥很是友好。若是安宁真的嫁给了孟川仪,那么孟夫人肯定会借着安宁的势压下孟川宏这个碍眼的庶子。

    只是,她的眉毛忍不住皱了起来,这孟家母子的心思也实在够令人讨厌的。即使两个月后就见不到他们,知道自己被这种人给惦记,安宁还是有种吞了苍蝇的恶心感觉。

    她眯了眯眼,眼角眉梢笼罩着一股的冷意,她好歹也得稍微报复回去才是。

    要报复孟家其实并不算困难,孟知府在为官上知进退,做官十多年,像是泥鳅一样,最是圆滑,鲜少留下把柄。再说了,他这个宣州知府当得还算称职,安宁也不想牵扯到他,若是再换了另一个不好的知府,受苦受累的反倒是无辜的老百姓。因此即使她想要报复,也是要仅限于孟川仪。孟川仪作为知府嫡长子,向来最好美色,只是因为被父亲压着的缘故,不敢强抢民女,但是单单他的身份,就足够让不少爱慕虚荣的女子凑了上来。

    安宁直接让下面的人去调查一下他的一些过往,看能不能调查出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

    在派遣人出去调查的同时,周家也开始过起年来。

    大年的前五天,她基本都得呆在家里,和她娘一起接待来客。

    在初三的时候,苏大也送来了他调查出来的消息。

    这消息上,孟川仪除了后院那六个通房,至少还招惹了十多个姑娘,其中有两位被他弄在外面充当外室。其余的要么已经嫁人,要么还同他藕断丝连的。这其中有青楼妓女,也有情窦初开的小家碧玉,甚至还有徐娘未老的寡妇。

    嗯……这其中居然还有一个年纪四十的寡妇。安宁不免在心中感慨着这孟川仪的口味实在有点重。那寡妇的年纪比孟夫人还要大几岁呢,他也能下口!

    她视线往下移,又发现了更坑爹的一条信息。那位叫做杨月娥的还有一个十五岁的女儿顾晓晓,似乎也被那孟川仪给上了。只是也不知道孟川仪是如何安抚了这对母女的。

    安宁心头忍不住烧起了一股的火。她原本以为这孟川仪只是简单的爱好美色,没想好他这人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加恶心。想到孟夫人之前还想将她恶心的儿子介绍过来,她心头的这把火就燃烧得更旺了。

    安宁轻轻敲着桌子,强忍着怒气问苏大:“这杨月娥和她女儿现在在哪里?”

    苏大说道:“杨晓晓在一年之前,怀了身子,结果生下了一个死胎。杨晓晓便直接疯了,杨月娥原本想要去告官,但因为女儿的缘故还是忍了下来。”

    安宁皱眉:“为了女儿?”

    苏大点点头,“孟川仪让人给顾晓晓开了一些药,安抚她情绪。若是一个月内之内没服药,便会发作。那药价格又十分昂贵,若不是为了这药费,杨月娥恐怕早就同孟家鱼死网破了。”

    安宁皱了皱眉,她虽然可以将这事捅出来,坏了孟川仪的名声,但倘若杨月娥为了女儿不肯承认,那也是没招。她虽然也可以设计仙人跳,但仙人跳这种事在她离开宣州之前就布置好也不是那么容易。毕竟纸上说过的,孟川仪自认为自己是情圣,不喜欢马上勾搭了就上床那套。而是先玩一下所谓的恋爱游戏几个月,再慢慢地从一垒进展到三垒。

    不过对于杨月娥来说,明明深恨孟川仪,却为了女儿不得不忍气吞声,心中一定藏着不少的怨恨吧,她倒是可以从这点上做文章。

    正好她初四的时候,接了于施璐的帖子,要去她家玩耍,倒是可以顺便去见一见这杨月娥。

    她再次将这视线落在纸上,据说这孟川仪大概一个月会派一个人去给杨月娥送药,也许是因为杨月娥焦心女儿之事,形容憔悴,不复过去的风韵,孟川仪现在倒没有再像过去一样同她偷情。

    安宁将上面的信息一点一点地看完,然后将这纸卷成了一团,放在烛火旁,很快就烧成了灰烬。

    她微微一笑,“你这几天打探消息辛苦了,等下去找你素雨姐领个一两银子。二娘和三娘好几天没见你,整日念叨着你呢。”

    想起自己的嫡亲妹妹和义妹,苏大嘴角也勾起了笑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后退下。

    ……

    安宁初四时候便去于家,同于施璐玩了一天,当天晚上也是歇息在于家。等到第二天早上才离开。

    从于家出来后,她没有回家,而是来到自己的那宅子,带上蔚邵卿最初给她的那人皮面具,换了一套朴素的棉布衣裳,才领着苏大等人一起上杨家。

    杨家位于州府附近的一个小村庄,房子看上去修建得还可以,至少比这附近好多了。

    安宁站在杨家大门前,正要敲门,这时隔壁一个老妇人问道:“姑娘,你是要找杨月娥?”

