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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冬瑞长得很是老实敦厚,圆圆的脸,微微一笑,两只小眼睛便眯成两条缝细,跟弥勒佛似的,特别和蔼可亲,而且他迎来送往,笑容已经变成他最常用的面具,他常常带着这副面具给酒楼门口的小乞儿亲手发放馒头。因此,那些小乞儿在别处乞讨看见他,总会远远地喊一声:“江伯伯!”
别人便会称赞一声:“流萤酒楼的江掌柜是个实诚的大善人啊!”
深夜子时,弥勒佛加大善人江冬瑞着一袭夜行衣,移动着他那肥胖的身躯,和两个手下一起,灵活地躲开巡夜打梆子的更夫和巡逻兵丁,走街串巷来到贫民区铜锣巷。
铜锣巷曾经名噪一时,因为这里住着一位英雄救美的“英雄”,这位英雄曾经大声宣告:我叫张回峰,家住铜锣巷!
张回峰睡梦半酣,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从黄粱美梦中惊醒:“谁?!”
江冬瑞的手下将屋门从外面打开,三人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进屋,一番打斗和挣扎的声响后,张回峰被制服在炕上,他的脑袋被深深地摁在枕头里,有冰凉的金属贴在他的脖子上,他惊恐地一动不动。
江冬瑞呵呵笑了两声,声音老实巴交的:“张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张回峰在黑暗里瞪大眼,“唔唔”两声。
江冬瑞吩咐道:“张公子是聪明人,不会乱嚷嚷,吵醒张老夫人的。你们快放开张公子,不要这么粗鲁嘛!”
张回峰的身子得以自由,震惊地回头:“是你?江老板!上次明镜湖救人一事,你许诺的银子没给我,不要妄想我再为你办事,哼!”
江冬瑞的眼珠子在黑暗里幽幽发光,朝其中一个手下一点下巴,那人用力将一个袋子扔到张回峰身上,张回峰被砸地一个趔趄。
江冬瑞温和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我没有给张公子银子自然是因为张公子办事不力,救错了人,不过,我这人向来宽宏大量,这不,风声刚过去,我便给张公子送银子来了。”
救错了人?张回峰疯狂咬银子的动作微微一滞,当初“江老板”只说让他救落水的人,顺便多占些那姑娘的便宜,上门死缠烂打,这些他都做到了,不过,只要有银子,他才不会管江冬瑞说什么。
将二十个五十两的银子上各咬一口,张回峰的心情是云开见月明,眼珠子贼溜溜一转,笑着问道:“江老板,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罢,这次江老板又想让我做什么?”
江冬瑞微微一笑:“张公子果然是聪明人。你在宫里遭人陷害,失去三皇子的宠信和在太子面前露脸的机会,这些事我都知道。而且,我还知道那个计策本来是针对定南侯府大姑娘傅卿云的,顺带毁了你的前程,难道你不怨恨么?”
张回峰急促地喘了两口气,这是他一生中的奇耻大辱,先是被皇帝应是安了一个剽窃的罪名,恐怕以后皇帝不会再重用他,接着是被皇后打了一顿板子。本来顶着英雄光环的他连番被泼两盆污水,多年筹谋毁于一旦,别提有多气了,偏偏那两位是大齐朝最尊贵最有权势的两人,他想要报复,无异于以卵击石。
“江老板有吩咐直接说便是。”
“张公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一回事情办成,我会给张公子两千两银子作为酬劳。张公子要做的事便是,在公开场合告诉大家,是傅卿云偷窃傅冉云的诗集给你,那天也是傅卿云邀约私会你,傅卿云倾心于你,因为被傅冉云发现,傅冉云为掩饰嫡姐的不贞,才会刻意掩饰。”
张回峰眉缝拧紧,一瞬间想通了很多事:“上次落水事件的目标是傅大姑娘,而非傅二姑娘?”
“张公子不需要知道这些,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办便可。”
张回峰冷笑一声:“皇后娘娘为保傅家大姑娘的声誉,令我不许透露此事,况且傅家大姑娘跟安国公有婚约,我若是按照江老板说的去做了,恐怕皇后和安国公都会追杀我。我可不想有银子赚,却没命花!”
