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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3-10-05
“不必,我已在此。”苏烈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客房门口。此时的他并没有拿着昨夜那柄银枪,只是身着藏蓝色的罩衫,平添了几分儒雅之色。
谢子枫抬眼望去,见此人年纪约莫二十三四,廓鼻薄唇,眉目间透着英武之气,急忙起身谢道:“感谢苏公子昨夜救命之恩。客房简陋,请勿见怪。”
“你住的和我住的是同样的客房,何陋之有?”苏烈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谢子枫身旁,“你的伤我已看过,虽然有些深,但是有八风营的金创药,想必这两三天便可恢复如初。”
“八风营?”谢子枫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八风营是什么?药铺吗?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八风营不是药铺,而是个……”苏烈沉吟片刻,终于想到一个比较合适的词,“地方。”
王慕秋见他说不清楚,急忙解释道:“八风营是河南讨捕大使张须陀手下的一支精锐部队,随张须陀南征北战,威名赫赫,你那魏姐姐就是八风营的一员。”
“八风营啊……”谢子枫低头沉思,俄而问苏烈道,“听小秋秋说,苏公子使的也是军中武技,子枫斗胆请教公子名讳,可是在军中供职?”
“苏某名烈,字定方,家住河北。苏某之前的确是在军中厮混,不过去岁已经从军中出来,正要回家看望老父老母。八风营之名,苏某素来敬仰,可惜却没有那个福分,能够在张帅手下效命。”
“原来是定方兄。小弟谢子枫,荥阳人氏,尚无表字。我尝听父亲说过,军中前途远大,定方兄为何要弃了军职,返乡做普通百姓呢?”
苏烈虎目黯淡,长叹一口气,说道:“实不相瞒,苏某与上司闹了点矛盾,被他开除军籍。苏某并不甘心,在长安逗留了一年有余,上下打点,可想的门路都走遍了。怎奈那上司位高权重,手眼通天,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眼看积蓄将尽,苏某只能选择先回家种田。”
“何事如此严重?”
苏烈轻笑道:“我那上司的小儿子,上元节夜里在朱雀大街上调戏良家妇女,恰好被我撞见,打断了他两条狗腿罢了。”
众人齐齐叫好。谢子枫更是朗声说道:“定方兄果然是大丈夫,小弟佩服!可惜这里没有酒,不然定要敬定方兄一杯!”
苏烈环视众人,见众人都是一副仰慕的神色,心头一暖,忽然起身笑道:“好好!苏某在长安一年,受尽了达官贵人们的白眼,到了这里却能遇到同道中人!”他自遇到众人后,一直是一副冷傲的神色,此时却如得到父兄夸奖的孩童一般,一脸兴奋。,他踌躇半晌。咬牙说道:“既然是朋友,苏某又是年岁最长的,当请你们吃酒。”
李玥见苏烈衣服虽然精致,却浆洗得褪了颜色,好几处都磨出了毛边,忙起身说道:“我们深受苏大哥之恩,岂能让苏大哥破费?王师兄,你说是也不是?”
“啊?哦,对呀!”王慕秋有些肉疼的点点头,“苏兄,这顿酒钱就由我出了!”
众人一齐下楼,唤小二上酒。那小二见了众人,不由想起了昨夜的激斗,腿肚子直哆嗦。他记下酒菜后,逃也似的走了。不多一会,酒菜齐备,众人客气一番,边吃边聊。
“定方兄,小秋秋,莫怪小弟啰嗦,实在是有太多不解之惑。”谢子枫举杯敬苏烈与王慕秋,“那张须陀是何方人物,小弟怎得没有听说过啊?”
苏烈到了酒桌上,一改平时的模样,变得豪爽大方起来,抹嘴说道:“子枫客气了!你这年龄,没有听过张须陀张帅的大名原是正常。这十来年,张帅虽然挂着河南讨捕大使的名头,却一直在外地平叛。前些年在青州平了王薄,这几年又一直在河北与卢明月对峙,竟是极少回中州。”
王慕秋在听到“王薄”二字的时候,眉头微微一皱,起身劝酒,将话题岔开:“苏兄,你如今是平籍,回乡后作何打算?”
苏烈将杯中之酒一口吞下,叹息道:“大丈夫生于世,当提三尺剑,建万世功。我苏烈虽然离开军营,却也还有保家卫国,匡扶天下之志。当今天下,皇帝失德,乱象已成,河北山东,盗匪横行,百姓蹙苦。苏某回乡后,当召集少年儿郎,退可守卫家乡,进可待天下有变……”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下闭嘴不言。谢子枫和王慕秋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众人毕竟交浅言深,有些话不宜说得太明白。
众人说了一会,又谈论起商队之事。谢子枫愤愤的说道:“早知道那箱子里装的是兵戈铠甲,我就不会拦着魏姐姐了。现在倒好,他们大摇大摆的也不知道走哪儿去了。”
苏烈沉吟片刻,抱拳说道:“诸位,此事是苏某考虑不周。事关国家利益,苏某不应死守信义二字。不过如果那柳掌柜的确要与突厥人做生意,那就只有马邑一条路可走。”他拿起桌上的食具,随手摆出一张地图来:“你们看,这里是延津,从这里向西直入太行,过晋中太原,向北便可直达马邑。太行八径,道路险阻,若有一匹快马,苏某定可在半途将他们截住!”
