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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琴这厢还是晕晕乎乎的,因看着姐夫要走,春琴哪里肯让,摇摇晃晃地就要站起来,截住姐夫。葛花匠见春琴要过来,想了一想,赶紧就掀开帘子溜走了。春琴见了,赶紧奔到门口,左看右瞧的,见姐夫早已不在了,因心里沮丧,她身上的酒意即刻就去了大半。“姐夫,姐夫——为什么你这么狠心,为什么你不要春琴——姐夫,你回来,回来——”春琴口里絮絮叨叨的,又兼站立不稳,一下就摔到了墙根下,可是摔疼了胳膊。
她这胳膊,前儿在落雪轩里摔过一次。这才刚好,可就又弄疼了。因着疼,春琴清醒了过来,看着自己衣衫不整的狼狈样儿,心知自己是酒喝多了出现的幻觉。咦?她看着桌子上杯盘狼藉,口里就自言自语地道:“我明明记得,方才这屋里陪我喝酒的人是葛花匠,怎么这会子,这屋里只剩了我一人?”
春琴当然知道自己喝醉了,她将衣服理好了,心里又疑惑地想:莫非,我喝醉了,将葛花匠错看成了姐夫,因此手里口里就不停地纠缠与他?这花匠让自己的形容给吓着了,因此推攘开自己,一个人赶紧溜了?春琴想来想去,只觉得这个理由恰当。
现在,她当然不想去园子里找葛花匠问你个仔细。不过,一想到老实木讷的花匠,却是将自己的身子几乎都看了,春琴的脸上还是红得和柿子一样。也不知怎地,这穿好了衣裳,春琴就觉得胳膊有些痛,像是被千只蚂蚁咬过的一般痛。她就低了头,揭开了衣服瞧了一瞧。这一瞧,春琴的脸更是红得像红鸡蛋一般了。这——看着牙印——这定然是方才情迷意乱之时,那葛花匠扑上前咬的!
一想到此,春琴的心里又羞又臊。到底自己还是个大姑娘呢,这葛花匠看着老实,其实也是被什么熏心的饿鬼!到底,她这样金贵的人儿,是能被葛花匠这个府里的奴才啃咬的吗?这若要人知道,她也就不要活了!
但是这些日子,春琴独守空房,到了晚上,一个人当真煎熬得难受。春琴不敢再想下去了,想想方才也是惊险,若花匠控制不住,即刻自己给了他,木已成舟,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到底——到底自己要进园子去问他一问。不过,现在她当然不想去。春琴穿好了衣裳,镇定了片刻,终于大着嗓子唤道:“随喜,涵儿,你们两个躲到哪里去了?”连叫了几声,随喜和涵儿听了,方才从厨房里出来了。
进了屋里,随喜和涵儿发现葛花匠已经走了。随喜就问春琴:“二太太,您吃了么?”
春琴就道:“我早吃好了。连叫了好几天,你们才出来。真正这跟了我,你们的日子愈发过得舒坦了!”
随喜听了,就道:“二太太,我和涵儿方才也没闲着。”春琴无心和她说这些,因就道:“这会子,我要困了,到底酒有点喝多了,觉得头疼。”
涵儿听了,就问:“二太太,那花匠是什么时候走的?真正也是的,既走了,也不过来知会我一声儿!”
春琴听了,就道:“是我叫他走的。到底还是我一个人喝酒自在,别人陪着更是无趣。”春琴说完了,果然就往床榻上睡去。话说那葛花匠心情跌宕地出了屋子,去了园子。到了自己的小屋子里,葛花匠赶紧就拿了个碗,倒了一杯冷水,咕咚咕咚地喝下肚子。方才自己太过激动,简直就是忘乎所以了。幸而到了最后,自己把持住了。葛花匠喝完了水,强迫自己冷静。但闭上眼睛,二太太那撩人的眼,那红润的小嘴,那丰满非标的腿肚子,还是在他跟前晃动。
葛花匠就对自己道:“人家是什么人?你是个什么人?你但凡这样想了,便是亵渎了大少爷!呸,真正春二太太也会你这样的人想的,真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再这样想,我都替你害臊了。”葛花匠说完了,便拿了个铲子,又往园子里拔草去了。
话说,这一日,墨染早早出了府,又去了那悦来茶楼。不想,王白却是来得有点晚。墨染等了足足等了半盏茶的工夫,王白方翩然过来了。
王白上了楼,见了墨染,坐下就道:“柳兄,我有点事耽搁了,因此来晚了。”
墨染听了,就一笑说道:“无妨。真正这等人,也自有一番乐趣。”墨染性子舒缓,从来都是不急不燥,风度极好。
王白喝了一口茶,便郑重对墨染道:“柳兄,这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到了明日,我就要走了。”
墨染听了这话,这心里就有些不舍,因对王白道:“王兄,这日子果然定下了么?”