江冬瑞意外地挑起眉,似没料到张回峰这么聪明,便道:“张公子,你现在骑虎难下,皇上那里你一辈子别想再受到重用,你一身才华相当于无。既然官场不顺,张公子何苦跟‘钱途’过不去。安国公跟定南侯府有婚约,傅家的姑娘多得是,不是非傅大姑娘不可。张公子想想,若是你因此将联姻对象换成傅家大姑娘,傅家大姑娘母亲留下的嫁妆和定南侯府给嫡长女的嫁妆可全是张家的了,不是比如今有名无实的嫡女傅三姑娘强得多么?再说,张公子借酒醉隐晦地暗示几句就成了,皇后也怪罪不到你身上。”
张回峰眼神炽热,本来他三餐不继,却撞大运和定南侯的女儿傅丹云有婚约,从此一步登天,和京城权贵往来,眼界高了,贪/婪的欲/望也就大了,他有能耐娶到庶出的傅三姑娘,为什么就不能娶到原配嫡女傅大姑娘呢?
江冬瑞借着月光看见张回峰的表情,笑容加深:“张公子可是考虑清楚了?”
张回峰舔了舔嘴唇,比较匆匆一瞥间傅家几个姐妹的姿色气度,似乎那个傅大姑娘是最出众的,心中更热了,便咽了口唾沫说道:“好,我答应你。不过,这次你要先给我一半的定金,否则的话,我是不会帮你做的,你就是拿刀横在我脖子上也没用!”
江冬瑞微愕,这小子学聪明了!
江冬瑞递给张回峰一千两的银票,张回峰看不清,用手比比银票的大小。
江冬瑞依旧笑眯眯的:“若是明儿个张公子发现是假的,不帮我办事即可。”
张回峰便将银票收好,江冬瑞又带着些警告和威胁地说道:“张公子,若是你收了银子却不办事,违背江湖规矩,我江某人有的是手段!张老夫人可是日夜期盼着含饴弄孙,安享晚年啊!”
张回峰捏紧拳头,他已经被江冬瑞逼得没了退路,现在是骑虎难下,他若是不答应,江冬瑞很可能会灭口,江冬瑞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江老板放心,我既有钱财可拿,又能得如花美眷,两全其美的好事,我岂会舍得反悔。”
江冬瑞笑盈盈地离开后,张回峰点上油灯,兴奋地盘腿坐在炕上看那些闪瞎人眼的银子和银票,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从炕上跳下来,急急地翻箱倒柜收拾包袱,嘴里念念叨叨:“不行,我得准备好随时离开京城,那个江老板明显是在跟安国公作对,安国公捏死我,跟捏死只蚂蚁差不多,做完这件事我得赶紧带着母亲走……”
他找个包袱皮展开放到炕上,突然脊梁骨上陡然升起一股凉意,他疑神疑鬼地回头,吓得噗通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说道:“安国公!安……安国公,您来多久了?”
安国公身边跟着带刀侍卫毛六,他如闲庭鹤步般走到张回峰面前,冷峻的脸面无表情,冷冽的眸光似笑非笑:“该听到的,我都听到了。张公子,貌似想撬我墙角?”
张回峰浑身打个哆嗦,突然哭着抱上安国公的大腿:“安国公,我一介草民哪里敢和您作对?我是被逼无奈,正准备要去国公府上报信,我绝对没有冒犯安国公的意思!”
“哦?是吗?”
安国公淡淡地说完这句话,一脚踢开眼泪鼻涕流的张回峰,张回峰狼狈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一头磕在炕上。他感觉到安国公身上散发的煞气,比江冬瑞不知道要恐怖多少倍。
他意识到,安国公是真刀真枪亲手杀过人的!
傅卿云绝对想象不到状元郎张回峰有一天会这么狼狈。
张回峰轻轻呻/吟一声,他觉得他的腰快被安国公踢断了,暗叹今儿个倒霉,为了小命着想他必须能屈能伸,点头哈腰地跪在地上说道:“是的,是的,我对安国公的敬意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安国公的嘴角抽了抽,毛六不厚道地低头,肩膀不住颤抖。
安国公斜睨着地上的张回峰,恩赐一般轻蔑地说道:“既然如此,我让你办件事。明儿个,你到朱雀街的流萤酒楼去,按照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指示,昭告所有人,定南侯府的傅二姑娘自从落水被你救起,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但是定南侯夫人看不起你张家的蓬门荜户,强行让傅三姑娘换了排行和你定亲。傅二姑娘一直跟你有书信往来,给你写情诗——凭你的才学诌两句情诗应该不成问题罢?赏花宴上的诗集是个误会,是傅二姑娘特意写给你的,后来也是傅二姑娘邀请你到栖霞宫相见,互诉衷情。张公子,你听明白了没有?”
