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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师兄等等,后面有酒香。”云帆噏动了两下鼻子,叫住前面的大师兄。
“哦?”田鹏飞停了下来,“好像真有一股酒味,刚才都没有注意到呀。”
这是刚刚出来的酒,刚才还没有开封,所以长长的巷子里,几人或说话或聆听时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样的细节。云帆的意动,调转了大师兄脚步的方向。
“去看看也好。”田鹏飞还是开明的师兄,他不是嗜酒的人,他不是,胡铨不是,云帆小师弟也不是。只是修道之人,讲究随心所欲的同时,若缺失了酒这样的秒物,有时候真会感到修道生涯少去一分亮色,像师傅所酿造的白芒酒,不就是钟师叔等比较喜好的美酒吗?受此熏陶之下,他田鹏飞跟胡铨,也愿意喝上两杯,不会误了他们正常的功课,这一点早就被证明了,相反的会有几分帮助:消遣过后再转入练习之中,人会轻松一些。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从街边转入此巷,面前是云帆三人,他好奇地望望前面的道长,虽然手里拿着酒葫芦,应该是去沽酒的,但他不敢越过云帆三人,走到前面去。这是一个胆子不大的孩子,对于道士身上的制服,他天然有一种或叫敬畏的感情在。
因此,云帆几人走得不快,跟在身后的孩子,同样走不快的。他保持住一定的距离,好奇的同时,又有面对陌生人时的警觉。
这是孩子的矛盾,这也是许多普通的孩子,当面对陌生人时,该有的正常的反应。
身后有人,云帆便回头看看,发现原来只是一个打酒的孩子,他不禁微笑,像他这样少年的笑,是善意的,孩子见到其笑意,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你先过去。”云帆抬手指着前面,巷子中的酒香没有想象之中那么浓,淡淡的味道,叫他们生出好奇之意。后面是小孩,云帆本着让一让的意思,想叫孩子先走。
胆子不大的孩子停了停,他听了云帆的话,揪住空当,飞快地从大师兄和二师兄旁边跑了过去,他跑出了十几步才将速度放下来,似乎只有在这样的距离,他才感觉到安全。
“小师弟,你吓着人家了。”田鹏飞笑道。
“不是我,是师兄你们,准确地说,应该是你们这身衣服。”云帆辩解道。他有这样的看法,只是由己推及到别人,因为向来胆子不大的他,在他的年少时代,当面对那些穿着制服的公职人员时,有不自觉的紧张,虽然到了这个世界,他已经不会如何去害怕衙役,害怕其他穿着制服的,这个世界的公职人员。可有些事情,他经历过,便自以为前面的孩子应该跟他小时候一样,是害怕或者说对于大师兄和二师兄的这一身道袍有敬畏之意。他的这种比较主观的看法,恰好是真实的,因为沽酒的孩子,心中所想跟云帆见到公职人员的那一套制服时,是很相近的。
“哦?真有这回事?那咱们不是吓着孩子了?”胡铨狐疑问道。
“哈哈。”大师兄一笑,前面那孩子便再次加快了脚步,他往着目的地而去,已经不大敢往后面看了。
“诺,你们看。”云帆指着前面的孩子,笑道。
“其实我们有什么好怕的呢?”田鹏飞自言一句,他想不明白孩子的心思,因为这是他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的。
小巷深处一家不起眼的店面,便是酒香散发之地。云帆三人踱着步子,慢慢找到这家店面,也就是所谓的酒肆。他们刚刚进入这间有些冷清的店面,沽酒的小孩已经装好了酒,迎面出来了,他见到云帆三人,抱着酒的同时,不禁抬头看看来客,见到是云帆,还有那两位道长,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低着头跳下低矮的台阶,再次如一只脱兔般窜走了。
三人不为己甚,他们都没有心思去撩拨孩子的想法。酒的源头到了,三人抬步而入,入来的一刹那,云帆感觉像是到了一个跟巷子,跟外面大街隔绝的世界,因为此处铺子的酒香虽说是不浓的,但铺子的清净很可带给人一种一下子难以说通透的厚重感。
