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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怡霜这几日过得很是忙碌,一方面她不敢大意,悉心照料女儿的身体,好容易烧退了,可是整个人病恹恹的,显然身子不比从前了。
另一方面,她还得回丞相府管三娘的婚事,四娘恐怕真是恼了她,连面都不露,只说身子不舒服,躲了!何怡霜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要知道现在的四娘不比从前,不只只是离王宠妃的身份,更重要的是四娘对奕王的影响。她真担心会弄巧成拙。
奕王见了四娘后也没有显得太高兴,万一四娘急了,跟奕王说些什么,那元娘在王府里的日子将会更不好过。她现在只能盼望自己的儿子赶紧回来,这样奕王看在明松的面子上,也不敢对她女儿怎么样。
叶繁锦是真想跟奕王说些什么的,可是从大局来看,她不能这样。奕王不向着靖国公府,对封玄离有利。如果奕王真跟靖国公府抱了团,那对封玄离的将来是极其不利的。在她看来,奕王最大最稳妥的靠山就是靖国公府了,关系太好,那显然对封率离是个威胁!
这让叶繁锦不得不忍耐着,不跟何怡霜闹翻脸!
同样不安的自然还有叶明娟,她心里一直愧疚,觉得对不起四娘,这样的愧疚一直持续到成婚那天。
这一天,叶繁锦在艾草与代桃的装扮下,显得神采熠熠,天气暖了,桃红色的绣金长裙,让看多了臃肿裙的众人眼前一亮,飘逸的布料,显得叶繁锦小腰盈盈一握,头上戴了九金步摇,走起来摇曳生辉,符合她侧妃的身份。
一大早,叶繁锦就到了丞相府,直接进了三娘的院子。封玄离则被作为上宾请进前厅里,由叶傅林亲陪!
叶明娟看到四娘来了,十分激动,原本正在给她上妆,她也顾不得,站起身就向叶繁锦走去,上妆的丫环惊叫一声,只见叶明娟的眉给画飞了。叶明娟顾不得那些,握了叶繁锦的手,哽咽地叫了一句,“四娘……”
屋里人太多,叶明娟无法把心里的话说出口,只好叫了一个名字,满眼焦急地看着叶繁锦。
不明所以的周姨娘笑道:“三娘嫁人紧张成这样了,看到自家姐妹,泪都快出来了!”
叶繁锦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她轻轻地笑着,拍着三娘的手说:“三姐,你可千万不能哭,不然新娘子可不漂亮了!”
叶明娟看到叶繁锦这样的态度,心里放下一半,看样子多半不是针对自己的。叶明娟感激地笑笑说:“我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
这暗语说的,不是因为结婚,而是因为叶繁锦好几天不来。
叶繁锦打趣说道:“三姐姐这样漂亮,定把那王左统领迷得七上八下,你自己不用七上八下啊!”
此话一出,屋里的主子奴婢都笑了,这样的日子,规矩少些,也不会对奴婢们要求那么严格,盯的那么紧。
叶明娟被闹个大红脸,站在那里埋怨地看叶繁锦,叶繁锦笑着将她拽回来坐下,说道:“要是新郎官看到新娘的眉飞成这样,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了!”
“四娘,你还说!”叶明娟脸更红了,不过担心却完全没有了。
叶繁锦也不说话,笑着为叶明娟小心擦去画飞的眉,仔细地补了粉,然后再精心地给她画眉,上腮红。
周姨娘也不知道在感动什么,揪着帕子拭眼角,说道:“三娘真是修来的福分,五娘将来出嫁的时候,如果能让四娘给画妆,那我死也知足了!”
重要的不是叶繁锦给上妆多好,而是这代表着叶繁锦对庶妹的态度。显然现在倍受宠爱的叶繁锦比刚刚失了孩子的叶明珠分量要高多了。
女人的分量,都放在一个男人对她是否重视上面。
何怡霜着急,她真想去三娘屋里把四娘给揪来好好谈谈心,可是这一屋子的宾客都要她来招呼,她真是分身无术,在这儿呆着干着急。
叶明珠还没出月子,再说她出这样的事不吉利,也不方便出现在这里,那么今天最耀眼的,就是叶繁锦了。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奕王倒是代叶明珠来了。
何怡霜虽然明白奕王不是为了元娘,但是他肯来,她还是很高兴,这样虽然元娘失了孩子,也不会太惨,至少别人以为奕王对元娘还是很重视。
封玄离坐在前厅里,虽然看起来还是那副温润的样子,可封玄奕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冷淡,他心里明白,封玄离多半是知道那天的事。他更加确定,那天的人头,应该是封玄离让人送来的。
他后来想来想去,觉得四娘再怎么变也不至于变成那等心狠手辣之人,唯一的解释那就是封玄离命人这么做的。如今看到封玄离的态度,他的心里好受了一些,看来四娘对他的恨,不至于那么激烈!