他眸光一亮,忽然暗下来:“不过一匹良马,价值白金,苏某如今连一顿酒钱都出不起,更何况是马……”
众人听良马价格如此惊人,都是愁云满面。唯有谢子枫抚掌笑道:“我有办法了!”见众人都拿目光看着他,谢子枫心里得意洋洋,“我们只需要修书一封,请白隼送到太原留守府。我想以世民兄的能力,一定有办法捉住他们的。”
李怡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忘了,白隼并没有见过世民哥哥,如何往太原传信?我还当是什么好主意呢……”
苏烈摆手道:“不,这个法子稍作变通即可。我们尽快赶到濮阳,将信投往官驿,自有邮差为我们投递,又不会花费太多钱。”
众人听得此言,眼前一亮,不再为此事烦心。几杯过后,李玥起身敬苏烈道:“苏大哥,小妹从小便听说过你,苏大哥无论是人品,还是武功,皆令小妹敬仰万分,请满饮此杯。”
苏烈也不推辞,又是一口干下,有些疑惑的问道:“苏某眼拙,却不知是否见过姑娘?”
李玥不是十分肯定苏烈对朝廷的看法,只好含糊说道,“小妹姓李,单名一个玥字,未曾见过苏大哥。”
苏烈呵呵一笑,有些怀念的说道:“好名字啊!我在军中有一位生死至交,他妹妹的名字里也带着一个玥字。”
李玥眸光一闪,问道:“不知那位和我同名的姑娘,现在何处?”
“唉……死啦……一把火烧死啦……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苏烈抱起酒坛咕嘟咕嘟痛饮不停,待放下酒坛,已是双眼模糊,“可惜当时苏某随恩师在辽东杀敌,未能赶回来营救故友一家。我虽未见过他那可怜的妹妹,不过她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同你差不多大。”
“玥儿!”
“师妹!”
李怡和谢子枫相视一眼,一齐轻呼出来。李玥闭上双眼,向二人摆摆手。苏烈此时也有些醉了,没有看到三人的这番交流,他晕晕乎乎的问道:“几位要去哪里?可是濮阳否?”
谢子枫沉声说道:“定方兄要去濮阳?我们要去怀谷,不过也要路过濮阳。我们不如一起走,路上也好做个伴。”
“怀谷……怀谷!”苏烈猛地抬起头来,“你们也是去怀谷?可是要找三原李药师?”
“咦?”李怡轻呼道,“难道苏大哥也要找我爹爹?”
“什么?”苏烈摇一摇有些沉重的脑袋,呆滞的目光里满是不可思议,“你是李药师的女儿?”
“嘻嘻!那更好了,我们今天出发,在濮阳住上一夜,后天便可到怀谷了。”
“不行。”王慕秋出言打断,“枫弟的伤还要将养一夜,不宜走动,加上今天天色已晚,车马难雇。我们还是再休息一日,明天一早出发。”他向小二摇摇一招手,只见那小二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嘴里说道:“几位好汉吃得可好?我家掌柜说了,这桌酒席算他请客,希望好汉们满意。”
王慕秋拍着小二的肩膀笑道:“把我们当作剪径的绿林大盗了?虽然你秋爷爷舍不得花钱,但是也不愿意白吃白喝,酒钱不会少你们的。你且去,帮我订一辆明日去濮阳的马车。”
“好汉们好眼光,濮阳人傻钱多,哪像我们这里都快饿死人了。”小二听说几人明日要走,顿时喜笑颜开,收了钱便走。
“真把我们当成歹人了!”李怡嘟着嘴忿忿不平。
“唉!如今河北也不安生啊。前有张金称,后有卢明月,嘴里说着反抗昏君,干的却是打家劫舍的勾当,恶名都传到濮阳这里了。”苏烈喝醉之后,话特别的多,“一群土鸡瓦狗!要是给苏某一支兵马……看苏某……”
王慕秋见他越说越不对劲,急忙将他搀扶着往楼上便走,“苏兄,你喝多了。我扶你回去歇会。”
“怕什么……”苏烈嘴里酒气冲天,依次指着众人的脸,说道,“这朝廷,谁还愿意为它卖命?你,你,还是你?”
所幸这家店里并没有别的客人,那掌柜和小二又认定了众人是绿林大盗,躲在柜台后面不声不吭。即便如此,众人也觉得这样说下去会出问题,于是一齐把苏烈送回房间,各自休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