王白听了,就点头道:“柳兄,这日子果然就定下了。到底我不能不走了。算来,我在海陵最大的收获,便是认识了你这个朋友。”
墨染听了,想了一想,也似有感而发,因对王白道:“王兄,说实话,认识你,是我柳墨染的荣幸。我虽是个愚人,但还是能看得出,王兄你虽身处市井,但心里有鸿鹄之志。”
王白听了这话,心里也颇动容,想了一想,便对墨染道:“柳兄,我也看出来了,你虽然行商,但心里时刻都装着社稷国家大事。柳兄,你这样的人,委实不该再行商,而应入了仕途,为朝廷所用。”
通过和柳墨染的交谈,王白知道此人是难得的栋梁。若非现在不能暴露身份,王白真的想授他官职,将他带往京城去。不过,这些虽还不能明言,但王白已决定,再回京城后,即刻就宣柳墨染进京。
墨染听了,就笑了一笑,自谦道:“王兄,你高看了我了。在商言商,我就是一个浑身上下充满铜臭味的商人。”
王白听了这话就摇头。“柳兄,你不必刻意与我谦虚。真正我看人,从来我都是很准的。”末了,王白因心里想起一事,便又问墨染:“柳兄,昨儿个我出府时,无意之间看见了个女子,此女子见了我,直说是你的二房奶奶。柳兄,你不是告诉我,府里只有秋漪一位夫人的吗?什么时候,你竟是又收了一房妻室了呢?”
一想到此,王白的心里就充满了疑惑。墨染听了,想了一想,就郑重告诉王白,口里说道:“王兄,此话说来一言难尽。但在我心里,我柳墨染的妻子就白秋漪一个。白春琴是我妻子的妹妹,我将她收了二房,但一直不越周公之礼。说来,我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解开压在心里头的几桩疑惑。”
王白听到这里,心里就有些似懂非懂。因就问:“柳兄,别的我不想问什么。我看得出,你的妻子白球秋漪是个难得的齐全女人。我真心希望你们两个长长久久的。”
墨染听了这话,就点头道:“这些,我自然知道。从始至终,我的心里头,都是看重她的。”王白听了这话,心里头也一舒缓,因就半真半假地对墨染道:“柳兄,说实话,令妻这样出色,我想爱慕她的男子定有许多。柳兄,你可要把握好了。以后,我再回到海陵,依然还来你府上作客。”
墨染听了,就点头道:“好。王兄的话,我记在心里了。”墨染就问王白今日什么时辰走。王白就道:“黄昏时分,我行船。过江顺流而下,一昼一夜,便也能到扬州了。”
墨染听了,就对王白道:“王兄,到时我过来送你。”王白听了,赶紧摇头,因对墨染道:“柳兄,你不知我这个人我这人人是喜聚不喜散的,这最见不得的,就是朋友间的离别。你若赶来送我,只叫我见了,心里头更难受的。可你若不来送我,我这心里想起你,还只是欢欢喜喜的。”
墨染听了,似乎也觉得有理。因就对王白道:“你说不送,那我就不送。听你这话,我忽然想起昨天晚上了,你也说起这话。”
王白就道:“柳兄,好了,我还有点事,就先行一步了,告辞。”王白说着,即刻就要走。墨染见他果然要走,心里头就有些隐隐的伤感了,因就直白对他道:“王兄,如此说来,这便是我在海陵见你的最后一天了么?”
王白就叹:“却是。今天我本来还不走的,但到底临时改了主意。”王白说着,便又对墨染失笑道:“对了,真正也是我粗心,这会子才想起。我且送你一样东西。”王白说着,便你从怀中取出一块龙形的玉佩,送给墨染,口中说道:“这是我素常带的一个玩意,你且藏在怀里,或戴在身上。一时遇到什么麻烦事,不得安逸了,且就将这块玉佩拿出来,有它在,你总能遇难呈祥的。”
墨染听了这话,不免仔仔细细地看了这玉佩几眼。玉佩呈环绕的龙形,雕刻的花纹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出自刻玉高手。墨染就问:“白兄,我看这玉佩很是贵重,莫如——”如此贵重之物,墨染觉得不能收,因还想还了王白。
王白见了,就对着墨染笑道:“柳兄,你且收着吧。这样的玉佩,不瞒你说,我还有好几块呢。”
墨染听了这话,心里就一怔,因问王白:“王兄,我也开有玉器行,我知道这玉佩极是贵重。王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块玉佩,我还是不能收。”
墨染说着,还是推辞。王白见了,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其实柳兄不知道,他这块玉佩就是自由进出宫廷之物。不是和他极其亲近之人,他并不会将这块玉佩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