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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策马缓行,朱权却是心中懊恼不已,心忖道:昨日徐瑛那丫头比武“输”了于我,去忘记将的纸伞索回,今日如何去还给了她?
距离校军场尚有三条大街之时,街上便没有了一个行人,显得极为冷清。
朱权拿起兵器架上的一张黄桦弓,试射了两箭,忍不住赞叹道:“四哥所言不虚,这弓拿着甚是轻巧,开弓似乎省力了许多,而且射力还很强劲,不知是如何制造出来的?”
身材高大,面相颇有点威严的弓弩司主事魏明微笑着躬身道:“北宋沈括在宋神宗时被王安石推荐兼管军器监,后来传写了《梦溪笔谈》一书介绍了当时弓弩制造的基本情况。关于弓,沈括认为一张良弓应具备六种特征:第一,弓体轻巧而强劲;第二,开弓容易而弹性好;第三,长时间使用射力不减;第四,无论冻夏射力要保持不变;第五,射箭时声音清脆;第六,开弓时弓体端正。”说到这里,拿起兵器架上的一张弓来,手指着弓弦接道:“这弓弦乃是以牛筋经过胶汤浸煮和梳理,使之不再伸缩方能用于制弓;在制造弓体的时候要把弓干材向开弓相反的方向弯曲,而后再贴上牛角片和筋丝;弓结构的优化关键在于“节”的选择要长短合适,这样弓才容易开又强劲有力;而且制弓时胶要涂的薄,以免因胶的变化而影响弓的弹力。”
朱权自然知道王安石乃是北宋推行变法的宰相,而写作《梦溪笔谈》一书的沈括也是古代著名的大科学家,他们如此重视弓弩的制作,可见弓弩在古代军事中的重要地位。此时再听到魏明诉说着看似简单的弓箭制作却是如此繁琐讲究,心中突然想到难怪今日齐泰调派军队把守校军场四周,以防泄密。想到这里,微笑道:“本王却是不知原来这弓弩之中,竟还有这般大的学问。”
魏明眼见宁王殿下自承不通此道,虚心求教,心中甚慰,叹了口气道:“北宋之时,有辽金异族铁骑之患,宋朝却是缺少军马,无法组建起强大的骑兵以之对抗,是以便在弓弩之上花了莫大的人力物力加以研制,当时的弓弩制造之道可算得上冠绝古今,宋辽澶渊之战中,宋军用床弩伏击射死了辽军主将萧达零最终导致了宋辽之间达成了和议。可见弓弩之器,只要用兵者善加利用,便是克制异族铁骑的第一等利器。”
朱权听了魏明的话,心中却是陡然想起了昨日朝议之时工部尚书赵衡的那句话,“固国不以山河之险。”心忖道:宋朝有这般先进的弓弩兵器,有岳飞,韩世忠等名将精兵,却还是亡于蒙古人之手,看来保证国家强大的不能单靠地形地理,精兵名将和最先进的兵器,更要依仗朱元璋所说的那种尚武善战的风气。
“胡吹什么大气,说什么弓弩之道乃是对付蒙古鞑子的第一等利器?”一个生就尖嘴猴腮,样貌颇有几分滑稽的老者在旁边忍不住冷冷讥诮道,正是兵部火器司的主事范文刚。
魏明平日里在兵部便时常和范文刚争执不休,此时眼见他当着燕王和宁王的面出言讥刺自己,忍不住面色涨红,却不好发作。
范文刚眼见魏明颇显狼狈却是不好发作,心中得意,躬身对朱权道:“启禀殿下,当今洪武陛下在昔日和陈友谅,以及蒙古铁骑大战之时,便多有使用火器,痛击北元鞑虏,所以说火铳等火器才是咱们大明对付异族的头等利器。”
朱权心知这火铳便是数百年后枪的鼻祖,忍不住心中那好奇,笑道:“快放两枪我看看威力如何?”
范文刚吩咐旁边两个士卒去过兵器架上的一火铳,铳口朝天,放入火药,铅丸,再以细长的铁条伸入铳口轻缓的塞紧。
朱权眼见这两个兵士足足搞了半盏茶的功夫,还没就绪,微微感觉不耐。
魏明在一旁语带嘲讽的轻声道:“等得你上好了火药铅子,只怕别人的骑兵都冲到面前将你的脑袋瓜子都砍掉了。”
范文刚心中不悦,鼻中哼了一声,却是不好答话,这火铳准备费时,的确是个事实,却也难以分辨。
好不容易那两个士卒准备完毕,范文刚却突然转头对站在一旁的另一个身材微胖的老者,甲胄司的主事李亭松笑道:“李兄,将你的甲胄借一件来试试火铳的威力如何?”
李亭松没好气的道:“你两个家伙的弓弩,火铳便是宝贝疙瘩,偏生老夫的甲胄便是一钱不值?该当给你等毁坏?”口中虽是这样说,还是吩咐身边士卒取来一件甲胄。
魏明此时却突然笑道:“甲胄生来便是该当抵挡兵器之用,要不费尽心里造来,作何用途?”
李亭松听他如此说,不由得气结,说不出话来。
朱权眼见这三个老头儿争执不休,不由得心中讶然。
兵部侍郎齐泰在他身边低声道:“这三人担任兵部军械制造的三位主事,虽是私交甚好,却是颇有竞争好胜之心,是以每每喜欢斗口。”
范文刚转头见李亭松正以水瓢在水桶中舀了小半瓢水,均匀的泼在甲胄之上,忍不住奇道:“这却是为何?”
李亭松傲然答道:“你两个老儿平日里斗口,全然不将老夫制造的甲胄放在眼中,今日便要你们看看,老夫新近制作的甲胄是否能抵挡住你们的兵器。”
范文刚眼见李亭松准备妥当,吩咐士卒将甲胄在箭靶上牢牢固定住,放置于百步开外。命一个士卒站立于自己身前,自己却是手持四尺左右长,铜制的火铳,以对方的肩膀作为支架,朝百步左右开外的靶子瞄准。
燕王朱棣眼见他们试演火器,便也饶有兴趣的走了过来观看。
待得瞄准之后,范文刚取过身边士卒准备好的火烛,点燃了药引,随着一声巨响,烟火自铳口喷吐而出,一股大力却是震得那架铳的士卒和范文刚都是一个趔趄。百步之外的靶子却是一震,摇晃着倒地。范文刚吩咐士卒去将靶子取来观看,旁边李亭松心中却是难免忐忑,他深知这火铳的威力甚大,自己这新制作的甲胄虽是经过刀剑,普通弓弩的检验,对能否抵挡火铳却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待得兵士取回靶子,范文刚伸手指着铁质的甲胄表面上那个明显的窟窿笑道:“两位殿下请看,火铳威力巨大,非是任何甲胄所能抵挡。”
李亭松走上前来,冷道:“切莫高兴得过早。”说着话,伸手翻过甲胄背面一看,众人观看之下,却见那甲胄背面却是完好无损,没有破损,显然以火铳的威力也未能将这甲胄穿透,众人不禁都大是出乎意料之外,尽皆面露惊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