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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氏张口结舌,吞吞吐吐地无法反驳,也不敢反驳。
林老夫人慈眉善目地俯视着地上的小林氏,语重心长地说道:“挽月啊,我是你嫡母,把你当女儿看,才会对你严厉,是对你好,将来你便知道严厉的好处。我今儿个瞧你办理宴席竟是没有章法的。便是卿丫头的丫鬟忍冬送的花,也是经过你的同意罢?这样来历不明的花,你到底是怎么找到的?又怎么会随随便便同意忍冬将她搬到最尊贵的客人面前?让你这样不懂规矩、粗心大意的女儿进定南侯府做填房,实在是我对不住亲家老夫人!赵老夫人,你说,是也不是?”
赵老夫人被傅老夫人口中的“最尊贵的客人”奉承得开心,正津津有味地听林老夫人软中带硬地训斥小林氏呢,倏然听到点了她的名字,忙说:“是,是。”想想不对,改口道:“林老夫人,你也是没料到小林氏忘了你的教导嘛!是她不长记性,跟你没什么关系。”
两位长辈一唱一和,一刚一柔,将小林氏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林老夫人最后说道:“不管亲家老夫人怎么想,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挽月,这样罢,过两日,你理顺定南侯府的内务,我让人接你回娘家一趟,请两个宫中的嬷嬷,好好教教你规矩礼法!”
林老夫人凌厉地看了眼小林氏,想害她外孙女,还想全身而退,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言罢,林老夫人二话不说,一左一右扶着傅卿云和林翠玉的手离开永和院,她们没走远,就在永和院的院墙外面听着动静。
傅四夫人听了林老夫人的话却是一喜,心里暗暗盘算怎么夺走小林氏的管家大权。
赵老夫人暗道,林老夫人走的时机正好。她一脚踹向惊愣在地上的小林氏,嘴里唾骂不止,和傅四夫人一起上前压着小林氏一顿胖揍。小林氏尖叫连连,想故技重施躲进厢房去,可傅四夫人今儿个气狠了,倒提着小林氏的双腿,一路将她拖到院子中间。
赵老夫人可不像傅老夫人那般从小娇生惯养,她是从村里出来的,那些骂人的话也是在街头巷尾跟人学的,这会子见林老夫人都不站在小林氏那边,她打起小林氏来哪里还有顾忌,一边打一边骂,狠狠拽掉小林氏一大把保养良好的乌发。有那不长眼的永和院奴仆如海桐之流想上前拉架,赵老夫人更没顾忌,直接拎起拐杖抽。
傅四夫人嫉妒地抠掐小林氏一身水嫩嫩仿佛吹弹可破的肌肤,只恨自个儿的指甲不够长。
小林氏护着脸,在满是唾液、血迹和泥土的院子里打滚躲避拳脚,尖叫声响彻整座永和院。
寿安堂里一点动静没有,傅老夫人是默许的。
傅卿云面无表情地听着,前一世她被那些畜生摁在床上时,比小林氏更无助,尖叫得更厉害,那时候可曾有人伸手拉她一把?至少小林氏的丫鬟们还知道护着她,而被小林氏和傅冉云收买的她的丫鬟们恨不得她被那些恶心的男人们弄死才好。
林老夫人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可是听够了?”
林翠玉鄙夷地说:“侯夫人的叫声可真够难听的,杀猪似的,哪里还有侯夫人的体面。”
傅卿云噗嗤一笑:“女人打架,本就是没有体面的事。外祖母,林妹妹,前儿个父亲和凌云送四老爷的贺喜的礼回来,顺带送了一匣子珠宝给我,你们挑几件合心意的,再参详参详打成什么首饰好。”
看完傅卿云的宝石,林老夫人便带着孙女和外孙女向傅老夫人告辞,同时说了要接小林氏回娘家“回炉再造”的事,傅老夫人因为小林氏而丢了大脸,而且这次赴宴的女眷那么少,少不得跟傅冉云的失足落水有关,定南侯府被狠狠扇了一耳光,她自然没有二话。
当日,林府的大夫给傅卿云诊脉,让傅卿云多吃几颗解毒丸,再好好调养身子。
林翠玉晚上和傅卿云睡在一个炕上,愤愤地低声说道:“好在老夫人时常请大夫给你诊脉,你们侯夫人才忍到现在下杀手。我们竟看错了她!”