是的,小小店面,人客不多,第一眼连老板都没有发现,云帆就有如此感觉。他努力地深呼吸一口气,可想而知,这一口气带着足量的酒味,或可以陶醉一个不善于喝酒的人。
酒肆只负责买酒,这从店内的摆设可以看出来。一坛坛叠在墙边的酒,和一瓮瓮摆放在另一边的漆黑的酒容器,已经向来人说明,这正是卖酒之地,其余像下酒物事一概不能见到的。
入来时,门外有一面残破不已的酒旗,云帆没有留意,大师兄和二师兄却记在了心上。这处不显眼之地,看上去是普通而平常的,因为他们的一路北来,也见到过好几家这样的酒肆,所不同的是,那些酒肆大多位于比较热闹的地方,像眼前这家安放在小巷深处的,还是第一次见。
“老板,你这里有什么好酒,我们可以随便看看吗?”云帆只在店内见到刚刚离开的小孩,还有一个背对着门口,坐在一张桌子边的长椅上,慢慢喝着酒的,年纪不小的男人。
他没有见到酒馆的老板。
“这位小哥,还有两位道长,你们请随意,看上了哪种酒,告诉我一声就可以了。”忽的从一张同样破损的门帘处露出一只头来,不用掀开门帘,他像是清楚知道踏入自己店面的顾客似的,这是云帆的话音刚落,此人反常的表现,很让云帆吃了一惊。
“哦,好的老板。”云帆没有追问身为此处的主人,怎么可以如此冷淡应对他的客人,因为酒坛酒瓮之上,是有贴着一张写着名字的纸张的。看上去这些标签已经有了不短的年份了,如果不靠近去看的话,常人大概是不能将酒坛上的字全部看清楚的。
店外是白天,店内的采光一般,却足以让普通人看清楚里面的布设。大师兄发现柜台上就有一盏灯,这应该是夜里或者天气不大好的时候,备用的照明灯。
在一排酒坛边站住,云帆弯着腰指着其中一坛酒说道:“大师兄,你们看,这是五加皮。”他的声音不大,在如此安静的环境里,云帆有这种自觉,他不是随意喧闹,大嗓门的人。
“听师弟你说过,回宁城的路上,你给钟师叔打过这种酒。”田鹏飞点着头,他跟胡铨没有弯腰,因为不用弯腰,他们也可以看得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字。云帆之所为,只是一种购物时候的习惯罢。装着酒的酒坛不是直接放在地上,酒坛跟地面之间,是有一层东西隔着的,或是木板,或是砖头,以云帆看来,酒肆的位置虽然不好,可凭他不多的酒类知识判断,此间店面既不潮湿,也不大干燥,用来放酒,是比较合适的。
“那师兄你们喝过吗?”云帆没有回头,他想起了五加皮在老头子的眼里,是老人家的专用酒,自己曾经尝过一两口,发现真不大合适自己的脾胃,大师兄们是否喝过,他只是随便问问罢。
“没有。”二师兄抢着回答,他上前来,跟云帆站在一起,也盯住了某只酒坛:“师兄师弟,有女儿红这种酒吗?”
“是吗?”大师兄瞄了一眼,真从某只酒坛的标签上发现“女儿红”三字,他刚要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听说过这种奇怪的酒,云帆便说话了。
“哦?女儿红?”云帆连忙把目光放到二师兄所指之处,他往着酒坛挪了两步,蹲在二师兄的另一边,说道:“真是女儿红呀,嘿嘿,我也是听说过,没有喝过。”
“女儿红很有名吗?”大师兄和二师兄齐声问道。
“是这样的。”云帆轻轻用手在装着女儿红的酒坛上面摸了摸,之后直起身来,他往着喝酒的酒客处看了看,接着道:“有些人家在女儿出世的时候,便酿造此酒,且将这种新酒埋在地下,待到他家女儿长大成人,出嫁之时,便挖出来宴请宾客,说这种酒是陪嫁的酒,也是不为过的。”
“哦。”胡铨的手下意识般缩了缩,他本来也想像云帆那样,用手摸摸这一坛女儿红的,听了云帆师弟的话,发现这种酒居然跟山下世界的嫁女有关,就像是有了某种禁忌似的。他的手放不开。
听到这里,田鹏飞说了一句“原来如此”,但他也有疑问:“师弟说这女儿红是嫁女时宴请宾客用的,怎么此间酒肆也有?”也难怪大师兄有这种想法,因为这个世界不像云帆的前一个世界那样,商业气息浓烈到无所不在,只要可以用来赚钱,哪怕是祖宗留下来的东西,那些人,不论是不是商人,都懂得将之包装,最后销售出去。
这个世界的商业味道,远不会比酒的味道,更令人陶醉,更令人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