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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3-11-09
众人被漕帮帮众推推搡搡地请回到马车上,其中一人顺势坐到车夫副手位置,对那不知所措的车夫唱了个肥喏,抓起辔绳叫了一声,马车重新开动起来。
“老马,平日里净见你操舵,没想到你倒是个好车把式呀!”漕帮帮众跟着马车起哄道。
谢子枫一行人坐在车里,正在生闷气时,却见儒服青年秋决明嘻哈笑着钻了进来,直接坐到了两位姑娘那一侧。
“哎,这马车是谁设计的?”秋决明一点也不客气,敲敲车厢,又踩踩地板,神色间颇为失望,“车厢是用普通松木做的,隔音差评。地板没有添加夹层,减震差评。车顶没有用绢丝遮住,防潮差评。这么破的马车,是个人都不愿意坐。”
“我们几个人坐了好几天了!”王慕秋特意将“人”字咬得极重,“若是不想坐,就滚下去。”
秋决明大大咧咧地往车壁上一靠,两位少女连忙往旁边让开。只见他砸了咂嘴,惆怅地说道:“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众人对他观感极差,心中又藏着事情,故而任他作怪。唯有谢子枫一直在桥上与人打斗,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口角,拱手问道:“敢问这位仁兄,如何称呼啊?”
秋决明如同一个找到玩伴的孩童,神色大振,抓住谢子枫的手,动情地说道:“恩公,在下秋决明,草字还瞳。恩公可以同家中长辈一样,唤我小秋秋便是。”
谢子枫不露声色地抽回双手,讪笑道:“这个不好吧,小秋秋是我用来称呼表哥王慕秋的,还是叫决明兄比较好。”
“不好不好。”秋决明摇头说道,“这样体现不出恩公的特殊地位,不如叫小明明罢?”
“某些人的脸皮,恐怕比长安的城墙都要厚了。”王慕秋闭上眼睛,幽幽地说道。
“决明兄……”谢子枫望着秋决明那热切的目光,心里老大别扭,“不要太过在意称呼吧?”
“非也!”秋决明直起身子,神色肃穆,“乐者天地之和也,礼者天地之序也。在下平生致力于礼乐二字,名字称谓里便含着一个‘礼’字,安敢轻慢?”
“这……”谢子枫正犹豫时,却听王慕秋嗤笑道:“我倒是有个主意,叫小瞳瞳岂不是更妙?你觉得怎么样啊,小瞳瞳?”
秋决明神色间闪过一丝忸怩,干笑道:“还是称呼在下的名字吧。还不知恩公如何称呼呢?”
谢子枫欠身答道:“小弟谢子枫,尚无表字,荥阳人氏。”
“唔,谢子枫……”秋决明咂咂嘴唇,自言自语道,“这不像是个人名啊……”
“你胡说什么呢!”李怡咬牙切齿道,“从方才见面之时起,就没听你说过几句人话!什么叫不是人名?我们被漕帮捉起来,还要多谢你呢!”
“小姐不必客气。”秋决明对李怡言语中的不满置若罔闻,反而对谢子枫说道,“并非在下唐突,子枫二字更像是个表字。然而表字往往是成年后由长辈赐下,像恩公这般年龄……”秋决明摇头说道,“也不知恩公的父母是怎么想的。”
谢子枫垂下眼帘,怅然说道:“是啊,只有他们知晓了……”
“你这琴师,好不通情理。”李玥轻扬秀眉,声冷如霜,“我师兄父母均已仙游,偏要勾起他的伤心事么?”
“哎呀!在下失礼了!”秋决明起身想要给谢子枫赔个大礼,却没提防脑袋“嘭”的一声撞到了车顶上,哭丧着脸说道,“马车君,你也要责怪在下吗?”
“决明兄不必如此。”谢子枫见他言谈诙谐,不觉想起自己在荥阳草庐中的日子,心生一股亲切,“相逢即是有缘,决明兄称呼小弟子枫便好。”
“枫弟,我们换个位置。我有话要问这位秋先生。”王慕秋坐到秋决明对面,冷哼一声问道,“敢问秋先生师承何门何派,如何识得鬼谷门的坠星术?”
“什么坠星术?”秋决明茫然问道,“在下全然不知啊?”
“大小姐!”王慕秋以眼神示意,李怡连忙拿出一个小五雷咒的卷轴,脸上露出兴奋之色。
“姑娘稍安勿躁!”秋决明苦笑道,“此事本不想与人说起,在下恰好认识一位鬼谷前辈,这手坠星术就是他自创的。”
“你说的那人可是三原李靖?”李怡促声问道。
“你们怎么知道……”秋决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子枫竟然是李靖前辈的弟子!”
“弟子谈不上,不过学了些粗浅功夫而已。”谢子枫摇头说道,“看决明兄这身打扮,莫不是儒门弟子吗?”
秋决明神色一愕,点头道:“正是正是。不过君子六艺里,在下只喜弹琴,不喜其他,不然也不会差点淹死在水里了。”
谢子枫“哦”了一声,却听王慕秋继续问道:“王某还有些不解,烦请秋兄赐教。秋兄于漕帮与鬼谷弟子相斗时出现,以一曲三弦吸引陆言的注意,又在事情将要结束时故意点破枫弟与鬼谷的关系。我等被漕帮抓起来,想必也在秋兄的预料之中吧?”
