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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李氏担忧地看着安宁,“你身体怎么不舒服了?是不是需要再让邵卿用内力给你化开体内的药性?”
安宁这才明白,敢情蔚邵卿是用这种法子成功让她娘帮忙的。一牵扯到安宁的身体问题,周李氏就完全没有原则这东西了。
安宁嘴角抽了抽,只能默默认了,说道:“是这样没错。”
周李氏立刻看向蔚邵卿。
蔚邵卿神色平静,“我自然会竭尽全力。”
周李氏一脸的感激,“那就拜托你了。”
安宁看他那种笃定的模样,就感到手痒。等周李氏离开后,她气鼓鼓地看着蔚邵卿。
蔚邵卿眸子中荡漾着清浅温柔的笑意,声音如同山中清涧一般清朗悦耳,“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这诗正是安宁之前写在信上的一首,当时情绪上来的时候,加上两人相隔千里,便心有所感。如今却被蔚邵卿给念出来,安宁的脸涨得通红,一时之间连语言能力都暂时失去了。
蔚邵卿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声音低沉了几分,“我很高兴,也很心疼。”
在收到这信件的时候,在知道安宁的心意,那种从所未有的幸福感在心房中填满。世界上最美满的莫过于两情相悦。之后便是心疼,心疼她同归于尽的破釜沉舟,心疼她的孤立无援。幸好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蔚邵卿握着她的手。安宁的手因为身体缘故,基本都是凉的,蔚邵卿的手平时也是凉的。但是架不住他有内力,内力从手心慢慢传递到安宁的手中。倘若没有确定安宁的心意,恐怕他不会直接作出如此唐突的行为。
安宁原本还有点想甩开,但是在接触到那温暖时,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道:“你又何必浪费内力呢,反正迟早都会冷的。”
蔚邵卿今天休沐还好,等去皇宫后,她的身体依旧会重新回归原来的凉意。
她侧头看着蔚邵卿,低声说道:“现在已经好多了,自从带上了慕清玄送的绿珠,身体就好了不少。慕清玄真是个好人。”只是还是习惯性地冰凉。安宁甚至想,若是到夏天,仍然如此的话,那么说不定就不用使用冰块了。
蔚邵卿脸黑了一瞬,“我现在不太想从你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在这种明显是要互吐衷肠的时期,听到喜欢的姑娘对别的男人的赞美,心中不自觉就被添堵了一把。
安宁发现蔚邵卿真的很可爱,似乎在收到情书,两人捅破那薄薄的一层纸以后,他便不吝啬表现出自己的醋意,同之前闷骚的表现迥然不同。
安宁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你知道什么是好人卡吗?”
蔚邵卿不耻下问,“被夸好人不好吗?”
安宁笑着说道:“倘若日后有个姑娘说你是个好人,那很有可能就是要拒绝你的意思。在某个地方,那里的姑娘在拒绝人的时候,总是喜欢这样说,你是个好人,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姑娘。所以好人卡又被称为是拒绝卡。”
蔚邵卿的理解能力杠杠的,立即说道:“所以慕清玄的确是好人。”
安宁噗嗤笑了笑,笑得身子微微颤抖。
她抽回了手,对蔚邵卿说道:“其实那诗还有后续的,想知道吗?”
蔚邵卿从善如流,“自然是想的。”
安宁拿出了笔墨纸砚,蔚邵卿特别上道地在旁边磨墨。
安宁心道:能够时常使唤这位侯爷来为自己“红袖添香”,她这待遇绝对是头一份。
等墨香充盈着屋子后,她用毛笔吸满了墨汁,提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上了:“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她顿了顿,又补上了后面的几句话,“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蔚邵卿忽的握住了安宁握着笔的手,然后在诗词的旁边,绘上一轮明月,旁边还有星光点点。
显然是在用这种方式回应她。
等画完以后,蔚邵卿说道:“五月份正好是我的生辰,这便当做是提前送我的生辰礼吧。”
安宁眼波流转,说道:“也行,那我今年可就不送你礼物了。”
蔚邵卿道:“在我眼中,这份比什么都要来得珍贵。”
安宁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耳朵红了红,转移话题,“总觉得很不公平,只有我写给你,却没看到你写给我。”
“你想要?”
