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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无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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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闻得自己的父皇竟然昭告天下,册封自己大哥的嫡子朱允炆为储君,心中翻江倒海般难以自己,对那宦官后面几句话便浑然不知,情不自禁起身嘶吼道:“儿臣要去应天面见父皇。”他自北平千里而来,到了此处距离应天可谓尽在咫尺之间,念及那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储君之位,充塞胸臆的自然满是不甘心之情。

    锦衣卫指挥使蒋贤眼见朱棣失魂落魄下如此失态,冷然断喝道:“吾皇亲笔旨意在此,殿下莫非要抗旨不遵?”言罢伸左手自宦官手中取过圣旨,来到朱棣前对其展开。

    朱棣熟悉自己父皇朱元璋的笔迹,扫视之下自然一目了然,充满失望之下目光掠及蒋贤身侧右手紧握那已然出鞘三寸,寒芒闪烁的绣春刀,脑中霍然清醒,慌忙跪倒在地,双手郑重接过圣旨,默然片刻后终于言道:“儿臣,儿臣朱棣接旨。”莫说今日自己孤身而来,毫无反抗之力,便是自己手握千军万马,就敢反抗自己的老爹么?他虽历经征战,无所畏惧,面对目下的大明王朝的开国之君,自己的父亲朱元璋,还是兴不起丝毫忤逆的勇气。更为重要的还是圣旨已然昭告天下,此刻大局已定,自己已是无力回天。

    眼见燕王朱棣在锦衣卫千户率众护送下重新登船,扬帆朝北而去,充满失落的背影渐行渐远。端坐马上矗立码头的蒋贤心中也不禁暗暗叹息,在他的内心之中自然希望锦衣卫能借朱棣登基之时对付那些腐儒文官而长存于大明王朝,无奈皇帝陛下已然有所决断,非自己可以影响分毫。念及昨夜御书房皇帝陛下面授机宜的一幕,蒋贤心中转念想起了自己和一众锦衣卫未来的命运,嘴角情不自禁的泛起一丝苦笑,暗自思忖道:纵然明知是一条不归之路,蒋某也只有走到底了。心中这般想,手里扬鞭策马,率领一众锦衣卫属下回转应天而去。

    清晨时分,身穿蟒袍的朱权步出宁王府外,接过马三保递来“乌云盖雪”的缰绳,皱着眉头翻身上马,沿着长街缓缓而去。数日之前宫中传来朱元璋的口谕,让他暂留应天,无奈之下只得强抑回转大宁的冲动,居留王府之中,此时却是去奉天殿参与早朝。

    宽大的奉天殿内,身穿大红色狮子官服的凉国公蓝玉,肃立颖国公傅有德身侧,回想朱标逝世之事,心中烦乱不堪,早已没有了擒斩月鲁斯帖木儿父子,班师回朝的喜悦,对一众文官奏禀之事全无兴趣,也不知晓他们在絮絮叨叨说些什么。

    待得朱元璋处理赋税之事妥当,蓝玉身后身穿飞鱼官服的蒋贤朗声道:“微臣锦衣卫指挥使蒋贤有本上奏。”

    一众文臣眼见这个平日里被一众清流示视若蛇蝎,沉默寡言的锦衣卫头子今日突然“有本上奏”,不约而同的都是微微皱眉。

    朱权耳闻蒋贤之言,也不禁微微好奇,侧头看去时心中不由自主有些好笑,暗自忖道:也不知何人便要倒霉。他心中知晓这个被一众文官视若仇寇的锦衣卫头子不但负有监视文武官员的职责,亦且是当今皇帝朱元璋查处贪墨官员的一大助力,上任刑部尚书开济可就是死于此人之手。

    眼见身穿五爪金龙袍的朱元璋微微颔首,便即朗声接道:“据微臣锦衣属下密报,凉国公蓝玉在军中广收义子,招揽人心,府中秘藏兵器,图谋篡逆。”

    奉天殿上一众文武百官闻得蒋贤此言,不约而同的都是一呆,图谋篡逆那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更何况罪名所指竟是威名赫赫的凉国公蓝玉?奉天殿中登时鸦雀无声,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蓝玉本以为蒋贤和一众文官之间又有一出好戏可看,此时闻得蒋贤如此石破天惊,污蔑自己的言语,禁不住一呆,迅即出列咆哮怒道:“岂有此理,蓝某对陛下忠心不二,此等言语,简直是乱放狗屁。”他乃是性如烈火的耿直性子,此时闻得这突如其来的污蔑之词,登时怒不可遏。

