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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云村首批拆迁补偿款是黄公伟拍板,县财政拨款,赵长枪亲手督办的,赵长枪是瞪着眼睛看着手下的工作人员一户一户发放下去的,这其中根本没有任何第三环节,老李头的房子怎么就没有得到补偿款呢?
“他没有在《拆迁还建协议》上签字?”赵长枪问道,在他看来,只有老李头没签字才得不到补偿款。由于祥云村的人口比较多,签字的时候,为了加快工作效率,赵长枪是将手中的工作组分成四个小组分别下户签的,这其中也许那个小组出了问题也不一定。
“签了。”老贺头肯定的说道。
“那到底怎么回事?”赵长枪是真奇怪了。
“赵副县长,这事不能怪你,老李头没有得到补偿款,是因为他这房子没有房产证。”老贺头说道。
“不对啊,就算没有房产证,只要居住时间达到十五年以上,并且只有这一处居住场地的,同样也有补偿啊?村里像这种情况并不是只有老李头一家,其他人应该都得到补偿了吧?”赵长枪又问道。
“问题就出在这个居住时间达到十五年以上上面。当时你在的时候,没有房产证,居住达到十五年以上,是必须要村委会写证明材料,并且村主任签字盖章才生效的。但是,武天鹏武天英却暗中规定,想要村委写这个材料,必须先交五千块钱的手续费。不然村里就不给写证明材料。老李头是个倔脾气,没有交这个钱,便没有得到证明材料。所以,老李头和工作组签订拆迁协议后,就没有得到任何补偿款。”老贺头这才和赵长枪解释清楚事情的经过。
“妈的!”赵长枪不禁爆了句粗口,他也算了服了祥云村两委的人了。在祥云村拆迁这件事上,赵长枪为了怕这些人暗中捣鬼,私吞群众的补偿款,几乎没有给祥云村两委任何接触钱财的机会,没想到就这样,武天鹏,武天英还是想出了这样一个生财之道。
赵长枪能想象那些为了得到补偿款的老百姓,是如何不甘心的将自己的血汗钱交给武天鹏武天英的。
“我的办公室就设在祥云村,为什么当时没有人去告诉我这个情况?”赵长枪有些懊恼的问道。他没想到,自己之前为了更好融入到祥云村,将自己的办公室都搬到了祥云村,结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唉!那时候你的办公室还没有搬到祥云村,再说大家对你的了解也不多,有些人还以为收钱你的主意呢!等到你搬到祥云村办公,大家对你有所了解的时候,大家的钱早已经交上去了。每个人都知道,就是再和你反应这事,这钱肯定也是要不回来了,再说眼看七八万的补偿款就要发下来,大家也就不太在意这五千块钱了。大家是这样想的,用五千换十万,值了!所以自始至终便没有人去和你反应这个问题。”老贺头有些无奈的说道,五千换十万是值了,可是账不是这么算的啊!
赵长枪沉默了。赵长枪小时候就是在农村长大的,其实他从贺老伯的话中还听出了另一个老贺头没有忍心说出来的理由。那就是凡是没有房产证的老街坊,全部都是彻头彻尾的老实巴交的老街坊,他们胆小怕事,凡事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那些心思灵活有点本事的街坊,谁家的房子又没房产证呢?
可是赵长枪能说什么呢?苛责祥云村的百姓们?他们这种性格的养成又是因为什么呢?难道某些人不应该负点责任吗?
“贺老伯你带我去李老伯的墓地看看吧。”赵长枪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
贺老伯点了点头带着赵长枪走出了李老伯家的院子。李二蛋因为要守灵不能跟着赵长枪一起去,只是对着赵长枪的背影又弯腰磕了一个头。
李家在祥云村是杂姓,老李头又是光棍一条,一直没有结婚,按照祥云村的风俗他是不能进老林的。所以,李老伯的墓穴被挖在了祥云村老林下方的一块花生地里。
寒冬时节,花生早已经收获,光秃秃的土地上只有零星的塑料地膜在迎风飞舞,发出咧咧的声响,四五个中年人正在挥舞这手中的铁锹忙碌着。他们正在给老李头挖墓穴。看到赵长枪几人来到后,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有些疑惑的看着赵长枪几人。
一米宽,两米长的墓穴已经快挖成功了。墓穴的旁边放着几十块水泥预制块,等待墓穴彻底挖成后,将用这些预制块垒砌起来。
赵长枪站在了墓穴边上,赵玉山和洪亚伦一言不发的站在他的身后左右,老贺头则和赵长枪并肩而立。
“李二蛋这个混小子也够倒霉的,本来想给老李头喝下安眠药后能拿到一笔巨款的,没曾想到头来,不但钱没拿到,还差点被杀人灭口,好在经过这件事,他幡然悔悟,认识到了自己之前的行为到底有多荒唐。可惜的是,经此一事,李家变得家徒四壁,连个石穴都建不起啊!”老贺头苦笑一声说道。
赵长枪摸出自己的钱包,从里面取出三千块钱递到老贺头手中,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给老伯买套石穴吧。让老人家走的安心一点。”
贺老伯看着赵长枪递过来的钱,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赵长枪竟然会自己出钱给老李头买一套石穴,要知道,赵长枪现在从县长位子上下来,李二蛋虽然不是罪魁祸首,但是他毕竟也参与了此事。赵长枪这是典型的以德报怨啊!