安宁唔了一声,说出心里话,“我还没收到过情书呢。”在前世倒是收到过,不过基本都被她看过后就拒绝了。那时候的她可是典型的好学生,忙着当学霸还来不及,根本没有谈恋爱的想法。等毕业以后可以谈恋爱了,却又被一场车祸给送了过来。
蔚邵卿没说话。事实上,安宁在京城中的行情十分走俏,特别是在那些文人骚客中。在他们心中,周县主就是个才貌双全的佳人。也有一些做白日梦的秀才举人,想着才子佳人一类的戏码,还偷偷想着给安宁呈一些他们自己写的倾慕的诗词。
只可惜这些东西还没送到安宁面前,就已经被他给截了。
蔚邵卿想到这里,有点小心虚,他虽然自认为那些人心术不正,配不上安宁,所以才截了下来,但终究没告诉安宁。
他咳嗽了一声,还是选择坦白从宽。
安宁无语了,说道:“我就说嘛,连玲珑都能收到,没道理我一封都没有。”搞了半天,是有人给拦下来了。
蔚邵卿问道:“谁写给玲珑的?”
安宁眯着眼,嘴巴倒是十分严实,“这个我可不能说,反正玲珑才不会傻到被几首情诗给收买呢。”
她想了想,说道:“不行,我还是觉得我吃亏了。”她上下扫了蔚邵卿一眼,却也不会因为那些居心不良又无关紧要的人同蔚邵卿生气,毕竟蔚邵卿也是为了她好,虽然这个人恐怕最开始也打上她主意了。
虽然不会生气,但是给个小小的教训还是可以的。
她将桌子上的画装裱起来,又说道:“这样好了,你截了几封,那就补给我几份。嗯,必须是你自己写的。”
这样算来的话,她只写了一封,蔚邵卿到时候还得写好几封,那还是她赚到了。想到这里,安宁不由笑得一弯秀眉弯成了月牙儿。
蔚邵卿见她眸子中闪闪发亮,像是盛满了漫天璀璨的星辰,竟是不想,也不愿拒绝,含笑应了下来,“好。”
安宁乐了,“我到时候可是要检查水平的,若是写的不好……”
蔚邵卿问道:“又待如何?”
安宁笑道:“写的不好的话,我就打回去,让你重新写。”
蔚邵卿脸上浮现出纵容的浅笑,还像模像样地行了一礼,“那可就摆脱周先生的指导了。”
安宁也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伸手捋了捋莫须有的胡须,仿佛自己真的是以为大儒一般,“好说好说。”
目光相对,安宁心中涌现出了甜蜜的情绪,忍不住垂下眸子。
或许是因为在短短一段时日就死过两回的缘故,安宁觉得原本横亘在她身上的诸多顾忌也随之飞灰湮灭。即使蔚邵卿一开始接近她是别有目的又如何,可是他所放在她身上的感情,却是货真价实的。
与其因为诸多的顾虑而小心翼翼,不肯投入感情,还不如酣畅淋漓地享受一把。即使将来两人有缘无分,那么至少也曾深深在对方生命里留下过痕迹。在当时给蔚邵卿写信的时候,她最后悔的便是自己之前的前瞻后顾,导致心意在“死”前,甚至无法传递过来。
正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呸呸呸,生命有缘无分,她和蔚邵卿才不会走到这一步呢。
蔚邵卿又道:“你不在的日子,周家又乱糟糟的,我便将蹑影暂时放在我府里照顾。听闻她近日的胃口都不太好。你若是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她。”
比起蹑影,安宁其实对静静的感情更深,如今听蔚邵卿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愧疚。
她点点头,“等明天,我便亲自做烤饼去喂她。”她寻思着,说不定她还可以骑上马走两圈,她最近的身体的确是好了不少。
接下来,两人又玩起了我作诗,你绘画这一套。一个早上下来,便已经有了四幅的作品。这回的安宁可是学乖了,没有题那种一看就是表白的诗词,大多数是描写春光的。
四幅画作,安宁自己两幅,蔚邵卿也收下了两幅,连同最初那幅,一共是三幅。
快到中午的时候,玉容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才进来。
她脸上含着暧昧的笑意,“姑娘,我没打扰你们把?”