“岂敢岂敢。”秋决明脸上洋溢着笑容,拿出三弦琴轻轻地拨动起来,“你们口口声声冲着漕船而来,怎地也不打探清楚,这八公桥,正是漕船失窃的地点啊。”
“什么!?”谢子枫正要发问,却见秋决明轻咳一嗓子,正正经经地吟唱起一首南国小调来:“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正唱完这句,却听外面传来一声巨响。只听随行的漕帮帮众呼喊道:“八公桥断啦,八公桥断啦!”众人急忙下车回头观看,只见刚刚通过的那座桥轰然倒塌,碎屑纷纷塞进运河,将河道拦腰堵住。
漕帮帮众们脸露焦急之色,纷纷议论道:“这桥用了这么多年都安然无恙,怎地今日就倒了?”“前几日刚丢了船,今日又塌了桥,这难道是上天在惩罚我漕帮吗?”
陆言大步走来,手里拿着一柄崭新的船桨,眼睛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大声说道:“留几个人守住这里,其他人与我改道去清水河,发动舵中弟兄清理淤积。”吩咐完这些,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说道:“几位对不住了,今晚就请在荒郊小村里住一宿吧,待我们处理完塌桥之事,从新上路。”
陆言以目光示意左右帮众,顿时有几个身怀异术的壮汉欺身上前,手上做着请的动作,神情却绝无半点恭敬。众人心中愤懑,却也无可奈何,只好重新上车。漕帮担心河道於塞,行走速度极快,马车也因之变得颠簸起来,车外行人皆缄默不言,车内众人也是心怀惊异。唯有秋决明怡然自得,轻声哼唱着剩下的几句词:“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小秋秋,你说这桥是怎么断的?”谢子枫压低声音问道。
“我们方才都在车内,不知道断桥的刹那间发生了何事。”王慕秋沉吟道,“若是因为年久失修,又被之前的激斗伤了根基,以至于倒塌,倒还好说……”
“若是有人隐在暗处,待我等过桥之后,突然将桥摧毁,断我等之退路,就不好玩了。”秋决明拨了一下琴弦,笑吟吟地接道。
“不错。”王慕秋目光一闪,看待秋决明更多了几分谨慎,“我等皆是无名之辈,那么来人究竟冲着谁呢?漕帮,还是秋兄你呢?”
“在下不过是个小小的儒生,如何能有这等面子?”秋决明学着王慕秋方才的样子闭上双目,悠然说道,“倒是几位远路而来,说不定身后缀着尾巴也不一定呀?”
王慕秋冷哼一声,并不接话。谢子枫见两人越说越僵,急忙劝道:“我们如今同在一辆车上,自当摒弃猜忌之心,共渡难关才是。我等的确是为了漕帮那一千两赏银而来的,决明兄却是为何到此呢?”
秋决明叹了口气,怅然说道:“我是逃婚出来的。”
“什么!”李怡和李玥轻呼出声。
“家父家母非要让我娶一个姓具的姑娘,在下不愿,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秋决明咬牙切齿地说道,“在下宁肯被漕帮抓起来,丢到运河里喂鱼虾,也好过与那姓具的成亲。”
众人想着那位能让秋决明宁死不屈的具姑娘,心里齐齐打了个颤,唯有王慕秋眉梢一挑,轻轻地嗤了一声。
“在下一路就靠着弹奏三弦混点饭吃,日子过得极苦。”秋决明眼睛用力一挤,换上一副泫然欲滴的模样,“不过现在好了,等在下见到漕帮话事人,就有钱花了!”
“什么路子?”谢子枫脑子还没转过来。
“他也想拿漕帮的那笔赏银。”王慕秋轻哼一声。
“这么说,决明兄已经查到了漕船失踪的真相了?”谢子枫急切问道。
“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这么说。”秋决明讪笑一声,“在下倒是想到了一种可能,只要漕帮上下觉得是真的,那么就是真的了。”
“我看你并不是儒门弟子,倒像是混千门的,你真不怕喂了鱼虾?”王慕秋双手做了个奇怪的手势,斜眼看着秋决明。
“什么千门万门的?在下从没听说过!”秋决明忽然面露愠色,摸出一枚刻着“秋决”二字的玉佩丢到王慕秋脚下,“这是在下在稷下学宫的铭牌,如假包换!”
王慕秋并不着恼,将玉佩扔回秋决明那边,懒懒说道:“真不知道儒门怎么能教出你这种人来,且把你这破牌子收好了。”
秋决明脸色又是一变,嬉笑着问道:“大家既然都为求财,不如合作一二?到时候得了赏银,我们平分。”
“决明兄万万不可!”谢子枫正色说道,“君子无信不立,宁肯饿死,也不做欺骗之事。我虽不是儒门弟子,却一直仰慕儒家治学之风。决明兄切莫令小弟失望!”
“你这人真不好玩……”秋决明露出失望之色,转而对王慕秋说道,“你劝劝你这傻弟弟,有钱不赚枉活一世呀!”
“你……”李怡都看不下去了,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众人正在争执,忽觉马车停了下来。只听有人在外面扣着车门叫道:“出来了,到清水河了!”众人听到这句,急忙下车,仿佛与秋决明多呆一会儿都是一种受罪。他却恍若未觉,最后一个钻出车厢,将两袖一拍,昂首问道:“你们舵主何在啊?在下已经知道漕船下落,还请他移步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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