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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随喜也就进了去。她走到卧房外头,耳里听着春琴的娇笑声儿,眉头一蹙,说道:“大少爷,二太太,外头来了玳儿和瑁儿两个,她们两个说,大少奶奶这会子因吹了风,躺在了床上,正发着高烧呢!”
春琴一听,浑身得不得劲,因就对墨染说道:“墨染,且别听随喜胡说。这个当口,她们两个怎会过来呢?”
随喜说的话,墨染自然听在心里了。什么?秋漪果然就病了?哎!他嘱咐她的话,她就是不听。现在果然发了病了。墨染的心里,一时更是牵挂。他的心,已经飞到秋漪身边去了。
春琴见墨染眉头紧蹙,忙道:“墨染,别担心。这兴许是姐姐使的苦肉计。姐姐的目的,便是要让你回去。”因又劝墨染喝酒。墨染想了一想,便站了起来,冷冷对春琴道:“这酒你且一人喝吧。既秋漪不好,到底我要回去。”墨染说着,就要拂袖而走。春琴好不容易盼着墨染过来了,此刻哪里肯让?因也就站了起来,一把拽住墨染的胳膊,哀求道:“墨染,求求你别走,求求你不要走——”
墨染听了,依旧不为所动。“春琴,到底我该走了!”
春琴听了,见扭转不过来,终于怨恨说道:“墨染,你当真要走?”墨染听了,一言不发,已然走到了屋子外边了。那随喜在一边儿见了,看着春琴失魂落魄的怨毒样子,心里更是冷冷一笑。哼!她随喜得不到的,春琴也休想得到!随喜轻轻走上前,低声对墨染说道:“大少爷,想必大少奶奶真的病了!”
那春琴见墨染就要出屋子了,更是大步追了过来,可惜墨染已经走了。
春琴见随喜站在这里,就道:“你怎么了?见大少爷要走,怎么不替我拦着?”随喜听了,就目无表情地说道:“二太太,我也想拦来着,只是哪里拦得过?”
春琴听了,想了一想,便又发怒道:“可纵然如此,我这兴致的当口,你也不该说那些话,败坏了大少爷的兴致!究竟白秋漪有没有病,与咱们又有什么干系?你怎么变得这样糊涂了?”
随喜就道:“二太太,奴婢到底还是说出来的好。若大少爷回去了,玳儿和瑁儿两个多了嘴了,说出来告状了,那反而不好了。”
春琴听了这话,还是恨恨道:“反正好事被你搅了,我这心里也怨你!”春琴说着,只是一把要拽过随喜的胳膊。不想,到底还是随喜的力气大,她轻轻一甩,春琴反而跌了一跤。
春琴就骂:“好你个随喜,你是我的丫头,你让我置了气,真正我不能骂你几句?”
随喜就道:“二太太,都这样了,您骂我又能怎样?反正,这会子,大少爷是走了。说来,其实也是您的魅力不够,不能将大少爷留住了!”随喜胳膊肘儿上吃了痛,更是要刺刺春琴。随喜这话里捎带的刺,春琴如何听不出?因就叱骂道:“怎么,我就不能说你几句?我没有本事?合着你就有了?想当初,你人都在大少爷屋里了,可那又怎样?说好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呢?到了最后,还不是被大少爷一脚给踢出来了!一想到这些个,我就替你害臊!”