有同僚拱手笑问:“奕王爷,不知何时等再吃到您的喜酒啊!”
封玄奕心里暗骂这人不会说话,自己的王妃是丞相府嫡女,他再娶女人,丞相府能高兴。所以他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本王不过是纳个姨娘,不足为提!”
对方一看奕王不太友善地态度,只好讪讪地笑了两声,有些尴尬。
过不多时,封玄奕起身去如厕,封玄离也站起身说:“刚好一起!”
本来有想趁现在去巴结奕王的,一看离王也去,估计两人是不是有话要说?站起身的只好又重新坐下。
封玄奕勾着唇,出了前厅后才说:“离王,不必如此,在丞相府里,我还不至于怎么样!”
“封玄奕,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心,她不可能跟你的!”封玄离一见话挑开了,也不再遮掩,直接说道。
“呵,你可别忘了,当初是我先看中她的,我们之间的事,你又能明白多少?后来她跟了你,不过是你占了她为你挡剑之事,如果不是那件事,她是我的女人!”封玄奕极尽可能的挑拨。
封玄离不为所动,他也同样勾了勾唇,说道:“你说这些都没用,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已经是我的,这没错。你再做什么也是无用的!”
“那就不用你管了!我不打算放弃,有用没用,我们走着瞧!”封玄奕负着手,抬腿上前了一步。
此时从屋里绕出一个人来,两王不约而同地微怔一下,绕出来的是阳宁候!
傅凌天微微笑着打招呼,说道:“奕王、离王!”
这下封玄奕跟封玄离的表情都不太好看了,两人都是点点头,什么都没说,跟傅凌天擦肩而过。
封玄离跟傅凌天肯定是敌对的,可是封玄奕心里就复杂多了,一方面他很痛恨傅凌天对四娘的肖想,另一方面,他又无法抗拒傅凌天向自己投靠过来。要知道傅凌到这么年轻就能将爵位顺利承袭过来,还是有一定本事的。
傅凌天心里恨啊,一想起叶繁锦他就觉得自己身上还有股子臭味儿,那次的事情过后,虽然左小姐彻底安静下来,可是他就此倒了胃口,很长时间吃饭都不香,他现在为这事儿已经瘦了一圈。更加让他郁闷的是,原本三小姐应该去离王府,可现在却成了去左统领府,看得出来,这左统领将来应该也是离王那边的了。
自己算计不成,反而让离王多了个帮手,能不呕吗?
他多想把叶繁锦拎来好好收拾一番,可是他对这丞相府不熟,再加上今天离王定防备仔细,现在他可不敢小瞧离王了。他意识到离王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负没有背景的王爷了!
当初许皇后荣宠无边,奕王又十分的出色,皇上对奕王的喜爱态度,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这位置将来肯定是奕王的,只不过碍于离王是长子,所以迟迟定不下来太子人选。
可是没想到自从离王成了婚后,形势急转,现在许皇后的失宠是肯定的,大家也都认为皇上其实是在稳住皇后,扶持离王,好让离王将来能够无忧地继承太子之位。
这件事,还真是扑朔迷离。阳宁侯明白,绝不能让离王当上太子,否则将来能有自己好的一天?哪个男人不介意这种事的。要是离王当了皇帝,自己曾经跟皇帝争女人,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在他看来,奕王就算对叶繁锦有意,那也是玩弄之意,并不当真,将来得到了,也就罢了。那样的话自己当然不如支持奕王了!
一番思量,傅凌天已经走回前厅,跟别人寒暄着,心里想着能做些什么。
叶明娟已经被叶繁锦亲手画好妆,这一刻叶明娟的心情非常复杂,被自己的妹妹给画妆,这样亲近,一种血亲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她原本对将来的生活就充满着不安,这是每一个待嫁新娘都会有的心情,而叶繁锦在这一刻给了她安定的感觉,叶繁锦在她心里的位置,比以前更加亲了。
就是她的妹妹!
叶繁锦仔细端详了一番叶明娟,抿唇笑着说:“好了!”