这意有所指的话语让安宁脸颊飞上了一朵红云,啐了她一口,“你要直接进来也是可以的,我们可没做什么。”
玉容却笑道:“我只是想问,少爷传功是否传好了?我应该没打扰吧。”
她早就猜到她家姑娘身体没问题,只是当时没台阶下,所以才硬着头皮使用那理由,现在也无非是用这打趣一下这两人。她所尊敬的少爷同她所喜欢的姑娘走在一起,最开心的便是玉容了。
她也在心中感慨:自从姑娘醒来以后,同少爷之间的发展便一日千里啊。
安宁没好气说道:“好了,你还是直接说你的来意吧。”
玉容道:“老夫人让我过来说一声,午饭已经准备好了。少爷可以过去了。”
蔚邵卿这段时间被周李氏以补身体的名义,时常留下来吃饭,有时候直接住在周家。周家其他的人,似乎也习惯在吃饭的时候,多出这么一个人。
安宁想到这里,就想咬牙,哀怨的眼神不断往蔚邵卿身上飘。
凭什么蔚邵卿可以吃各种的美食,她呢,除了粥、就是面线!而且还是清淡到不行的那种。
她忍不住看向蔚邵卿,“我娘最近可喜欢你了。要不,你同她说一下,改善一下我的伙食吧。”
看着她哀求的眼神,蔚邵卿不忍拒绝,但是又不可能真的去得罪未来丈母娘,只好表示他会敲一下边鼓,但能不能起到效果,那就只能看周李氏意思了。这个家里,地位最高的便是周李氏。
安宁目送他离去,桂圆也端上了安宁的午饭——嗯,一碗粥。
或许是怀抱着一丝的希望,安宁倒是没马上吃下这碗粥。说不定等下她娘就过来给她送点心了呢。
事实证明,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周李氏直接表示,安宁至少得再吃十天,才能换上正常的饮食。
而且周李氏在看到安宁居然没吃午饭,很生气,还将十天给延长成十五天。
周李氏还说道:“你这孩子,别总是欺负邵卿老实。”
安宁觉得人生简直不能爱了。她觉得她在她娘心中都要失宠了,地位都快被蔚邵卿给取代了。
她的红烧肉、虾饺、土豆炖牛肉……也再次远离她了。
她直接迁怒到蔚邵卿身上,决定等蔚邵卿送信过来的时候,一定要挑出一堆毛病,然后打回去,重新写。
……
第二天,安宁倒是一大早便起来,去厨房做给蹑影吃的烤饼。
很快的,她便发现这实在不是一件明智的选择。做出来的烤饼味道太香了,勾引得她的手蠢蠢欲动,恨不得自己吃上一些。
偏偏这些东西没有她的份。
她叹了口气,将烤饼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好,省的这味道一直勾引她,然后装进食盒之中。
桂圆拎着食盒,直接走在她身后。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宁总觉得她这回上蔚府,蔚府的下人对她似乎更加恭敬了,特别是门房,那恭敬程度,简直不亚于对蔚邵卿本人。她却不知道,这是因为在安宁昏迷期间,蔚邵卿为安宁所做的那些事情,大家都是看在眼中的。
在他们心中,周安宁可是妥妥的未来侯府夫人,当然得好好表现一番。
安宁进了府后,轻车熟路地去了马厩。或许是因为蔚邵卿昨晚回来交代过的缘故,蹑影今日被特地牵了出来。
安宁一眼就在十多匹骏马中,见到了她家蹑影。蹑影即使在马中,也算得上是长得好的,她的尾巴甩了甩,颇为熟悉她性情的安宁便猜到她现在肯定是性情不太好。
想到蔚邵卿说,蹑影因为她一直不来的缘故,胃口都变得不好,安宁顿时满是愧疚。
连忙小跑着过去,拿出十二分的感情深情呼唤,“蹑影。”
蹑影明明听到了她的声音,耳朵还动了动,偏偏没有要搭理的意思,还转过身子,拿着自己的马屁股对着安宁。
安宁现在正愧疚着呢,哪里会计较这些。她心里清楚,蹑影这是不高兴了,不高兴她这么长时间都没出现。
她上前几步,伸手摸了摸蹑影的耳朵,好现象是蹑影不至于甩开她,虽然还是很傲娇地不理她。
安宁叹道:“我前些天生病了,生了一场大病。所以才没来看你的,绝对不是不要你。”
虽然蹑影不一定能够像静静一样,听得懂人话,但安宁还是想要试上一试。
很显然,她这一招失败了,蹑影还是不理她。
另一个伺候马的仆役,连忙搬来一筐鲜嫩的胡萝卜,安宁拿起胡萝卜,要喂蹑影。
蹑影平时对胡萝卜也挺喜欢的,这回却只是嗅了嗅,却没有要吃的意思。
安宁大吃一惊,可见蹑影这回还真的是气坏了,连食物都没效果。
她视线落在她带来的食盒上,心中一动,打开食盒,将外面几层纸一层一层揭开,烤饼的香气立刻就散了出来。
安宁当时是刚烤好就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所以到现在还热腾腾的。
刚刚还对胡萝卜爱理不理的蹑影果然有所变化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烤饼,还叫了几声,意思很明显不过:你还不快点拿这个喂我!
