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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薄言和穆司爵需要作出的抉择太残忍,宋季青有些不忍心开口,看向Henry。
Henry和宋季青一起工作这么久,和他还是有一些默契的,一秒钟读懂沈越川的眼神,用还算流利的国语说:“陆先生,穆先生,我来告诉你们具体情况吧。”
“……”
陆薄言和穆司爵都没有说话,目光犀利的等着Henry的下文。
Henry慢慢的接着说:“简单一点来说就是——越川的病情到了一个无法挽救的地步。他也许还能醒过来,但是他很快就又会陷入沉睡,而且他沉睡的时间会越来越长,苏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因为他的病情在不断加重,最后,如果……”
最后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Henry没有接着说下去。
停顿了片刻,Henry话锋一转,接着说:“我和季青都认为,你们应该选择——要不要冒险。”
说起冒险——
陆薄言十几岁认识穆司爵,尚还年少的时候,两人一起做了一些颇有挑战性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们拥有的并不多,所以也不惧怕什么。
如果是那个时候,他们不介意冒险。
可是现在不行。
更何况,这次的事情关乎越川的生命。
穆司爵声音里的温度也骤然下降,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像冰块一样落地有声:“你们到底要我们做什么选择?”
宋季青接过Henry的话,说出重点:“越川……可能马上就要进行手术。”
闻言,陆薄言和穆司爵几乎同一时间眯起了眼睛。
很明显,他们对这个答案都十分意外,甚至可以说是震怒。
之前,宋季青明明说过,越川做手术之前,一定要把身体调养到最佳的状态,这样才能提高手术的成功率。
现在,越川的病情突然恶化,身体状况糟糕到了极点,他们怎么能安排越川接受手术?
这不是代表着,本来就很低的手术成功率,又被拉低了一大半?
“不可以!”陆薄言的声音刀锋般寒冷凌厉,“你们想别的办法!”
宋季青摇摇头,脸上没有为难,神色甚至可以说是平静:“陆先生,越川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没错,关键已经不在于他们,而是越川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除非他们有逆天救人的能力,否则,接受手术是越川目前唯一的选择,不管这个选择需要冒多大风险。
老Henry理解陆薄言和穆司爵的心情,解释道:“两位先生,如果越川不接受手术,他剩下的时间……可能不长了。接受手术的话,他还有最后一线希望。我和季青的建议是,赌一赌,家属签字,后天下午就接受手术吧。”
“……”
陆薄言和穆司爵都没有说话,两人的情绪都频临爆发点,偌大的办公室一时间陷入安静。
最后还是陆薄言冷静下来,说:“我们不是越川的家属,没有办法替他决定。”
宋季青明白陆薄言的意思。
可是,他特地把陆薄言和穆司爵叫过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宋季青迟疑了一下,提醒道:“你们确定要把这么艰难的抉择交给芸芸吗?最重要的是,这么糟糕的消息,芸芸她……能承受得住吗?”
穆司爵看了陆薄言一眼,说:“我们先商量一下。”
宋季青点点头,叮嘱道:“尽快。”
陆薄言和穆司爵离开办公室,走到茶水间的阳台外。
穆司爵笔直的站着,找出烟和打火机,递了一根烟给陆薄言。
自从和苏简安结婚,除了被苏简安惹恼了的那几次,陆薄言几乎没有再碰过烟。
不仅仅是因为苏简安讨厌烟味,更因为他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会直接妨碍他的健康。
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他怕自己照顾不好苏简安。
可是,这个时候,陆薄言没有拒绝穆司爵的烟。
他接过来,借着穆司爵的火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陆薄言太久没有抽烟,穆司爵抽的又是味道十分浓烈的外烟,他竟然被呛了一下,轻轻“咳”了一声。
穆司爵笑了笑,很直接的调侃道:“怎么,不会抽了?”