周姨娘则说:“四娘上妆的手艺也真好,瞧瞧三娘,啧啧……真是美!”
叶繁锦笑,“这下可要把统领府给震了!”
叶明娟嗔道:“四娘!”
武姨娘在一旁笑,这个时候真是她觉得最幸福的时候了,曾经她以为的幸福到了最后,只剩下女儿的未来,三娘就是她的希望!
一切都准备妥当,叶繁锦作为嫁出去的女儿,不方便再留在这里,她应该呆的地方,是何怡霜招待女眷的地方。虽然她不愿意跟何怡霜碰面,但眼下这是不可能的了。
叶繁锦对叶明娟说:“我先去太太那里,一会儿我也会到王府,你不用紧张!”
虽然叶明娟到了王府也是直接进洞房,根本就见不到叶繁锦,但是这样说,叶明娟就觉得是叶繁锦陪了她一路,心里觉得踏实。
“嗯!”叶明娟心中一暖,轻轻地点了点头。
正在招待夫人小姐们的何怡霜,时不时地将目光瞥向门口,希望能够看到四娘的身影。可是她一直没看到,心中不免有点着急。
都快要到吉时,三娘行礼拜别了,何怡霜心里不由的有些失望,就在她以为没有机会的时候,门口出现了四娘的身影。
何怡霜有些激动地迎过去,规矩地行了礼道:“何氏见过侧妃娘娘!”
何怡霜的反应跟三娘差不多,她拉了叶繁锦的手,却只能吐出“四娘”两字。
一屋子的人,她什么都没办法说,而眼下的时间也不够她叫四娘去屋里说话了。她知道四娘就是为了不跟她说什么,她心里觉得不太舒服。
各个夫人一看丞相夫人跟离王侧妃关系还很好的样子,否则怎么会激动成这样?不是以前传说叶夫人对这名庶女出身的侧妃不好吗?怎的现在又是这样一番景象?真是让人搞不明白!
何怡霜不得不放弃这个机会,想说的都没说,不想说的倒是说了一堆,然后去等着三娘拜别。
她一离开,钟雪恩就凑了过来,笑着说:“今天穿的好生漂亮,都要盖过新娘子了吧!”
叶繁锦打量钟雪恩一番,一向比较喜欢冷色的钟雪恩今天也选择了暖色调,只不过是浅玫瑰红色,映的整个人清淡中带着喜气,看起来比以前更具有女人味儿了。
叶繁锦压低声音说:“你看起来比以前可温柔多了,这可都是柳公子的功劳吧!”
钟雪恩脸微红,但还是不满地说:“他?哼!真是气死我了,唉!这个性子的人,也很受不了。”
叶繁锦知道她指的是上次之事,她不由抿嘴笑道:“我看啊,皇上没准指望他当御史呢,自己家里的人都不放过!”
“算了吧,当御史多得罪人啊!”钟雪恩郁闷地说:“你瞧瞧哪个御史不是被躲得远远的?”
“他这样的性格,当御史才不招人恨,才是理所应当。那样也没人敢惹你,你的日子过得也舒坦啊!”叶繁锦说道。
“我就是在想,是不是真的只有御史一条路可走了?”钟雪恩叹气道:“上次真是让我震惊啊,把公公婆婆都给气坏了,到现在都没理他。对了,上次的事对你有影响吗?离王没有怪你吧!”
叶繁锦笑着摇头,说道:“没事,这事儿要真能拿事儿来说,让他这么一闹,大家也就是一笑了之了!”
“我真是没办法了,让大家看笑话,当时恨不得死了算了!你不知道刚才我一进来,大家就跟看怪物似的看我,然后就是被疏远,你怎么不早点来呢?”钟雪恩郁闷地说。
她当然不知道叶繁锦为什么不早点过来的原因了。这种事少一个人知道就不能多一个人知道,所以叶繁锦不会主动去说的。
叶繁锦解释道:“刚才去看三姐了,瞧她紧张,跟她说了会儿话!”
“咦,你不是跟你姐妹们都不亲的?”钟雪恩没有多想,直言说道。
“娘家姐妹,总要有亲厚的吧。她虽然没对我有多好,可至少没跟着她们欺负我,这也就够了!”叶繁锦平淡地说。
到底是一段不怎么愉快的往事,钟雪恩没有再提,说道:“对了,你妹五娘不是就比你小一点的?她说亲了吗?”