以前她催促的时候,总是会发出这样的叫声。
安宁嘴角抽了抽,敢情刚刚是因为她最近不爱胡萝卜了,所以才不搭理的啊。
她拿起一块的饼干,刚往蹑影的嘴巴凑了凑,蹑影立刻叼住另一边,安宁手刚松开,她就咯吱咯吱地咬了起来,还十分惬意地甩尾巴。
吃完后,还拿鼻子拱着安宁,催促她。
这个有奶便是娘的!
安宁撇了撇嘴,继续喂蹑影。
等喂完全部的烤饼后,或许是看在烤饼的份上,蹑影终于搭理了她一回,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安宁的手心。可是她这表现,安宁怎么看都觉得她是在舔她手上残留下来的甜味。
等舔完以后,这位姑奶奶也勉勉强强愿意让她上了马背,载着她悠哉地走了好几圈。
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熏得人晕晕欲睡,安宁走了几圈以后,便从马背上下来,伸手又摸了摸蹑影的耳朵。她决定这几天每天都做烤饼,好好同蹑影联络一下感情。
蹑影的性格和静静不太一样。静静在她面前,特别粘人,还喜欢对她撒娇。蹑影就不一样了,她性子更高冷傲娇一点。
等同蹑影玩了好一会儿后,安宁感觉到有人在看她,抬起头,却看到远处玉秀遥遥站在那里。
安宁走了过去,玉秀给她行了下礼。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宁总觉得现在的玉秀似乎有点奇怪,以前的玉秀可谓是对万事都不在意的冰美人,现在的她,身上却萦绕着一股让她不太舒服的气息。
若是玉容的话,安宁肯定会直接问。但是她同玉秀虽然有几分交情,但是也没到可以随便问这种私事的程度,她笑着说道:“好久不见。”
玉秀神色复杂,抿了抿唇,问道:“表姑娘,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安宁怔了怔,也有点好奇玉秀想说什么,她点点头,随着玉秀一起去了她屋内,桂圆则是在门口守着。
等进了屋,玉秀将门关上。
安宁刚在坐下,玉秀便直接跪在了她面前,力道还不小,安宁听着那声响都觉得疼。她吓了一跳,想要让玉秀起来。
玉秀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表姑娘,您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将来定能够找到百里挑一的如意郎君,你就放过我家侯爷吧。侯爷三代单传,我们侯府不能断在他这一代上,他不能没有子嗣。”
安宁听得云里雾里的,心中却有不安的情绪来回激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玉秀咬牙道:“虽然少爷不让我告诉你,可是,我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侯府的子嗣就这样断绝。路神医说了,你体内的毒,至少得花五年之间才能清除干净。即使五年以后,也得花十年时间调整身体,而且怀孕的几率也不高。”
安宁像是被一道雷给直接劈下来一样,一时之间,外界的声音似乎距离她很远。
她身上的毒,就那么难以清除吗?即使是路神医出手也是如此吗?
