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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帮帮主罗西见事不妙,逃之夭夭。严鸿颁下赏格,又能擒罗西者,直接可为锦衣百户,赏花红三千两,淮北盐引二十张。第二天,就有一汉子跪行辕门外,称来讨赏。等到见了钦差,一通报姓名,那人道:“小人罗西,前来领赏。”
严鸿倒被吓了一跳,问道:“你这厮怎么自己送上门来?”
罗西道:“大老爷颁下如此赏格,便是金兰手足,亦会背后捅我一刀。偌大天下,已无我去处,不如自投罗网,只求钦差言而有信。那蔡公冲宵小之辈,他能为钦差做的,在下定能做的更好。”
严鸿也不希望蔡公冲在盐帮内一家独大,把罗西放回去,让他们内部四分五裂,倒也是个好事。两下里又没什么解不开的大仇,在罗西承诺将帮中公产四成上缴朝廷,三成送给严鸿后,他的官司也就不了了之。之后,便是盐帮新锐蔡公冲与老帮主罗西连番斗法,其他成员各自站队,打的天昏地暗。原本一个两淮第一大帮派,便衰落到了二流,成为被捏在官府手中的软脚虾。
而这两个势力又偏生是一个靠山,因此无论谁,都不敢得罪严鸿。反倒要巴结王翠翘、雪艳娘等人,于二人的盐号生意也大为有利。盐帮之中其他总催、总甲等,也有不少被严鸿用官位直接收买过去,为其爪牙,整个盐帮被渗透的千创百孔。严鸿用这手段,倒也不是光为了整这么个江湖帮派。他是想将其收为己用,将来等到彻底整治盐商时,这支人马便可发挥作用。
行辕内宅里,赛昭君跪坐于地,怀抱琵琶拨弄。王翠翘身着薄如蝉翼的纱衣,赤足起舞。虽然已是年近三十的女人,按大明朝的审美观已经人老珠黄,可在严鸿看来。那份成熟之美,却更添几分诱惑。
这段时间,王翠翘仿佛重新活了一回。先是自己的家生生没了,自己的丈夫成了别人的丈夫。自己还得乖乖让位。可是接着,却终于找到了心中真爱。这半个多月便是她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大仇得报,还有了个知冷着热,又手段高强的英俊郎君。
王翠翘历经苦辛,泪水流尽,便是与徐海相依为命,虽然彼此要同生共死,但浪尖过活,刀口舔血。总归是朝不保夕,也没心思尽兴爱恋。如今得了严鸿的眷顾,虽则未来长久如何不得而知,但至少衣食无忧,终身有靠。因此王翠翘这个坚强如铁的女人。也第一次放开心机,如同初坠情网,放浪形骸,恨不得把自己揉碎了,让情郎吃到肚子里才好。
虽然她很清楚,自己与严鸿终究不可能修成正果,便连个名分也不可能有。可是。想到严鸿那俊俏面目,以及在人前的威风,人后的体贴,王翠翘便也管不住自己的情感。昔日在行院里学来的那些惑人手段,如今也全都拿出来伺候情郎。她本是饱经风尘,并不如一般世俗女子那般拘泥礼法。若是赶上花、耿二女在。她甚至来个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只是听严鸿随口说了句雪艳娘腰柔体轻,若是歌舞起来定是迷人,她便竭尽所能,拿出了最高超的舞技展现,让情郎知道自己比那女人要强的多。
严鸿一身宽松道袍。将头放在耿金铃的腿上,花月仙则跪在一旁,将切好的冰镇西瓜送到他嘴里。看着王翠翘那婀娜舞姿,严鸿不住摇头晃脑,陶醉其中。汪五峰说的不错,赛昭君虽然在如今的杭州船娘里是头等角色,可是舞技一道,比起王翠翘差了一筹。
王翠翘此时连续几个胡旋,裙裾飘动如同盛开莲花,露出那雪白光洁的小腿,和那纤细的双足。人趁着旋转之势来到严鸿身前,仿佛一个收势不及,跌入严鸿怀里。看着她那微红的双颊和额头上沁出的汗珠,严鸿用竹签插了块西瓜,送到王翠翘口边道:“看你热的,吃一块吧。”
王翠翘摇摇头,一指樱唇:“鸿弟,喂我。”
唇舌相渡,香津入口,耿金铃嗔道:“老爷偏心,我也要。”花月仙道:“老爷,你眼里可不能只有翠翘姐啊。”见四人搅做一团,赛昭君面色一红,收了瑶琴退出房去。
一番激烈的交战后,王翠翘道:“我昨天买的那几个姑娘不好么?怎么你一个也不要?”