    她的语气似乎带着一丝的鄙夷。

    安宁点点头。

    老妇人道:“那你不用敲门了,等下她估计就回来了。她刚刚出去了。”

    安宁有心打探一些,说道:“她去哪里了?”

    老妇人说道:“还不是她那个女儿,前几天抢了王豆腐家不到一岁的小孩,虽然后面小孩子还回去了,但小孩子受了惊吓,请了好几趟大夫过来。这杨月娥刚刚上王家赔药钱呢。你同杨家是什么关系?”

    安宁在出门之前,早就已经想好了借口,说道:“杨月娥是我娘的一个远房堂妹,我娘听闻她日子过得不太好,所以就让我过来瞧瞧她,看有什么帮衬没有。”

    老妇人丝毫不掩盖自己脸上的不屑,“这都是她活该!你这位姨母……哼。”

    安宁装作不解,“姨母怎么了?”

    老妇人道:“你看上去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还是回去告诉你娘,少同她打交道的好。这种人,沾上了名声都说不清哟。”

    安宁十分配合地问:“我娘同她也有几十年没见面,只听说她成了寡妇,日子过得不太好,念在小时候的情谊上,恰好我同哥哥经过宣州,就让我们过来看望一下她。”

    苏大也一脸憨厚地点头,他这回装的就是安宁的哥哥。安宁带上这个面具后,相貌十分普通,和苏大站在一起扮兄妹也不会引发人怀疑。

    老妇人继续道:“这杨月娥啊,在她丈夫死去后,一开始还能好好守寡,抚养女儿。结果在几年之前,却同一个贵公子勾搭上了。她一个四十岁的老女人,却做出这等不知羞的行为,真是丢尽了我们村里的脸面。她自己不要脸也就算了,居然还将自己的女儿送到那贵公子的床上,结果晓晓那丫头怀了那人身子,生下一个死胎后就疯了。她将自己的女儿害成这个德行,现在还好意思一副慈母的样子。呸!”

    “可怜晓晓那丫头,小时候也是个伶俐漂亮的女孩子,偏偏有了这么一个娘,一辈子就这样毁了。本来以她的人品相貌,嫁个老实的人家平平稳稳地过一辈子也是好事。”

    老妇人从小看着顾晓晓长大的,看她落得现在疯疯癫癫的样子,心中十分不忍,言语之间就越发践踏起了那杨月娥。

    咦?是这样吗?若是杨月娥真的是这样的一个母亲,她又何必为了顾晓晓而忍气吞声,甚至按下了报仇的冲动?她今日上门来寻这杨月娥,究竟是对还是错?安宁唯一庆幸的是,她至少乔装打扮过,没有以自己真正的样子去见她。

    她一抬头,却看见不远处一个妇人伫立在那里,看上去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虽然面色憔悴,身材纤细到了极点,但依稀可以看出过往的丽色。

    老妇人说到一半,注意到安宁的表情,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随即呸了一声,吐了口水在地上,然后转身回到自己屋内。

    见到她这样的表现,安宁便知道这位恐怕就是那杨月娥了吧。

    安宁眯了眯眼,说道:“你就是我的姨母吗?”

    杨月娥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安宁自我介绍道:“我娘是杨月珊。这是我哥哥。”说罢,还将苏大给扯到旁边。至于蔚景和蔚海,则是远远躲着。

    杨月珊……杨月娥从记忆中搜出了那道有些模糊的身影,说道:“你是月珊堂姐的女儿?”

    安宁点点头。之前苏大便调查过这杨月娥有个叫杨月珊的堂姐,嫁到外地,两人几十年都没见面过,安宁便直接顶了这身份。反正杨月娥也不会知道。

    杨月娥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根本不认为会有人冒认自己的外甥女,安宁只是一说,她便相信了。

    她上前拿出钥匙,打开大门,对安宁说道:“没想到月珊堂姐也有一子一女了,你们进来吧。”

    安宁和苏大便随她进了屋子。

    就在这时候,她们听到了桌椅碰撞的声音。

    杨月娥脸上涌出了丝丝缕缕的急切,连忙跑了过去,安宁和苏大跟在她后面。

    走到正堂,却看见一个头发凌乱的少女倒在地上挣扎着。少女嘴里塞着布,全身上下都被绳子绑的严严实实的,她的眼神有些发直,头发凌乱,在地上徒劳地想要挣开绳子。

    刚刚的声响应该就是她挣扎之间,碰到桌子发出的。

    下一秒,她露出了一脸痛苦的表情,像是在强忍着什么极大的痛楚,手上的青筋都迸了出来。

    杨月娥的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抱住她,“我的晓晓!为什么不是我遭这样的罪!”

    声音之间的哀戚和悲愤几乎要化作了实质,听起来没有半分的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