五年加十年……那时候的她也差不多要三十了吧。连路神医都说怀孕的几率不高,可见情况十分严重。
安宁紧紧咬着下唇,心中从未如此痛恨过一个人。
苏兰。
在这时代的人眼中,无后便是大罪。特别是蔚邵卿连个兄弟姐妹都没有,甚至没有同族的人,连过继的对象都不好找。
她眼眶红了红,下面的唇瓣甚至被她给咬出了血,血腥味让她的理智清醒了几分。
她回过神,重新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玉秀。
“你若是真的喜欢少爷,便不该让他落得无后的下场。”
安宁看着玉秀,她是否应该放弃这段感情呢?以她的性子,即使将来没有孩子,也绝对无法容忍蔚邵卿为了后代去同别的女子生子,即使蔚邵卿并不爱那个人。
她的脑海中忽的闪过蔚邵卿对她说过的话语,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饮。
安宁忽的就笑了。她为什么要放弃?蔚邵卿在知道这一切后,都不曾想过放弃。她若是因此而后退,岂不是太过软弱了。再说了,怀孕几率低,并不代表不能够怀孕。她现在又有着玉珠帮忙调整身体,情况只会比原来的更好。
她目光落在玉秀身上,声音冷淡:“你应该也劝过你家少爷这些话吧。”
玉秀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的不甘,“少爷现在正情浓之时,不愿放弃。”
安宁笑了笑,声音多了几分的坚决,“蔚邵卿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即使日后有再多的风风雨雨,我也会同他一起面对,包括这件事。”即使外面会因此有闲言碎语,那又如何?她原本就不是为了外人的目光而活着。
她才不要连努力一下都不去尝试,就直接自顾自地以为了蔚邵卿好的缘故,放弃这段感情。她周安宁,从来就不是那种如此胆怯的人。
“以邵卿的性子,他肯定会下令隐瞒这件事情。你却跑来告诉我,想要我主动退出……”她一旦理智回来了,分析能力自然蹭蹭往上升,“玉秀,你其实是喜欢着蔚邵卿的吧。”
她清亮的目光落在玉秀身上。
玉秀眉眼之中是满满的不赞同,“你打算因为你的爱而毁了蔚家吗?”
安宁忽的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只是这笑容不复以往面对玉秀的温和,褪去了温度,显出几分的冰冷,“玉秀,其实,你一直喜欢邵卿吧。”
玉秀身体一震,脸上流露出一丝被看穿的恐慌,然后抿着唇,不复以往的神情冷淡,“即使如此,那又如何?”
她直接承认了自己的心意。她从七岁的时候就跟在侯爷身边,生命中有一半的时间都是以他为主。倘若侯爷是那种纨绔子弟也就算了,偏偏他本身是如此丰神俊朗的人物。即使玉秀平时告诉自己不能动心,却还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将这颗心给丢了出去。
果然如此。安宁在心中叹了口气。
“你今日过来找我说这些,是真的为了蔚家好?还是只是为了自己?”
玉秀想也不想地反驳,“在这件事上,我并没有私心。”她似乎是发自内心这样认为的。她所做的一切本来就是为了蔚家好,在这点上她问心无愧。倘若周安宁的身体没有问题,即使她心中再发酸,她还是能够选择接受。可是现在的周安宁,将来子嗣艰难,哪里配得起少爷!
安宁静静道:“真正爱一个人的话,不是应该尊重他的想法吗?邵卿想来也是同你说过的,不然你不会偷偷找我说这些。倘若你真的爱他,那就应该尊重他想法,而不是私下阳奉阴违。”
玉秀倔强地看着她,“说到底,你终究还是自私,不愿真正为他好。”
安宁轻声道:“说起来,我最恨的便是别人以为我好的名义行让我不快的事情。在我看来,所谓的为我好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将心比心之下,有遭一日,我若是遇到相同的事情,我定然不会希望邵卿说着为我好,却做些让我不快的事情。”
“再说了,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
“可是你们的爱情,到时候恐怕会葬送了蔚家。”玉秀有些激动。
安宁回道:“即使如此,那也是我们两共同作出的决定。你又凭什么替我们做主?”