五娘只比她小两个月,也到了说亲的年龄。叶繁锦听这话,心里就有了一种想法,傅凌天不会再看上五娘,打她的主意,让她嫁给封玄离吧!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便马上过去了。叶繁锦答道:“没有听说,大概也是等到三娘的事忙完吧。叶明珠月子做完了,才能顾上她!”
一提到这事儿,钟雪恩来了精神,小声说道:“要说这奕王妃也是有福了,能让娘家妈伺候,还真是少见!”
叶繁锦心想,孩子就是靖国公府给害没的,如果许皇后不这么做,还怎么用叶明松?这是不得不给的恩赐!但是这些秘事,想说也不是现在说的时候,场合不对,她只好说道:“体面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好要的!”
钟雪恩只觉得她话中有话,可又不好在此刻问,只能先装在心里。
很快,三娘被人扶了出来,去拜别父母。年轻的小姐夫人们都去看热闹了。钟雪恩拽着叶繁锦就往外走,说道:“走吧,我们也去看看,瞧瞧那王统领是什么样子!”
“你还好奇这个?”叶繁锦笑。
“那是自然!”钟雪恩没好意思说,女人心里也有个比较,虽然没有什么不好的心思,但在内心里都会比较一番的。
叶繁锦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看热闹的时刻,不过她见过王左统领,所以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
两人随着人群出去,都站在院子里。
傅凌天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叶繁锦,虽然人多,她也不是穿的最艳丽的,但他一眼就看出她来。上次见她没有多长时间,此刻他觉得她又妩媚了几分,那种刻在骨中的柔媚,越发的浓了,他有一种感觉,她变得越来越美,越来越吸引人。
傅凌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从那日惊鸿一瞥后,他的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
而这一刻,他心里的那些恨,竟然全都没有了。他心里明白,自己不能这样盯着她,万一被有心之人看去,又是麻烦。可是他的目光又无法理智,不能移开目光,他心里就这样纠结着!
叶繁锦感受到人群中一道炽热的目光,她以为是封玄离,便抬眼看去,没想到竟然跟傅凌天对上了,她立刻想到傅凌天的可恶,她面无表情的别开视线,去找封玄离,没想到刚刚别开视线,便又跟看向自己的封玄奕目光碰到一起,她心想着自己怎么就这样倒霉呢?
封玄奕的目光里,带着千言万语要诉说,叶繁锦赶忙又把目光移开,还好旁边就是封玄离,只可惜他正在跟一旁的柳鸿轩说话,没有看自己。
叶繁锦心里倍觉郁闷。
钟雪恩看到了王卫,这王卫长得有些黑,可这也掩饰不了那张俊朗的脸,她心想着这次叶明娟也算是捡了个便宜。如果不是这次王卫被王一给连累了,估计娶个嫡女是不成问题的。
御林军统领,走到哪里都没人敢小看。钟雪恩觉得柳鸿轩虽然对自己还不错,可是那副生冷不忌的性子有时真让她吃不消,她真是受不了。
婚礼办得很热闹,一个庶女的婚礼办成这样,很是不容易了,大家谁都明白,这是看在叶明娟生母,武姨娘的面子上才如此的。
大家都听说东嘉关那边不太平,如果真有事的话,那胡尚书的地位可就明显高了不少,大家都看着这个风向呢。再说叶明松回来,不管怎样都是有功的,到时候丞相府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叶傅林心里却一直十分不安,上次跟四娘聊了一聊,也达成了一致,现在局面太乱了。他想的不错,背后果真有一股说不清的势力在推动着一切。如果真是东方家族的话……
叶傅林心里愁苦,想到这千丝万缕的联系就是一阵头疼,有很多事都不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内,这让他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而叶繁锦从现在的局面上已经看到了,未来很难逆转,如果说丞相府本可以逃过一劫的话,那何怡霜与叶明松此举,彻底把丞相府葬送了。
“四姐,你头上的步摇,真好看!”一个娇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叶繁锦回过神,看到说话的是她的五妹叶明韵。别看这五妹只比她小两个月,可是现在无论从姿态还是声音上来看,好似五娘比她小好几岁一般。
钟雪恩忍不住抖了一下,唇角想要扬起来笑,可终是又压了下来。
叶繁锦轻轻地笑,说道:“将来你成婚,我可以送你一套!”
叶明韵有些欣喜,可是脸上又要装出害羞的样子,她只好低下头说:“四姐莫要取笑五娘了!”
“不是取笑,你也快了!”叶繁锦说道。
钟雪恩总觉得四娘这话中有话,愣是没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