傅卿云淡淡地“嗯”了一声,林府和定南侯府相隔得并不远,但小林氏除了过年之外,轻易不回林府,应该是她在心虚罢。林老夫人慧眼如炬,小林氏怕自个儿在林老夫人面前露出破绽,恐怕外祖母也对大林氏的死有过怀疑。
林翠玉以为傅卿云伤心,忙说道:“大表姐,对不住,我不该提她的。”
傅卿云摇摇头:“没什么,小林氏从来不将我看做亲女儿,我已过了最痛心的时日,现如今只当她是个百般想害我的陌生人。”
林翠玉舒口气,安抚性地握着傅卿云的手沉入梦乡。
翌日,傅卿云和林翠玉上完刺绣课回到林老夫人的院子,林老夫人的丫鬟笑着说道:“表姑娘,二姑娘,安国公府的国公爷来探望老夫人。”
那丫鬟揶揄地看着傅卿云,仿佛在说,安国公不是探望老夫人的,是探望傅卿云的。
傅卿云脸一红,和林翠玉进门见礼,林翠玉好奇地看了安国公好一会子,然后看一眼傅卿云,再看一眼安国公,来来回回的,饶是安国公神色镇定,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动的定力也被她红果果的目光看得有些脸热。
傅卿云更甚。
吃过午饭,林老夫人说道:“我这会子得歇晌,翠丫头,你来给我打扇子,陪我说说话。安国公来得不巧,卿丫头,你表兄弟们都不在,你就陪安国公四处走走罢。”
安国公如蒙大赦,和羞涩的傅卿云并肩走出院子,又来到上回他们游玩的花园。安国公问了问昨儿个侯府后宅发生的事是否牵连了傅卿云。
傅卿云抬起清眸看了他一眼,安国公竟没有问来龙去脉,只关心是否牵连到她,她心里一热,轻轻摇头说道:“有老夫人和外祖母护着,哪里能伤着碰着我。”
安国公盯着她的脸,又问:“我听嘉妹说,那有毒的滴水观音曾养在你房里,你身子可好?”
傅卿云微微笑了:“外祖母为我请了大夫,多吃些清热解毒的丸药就好了。”
安国公沉吟着道:“我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一位方外神医,姓方,医术极为高超,正等在二门上,大姑娘可否方便他进来为你诊脉?”
傅卿云一怔,继而回答道:“有何不可,安国公费心了。”
安国公听到肯定的答复,紧张的情绪一扫而光,谦虚说道:“举手之劳罢了。”
韩嬷嬷将那神医从二门处带进来,方神医身后跟着一个扎两麻花辫的女孩,那女孩长相甜美,但面色冷冷的,进来后,行完礼,打量傅卿云几眼。
明目张胆地打量主人是不礼貌的。
方神医尴尬道:“我这个孙女从小长在山野里,没学过规矩,请二位不要见怪。”
安国公不言,傅卿云笑容和蔼温柔:“方姑娘的礼数已经很好了。”
那方姑娘意外地朝傅卿云看了几眼,傅卿云朝她浅浅一笑,她呆了呆,然后眼中的冷意骤然减少了些。
安国公失笑,傅卿云的容貌居然连女孩子都能看呆了去,看来她他以后得将她好好藏起来。
方神医诊完脉,微微皱眉,安国公立刻紧张地问:“方先生,傅姑娘的脉象……”
方神医摆摆手:“安国公勿慌,不是大问题,傅姑娘身子本有些寒气入体的亏损,这是因为时常伤风感冒而引起的,但傅姑娘从小养尊处优,吃用皆是上品,又补回了亏损的那些,身子倒是无碍,以后只须细细养着便是。老朽皱眉则是因为,傅姑娘体内的毒素并未清除干净,吃那解毒丸不顶用,能不能将毒物给老朽,让老朽根据毒物配制解药?”
安国公松口气。
傅卿云却为难地说:“我中的是滴水观音汁液的毒,那滴水观音昨儿个已被我祖母给扔了。据说,这滴水观音整个大齐只得那一棵。”
安国公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怎么可能只有一棵呢?”
傅卿云抿了抿唇,韩嬷嬷却站出来,吞吞吐吐地说道:“姑娘……其实,老奴这里还留着那滴水观音的汁液呢……”
剩下几人的目光唰地朝韩嬷嬷看齐。韩嬷嬷留着毒物干什么?
安国公说:“既然嬷嬷有,那快拿出来罢。”
韩嬷嬷见安国公并未追究,大大舒口气,赶忙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双手奉给方神医。
方神医取了瓷瓶便离开林府,他的孙女却留了下来。
安国公跟满眼疑惑的傅卿云介绍道:“她是方神医的孙女,叫做海棠。因方神医之后不久要远游寻找药经上的草药,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便将海棠留下托我照顾。别看海棠小,她跟着方神医走南闯北,倒是见识不低,又对毒物最有研究。大姑娘身边波云诡谲,不如将海棠留在你身边,能照顾一二……”
言罢,他凝着傅卿云耳垂上的一抹白,以旁边傅卿云一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低地说道:“也好让我放心,睡个安稳觉。”
傅卿云的脸一下子红透了,但她没忘记安国公身边更需要一个会识毒的大夫:“国公爷,这,恐怕不太好,国公爷杀敌无数,战场和朝堂的敌人不知有多少,我瞧着,国公爷身边更缺个像海棠姑娘这般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