“你们会后悔的。”
她挺直自己的背,最后看了一眼玉秀,说道:“那就拭目以待吧。”
她没再说什么,也没有试图要扶起玉秀,直接从她身边走过,推开门。
桂圆见自家姑娘脸上不复进去前的言笑晏晏,眉目直接笼罩着一层的冰霜,身上散发着生人不近的气息。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屋内,却看见玉秀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
她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有,直接跟在安宁身后。
……
安宁在玉秀面前,还能够撑着架子。
等回到家中,回到自己的屋里,她感觉支撑着自己的最后一股力就这样消失了,身子一软,直接倒在床上。
她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现在的状态,索性将杯子蒙起,这时候只有黑暗能够给以她安全感。
桂圆在旁边焦急地来回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安宁吸了吸鼻子,尤带鼻音,“我没事,我心情不太好,你让我自己一个人呆一下。”
她都已经发话了,桂圆也只能出去,顺便将门给掩上。
听到她脚步声走远,安宁终于按耐不住眼泪的流下。
她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想去做,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倦,心好累。
在玉秀的面前,她还能够横眉冷笑,能够掷地有声,但是她内心深处,其实并没有她所说的那样有把握,只是她不愿意在玉秀这个“情敌”面前示弱。
感情,是这世界上最长久,也是最异变的东西。
现在的蔚邵卿的确是喜欢她,喜欢到可以忽略其他的问题。
但是等到三十四岁呢?那时候的他还能坚持现在的想法吗?特别是他作为侯爷,恐怕所受到的压力会比她还大。
为什么,偏偏是她遇到这样的事情呢?
从穿越到现在,她自认为自己不曾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即使几次出手算计人,那也是别人对她出手在先。
或许只有在被窝里,她才能够放下所有的新防,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哭也是需要体力支撑的。
哭得累了,加上之前又去了一趟蔚府,可谓心力交瘁,安宁哭着哭着,便睡着了。
她在屋里睡着,屋外玉容和桂圆焦急地来回走着。
玉容第十次问桂圆:“玉秀同姑娘究竟说了什么?”怎么姑娘一回来就这个反应。
玉容根本不知道路神医的诊断,怎么想都想不出各种原因。
桂圆现在正迁怒到玉秀身上呢,没好气说道:“你同她关系最好,你直接问她不就可以了?”
玉容皱着眉头,叹道:“我现在也时常看不懂玉秀了。”虽然她们两人相伴好多年,可是近几年来,自己的这位好友却越发让她感到陌生。
她终于等不住,决定还是回蔚府一趟,看能不能从玉秀口中问出点事情。
玉容急匆匆地过去,等找到玉秀的时候,一问她,玉秀嘴角却勾起一抹让她十分陌生的笑容,那笑容转瞬即过,她又恢复了原本冷淡的神色,“我也没说什么话,你自个儿问她吧。”
“你!”玉容气急了,神情有些生气,“你到底是看姑娘哪里不顺眼?”
玉秀垂下眸子,“我只是觉得她担不起侯府夫人这个名头。”
玉容冷笑,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玉秀,“姑娘担不起,难道你觉得你担得起吗?我倒是不知道你心中还有这样一份痴念头。”和玉秀不同,玉容从来就没打过蔚邵卿的主意,即使知道玉秀对侯爷有些爱慕的心情。她也始终觉得以玉秀的通透性子,绝对能够慢慢淡化这份感情。毕竟少爷从头到尾,都只是将她当做下属看待。恐怕她和玉秀在少爷眼中,根本没有什么男女之别。
玉秀直直地看着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侯府。”
玉容甩袖道:“即使如此,还有少爷顶着呢,根本轮不到我们做主。”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见同玉秀之间恐怕也牵扯不出什么真相,跺了跺脚,直接转身准备回去了。她倒是想问其他人,但是当时连桂圆都在门口守着,知道的也只有安宁和玉秀。
她只好失望地回去了,她刚出侯府的大门,迎面蔚邵卿便找了过来,他正好从皇宫里出来。现在的蔚邵卿又官复原职了,这份宠爱实在让京城中不少的人咬牙切齿地恨。
最近京城里,除了蔚邵卿,又一个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便是季延一了。这位刚回来,又被皇帝狠狠封赏了一番,爵位世袭三代罔替。
蔚邵卿见玉容愁眉苦脸的样子,第一反应便是想到安宁头上,语气也透露出担忧,“安宁身体不爽了?”