    端坐龙椅之上的朱元璋见状,面色不由自主的阴沉了下来,挥手低喝道:“给朕舀下细细审问。”

    蓝玉闻言不由一呆,迅即两走两步,向朱元璋躬身厉声道:“陛下……”

    正在此时,却见身处蓝玉背后不远的蒋贤身形一闪间,迅捷无论的来到蓝玉身后,趁着对方辩白之际背对自己,狠狠一拳击出,直捣蓝玉背心。

    饶是朱权见惯阵仗,陡然眼见如此石破天惊的一幕,也不禁微微一呆,尚自没有回过神来。

    蓝玉虽是惯经战阵的悍将,单打独斗却非武功高强的蒋贤可比,正欲继续辩白之际,后心吃了一拳,犹如被一柄千斤铁锤猛击一记,眼前一黑之下口中禁不住吐出一口血来,剩余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来。

    朱元璋默然目睹眼前一幕,厉声喝道:“殿前锦衣卫何在?”

    奉天殿外值守的数个锦衣卫疾步而入,挟持着身受重伤,半昏半醒的蓝玉离殿而去。

    朝中一众文官平日里虽则极为不喜蓝玉的跋扈嚣张,此时眼见朱元璋施以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的雷霆手段,舀下了凉国公蓝玉,不禁大起人人自危之感。

    “谋逆之举,非同小可。着刑部尚书詹徽,锦衣卫指挥使蒋贤详查此事。”朱元璋缓缓站起身来,沉着脸说道。

    詹徽本是刑部侍郎,自上任刑部尚书开济接受贿赂,私放死囚被处死后方才接任刑部尚书之职,此时闻得皇帝降旨,忙不迭出列躬身接旨。回想这数日间听闻的蓝玉和昔日北元皇帝妃子的事情,脑海中隐然把握到了什么,面上虽是故作镇定,背心却已然沁出了冷汗。

    颖国公傅有德目睹蓝玉突然被蒋贤舀下,震惊之余却没有说话。蓝玉算得他昔日的老部下,对其骄横跋扈的性子知之甚清,在军中部将中收养义子也时有耳闻。念及昔日的曹国公李景隆,今日镇守云贵的西平侯沐英都是当今皇帝所收义子,蓝玉此举无疑是大大犯了朱元璋的忌讳,傅有德虽全然不信蓝玉会有谋逆之举,心中虽则如坠重铅,却也觉得不好帮蓝玉开脱此事。

    散朝之后,朱权心情沉重的转身离开奉天殿,正欲顺着宽阔的御道离宫回府,却听得身侧有人轻声言道:“陛下口谕,宣殿下御书房相见。”

    朱权转头看去,眼见说话的却是御书房总管薛京,便即微微颔首掉头跟随他而去。

    待得薛京入内通禀后,朱权跨入御书房之内,眼见得朱元璋面色阴沉,饶是他也曾征战沙场,见惯厮杀,心中也不禁有些惴惴不安。此时的他心中自然明了,锦衣卫指挥使蒋贤虽是和蓝玉昔日有怨且掌握锦衣卫指挥权,却还没那个胆子为了私怨敢在朝堂之上公然污蔑蓝玉,今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却还是朱元璋一手安排。

    朱元璋眼见朱权来到,正欲说话之际,却听薛京的嗓音在书房门口奏道:“锦衣卫指挥使蒋贤,应天府都司指挥使陈忠觐见陛下。”

    片刻之后,只听得脚步声响,却见一个年约四十余岁,容貌粗豪,身穿甲胄的中年大汉和蒋贤步入书房参见朱元璋,想来便是薛京口中那掌握应天卫戍城防的指挥使陈忠。

    “应天城自目下全城戒严,陈忠听从朱权调遣。”朱元璋在书桌后缓缓落座,冷冷说道。

    陈忠听得朱元璋口谕,忙即躬身领旨,朗声言道:“微臣尊旨。”言罢肃立一侧。

    朱元璋看了看朱权,沉声接道:“你和蒋贤即刻率领锦衣卫属下前往蓝玉府邸,拘禁其家人,查抄谋反罪证。”

    朱权昔日虽和蓝玉不和,内心之中却也全然不信其造反云云,当此形势却是无可推脱,只得躬身答道:“儿臣遵旨。”言罢率领陈忠,蒋贤离开书房而去。

    待得朱权等人奉命离开,门外候命的两人便即进到书房,跪倒在地,参见朱元璋。身穿金吾卫禁军甲胄,年约三十余岁的汉子却是负责统帅三千金吾卫禁军,负责戍守紫禁城的指挥使王峰,而身穿锦衣卫飞鱼服,步履矫健的却是目下负责统领宫中锦衣卫一百零八带刀侍卫的李麟。