老贺头是军人出身,他并没有做作,而是痛快的接过赵长枪递过来的钱,说道:“好吧,赵副县长,我替死去的老李头谢谢你了!”
“贺老伯,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李老伯的死,我也有责任,如果当初我没有离开工地,老李头就不会死。”赵长枪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
“赵副县长,你不要太自责了,这事其实根本不能怪你,都怪那帮家伙太混账了。我和祥云村的老街坊都联系好了,等老李头的丧事完成之后,我们就再去示威游行,一定要让你来继续负责祥云村的城改工程,别人来干,我们不放心!”老贺头真诚的说道。
赵长枪吓一跳,说道:“贺老伯,你们可不要胡来,现在负责祥云村改造工程的是杨利伟副县长,他如果办事不公,大家可以通过正常渠道去解决,千万不要再向上一次一样搞什么示威游行了。那样做很危险的。”
老贺头淡淡的笑了一下,说道:“赵副县长放心,我们有分寸的。”
“贺老伯,你还是不要叫我副县长了,我现在可是和大家一样都是平头百姓了。”赵长枪说着话,跳进了墓穴,亲自给老李头挖起墓穴来,赵玉山和洪亚伦一看老大都下手了,连忙也过去帮忙。
就这样,赵长枪为老李头的丧事忙碌了一天。中午饭是在墓穴边上吃的,一盆猪肉炖白菜,一盆清水炖豆腐,两瓶老白干,众人席地而坐,一顿饭中,既有生活的改变,又有生活的无奈,一顿饭吃完,祥云村的老百姓和赵长枪之间的感情也更深了。
下午太阳落山的时候,老李头的丧事终于完成,赵长枪没有留下来吃晚饭,而是带着赵玉山和洪亚伦走访了每一家为了拿到村委的证明信,而给武天鹏武天英送钱的老街坊,在他的劝说下,这些人全部将武天鹏武天英勒索他们五千块钱的事情写成了书面材料,而且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当赵长枪将所有没有房产证的老街坊都走访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冬日的天黑的早,此时早已经月华满天,星光点点。
赵长枪带着赵玉山和洪亚伦直接去了武天鹏的家。
武天鹏也算神通广大,出了那么大的事,甚至曾经被警察抓起来,但是到现在为止,仍然牢牢的把握着祥云村支书的位置。
赵长枪赶到武天鹏的家的时候,武天鹏正在和武天英,武天照围着一张方桌把酒言欢,桌子上摆满了鸡鸭鱼肉,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瓶飞天茅台。现在,赵长枪已经被就地免职,不再担任青云县的副县长,更是无权再过问祥云村的事情。杨利伟全面接手赵长枪的工作,单单房子分配上,武家兄弟就能赚个盆满钵满,这让武家三兄弟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赵长枪推门而入,冰冷的目光扫视一圈,嘴角一翘说道:“三位好兴致啊!”
正在喝酒的三个人看到赵长枪不请自来,不禁都有些愣神,虽然他们敢设计陷害赵长枪,但是此刻单独面对赵长枪,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些打鼓。
最终还是武天鹏最先反应了过来,他同样冷冷的看了一眼赵长枪和他身后的赵玉山,洪亚伦,然后用毫无感情的话语说道:“赵长枪?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是我的家!我不喜欢看到你,请你马上离开。不然我会告你私闯民宅。”
“啪,啪,啪”赵长枪连鼓了三下掌说道:“好,好一个这里是你的家,我倒想问问武大书记,你现在倒是有家了,那么老李头呢?老李头的家怎么办?那些居住十五年以上,却没有房产证的人的家怎么办?还有,老李头的赔偿金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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