玉容回过神,摇摇头。她咬了咬唇,最后还是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虽然她刚刚气愤玉秀,但是在讲述的时候,还是尽量客观了点。
蔚邵卿的脸色越来越沉,身上也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场,若不是玉容以前好歹在他身边跟惯了,现在早就被吓唬得说不出话来。
她垂下头,心中分外忐忑起来。
蔚邵卿稍微一想,便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他怎么也没想到,向来听从他命令的玉秀,居然会罔顾他的命令,偷偷同安宁说这些。除了安宁的身体缘故,还会有什么事情让安宁有那样的表现。
他气到了极点,面上反而显得平静,只是平静的外表之下,酝酿着波澜。
他直接说道:“蔚甲,先将玉秀关到柴房中,让她自己反思一下,我等下回来处理。”
玉容心跳了跳,从这话语中,她多少可以听出,恐怕这回玉秀是真的做了让侯爷难以接受的事情,回来处理……那至少会被严惩。
玉秀同她毕竟也是多年的好友,她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可是对上蔚邵卿那双冰冷的眸子,瞬间什么话都消失在喉咙中。
“我同你一起过去看她。”
这里的她显然是周安宁。
玉容怔了怔,回过神后发现蔚邵卿已经走在前头了,她连忙小跑着跟了过去。
……
蔚邵卿进屋后,所看到的便是安宁直接蒙着被子。
玉容先上前看了看,轻轻一扯,或许是因为安宁睡着了的缘故,被子倒是很容易扯下来,露出安宁熟睡的脸。她看了看,发现安宁睡觉之前衣服都穿得好好的,根本不会存在走光一类的问题,心中就不由松了口气。
她转头看向蔚邵卿,“少爷……要叫醒姑娘吗?”现在也差不多是吃晚饭的时间了,姑娘也的确该醒来了。
蔚邵卿的目光落在安宁脸上,安宁脸上仍然残留着泪痕,他压低了声音,不去吵她,“不必,我守着她便可以。”
玉容犹豫了一下,直接坐榻上,然后拿出一幅之前绣了一半的绣架接着绣。
也不知道是睡饱了,还是隐隐察觉到熟悉的目光,或者是因为肚子饿醒了,安宁在一刻钟以后醒了过来。
她闭着眼睛的时候还好,一睁开眼,眼睛因为之前哭了一顿的缘故,肿得像核桃一样。安宁自己倒是没有这个自觉,揉了揉眼睛,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是产生幻觉了吗?不然怎么会看到蔚邵卿出现在她屋子里?
安宁再次揉眼睛,发现蔚邵卿果然还在,原来还真不是错觉啊。
至于玉容,在安宁醒来的时候,便悄悄退下了。
蔚邵卿静静地看着她,说道:“你眼睛肿了。”
“啊?”安宁这才反应过来,直接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镜子,镜子里的她,睡得脸颊生晕,偏偏眼睛因为之前哭过一场的缘故,肿的像核桃一样。
女为悦己者容。任何姑娘都不想在心上人面前以这样的姿态出现。
安宁顿时又有将被子蒙上的冲动,她语气有些羞愤,“你就不知道女孩子的闺房不能随意进来的吗?”
“其实我很高兴。”蔚邵卿却反而笑了。安宁这眼泪可是为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而流的,他在心疼的同时,也控制不住心中喜悦的情绪。
安宁没好气道:“你这心态要不得啊,看见我出丑就那么开心吗?”
蔚邵卿却没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他觉得自己这种心态若是说出来,恐怕会被恼羞成怒的某人揍上一拳。
他直接从桌上拿起一颗熟鸡蛋,拨开最外面的壳。这熟鸡蛋也是细心的玉容特地准备的。他手指纤长,莹润如玉,动作优雅,即使只是简单的剥鸡蛋,都透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美感。
等剥好鸡蛋后,他走到床前。
安宁闭上眼,蔚邵卿则是给她敷起眼睛来。
屋内一片沉静,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