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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老夫人愣愣地点头,还没从梦境回过神来,喃喃地说道:“老侯爷去上朝,肯定是去求皇上救凌云和老大的,凌云流了好多血……”
傅卿云心惊胆战,默默地给傅老夫人擦去腮边眼泪。
傅老夫人的梦境很准,前世这个时候南疆爆发一场大战,凌云受伤中了轻微的毒,军营里还有很多士兵中毒,有些中毒比较厉害的甚至当场死亡。父亲定南侯为查出这种毒和配制解药花费很大心力,导致这场战争成为定南大军为数不多的败绩,而且直到战争结束,军医都没有配置出相应的解药。
这次战败,定南侯的元帅之位差点被皇贵妃娘家兄弟所取代,是安国公和皇太子据理力争才保下元帅之位,定南侯被逼无奈,由安国公作保,立下军令状,要在来年春季末之前铲除南诏现任国主和大将军,为死去的兵士报仇。经过数月休整,养精蓄锐,定南大军一鼓作气,杀到南诏皇宫,其中艰险只有定南侯清楚。
傅卿云事前已经写信提醒过傅凌云和父亲,让他们格外注意饮水,加上滴水观音的解药,希望这一世的战况不再那么惨烈。
除此之外,她对打仗一窍不通,只能祈求老天爷的庇佑。
“老夫人,梦境是相反的,凌云和父亲都不会有事。老夫人快莫哭了,眼睛肿了,父亲和凌云回来会心疼的。”
傅老夫人泪流满面地点头,抓住傅卿云不松开,像是要从这双柔弱的手里寻找支撑的力气。
傅卿云心酸,她能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对儿孙的担忧之情。定南侯是整个侯府的顶梁柱。
傅老夫人哭了一会子,终于在傅卿云的安慰下渐渐收了眼泪,她从鸳鸯枕下摸出一块手绢,擦干眼泪,神色变得坚毅:“卿丫头,扶我起来,我要去佛堂念经,给侯爷和凌云祈福。”
因为傅老夫人才刚刚病愈,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她的身子骨需要细养,傅卿云本欲劝阻,但看见傅老夫人不容人拒绝的神色,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下去,服侍傅老夫人起床,又劝她吃了早饭,这才去了小佛堂。
期间,傅家各房儿媳妇来打听消息,傅卿云都三言两语打发了,一切等老侯爷回来再说。
小林氏自从被老侯爷不顾翁媳顾忌脱裤子打了二十大板后,那副温婉贤良的形象就不见了,性子里的刻薄凸显出来,出了寿安堂便冷笑着说道:“卿丫头真是长大了,明年要嫁安国公,连我们这些长辈都不放在眼里!”
傅四夫人原本被小林氏摆了一道,碍着小林氏要在赏花宴上跟恪亲王妃拉关系才一直没有出手,本打算等赏花宴一过,就好好跟小林氏打一架的,哪知小林氏在宴会上不知又跟恪亲王妃说了些什么,导致恪亲王妃来给小林氏撑腰,在世家夫人们面前给她没脸。后来小林氏被老侯爷发话打了板子,她心里解气,就没有落井下石再踩一脚,以免遭老侯爷厌恶,但这不代表她心里的怨气就散了。
听小林氏给傅卿云上眼药,傅四夫人格外烦躁,便同样冷声冷气地说道:“哟,大嫂,卿丫头可是你教导出来的,子不养,父之过,女不教,母之过,你先检讨检讨自个儿哪里教的不好再说。卿丫头还好,我们府里上上下下哪个不夸赞的,大嫂还是多花费些心力教养你们家二丫头。说来,咯咯咯,遇到那种事,别家的女儿失了贞洁,为不连累家族名声,早一根绳子吊死了!二丫头倒真是个心宽的,听说她挨了板子之后依旧吃的香,睡的香,端的是好心态。”
“你!”
小林氏目眦欲裂,傅冉云曾经真动过自杀的念头,有了这个名声,想入皇宫的大门那是痴心妄想,她好容易劝下来,哪知傅四夫人再次提起。
傅四夫人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小林氏,阴阳怪气地说道:“大嫂,二丫头不知礼数,你该劝着她吊死,而不是在这里指着我的鼻子,该不会,你不劝她去死,反倒要劝她继续恶心人地活着罢?该不会,大嫂遇到同样的事,也会为了苟且活着,不顾烂掉的名声罢?”
小林氏眼眶瞪到最大,眼角猩红,跟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似的,狠狠地瞪着傅四夫人:“四弟妹,你别太得意!哼!”
小林氏气咻咻地甩帕子走了。
傅四夫人轻蔑地看她一眼,小林氏如今在侯府里是人见人烦,狗见狗嫌,跟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小林氏娘家婆家两不靠,她才不会怕变成纸老虎的小林氏!
傅四夫人挑衅地喊了声:“大嫂,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啊?中午的馒头咸菜我会命人给你送过去的!”