严鸿笑道:“你的眼光自然是极好,只是分别在即,我还是想和你多待一时。”
王翠翘用手一遮道:“别说了。你再说,我怕我忍不住,就要想和你进京。可你要知道,如今天赐也被送来了,我更不可能跟着你进京。再说我的出身,也不能做你的累赘。你且放心回京,我在扬州为你经营着盐号,为你守着银子,也为你守着身子。你若是不放心,便派人来监视我,若是我背着你找了野男人,你便让人勒死了我,我也不怪你。”
严鸿道:“你说的都是什么?我几时不肯信你?再说你若是真想找男人,我也没什么资格来管你。”
王翠翘道:“你们男人啊,都一样。自己外面花天酒地,却不肯让女人有丝毫的对不起自己。你这个坏东西,说得漂亮,其实心里跟他们也一样,对不?”说到此,她噗嗤一笑,将头靠在严鸿的胸膛上,“你放心吧,我不会做让你丢人的事。我的心里现在全是你,又怎么会让别人碰我。就连你的那个雪艳娘,我也帮你看着她,保证你不至于被人戴了绿帽子就是。以后这两家盐号就是你的后路,我再为你多物色几个姑娘,等我我年老色衰时,便让他们伺候你。”
严鸿在扬州已经享了十几日清福,除了花耿二女外,更与王翠翘、雪艳娘几度荒唐,其中情景实不足为外人道,只是终究不能久居于此,确实也到了该回京的时候。次日在码头与王翠翘、莫家一家分别,乘船返回杭州。
严鸿在船上,揽着花耿二女,为她们说着京师的规矩。以及该注意些什么,忌讳些什么。本来这几天严鸿与翠翘、雪艳明铺夜盖,难免对二女有所冷落,这回回京路上。总算没人来抢,可要加把劲,争取早点怀上子嗣。
码头上,送走了严鸿之后,清儿两眼通红,呜咽道:“男君走了,在扬州这许多时日,却是始终不肯让我侍奉,难道清儿真就这么令人厌烦?”
不等雪艳娘说话,王翠翘抢先道:“清儿妹妹说的啥话?你的模样。姐姐看了都觉得动心,何况男儿?只是他心里越是爱你,越不肯随意妄为,轻慢了你。哪像我这等人,他想来的时候便来找我。不想来,便把我扔在扬州,不闻不问。唉,这都是命啊。”
雪艳明知对方说的是安慰清儿的话,可还是忍不住联想自身,顿时觉得与王翠翘有点同命相怜,二人间的隔膜也减轻许多。安慰清儿道:“清儿放心。等过两年,咱把生意做到京师,你就能去寻你男人了,他到时候要是还敢不理你,看我不大耳刮子打他?”
王翠翘口中附和,心中却暗自鄙夷:你当我不知道。你这十几天里,和鸿弟厮混在一起,也不比我少几天,无非是瞒过这一大两小三个呆瓜而已。还大耳瓜子?你最多咬他两口,若不是怕鸿弟脸上不挂。我早带着月仙,金铃去捉你们的间了。看你这小娘嘴巴再厉害,挨得起几拳几脚?
欧洲。葡萄牙王国。里斯本。
当初在壕境,那位煽动佩德罗袭击严鸿的通事罗阿根,经过几个月大洋航行,受尽无数颠簸之苦,总算踏上了这异域他乡。他摸了摸腰包,身上的路费还有不少。下面要做的就是去找阿尔布尔克公爵,说明他儿子的死因,调动舰队向大明宣战!
朱明伪朝,姓严的小贼,你们等着!我佛郎机王师登陆之日,便是尔等授首之时!这回要让赵教主看看,到底谁才能真正恢复大统!
海外某荒岛之上,一艘海船靠着沙滩。邵景邵惊风望着手中那份笔记,心潮激荡,难以自抑。虽然里面的字体古怪,但他凭借聪明伶俐,竟然看懂了八九分:“虚君实相,民选朝廷,这果然是仙家手段,神仙见识!这些年,邵某屡事不成,原来是走错了路,这回得了这件天大的宝物,如何还治不好这大明朝?”他回头对金毛狮王吩咐道:“此地乃海外宝岛,土地肥沃,又有这许多存粮,倒可以做我忠义盟的根据之地。进可除奸报国,兼济天下,退可保全家族,独善其身。却须得好好经营才是。”
保安州,沈宅之内,一位青裰笼巾,长身黄面的老者,端坐在书房之内,口中吟道:“沙塞黄花带雪开,谪臣中酒坐徘徊。睢阳骂敌心偏壮,上国思君意未灰。南北风尘常按剑,乾坤气序更含杯。醉醒数把春秋看,还有程婴救赵来。”
房门开处,一位慈眉善目的妇人走入,口中笑道:“老爷好兴致。”
那老者见老妻前来,也笑道:“夫人请坐。但不知夏姑娘身体如何了?”
“郎中说了,没什么大碍,开了方子,小霞那丫头在那煎药。”那妇人又笑道:“只是咱家衮儿,却似是比那夏姑娘还要焦急,抓着郎中问这问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做爹呢。”
那老人摇头道:“我沈炼倒不是迂腐之人,夏女侠为宵小所污,也不是她的错处。衮儿既然中意于她,我倒想玉成此事,只是老夫看来,这事,却是咱家的那二呆子自己心热,那位夏女侠怕是没这心思。”
那妇人道:“老爷,哪有你这般当爹的,咱家儿子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此事不成,怕是衮儿还不出了家做了和尚?妾身已经与那龙夫人提了,她与夏家姑娘交情甚好,有她在旁说项,那夏氏多半肯点头。说不定等孩子生下来,就能和衮儿拜堂了。”
沈炼点头道:“若是如此,那自然是好。老夫弹劾狗贼杨顺的折子已经进京,据说杨大司马甚是重视,若是把杨顺勾结严嵩,杀良冒功,贪墨军饷等事一一揭发,说不定能为国朝除此大奸巨恶!到那时,老夫可是三喜临门,朝内除奸、迎娶佳妇、又得个孙儿。”
那妇人也喜道:“若真能从了心愿,妾身定当在佛祖面前,多烧几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