陆薄言看了眼指间圆圆长长的一根,说:“很久没碰了。”
“……”穆司爵顿了片刻才说,“你和简安结婚,已经快两年了。”
提起苏简安,陆薄言的唇角微微扬了一下:“是啊,我过了两年正常生活了。”
没错,陆薄言自认为,遇见苏简安之前,他过的根本不是正常人的生活。
那之前,他的生活里几乎只有两件事——工作、策划复仇。
那样的生活有多枯燥,可想而知。
直到和苏简安结婚,他才慢慢领略到,原来生活中还有很多乐趣。
陆薄言没想到的是,“正常生活”四个字,微微刺激了一下穆司爵。
陆薄言以前的生活有多枯燥,穆司爵以前的生活就有多乏味,所以沈越川才老是吐槽他们臭味相投,根本不懂生活的情调。
不过,陆薄言比他幸运,早早就和能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正常的人结婚了。
而他的许佑宁,还在康家的龙潭虎穴里,只能靠着阿金去保护。
穆司爵吐出一圈烟雾,迟迟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才问:“怎么样,要不要把这个选择权交给芸芸?”
“……”陆薄言的脸上罕见的出现犹豫,过了好一会才摇头道,“说实话,我不知道。”
“……”穆司爵也沉默了好久,“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陆薄言想了想,按灭烟头,说:“问问简安吧。”
她给苏简安发了条消息,苏简安很快就赶过来。
哪怕阳台上风很大,苏简安推开门的时候还是闻到了一股烟味。
苏简安的动作顿了顿,脸色一凝:“薄言,越川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她记得很清楚,陆薄言已经很久不抽烟了,去了宋季青的办公室回来,他和穆司爵突然躲在这里抽烟……
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这种时候,苏简安只希望一切都顺顺利利,不要有任何特殊情况出现。
可是,现在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了。
苏简安快步迈过去,抓住陆薄言的双手,迫切的看着他:“你为什么把我叫过来?”
陆薄言知道苏简安已经猜到事情不乐观了,覆上她的手,把宋季青和Henry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听完陆薄言的最后一个字,苏简安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法,迟迟回不过神来,木头一样愣在原地。
怎么会这样?
越川明明已经好起来了,他的病情为什么会突然变得糟糕?
她已经无数次祷告,难道说,上帝还是要无情的带走越川?
陆薄言知道苏简安的心情,可是,他已经时间安慰她了,接着说:“季青和Henry要我们做出选择。可是,法律意义上,芸芸才是越川的家属,她才有资格在手术同意书签字,我们不应该帮她决定要不要让越川冒险。”
苏简安缓缓抬起眼睫毛,颤声问:“你是想问我,我们要不要把越川的病情如实告诉芸芸?”
陆薄言点了点头:“没错。”停了两秒,接着说,“简安,你最了解芸芸。如果你觉得我们不应该按照事情告诉芸芸,我和司爵会做出选择。”
“……”
苏简安知道陆薄言为什么这么说,也知道他和穆司爵在担心什么。
越川的手术成功率本来就低,现在还要以最糟糕的状态接受手术。
如果出了什么差错,他们就会从此失去越川。
陆薄言和穆司爵担心越川,也担心萧芸芸不一定能承受这么沉重的事情,越川手术的时候,芸芸更有可能分分钟撑不住倒下去。
但实际上,他们的顾虑完全是多余的。
苏简安轻轻叹了口气,说:“就算你们不说,不用过多久,芸芸也会猜到的。”
“……”
芸芸会猜到?
陆薄言和穆司爵脸上同时掠过一抹不解。
苏简安耐心的解释道:“不管风险有多大,最后,你们还是会赌一把,让越川接受手术吧?越川的身体状况明明很差,手术却突然提前了,你们以为芸芸不会联想到什么吗?”
“……”
这一次,陆薄言和穆司爵是无话可说了。
刚才,他们确实忽略了这一点。
所以说,把苏简安找过来,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还有就是,你们低估芸芸了。”说着,苏简安忍不住笑了笑,缓缓接着说,“一开始,芸芸可以顶着兄妹关系的压力和越川表白,后来知道越川的病情,她也还是和越川在一起。越川住院这么久以来,进了多少次抢救室,可是芸芸和你们抱怨过什么吗?没有吧,她一个人可以消化所有事情。”
陆薄言已经明白苏简安的意思了,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告诉芸芸?”
苏简安点点头:“瞒着她,她一定会猜到。既然这样,不如告诉她,让她替越川做出选择。你们不要忘了,这是越川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