自从死猫事件过后,傅四夫人不再包庇小林氏和傅冉云,继续给她们吃馒头咸菜,而且她故意给小林氏送冷馒头,小林氏想告状,却因为老侯爷傅老夫人懒得理睬她而作罢。
傅二夫人看着洋洋得意的傅四夫人,忧心地说道:“四弟妹,老侯爷进宫上朝,必是朝廷里出了大事,而且跟我们家相关的。咱们先别跟大嫂一般见识,早些打听消息才是正经。”
傅四夫人奇怪地看一眼傅二夫人,按说,赏花宴后,四姑娘傅云丽跟云州吴家的少爷吴少哲定亲,傅冉云发生那种事,傅二夫人应该比她更恨小林氏才对,但傅二夫人却关心老侯爷进宫的事,她不在乎地说道:“二嫂,那是男人们应该关心的事。谁不知道,朝廷里每天都有兵部的人登门求见老侯爷请教战术,这次肯定是皇上传老侯爷进宫讲解战术。你就别想那么多,好好给四丫头准备嫁妆。”
傅二夫人叹了一声,说道:“唉,你啊,是傻人有傻福。既然连皇上都想跟老侯爷讨论战术,这不是说明,有地方在打仗了么?”
言罢,傅二夫人幽幽叹着声走了。
傅四夫人愣了一下,抿了抿唇角,继而又想,边关哪年不打仗的?到底没把事情放在心上,扭着帕子也走了,要不是傅二夫人早上惶急地来找她,她又想在傅老夫人面前卖个好,她才不会为些子虚乌有的事操心,反正她家男人做的是文官。
傅卿云陪傅老夫人在小佛堂里念了半天经,傅老夫人把傅卿云赶走回院子绣嫁衣,惶惶不安地等到傍晚才等到老侯爷回府,几个儿子跟着到了寿安堂,儿媳们也想来,却被打发走了。
第二天,傅卿云便知道定南大军里莫名有人中毒死亡,定南侯因为傅凌云的提醒,查到是南诏在军营饮水的源头投毒,加上南诏军队的蠢蠢欲动,在定南侯请旨平定之前,两军已经开战了。
事件的起因跟前世一模一样,不过查到饮水有毒的源头却比前世要早了很多,提前预防让定南大军减少很多损失。
傅卿云能提早知道这件事,是因为老侯府把她和薛大夫叫进书房论功行赏,老侯爷激动地说道:“薛大夫,这次多亏你的解药,要不然的话,定南大军有多少兵士还未上战场便死在了毒物上。”
薛大夫老脸微红,谦虚地说道:“能为定南大军做些事,是属下的荣幸。老侯爷,要谢的话,应该多谢大姑娘以及配制出解药的林家大夫。”
老侯爷欣慰地捋捋胡子,笑呵呵地说道:“是该谢卿丫头还有林府,卿丫头,一会子,你跟我亲自登门拜访你外祖母,说来,自从你外祖父去世,我就很少去林家了。唉,你外祖父是个极精明的人,手底下养了多少能人。”
傅卿云忙说道:“老侯爷,孙女是定南侯府的一份子,能为定南侯府出一份力是应该的。”
她欲言又止地停下话头,面露为难。
薛大夫极有眼色地告退,稍后,老侯爷又送给他许多赏赐,薛大夫把大部分财物都用到救济那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残疾士兵的家里。
傅卿云见薛大夫离开,这才跪下说道:“老侯爷,孙女有一事瞒了老侯爷。”
老侯爷的面色微微僵硬,继而回复镇定,问道:“哦?什么事?”
只凭傅卿云献上解药,任凭傅卿云犯了多大错,他都会原谅她的,但他没有立刻开口叫傅卿云起身。
傅卿云说道:“老侯爷,之前为孙女做出解药的大夫,不是林府的大夫,而是安国公推荐的一位神医,不过那位神医云游去了,至今下落不明。孙女又担心……担心老侯爷和老夫人知道我与安国公有私交而责备孙女,故而说了假话,但孙女并非是有意隐瞒。”
老侯爷松口气,严肃的脸溢出一丝慈祥,呵呵笑道:“罢了,你跟安国公有来往便有来往,名正言顺,并不算私交。好了,赶紧起身罢,我当是什么大事呢。既然安国公不愿透露那位神医的消息,我们姑且当做林府大夫配制出的解药罢,卿丫头,你先回去换身衣服,一会子我们祖孙俩一起去林府,我会使人叫安国公作陪的。”
傅卿云欣喜老侯爷的“善解人意”,方神医的确不好出现在世人面前,这是安国公的底牌,而且傅卿云想留着方神医这张底牌用在关键地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不确定这辈子淳于沛是否还会在那个时间点下药,有方神医在,安国公的生命安全就多一层保障。
听到最后一句话,傅卿云羞红了脸,没想到一向威严的老侯爷也有调侃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