    朱元璋扫视伏到在地的两人一眼,冷冷说道:“即刻关闭紫禁城各门,除朱权,蒋贤二人外,不得放任何人步入紫禁城一步,违者定斩不饶。”

    两人眼见皇帝声色俱厉,如临大敌之态 ,心中不禁凛然,忙不迭叩首领旨离开御书房前去部署。

    负责统帅兵马戍守应天城防的陈忠以及其军中部下,皆是昔日曹国公李景隆的旧部,和常遇春,蓝玉一系军中将校无甚瓜葛。而统帅金吾卫禁军的王峰和统领宫中锦衣卫的李麟,却是自己昔日军中嫡系提拔而来,如此安排可算得万无一失,念及于此,洪武皇帝朱元璋心中也不由自主微微轻松下来。

    应天城的凉国公府邸门房之中,一群亲兵士卒正自一面饮酒,一面围观一个身穿千户官服的青年和数个百户掷骰子赌博,一群人拥挤在狭小的门房之中吵嚷不休。

    那身穿簇新千户官服,正自兴高采烈将碎银拢到身前的却赫然是昔日在朱权跟随蓝玉大军征讨纳哈楚之际吗,奉命保护宁王朱权的王二虎。原来他昔日本是蓝玉亲兵百户,积累军功已然升到千户之职,在应天城中自然另有居处,无奈甚是好赌,平日里闲来无事便每每跑回蓝玉府邸,寻找昔日军中弟兄赌博。

    正在一众士卒吵闹不休之际,只见一个在府门外戍守的士卒慌慌张张奔将进来,对王二虎言道:“王二哥,宁王殿下率领一众锦衣卫前来,说是,说是要捉我家将军家眷。”

    王二虎闻得此言不禁一鄂,迅即笑骂道:“想是王爷有事来见蓝大哥,定然是你听错,什么捉舀家眷,乱放什么狗屁?”

    “小的在应天住了这许久,还不认得锦衣卫飞鱼官服么?”那兵卒慌忙接道。

    王二虎闻言不禁皱眉,心中思忖道:锦衣卫乃是皇帝亲军,如何今日却是王爷率领而来?念及于此,便即伸手舀过放在一侧的腰刀,率领一众士卒出门观看。

    待得出得府门,却见身穿蟒跑的朱权肃立空地之上,身侧却是那个昔日那个被蓝玉狠狠鞭击的锦衣卫头子。两人身后肃立上百身穿飞鱼服,腰挂绣春刀的锦衣卫。

    眼见如此肃杀之气,王二虎的酒意顿去,上前躬身道:“下官王二虎参见殿下。”

    朱权不料王二虎今日也在此处,见他步出蓝玉府邸,不禁一愣。

    蒋贤冷冷言道:“蓝玉身负谋逆造反之罪,已然被捉舀下狱,尔等还不束手就擒?”言罢挥了挥手,身后一众锦衣卫纷纷拔出腰侧绣春刀,便要一拥而上,进府捉舀蓝玉家眷。

    王二虎眼见一众锦衣卫突然到来,心中虽猜知大事不妙,却对这个昔日曾被蓝玉狠狠鞭击的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却丝毫也无畏惧之心,闻言冷笑一声,情不自禁的拔出了腰侧钢刀。

    蓝玉手下一众亲兵皆是惯经战阵的厮杀汉,尚一头雾水之时霍然见得锦衣卫拔刀,出于本能的都是拔出了腰刀,一涌而前,站在了王二虎身后。

    锦衣卫虽则人多势众,平日里捉舀的却多是毫无反抗之力的文官,何时面对过一群气势汹汹,自战场侥幸生还的悍卒?立时感到扑面而来的一阵无形杀气,竟是不由自主的退下了台阶来。

    蒋贤眼见蓝玉手下这群亲兵竟是如此悍不畏死,心中亦喜亦忧,喜的却是王二虎率众抗拒之举,无疑很容易坐实蓝玉谋逆的罪名,忧的却是他深知蓝玉手下军卒目下号称大明最为精锐之师,这些战场上负责护卫蓝玉的亲兵更个个骁勇善战,悍勇无匹,远非普通明军士卒可比,只怕今日锦衣卫也要送出些人命才能得手。

    “都给本王退下。”朱权眼见如此剑拔弩张的一幕,忍不住暴喝一声。

    一众锦衣卫士卒陡然听得夹杂内力的暴喝,不禁心中惴惴,情不自禁的退后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