张回峰目瞪口呆,脑筋飞速运转:“听明白了,可是……”
安国公再次冷笑:“江老板连面都不敢露,威胁你和你母亲来日的安危,我却现在就能让你死!况且,你若是逆着皇上和皇后来,只会死的更快!我可以答应你,在你明年参加科举有能力保护自个儿之前,我会派侍卫保卫你的安全。”
张回峰眼神中满是挣扎犹豫,相比起江冬瑞的遮遮掩掩,安国公的做法相对更光明正大,银子没有性命重要,他眼睛一闭,好死不如赖活着,多活一天算一天,颔首说道:“好,我答应安国公!”
安国公朝毛六使个眼色,毛六拔剑照着桌子劈了一剑,顿时整张桌子四分五裂,飞溅的木屑打在抱头躲避的张回峰身上。
安国公冷面无情地说道:“张公子,我今晚会留几个人保护你和张老夫人的安全,若是明儿个午时我没看见张公子的身影出现在流萤酒楼,令堂和你的下场,便如此桌!”
言罢,安国公带毛六大摇大摆地离开。
张回峰抱着脑袋靠在炕沿上瑟瑟发抖,一股尿意袭来,刚才那一剑差点让他尿裤子,这时候门口传来苍老却关切的声音:“我的儿,大半夜的,这是怎么了?”
张回峰吞了口唾沫,哆嗦着双腿站起身,强自镇定地说道:“娘,我没事,想要如厕,没点灯,踢到凳子了。娘快去歇息罢!”
等到老母的脚步远去,张回峰抹了抹额头冷汗,半晌后觉得身子下面热热的,他伸手一摸,竟然真尿裤子了!办件事。明儿个,你到朱雀街的流萤酒楼去,按照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指示,昭告所有人,定南侯府的傅二姑娘自从落水被你救起,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但是定南侯夫人看不起你张家的蓬门荜户,强行让傅三姑娘换了排行和你定亲。傅二姑娘一直跟你有书信往来,给你写情诗——凭你的才学诌两句情诗应该不成问题罢?赏花宴上的诗集是个误会,是傅二姑娘特意写给你的,后来也是傅二姑娘邀请你到栖霞宫相见,互诉衷情。张公子,你听明白了没有?”
张回峰目瞪口呆,脑筋飞速运转:“听明白了,可是……”
安国公再次冷笑:“江老板连面都不敢露,威胁你和你母亲来日的安危,我却现在就能让你死!况且,你若是逆着皇上和皇后来,只会死的更快!我可以答应你,在你明年参加科举有能力保护自个儿之前,我会派侍卫保卫你的安全。”
张回峰眼神中满是挣扎犹豫,相比起江冬瑞的遮遮掩掩,安国公的做法相对更光明正大,银子没有性命重要,他眼睛一闭,好死不如赖活着,多活一天算一天,颔首说道:“好,我答应安国公!”
安国公朝毛六使个眼色,毛六拔剑照着桌子劈了一剑,顿时整张桌子四分五裂,飞溅的木屑打在抱头躲避的张回峰身上。
安国公冷面无情地说道:“张公子,我今晚会留几个人保护你和张老夫人的安全,若是明儿个午时我没看见张公子的身影出现在流萤酒楼,令堂和你的下场,便如此桌!”
言罢,安国公带毛六大摇大摆地离开。
张回峰抱着脑袋靠在炕沿上瑟瑟发抖,一股尿意袭来,刚才那一剑差点让他尿裤子,这时候门口传来苍老却关切的声音:“我的儿,大半夜的,这是怎么了?”
张回峰吞了口唾沫,哆嗦着双腿站起身,强自镇定地说道:“娘,我没事,想要如厕,没点灯,踢到凳子了。娘快去歇息罢!”
等到老母的脚步远去,张回峰抹了抹额头冷汗,半晌后觉得身子下面热热的,他伸手一摸,竟然真尿裤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