随喜听了这话,气得心里都在发抖。但她还是忍住说道:“是,我是没本事,因此只是个做下人的命。”春琴就道:“行了,我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春琴说罢,心里上心,更是一头扑倒在床上了。
涵儿见了,就要过来伺候,春琴见了,口里就呜呜咽咽地道:“那么你不要过来,怎样都不要过来,且就让我静一静。”春琴看着桌上的那些菜肴,更是难过,因就起了来,挥着袖子,一把将桌上的菜肴都掀翻了。涵儿见了,也不敢说话,只是默默收拾完了下去了。随喜见了,就拉着涵儿的手,轻轻说道:“今儿个晚上,二太太的心情准不好。咱们何苦招惹她呢?方才你也见到了,刚才她只是一个劲地骂我。不如我们远远地躲了,到了明儿个,二太太的气消了,咱们再过来伺候。”涵儿听了,就纳闷道:“到底,二太太跟前不能没人伺候,我们果然要走么?”虽觉得随喜的话也不错,但涵儿的心里还是迟疑。随喜就道:“你果然听了我的就是。大家一起在这里伺候的,我又怎会害你?”涵儿听了这话,想了一想,也就点头道:“好,我且听了你的就是。”
随喜就道:“咱们还是老样子,现在就去那厨房里头,坐一坐,说一会闲话。那王媳妇还给我们煮了一锅板栗呢。”
涵儿一听,也就说道:“好,我且跟着你去就是。”话说,这边厢涵儿果然跟着随喜去了厨房,那王媳妇见了,果然高兴,因又问了许多二太太和大少爷之事,随喜见了,只是那话儿搪塞她。
春琴躺在床上,因心里气闷,此时哪里能睡得着?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越想,心里头越憋屈。她想叫随喜和涵儿将洪氏给请过来,但想了一想,又觉得丢脸。这会子,春琴只想找个人和她随便说点话,不然这长夜漫漫,如何打发?但她心里,到底又不想和随喜涵儿两个说话,春琴的心里,立时就想起了一个人。谁?自然是那园子里的葛花匠。一想起葛花匠,春琴的心就有些活跃。她这心里的苦,这葛花匠也是能听上一听的。
这样一想,春琴更是躺不住了,因就站了起来,穿了衣裳,摇摇晃晃地就要往外走。一路出了屋子,走到那园子门口,春琴知道不方便高声叫唤,只是就着月色,只管往园子最深处走。她想,夜已深了,花匠大概已经在屋子里躺下了。
那春琴便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园子后头走。估摸着走到那小屋子附近了,春琴就道:“花匠,花匠,开开门——”屋子里的葛花匠正光着个身子睡觉。正朦胧间,耳边听了有人叫唤,就翻了身子,侧耳听了一听,确信外头有人叫他。这才披了衣服迟疑地起了来。
且葛花匠也听出了,这说话的人是二太太春琴。葛花匠想着之前二太太和他说的那些话儿,心里既就一个激荡,想了一想,就将屋子里的灯点着了,穿了鞋,将门开了。
吱呀一声,葛花匠举着灯,见立在门口的女人果然就是春二太太。葛花匠便道:“二太太,是您!这么晚了,您怎么到小人这里来了?”春琴听了,借着酒气,就道:“这里都是我的地方,我想来哪里就来哪里。你且扶着我进去!”春琴说着,只管将手伸着,要花匠拉住她。葛花匠见了,也就依言照做了。
春琴进了屋子里头,那葛花匠将灯放在了桌子上,说道:“二太太,您喝了酒了?”他听春琴说话,只管口中喷出阵阵酒气。春琴听了,就叹道:“花匠,我心里头苦呀,今儿个,我横竖要与你说说话!你呀,可是不能就睡下了,只管要与我唠嗑!”春琴说着,就躺在了那春凳上。见那凳子上还铺着软绵厚实的毡子,就又笑:“你还铺着呢!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春琴卸了鞋,就势躺在了春凳上。
葛花匠就道:“二太太,您既喝了酒,可要喝点茶?小人这里是有茶,但只是粗陋不堪的茶水。”春琴听了,就挥了挥手,对花匠说道:“有茶你就拿来我喝。”
“是。”葛花匠规规矩矩地说着,果然给春琴沏茶。待茶沏好了,春琴也就接住喝了。她到底腹中渴。春琴喝光了,葛花匠想起她说的话,就低声儿道:“二太太,到底男女有别。您要在小的屋里,呆一个晚上,恐怕不行。但您若只是逗留片刻,要小人说话解闷,那也使得。”
春琴听了这话,心里头就不大高兴,因就对葛花匠道:“怎么?你忘了你之前和我说的话儿了么?到底你这屋里这样僻静,一干人也不知道的,我纵呆一个晚上,又有什么要紧?”春琴喝了酒,只想在这理肆意说话。
葛花匠就道:“二太太还请别为难了小人。”
春琴就道:“怎么,你之前说的都是屁话么?想不到,你的胆子竟是这样小!我问你——你可喜欢我,喜欢我的模样?”春琴说着,叫葛花匠半跪着,一手就托起他下巴,挑衅似地看着葛花匠。
葛花匠的下巴被春琴的手托着,心里不禁痒痒了起来了。因觉此刻外头也无人,横竖无论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葛花匠就放开了胆子,说道:“二太太,您不要逗小的。小的除了栽花种草,可是什么也不会。”
春琴听过来,就咯咯咯地笑:“是么?你一个大男人,真的就别个不会?我还不信了?”
葛花匠听了,就道:“小的别的却是不会。要不——要不,二太太您引导引导小的?”葛花匠的声音一下变得柔绵,似一只小虫子,一下子就钻进春琴的喉咙里。
春琴听了,就幽幽一笑道:“花匠,您还要我的引导?实话告诉你吧,我可才是实实在在的黄花闺女呢?”春琴说完这话,心里头不禁又悲戚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